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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妻子王氏作为中国传统的家庭主妇,则是整日呆在屋中纺织缝补,宋州的蚕丝丝质优良,洁白的蚕丝顺着指尖滑落下来,在锭子和绳轮交错之际随着纺机的旋转,最终形成了那段柔软的锦帛。
王氏微微隆起的腹部让朱诚再次皱了皱眉,但一想盛世之际,家境日渐好转,再多一个孩子应该还是能养活的,苦点累点没什么,过几年全昱、存长大些,家里就会好过了。
如今三个孩子都还没有长大,除了朱全昱随父读书耕作外,其他两人整日厮混一起,在庭院里、村落间嬉笑打闹着,平淡但很温馨,这就是朱温一家此时过的日子。
平凡而又普通的大唐子民,他们的小日子看起来与大唐国运的日式衰微并不同步,但王朝皇权的动荡、个人命运的多舛,在历史车轮的行进过程中,最终还是让他们殊途同归了。
历史的大潮,浩浩荡荡,当接天巨浪来临之际,没有谁能够在岸边袖手旁观,每个身处其中的人们都会被浪花打的浑身湿透。
每个人都是历史的参与者,与身份无关,与贵贱也无关,历史的浪花携带着所有参与者,在大浪淘沙中筛选着主角和配角。
小朱温此刻还在庭院里嬉笑追逐着,童年的日子仿佛总是这么快乐,无忧无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希望。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
如果朱温的这种生活状态能够一直按照这种轨迹持续下去,也许他真的会成为父亲期望的那样,做一个温良谦恭的书生,或许还会比父亲强一些,努力学习,争取中榜混个明经或者进士也未可知。
然而历史从来没有假设,那一天的突然到来,使得这一切幸福都戛然而止,那一天朱温心中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从此一切也都变得灰暗起来。
这一天,朱温的父亲,朱诚,去世了。
(本章完)
第4章 无父何怙()
那一年,朱诚去世了,小朱温头顶上的那片天空轰然坍塌,短暂快乐的童年也随着父亲的黯然离世,匆匆地结束了。
父爱无声,却很厚重,虽然朱诚没有给自己的孩子们提供过多的锦衣玉食,但是作为父亲,他已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呵护和爱护自己的儿女,给他们快乐的生活,给他们温饱和无忧,最普通的幸福和温暖。一个家庭,再残破,只要父母在,这个家就是完整的。
简陋的旧屋之内,朱诚无奈地看了看围在床边的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儿子,想想妻子肚子里面还有个尚未出生的可怜孩子,自己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唉,不能再照顾他们了,也不能看着他们长大成家了,太多的遗憾和挂念让他不由地长声叹息。
在亲人无助地痛哭声中,朱诚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便撒手人寰而去了。
新旧五代史上都没有详细描述朱诚是何时去世的,只留下只言片语“梁祖父诚蚤卒,有三子俱幼”、“昆仲三人,俱未冠而孤”,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未冠即未到二十岁,此时,最大的朱全昱也不过十几岁。
无父何怙?父亲的脩金曾是一家人生计的主要来源,如今朱诚猝然离世之后,一家人的生活来源顿时失去了着落,悲伤和苦愁笼罩着这个残破的家庭。
在无边的痛苦之中,总有一盏明灯始终让我们不甘放弃,那就是母亲的眼睛。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女性,特别是成为了母亲的女性,往往在生活的压迫之下,反而能迸发出比男人还要顽强的毅力,她们用柔弱的肩膀艰难地支撑起了家庭的重担,用辛劳诠释了母亲伟大的内涵。朱温的母亲王氏此时就属于这种人。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看了看周围三个年幼的孩子,在心里轻声地对已经离去的朱诚说道:“你放心走吧,再苦再难,我也一定为你会带大这几个孩子的。”
王氏领着年幼的孩子们,努力张罗着将朱诚简单地葬下了,谈不上风光也不算草草,棺椁丧葬费用又花去了家中的一笔积蓄。
葬完了朱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为将来打算。
朱老师虽然以教书为业,但毕竟不是在编人员,福利待遇全靠自己争取。在乡镇之间,如果完全靠授业的脩金过活,恐怕吃饭都成问题,在自给自足的封建社会里,也是说不过去的。
朱家的家中应该还是有些薄田的,对古人来说耕读为家,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况且朱温后来即位之后,也未刻意攀缘附会自己祖上原本是哪里哪里的望族,可见他们家应该就是砀山县本地土著,因此土地多少还是有一些的;即便是没有土地至少还有亲戚家族在当地,多少也会给予照顾周济些。
如今朱诚去世了,家中失去了遮风挡雨的顶梁柱,没有了安全感的这群孤儿寡母按道理来说,定然不可能会离开砀山县,这个他们非常熟悉而又依赖的故土,去选择过背井离乡的漂泊生活。
然而我们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王氏和朱温三兄弟并没有在砀山县逗留太久,他们最终的选择却是投奔临县刘崇家去做佣工。“母携养寄于萧县人刘崇之家。”“三子贫,不能为生,与其母佣食萧县人刘崇家。”
是什么原因,能够让这孤苦伶仃的母子四人被迫离开家园,仓皇逃往他乡呢?我简单查了下史料,或许能够推测一二。
首先,天气原因,古时候的天灾对百姓生活影响是非常巨大的,洪涝、干旱、蝗虫随便一个灾祸都能让普通民众的生存状况遭受巨大的打击。晚唐后期,经济方面捉襟见肘的唐朝中央政府对治下的水利堤坝疏于治理,结果导致各地的洪灾频有发生。
唐大中十二年八九月间,河南、河北、淮南诸地发生了严重的水灾,一时间泽国千里,哀嚎遍野。“河南、北、淮南大水,徐、泗水深五丈,漂没数万家。”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如果我们此时展开地图的话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泗水的上游有多个注入河流,其中一条分支便是汴水,蜿蜒的汴水自西向东汇入了泗水河道内,顺着汴水逆流向西瞧去,我们看到了徐州、萧县、砀山县,它们都是沿着汴水南北分布着。
朱温的老家砀山县就在汴水的南面,童年的朱温想必也曾和其他乡野村童们一样,在芦苇茂盛的汴水河旁嬉戏打闹过。
但此时的汴水变得非常狰狞可怖,暴烈的洪水倾泻而来,哭喊声、惊叫声、求救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村镇,王氏来不及收拾家中的细软便赶紧拉起了三个孩子,一家人拼命地向着村边的高地上逃去。
连绵的秋雨打湿了四个人的衣衫,几个人一步一脚泥地跑到了高岗上面,看着浑浊的洪水漫延过整个村镇,房屋开始倾斜倒塌。自家本来就不甚结实的土房也随之坍塌损毁,王氏和朱温三兄弟在这秋风萧瑟的雨中失声痛哭。
这一夜高岗上还存活的人们在寒雨中呜咽了一整夜。
洪水退后,众人回到家园里面,痛苦地面对着洪水退后的惨景,断壁残垣,淤泥土瓦。
苦难给了人们沉重的打击,但还没有让人们失去生存下去的勇气。
很快,大家便在沉默中开始收拾起了残破的家园。毕竟是故土难舍,人们从地上扶起了椽子,重新堆起了墙壁,在水泽中找到了木箱,在淤泥里扒出了锅具,在树枝上捡到了被褥等等,人们在绝望中艰难地拾起了些许生活的希望,希望能够凑合着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汴水呜咽着向东流淌而去,水面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像一条柔美的锦带,河岸两旁一片狼藉,仿佛还在诉说昨日的苦难,河道溃堤处还袒露着大片大片黄色的淤泥。
汴水南面的砀山县午沟里,王氏和朱温兄弟三人,此刻和其他邻居们一样,也正连夜忙着收拾残破的家园,一家人匆忙的身影被朦胧的月光拉地很长很长。
(本章完)
第5章 逃户()
这么大的灾难,朝廷肯定会知晓,也必然会敕旨地方去妥善处理,但问题是地方现在也很忙。
东面的淮南节度使崔铉此刻正在领军讨伐宣州叛逆康全泰,(秋,七月,丙寅,宣州都将康全泰作乱,逐观察使郑薰,薰奔扬州。)同其一起随行的还有原宋州刺史温璋(己亥,以宋州刺史温璋为宣州团练使)。这个温璋可是大大有名,唐人小说故事中那位因绿翘案,斩杀才女鱼玄机的京兆尹就是这位大人,对于温璋我们后面还会再提及他。
原宋州父母官跟着崔铉去南面平叛去了,新任或暂代的宋州刺史此时肯定头都大了,原本以为向上晋升了一步,乐呵呵地一接手,啪嚓,这刚接手的摊子竟然烂了。
不得不说,这位兄台,你也太背运了啊!
刺史大人叹息归叹息,可作为管理部门负责人,该表态抚恤,还是要及时安排布置下抚恤灾民们的工作。
宋州刺史打起精神部署下属部门进行积极救灾,于是接到指令的各县各级领导们便纷纷深入灾区一线,对受灾群众们进行了亲切地慰问,他们号召受灾群众们,一定要鼓起勇气,勇敢地面对灾难,朝廷和有关部门一定会帮助灾区群众一起战胜灾难,渡过难关的。
朱温一家在人群之中翘首聆听了许久县领导们的讲话,看着这些大人们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说得吐沫飞溅,那些文绉绉的话却听得让人们直发困。
领导们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口干舌燥很辛苦,但感到把想说的都讲完了,情感渲染得也很到位,因此觉得很满意很欣慰,便拍拍屁股走了。
群众们站着听了半天,等毕恭毕敬地送走了这些官员们之后,所有人的神情更加抑郁了。因为这群官吏们虽然长篇大论了一番,但有两件事始终没有提及,一是赈济粮食,这次带来些许的粮食也就是意思一下,下来赈灾总不好空手来吧,但这些粮食还不够大家吃上几顿的。二是减免赋税,大灾之后,颗粒无收,税费实在是缴纳不了,只能指望皇帝开恩体贴百姓给予免税了,但这方面更是一字未提。
净是整一些虚的空的东西,没有半点儿真实惠,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朝廷的恩泽。
不过这其实也算误会这些官员们了,并非他们不想提,而是他们也没资格决定这个事情。南方正在剿匪平叛,军粮可不敢有丝毫耽搁,附近州府必然是优先保证军队的粮食需求,否则这些军爷们调转过来,再来一次泾原兵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减免赋税更是不行,朝廷尚仰仗东南诸道钱米,皇帝不发话,谁敢轻易决定减免赋税,挖大唐朝廷的墙角?
大家被官员们的空话忽悠了半天,肚子更加饿了,可是粮食不够吃该怎么办?于是乎树皮,树叶、草根都进入了食谱的选项内,饥饿的人们把凡是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吃掉了,当人们生存条件都面临极其严峻的形势之时,安土重迁的信念便自然而然地开始瓦解了。
朱温一家此时肯定也正在和饥饿作着斗争,饥饿像刀片一样不时地刮磨着肠胃,地面上的一抹绿色都能让嘴里立刻泛起一股酸味,这种痛苦的感觉让朱温和他的兄弟们终身难忘。
但现在让他们果断地做出离开故土的决定,对其来说还是很犹豫的,毕竟背井离乡的决择对这母子几人来说,太难了!
这里有熟悉的山水,自幼居住的宅院,还有那些自己的亲朋家族,更重要的父亲还在附近沉睡着,当大家无助之时,还可以在其坟前祈祷求助于那个,冥冥中不知道已经在哪里的父亲,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令人难以割舍。
在犹豫摇摆的关头,最终帮助他们下定决心的是一个奇葩的朝廷政策—摊逃制。
唐朝的赋税财源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农民的土地赋税,为了保证税收能够保质保量完成,朝廷往往出台了一大堆政策来保障税收的顺利执行,而晚唐时的摊逃制度确实很另类,很奇葩。
摊逃制,简而言之,就是将逃户额度摊到其他人头上,来保证税收总额不会收到影响。打个比方,如果一个村有十户人家,赋税需要纳钱一千文,如果其中有五户因各种原因(天灾、人祸等等)逃跑了,那么剩下的五户人家还必须承担起所有原赋税的总额。这样一来,剩下的那五户赋税增加了原有的一倍,自然也感到压力山大,于是乎又有些人走了,越来越多的人逃跑,留下来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最后留下的那个人看了看四周,空荡荡地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还要拿出一千文来顶缸,他终于也忍不住了,于是乎仰天大吼一声,老子也逃跑算了,撒腿就跑了。(摊逃之弊,户不尽不休)。
朱温一家人慢慢惊奇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