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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自有妙计。对于绝望之中的人来说,有些时候,投降可要比死亡好受多了。
舒穆禄如是想道。
“诺!”且俚曲微微一躬,抬头问道:
“那……其余秦军呢?”
“包括哪些掠夺而来的秦人奴隶,一个不留,尽皆屠戮!”
舒穆禄狠狠一巴掌,直接拍在了身下的胡车之上,面色阴沉,咬牙切齿的说道:
“之后全部枭首,制酒祭天,嘉奖勇士,慰藉亡灵,以昭日月!”
“诺!”
且俚曲再次一躬,转身策马而去。肥胖的身躯蠕动在宽大的马背之上,左摇右摆,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下来一般,看起来颇为滑稽。
号令既下。
偌大的荒原之上,瞬间风云突变。
出乎秦军主将的意料,匈奴人并未急于冲锋,而是突然后退数十步,与冲锋的秦军拉开了距离。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蛮人。
本以为依靠最后的冲锋,能够以残军败将的状态,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和对抗,大丈夫得死沙场,死而无憾。
却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已被敌方完全看透,以至于将这些本可以列阵抵御一阵的秦军将士,彻底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无疑又将是一场虐杀!
“嗖嗖嗖!”
终于,匈奴大当户麾下的前锋铁骑,展开了第二轮齐射,箭镞破空之声随之迎面而来,黑压压的箭阵顿时遮天蔽日,杀气腾腾。
秦军主将冲锋在前,一时猝不及防,几乎要被射成刺猬!
单人当先,护卫尾随,又没有盾牌和可靠的掩体抵御,面对这如同飞蝗一般的箭镞,这个此前征战南北,大战无数次的秦军主将,却是一脸茫然,束手无策。
估计自己还没有前进一步,就会被无情的万箭穿心,就此身亡!
可是,他没有选择,依旧退无可退。
人固有一死,但是否死的有意义,又要另当别论。
显然,为国捐躯,御侮而死,马革裹尸,作为军人,自是无上的荣耀。
进一步,是万箭穿心,退一步,也难以逃出密集的箭阵。
此地,亦是绝境。
将士殉国,魂佑疆土!
“此生无悔入大秦,来世还做华夏兵!”
主将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驻足而定,缓缓闭上了双眼。
下一个瞬间,迷蒙的双眼似乎已经可以窥见遥远的天堂,七彩祥云列阵而迎,俊俏仙女衣袂飘飘,一派祥和盛世之景。
一念之间的另一个极端,地狱,却完全是另一个光景。
铁链酷刑、孤魂野鬼、手铐枷锁、刀山火海。
一闪而过的思绪,将主将的顾虑已然从求死,变成了求生。
“不,本将不要下地狱!不要!”
主将一声大喝,呼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蛮人万箭齐发,似乎要将残余的秦军将士悉数歼灭,获得胜利,自己作为本方主将,身负保家卫国的重任,又岂能辜负上将军蒙恬的嘱托,就此一死了之?
就算是死,也不能束手待毙,无所作为。
简言之,死法也分多种,冲锋而死,为国捐躯,虽死犹生。
放下武器,器械投降,更是为百世民众所不齿,即使捡回一条狗命,浑浑噩噩,倒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同样,作为一名将军,他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如今身处劣势,残军步卒难以为继,只能凭着这几百名剩余军士的性命,寻求最后的战功。
能够尽量接敌,得以近战,倒也不负此次冲锋的初衷。
即便蛮人狡猾,不肯与本军近身作战,能够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枉这些忠勇的秦军步卒大战一场。
将士殉国,魂佑疆土。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蛮人齐射的箭镞已经直破百步空间,飞速而来。
“哈!”主将目光如炬,全身肌肉*紧绷,屏住呼吸将力气集中在双臂之上,一边急速向前狂奔,一边看准时机左右挥舞手中宝剑,只听得“蹭蹭蹭!”连续三下刺耳的金铁抨击之声犀利的回荡在荒原之上,三枚原本气势汹汹直扑面门的羽箭全部应声而断、碎屑四溅,没入黄土。
“如此势大力沉羽箭,恐怕也只有从小马背驰骋的匈奴人才能射*出的吧!”
主将眼中精光如射,一边粗重的呼吸,一边撤下宝剑、插入脚下土地,以作暂时休整。
此前都是秦军在远距离之上大范围的杀伤冲锋的匈奴铁骑,明面之上游牧难敌农耕的弩机技术,秦弩弓强箭快,大杀四方,自是无人能挡。
如今角色互换,攻守易形,自己才知道,原来依靠刀剑的劈砍,想要阻拦气势汹汹的羽箭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今日若不是自己身经百战,手臂力比千钧,剑术精湛,嗅觉灵敏,恐怕想要在这一轮齐射之下逃生,着实不易。
刚才的三箭,自己拼尽全力,也只能侃侃改变箭镞原有的飞行轨迹,外加适当的紧急躲避,才得以逃脱保命。
曾几何时,仿佛有人曾说,战场之上,每一个瞬间的失神或者犹豫都有可能要了性命,他这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若是再多一箭,想必等待自己的,也就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了。
“不好!本将全力以赴,也只能略微躲避一二,其余将士恐怕凶多吉少!”
隗俊心念一动,脸色大骇,刚欲回头,就听到前方匈奴军阵之中又是一阵巨响,再次进行弓箭分离的一轮齐射。
蛮人果然不是吃素的,头脑精明,如今秦人疲倦,自然根本不会给他们任何的喘息之机。
“嗖嗖嗖——”
隗俊闻声昂首,就看见如飞蝗一般的羽箭冲阵而出,黑压压的一片扑面而来,遮天蔽日一般,长啸于荒原之上,化身为收割生命的死神!
此时自己已经冲锋到距离前锋匈奴军阵不足百步的距离,虽然没有时间和机会聚集剩余秦军,想必他们也离此不远。
“将士们,随本将杀敌!”
主将登时一声大喝,低沉的叫喊顿时响彻云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改变不了覆灭的结局,也决不能让这些驰骋草原的蛮人笑话,折了老秦人的脊梁骨!
顾不得手臂发麻,双*腿打战,号令无人呼应,此时的秦军主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冲到蛮人阵前,以残兵败将之余卒,势单力薄之残躯,寻求最后的战功!
心中主意既定,脑海之中已然变得一片空白,一根筋的秦军主将似乎早已顾不得其他,脚下虎虎生风,双手紧握血迹斑斑的青铜宝剑,咬牙切齿奋力驰骋。
“噗噗噗!”
此时,也只有呼呼风声,以及阵阵利箭穿肉血肉、激射而出的声音萦绕在隗俊耳畔,久久不息。
“就……就快……快到了……”
第二十一章 部将投敌()
“勇士们,大王有令,众将士都不许冲锋,违者军令从事!”
“放远距离,弓弩射杀,留下秦军主将性命,大王自有打算!”
大当户且俚曲接到犁汗王舒穆禄的命令之后,当即转身策马,扬鞭直到大军前锋铁骑驻蹄之处,大声喝道。
“嗷嗷嗷!!!”
马背之上的匈奴骑兵,狂性大发之下,皆是大声嘶吼,一边蓄力放箭,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仿佛眼前剩余的零星秦军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目眦尽裂。
追本溯源,这些骑兵的父辈兄弟,很多便是战死在和老一辈秦人、燕人、和赵人争夺长城内外、河套平原牧场的战争之中,有的甚至尸骨无存,魂洒大漠。
匈奴的华夏的世仇,经过数百年的积淀和深化,仿佛并没有因为大秦一统中原出现丝毫的降低,反而就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一方面,匈奴拼命南下,肆意冲杀,长城内外不得安宁。
另一方面,大秦国力强盛,北击匈奴,将防线从战国时期的秦昭襄王长城一直扩展到了北部的阴山。
秦人赖以生存的耕地和田宅,则更加靠近匈奴迁徙和生存的牧场,双方战争不断,你退我进,没有一朝一夕的缓和。
直到大秦始皇帝做出北击匈奴、修建和连接战国旧长城的决定,用这一绵延数万里的坚固边墙将农耕和游牧的领地彻底一分两半,这世仇之间的攻伐,仿佛才少了许多。
不过此时长城尚未全部修建完毕,至少从阴山以南的武泉县、至河套地区的临河县之间的新长城还没有彻底完工。
此时正是又恰逢上将军蒙恬巡视云中、雁门二郡,秦军十万主力随调前往修筑长城,隗俊一时轻敌,率领万余步卒出临河查勘地形……种种原因,导致了这一万秦军的全军覆没。
虽然就一万秦军步卒英魂,留下的是一万五千余匈奴铁骑的尸体来看,这一场大战,大秦终究还是赢了的。
不过,作为年少从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十数年的秦军主将隗俊来说,作为主将,轻敌冒进,一时判断失误导致全军覆没,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大秦军制,贵在赏罚分明,而且在自己的心底之中,隗俊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
自投身行伍,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此时却以全军覆没的结局苟延残喘。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或许就是了吧。
隗俊孤身艰难的站立在匈奴军阵之前,嘴角缓缓流下了涩涩的血液。
仰天一笑,阳光入目,泪水满面,不由得长叹道: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明知是笑,却有血泪落下,其间几分苦楚、几分无奈,难以言表。
他现在孤身一人,如愿冲锋到达了匈奴阵前,却是难以再前进一步。
身体,已然眼中透支。
眼睛不知是睁着还是闭着,只知道依稀之间,仿佛有丝丝和煦的阳光轻轻钻入,让人格外温暖。
嘴唇开裂出~血,那一个个指甲大小的裂纹,仿佛一瞬间就会突然崩开,虽然有表面的死皮覆盖,依旧难以阻挡它们破肤而出的野心。
低头仔细倾听,从战栗的心底,发出的却是回光返照一般的心跳,格外的铿锵有力。
“碰碰!碰碰!碰碰!”
“正信将军不必自责,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以将军之逆天威能,能够苦苦支撑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实属不易,身为秦军将士,为国捐躯本就是上天垂怜,又何必太过感慨生死呢?”
正信,正是隗俊的表字。
淡淡的似睡似醒之间,忽然,隗俊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悠长而又怪声怪气的声音。
“这声音……为何如此的熟悉!??”
“难道……”
“是你?????”
隗俊心中巨震,赶忙睁开了双眼。
“你你你……”
见到眼前这个身着秦军军服、泰然处于匈奴大军军阵之前,一脸坏笑的旧部,隗俊顿时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处只冲上脑门,瞳孔急剧放大,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田升!!!你!你!……噗噗噗噗……”
隗俊强撑着已然精疲力竭的身体,怒不可遏、气急败坏之下,气血逆行,喉头一甜,竟是连连噗出好几口鲜血。
原来此人,正是之前还在隗俊帐下,统领鉄戟营的都尉田升,位列军功爵制之中的第八级公乘。
显然,他已经投降了匈奴。
隗俊此时就像一个晴空霹雳打在了头上,后心被灌了整整一衣服的凉水,身子不由得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你你你………………”
隗俊费力的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直直的指着眼前曾经的部将,连连摇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田升却是淡淡的一笑,撇了撇嘴角坏笑道:
“正信将军是想问,末将身为秦军都尉,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隗俊面色苍白,四肢无力,神志愈发的模糊,先是狠狠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拼命的摇头。
“本将为什么会在这儿?哈哈哈哈!”
田升自问自答,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放肆的狂笑道:
“正信将军,你觉得现在问这种问题还有丝毫的意义吗?”
“哈哈哈哈,既然你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本将之所以会在这儿,是因为投靠了匈奴大单于,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哈哈哈哈!”
田升看着狼狈不堪的隗俊,仰天长笑。
“你…………你你……”
“恬不知耻!!!”
隗俊沉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