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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接连接到前方伏军溃败的消息,李殷锐感到分外焦躁,面对河东军的再次进犯,潞州城这次能守住吗?
自己是邢州人,这个潞州刺史是孟方立指派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潞人不服迁移,造反闹事,为此李殷锐下车伊始便立即拿下了数个豪门大户的家长、族长,并将几个明显倾向于反对迁徙意见的军将下狱处决。
在血淋淋的恐怖面前,潞州城内的人们学会了噤声,但不屈的怒火和难以抑制的仇恨却在整个潞州城内缓缓地流淌着,大家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一个可以爆发的时机。
“嗖嗖嗖!”城下密集的箭雨为这场攻防战揭开了序幕。云梯、冲车开始缓慢地向着潞州城推去。
李殷锐立在城头,他看着护军将领在城头指挥着布防和抵抗,流矢在城头乱飞,不停地有将士们被箭矢射中,在战场上,谁都无法预测下一刻自己会不会被射中,战争是勇敢者的游戏,也是幸运者的机遇。
“乔巴,你带着五十人去守北箭楼,务必坚守到正午!”
“刘千农,你带领弓弩手守在瓮城之上,冲车来了就射箭,专门射推行的士兵的下半身。”
一道道命令下发,军将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亮,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河东军,心里默默地说道:“来吧,河东军!你打不垮潞州!”
当城头之上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防御之战的时候,潞州城南的一处大宅之中正进行着秘密会议。
这所宅院邻水而建,高墙围住了很长一段河流,这是城内最大的官盐商贾的府宅,宅子的主人叫刘禹。
刘禹此时正座在自己府内的邻水亭内,紧张地旁边坐着的几位。
“怎么样?干吧!城内的库司、府内的司马、度支、副将们都有这个意思,只要咱们放河东军进来,其他人等自会倒戈攻击李殷锐。”刘禹沉声地说道,“河东军此番前来派的是节帅李克用的从弟李克脩,这位可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战黄巢,平战乱从未一败,此番派其来潞州,河东方面抱的就是誓要拿下潞州的目的,咱们这样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一旦潞州归河东之后,咱们这些老兄弟该怎么办?”其中一个青衣官员问道,他在潞州官阶虽然不高,但掌控着水门开闭,在战争中甚是重要。
“河东方面已经传来话了,原来潞州的官员,只要拥戴河东的人,一概官升一级,朝廷方面河东自会打理。”刘禹点了点头,说道,眼中充满了鼓励的意味。
“其他条件没有了?”另一个人问道,对于借兵河东,潞州人心中始终有道难以逾越的坎。
“潞人还在潞州,节度使由河东指派,虽然这样有些让人心里不舒惬,但眼下这个样子也没法子,不接受河东的条件,咱们这些老家伙就要去邢州度此残生了。”刘禹摇着头说道。
人们沉默了,借兵是把双刃剑,弄不好就有可能伤了自己,潞州城坚池深,历代昭义节度使对其都进行着加固和修葺,河东军就算攻下潞州,恐怕也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才可以,而如今,潞州城内的人们正准备给李克脩开一条便道捷径,让这个轻易攻陷潞州的不可能变为可能。
“干了!”亭内的几个人大声说道,邻水亭下的河流慢慢地流淌着,一阵风吹过,河面顿时皱出了道道波纹。
过了正午之后,河东军的进攻慢慢缓了下来,推卒被射杀殆尽的冲车歪倒在一旁,车身上面的箭矢如同猬毛一般,潞州城军卒用利箭自上而下发射,将顶着数层牛皮的河东军射得千疮百孔,侥幸推至城下的军卒又被城上的兵卒兜头浇了一身热油,抱头滚地哀嚎着断了气。
李克脩看着进攻失利慢慢撤下来的河东军,眉头紧锁,潞州城墙高耸在面前,倘若自己不知道城内还有一步伏棋,自己此番恐怕要倍加头疼了,他再次看了看城南的方向,“你们准备好了吗?”李克脩暗自问道。
夜色深沉,黑暗笼罩了整个城池,平日静谧的城外的野地上铺满了一张张军帐,点点的灯光如同洒落在地面上的繁星一般。
潞州城的城头此刻也是热闹非常,为了防止河东军偷袭,潞州城军卒们手持火把密集地巡防着,直到过了三更之后,困得难以支撑的人们才最终渐渐歇停了下来。
而此刻南面的水门处的草丛中,潜伏在此的河东军卒们的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一夜潜伏,不敢动弹半分,他们在等待城内的策应。
“吱呀呀”沉重的水门栅栏被人摇了上去,哗啦啦的水声让摇起水门的兵卒们心都提到了嗓口眼处。
“上!”草丛中的兵士们开始行动了,人们踏入了护城河中,抱着浮木向对岸游去,如果此刻有潞州军巡防兵卒经过的话,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大批的河东军正如同鲫鱼一般向着水门游去。
“哗”身上湿透了的河东军爬上岸,跺着脚摇晃着身上的水渍。
旁边的水门将领走上前去,对着河东军的领军说道:“一切都妥了,李殷锐就睡在西面箭楼之内,此刻正是城防松懈之时,就看你们的了!”
河东军领军点了点头,抹了把脸,将军队分出两支,一支杀向城门,一支摸黑沿着城池阶梯杀上城头而去。
“哎呀!河东军杀进来了!”黑夜里,也不知道谁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叫声,这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将潞州城头顿时惊醒了,人们迷糊着眼发现,杀气腾腾的河东军如同潮水般已经涌入了城中,城头、城内到处都是河东军,而奇怪的是,白天还和自己一起抵抗侵犯,守护城池的兄弟们,却有很多也都不见了。
(本章完)
第241章 南下()
李殷锐惊慌中跑出了箭楼,看着大开的城门和蜂拥而入的人们,李殷锐顿时大呼一声“完了。”
失魂落魄的李殷锐带着护卫军趁着混乱向城下跑去,好容易杀到城门处,众人悄悄向外摸去,突然门口出现了一支队伍,当先的一人身影很是熟悉。
火把照耀下,李殷锐突然惊喜的发现,这支队伍竟然是潞州军,领军的人正是自己的军府司马。
“救我!”李殷锐忍不住跑了过去,此时的潞州城已经失控,里面到处都是河东军,自己多待一刻都有生命危险,李殷锐狂奔到了军队面前,感到了一丝安全感。
“快,快离开这里,河东军进城了,咱们赶紧回邢州,报知孟帅!”李殷锐发令道。
出乎意料的是,这群人根本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他们像看着一个可笑的事情,面带着捉摸不定的笑意,军司马笑得咧开了嘴,他慢慢地抽出了腰刀。
“啊,你们是……叛徒!”李殷锐才发现不对劲,来不及转身逃离,军司马顿时便将刀递送进了其的胸口内。
随着刀刃拔离,血喷涌而出,李殷锐眼睛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降者免死!”军司马扭头看着跟随李殷锐逃离出城的护军将士们,对面的人们正对着这一突变发呆,人们一时无法接受这惨烈的一幕。
天渐渐亮了,潞州城经过了一个夜晚的混战,最终平息了下来,李克脩轻松地拿下了潞州,他知道这次能入城多亏了潞州城内的豪强势力策应,因此当其站在刺史府前,就当众宣布了李克用临行前对自己的交代。
“潞州城内的阖府官员,晋升一级,潞人不迁徙一切照旧,免潞州一年赋税。”李克脩宣布完毕后,府前聚集的潞人顿时爆发出剧烈的呼声,“好!”人们大声地欢呼道,李克脩看着欢喜雀跃的潞人,突然发现这次出征真的很有意义,伐民吊哀,除暴安民,正义之师就是自己这样的吧。
李克用拿下了潞州,为了防止孟方立的反扑,自己一方面自飞虎岭东去频频骚扰邢、洺、磁三州,使得孟方立应顾不睱,一方面以李克脩为昭义军节度使,防范东面之敌,并飞奏朝廷,请取节鉞。
朝廷面对李克用的请求,同意了,对于不管是李克用还是孟方立,朝廷对其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既然两个人斗起来了,朝廷更乐得坐山观虎斗,但李克用的接接胜利也让朝廷感到了一丝不安。
本来平静的河北局面被李克用频频出兵东下搅得一团糟,李克用这充沛而无处安放的精力,让朝廷感到很是头疼。
得让他去干点正事,不能总让其在河东待着,祸害河北之地,一个强大而又不在朝廷手中控制的河东,对朝廷来说可不是个好事。
正好这时朝廷接到了中原地区的求援书,得,李克用你不是很活跃吗,那就去中原蹦跶蹦跶吧,帮朕和那些被欺负的中原藩镇们出口气吧,黄巢还没有被灭,麻烦你再去趟吧!
让朝廷伏下身段央求,再看着桌案上的那些藩镇们滔滔不绝的仰慕之情,期期艾艾的期盼救援的言辞,李克用感到了一阵飘飘然,他决定南下平定黄巢,帮助这帮还在中原水深火热中的那些藩镇们。
其实李克用这次的出兵很草率,没有深思熟虑,都是冲动和虚荣心作祟,让其对自己的救世主形象念念不忘,但感觉毫不一定结局就好,李克用在拿下潞州之后,其就决定兵发中原,剿灭黄巢,这次冲动让其付出了终身难忘的代价。
南下中原,对于河东军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声望的收获,此刻的李克用或许没有争霸的念头,但隐约中自己河东军强大的实力,让其不由地放眼天下,中原作为一块重要的战略之地,李克用自然想与这里的藩镇节度使们搞好关系,最好能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这样当自己与河北诸雄争锋的时候,有中原这些藩镇的助力,自己便会有更大的胜算。
李克用没有自知之明,如果他能知道朝廷有多么讨厌自己,而中原的藩镇大都是白眼狼天性,那么估计打死他他都不会去了。
李克用决定出发,布置好河东,将李克脩等大将安排到边境之地防御外敌之后,李克用便放心地踏上了南下的征途。
数万骑兵从太原出发,沿着最便捷的道路,经潞州一直南下到达泽州,泽州的守将直接选择了龟缩,任由河东军的隆隆铁蹄在泽州境内驰骋。
出了天井关一路向南便是河阳地境,而渡过河阳处的黄河之后,穿河阳便可以直接到达中原战场,非常便捷,李克用想抄近路,决定借道河阳。
“诸葛老兄,咱奉旨剿贼,提前给你说一声,借道借道一下。”李克用很单纯地想道,咱有皇帝的旨令,你河阳节度使配合一下,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对李克用来说没什么,但对于诸葛爽来说,这件事情太大了,自己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行了。
首先诸葛爽觉得李克用这个家伙的人品不行,先前自己率领河阳军北上抗击沙陀军,对这帮沙陀汉子的印象就不好,再加上自己与河东的缓冲地带—昭义军,如今被河东军占领了潞州,吓傻了泽州,其势力范围直接与自己接壤,面对如此强大的痞子邻居,任谁都会感到不安。
其次诸葛爽自己担心李克用会不会通过这次借道,顺便把自己给灭了,历史上,假虢灭虞的事情可就是在离河阳不远的地方发生的,自己如果被李克用摆一刀,那可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是问题来了,河阳能抵挡住李克用的河东军吗?答案是不能,打不过那怎么办?诸葛爽选择了自残。
你不是要取道河阳嘛,道没了你不就走不了了吗?诸葛爽忍痛毁了河阳桥,这座跨越黄河的大桥,在浓烟滚滚中最终毁于一旦,看着倒塌入水的河阳桥,诸葛爽长出了一口气,就算李克用真的跟河阳翻脸,自己依托黄河的险要天堑,也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当接到诸葛爽关于河阳桥损坏没修好的信件,李克用感到很上火,一来河阳境内,桥也断了,路也毁了,这也太巧了吧?
李克用决定自己去看看,等其领军到了黄河边时,这才发现,河阳桥真的坏了,而且对岸还列队了数万的河阳军,美名其说怕李克用冲动玩水强渡危险,特来劝阻,李克用,咱河阳段的黄河水流湍急,暗石密布,你就别冒险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去别处过黄河吧!
(本章完)
第242章 过河()
算你狠,李克用恨恨地骂道,这个诸葛爽是明摆着要自己绕道啊,李克用正在跟昭义军对峙,现在还不想树敌跟河阳撕破脸,当下自己摆出的姿态是去中原拯救藩镇兄弟们,若刚出门就先把河阳给揍了,那别的藩镇节度使们会怎么看?
你李克用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侵犯吞并我们的,这个嫌疑李克用可不想落下。
既然河阳桥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