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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支队伍去接防,洋人并无抵触,又有之前都统衙门打下的良好基础,接收工作十分顺畅。袁慰亭电折已至,津门一切安好,百姓安居乐业。到了这时,天佑帝也不得不承认,赵冠侯当初在津门成立都统衙门维持治安是个妙笔,否则的话,津门的元气,绝不会被保持的这般好。
如今京城洋兵已退,两宫就要考虑回銮。按着慈喜的想法,是很想在山东再过一个年再说。她年事已高,加上抽大烟,人已经变的越来越懒,精神大不如前。贪图安逸,畏惧辛劳,一想到火车往返,就有些抵触。
可是京里,庆王再三催驾,行在里的文武大员,也在催驾请行,她想来不走也是不成了。
韩荣、王文召,皆赐紫缰,此为入八分之赏,足见两人恩宠。而这两人也要作为前站,负责沿途安排,为两宫回銮做准备。赵冠侯的武卫前军,则负责自山东至直隶的保驾,赵冠侯本人,则要陪太后回京,想来另有封赏。
行在回銮,亦是一件极重的差事,粮台尖站,诸事繁杂,赵冠侯的公务也就忙碌起来。好在现在他比起初接印时,手下已经多了不少人,幕府之中已经不像初时那么空乏。
山东文风极盛,多有读书不第之人,虽然不似绍兴师爷名动天下,且彼此往来,互为奥援。但是公文书写,应付奏折的人并不难找。加上孟、邹两家,都是山东大族,想要找人,皆不为难。
钱粮支应上,这些老夫子都有手段,可以照顾的过来,何况有四恒和华比银行的支持,倒是不至于出现短缺。而且现在赵冠侯手下多了一个极能干的粮台监督,邹秀荣。
她本人在阿尔比昂就是学财经,管理帐目,乃是一等一的好手,一手算盘打的,比老帐房还要流利,原本是孟思远的得力助手。现在孟思远的新工厂已经建立完成,比之津门的工厂更大,更为先进,正是符合他们夫妻理想的,工业化大工厂的规模格局。
建立这个工厂所需的资金,都是赵冠侯拨付的,虽然事后,孟思远以自己在山东的田地作为偿还,但是赵冠侯依旧拒绝。只让他安心经营,将来慢慢还。这等于是白放了一笔款,不要利息给他使用,孟氏夫妻心内感激之余,邹秀荣便主动提出作为赵冠侯的粮台监督,算是报答。
她是女人,不能真的做官,也不能真的到军营里去做粮台。但是她可以在家里,把粮台的帐目重新核算,将里面的花头全部找出来。事实上,这种手段赵冠侯自己也有,但是现在的差事太多,显然没有时间再干这个。
邹秀荣写得一笔好字,心又细,做这个十分合适。几个粮台的手脚先后被她不留情面的踢爆之后,现在前军的粮台里花头大减,钱粮上自然就富裕起来。沿途帮办,乃至供应上,都不至于有短缺。真正要关注的,反倒是另一处要紧,就是韩荣的身体。
福姐与赵家的女眷来往很频繁,关系相处也融洽,从她那也知道,韩荣的身体一天坏过一天,哮喘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屈廷桂去看过两次,开了很多西药,也只是暂时缓解,想要根除却很困难。
毓卿对这种事最为敏感,在院里一边散步,一边道:“韩荣如果有个闪失,他临终时上的遗折,就至关重要。以他的帘眷,他保谁接位子,太后绝对不会有二话,你是他的心腹,又是他儿女的救命恩人,没你,福子就没脸活了。你说话,他一定会听,可一定要把阿玛给推荐上去。”
赵冠侯在一旁扶着她的手,小心的搀着她,缓步而行“放心吧,我肯定知道里外,不会不帮岳父的。但是这也要找个时侯,现在的时机不对。反正福子不是要出阁么,等太后回宫,我在京里送贺礼的时候,找机会说吧。本来说你生孩子时,我在旁边陪你,这回怕是办不到。”
毓卿一笑“你啊,就知道哄我,女人生孩子,男人哪能在旁边陪着,压运道的。尤其你是做官的,更要在意这个。我知道你有这心就好,我不怪你。程月也有了,你也该去看看她。”
赵冠侯无奈的一笑,他本来想的就是让程月快点生个孩子,自己也可以早点省心,在她身上格外用了些功夫,果然就有效果。只是这一来,内宅里,颇有几个人想要生产,翠玉、凤芝都不想落后。反倒是孙美瑶最好,一再表示这几年绝对不要生,她还是想把心思用在部队上,可不想带球跑。
“她那边回头再说吧,我先陪着你。说话就要开拔,真是舍不得。岳父那里,你要我带什么,我都带去。”
“阿玛那里啊,你只带额娘就够了。他们两,也该是团圆的时候了。”毓卿微笑着“带上几个可心的女人,免得你在路上挨不住,又去偷嘴吃。”
“偷嘴啊,我现在只想偷你”
“别捣乱,你倒是该想想,送韩荣一点什么。越到这时候,越要送重礼。”
“不但是要重,还要有心意,如果单纯是值钱的东西,我多的很。可是韩中堂见值钱东西见的多了,未必会往眼里放,总是要收礼的人可心才成。”赵冠侯一笑“这事,我有分寸,就是听说小醇王为人老实,福子嫁过去,可有的他受的。”
小醇王承沣是天子胞弟,这次去普鲁士道歉,他亦是专使。听殷盛说,在普鲁士,威廉对承沣很是礼遇,并没有折辱的意思。从公开说法看,是报答大金对亨利亲王的厚待,但是在其他人看来,这里怕是有些别的味道在里面,说不定普鲁士人想要扶植一个大金亲王,作为自己的代理人。
拴成这桩婚姻,是太后的对韩荣的酬庸与笼络而另一层意思,则是消除后顾之忧。一旦洋人支持皇帝胞弟即位,对于太后而言,就是个很危险的处境。是以用这种联姻的办法,既可以施恩于韩荣,亦可栓住承沣,使其不至于站到自己对立面去。
承沣其人,性情懦弱,并无什么才具,而福子性格活泼好动,爱说爱笑,又是极为泼辣,是有名的不怕太后的大胆丫头。嫁过去之后可以想象,承沣难免要落个惧内的结果。
毓卿笑道:“活该他惧内。五爷跟皇帝兄弟情深,皇帝恨你,他也不会对你有好看法。太后春秋日高,将来万一有个高低,福子能护着你。改日让寒芝姐去拜访一下,跟福子多拉拉关系,对将来有好处。”
“关系是关系,关键还是要靠自身硬。只要我的兵带的好,我看谁能动我,等太后回銮时,就让两宫看看,我带的兵是何等威风。如今的大金,一切都要看兵权,有了兵,就什么都有了。”
回銮在即,不可耽搁,山东的公事,皆委了文案夫子处置。出发之前,赵冠侯又特意叫了苏寒芝嘱咐几句,随后点起一支兵马先行出发,沿途侦察路况,确保铁路两侧安全。孙美瑶的骑兵拉开大网,在两翼警戒,而步兵则沿铁路两边站开,手持步枪警戒。
汽笛长鸣,火车开动,太后的花车自济南出发,开始向直隶方向前进。刚刚抽足了鸦片的慈喜,坐在车窗旁看着窗外景致,回想去岁逃难情景,再看如今,车内的各色布置一入皇宫。仿佛自己去年并非逃难,而是出游。加之条约议成,洋人不提结束训政之事,自己还能独掌权位,心内更觉顺畅。饮水思源,不由又想起受困于榆林堡,无粮无水时的情景,忽然问道:
“咱那只猴子哪去了?”
李连英忙在旁道:“赵臬台在前车呢,他身上带着刀,不能到这节车上来。”
“怕什么,想当初在怀来,我和皇帝在县衙门里,他站在门首提着刀保驾,这不就是眼前的事么。那时候要没有他,我们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皇帝,你说是不是?”
“亲爸爸,您说的是。”
“让几个女眷躲避躲避,连英,你把小猴子喊来,让他在这保驾。当初他保我们去山东,今天他保我们回京城,这叫有始有终,不能忘恩负义。若是不记旧恩,何以君临天下?”
时间不长,赵冠侯从外进来,但是刀已经解了。慈喜一笑“没关系,你现在虽然是文职,但依旧带兵,带刀是应该的。赵冠侯,我方才往外头看时,发现一件事啊。你的兵,怎么头上都没留辫子?”
“回老佛爷的话,臣的兵穿的都是新式军装,戴的是盖帽,背着背包。一留辫子,帽子就被顶起来,全无军人威仪。如果放下来呢,又被背包挡着,很不方便。咱们既然要学西法练兵,就要全按洋人的规矩来,连带他们七天一洗澡,半月一理发,都是洋教习定的规矩,臣不敢违反。”
“哦,是洋人的事啊,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其实人家洋人说的也对,时候变了,规矩也得改。像是你那警查习艺所,过去不也是没有么?我看你这警查和消防队就很好,回到京里,京城也要照样设置。另外,现在有人跟我耳朵边上嘀咕,要变法,要革新,你个洋人打交道很多,洋话说的也好,能看的懂洋人的书,我信的过你,你来说一说,这法是该变还是不该变?”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回光返照()
因为这次兵败,朝廷里曾经沉寂一时的变法之声复起,而且比起当初康梁时代更为响亮。军机之内,翟子久就是坚定的变法派,乃至韩荣等人,事实上也不抵触变法,只是各自的方向,理解,都有所不同,实际形不成统一观点。
赵冠侯心知,慈喜实际也在矛盾之中。以她的目光,自然看的出,金国的制度,实际已经走向了衰落,到了不变法多半就要死的地步。可是不变法将来要死,变法可能立即就死,这也是她必须顾忌之处。而且当初宫变,就是因变法起头,如今再做更改,不是有自打耳光的嫌疑?
他思忖片刻道:“臣没进过学,头上没有功名,于变法这等大事上,不敢多言。只是按臣想,洋人的东西未必都坏,同样,也未必都好。有些东西我们可以学,有些东西,我们未必学。比如这警查制度,京城之内官员多、宗室多、是非多。京官维持地面治安,往往为三多所扰,难以执行。若是能以警查替代衙役,或许可以治一治三多,这是好事。再如练兵,这洋人的兵法操典,确实比我们的要好,而已应学习。可是其他方面,臣就不敢妄奏。”
“那按你说,哪个是好,哪个是坏,又该怎么判断?”
“依臣所见,不若朝廷简派大臣,出洋参考。到各国周游,求取经验,依所见所闻,再结合我大金实情,另行斟酌。目前可用之法,倒是军、警两政,可以考虑。再有,就是如卫生、交通等民事法规,也可以按西法实行。华洋之仇,固有洋人蛮横无理,素无法纪之因,也未尝没有两国法律不同,风俗各异之因。洋人亦是人,总不是茹毛饮血的妖孽,总可以想办法沟通,以道理拘束。一些不关要害的地方行西法,尽量避免民洋之仇,亦可防患于未然。”
他所举的,都是不疼不痒的小地方,或是对大金有实际好处且已经看见成果之处,正符合慈喜心思。她脸上露出笑容“我就说,你是个人才,不用读书,一样可以为国出力。皇帝,这样的人,你得重用。”
“儿子一切都听亲爸爸吩咐。”天佑帝回了一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他对于赵冠侯是依旧没有好看法的。
“冠侯,你到了京里,先别急着回山东,和肃王善耆,共同把京城里警查给建起来,我要看看你们的具体规划。京城,是国家的脸面,有粉,得往脸上擦。我看你在山东,修路,设警查,还有那些管理民情之事做的都不错,这些东西,都要在京城办。这一次大战,京城受害甚深,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京城恢复如初。”
车到南马堡车站,接驾的队伍已经到了,庆王为首,肃王居次,在京文武全数到齐。慈喜看着迎接的队伍,忍不住拿出手绢,轻轻的擦起眼泪。“京城,我真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来人,喊冠侯在前面开路,我也让他抖抖威风。”
銮驾回宫,次日即有封赏,将京里原属军机启秀的宅子赏与赵冠侯使用,启秀与徐承玉,皆为扶桑人斩首,已惩其主持斩杀许景澄等人之过。而其家属被勒令出府,下一步如何发落尚不得知。
随即宫里小德张传来消息,珍妃被追封,崔玉贵则以谋害帝妃的罪名被处死,家产全部抄没。这自然是替慈喜做了替罪羊,但是比起两宫生恨而言,目前这种处置,算是彼此都能交代下去。
与赵冠侯一起进京的,就是凤芝与翠玉两人。她们两听了这消息,也都不胜唏嘘,凤芝摇着头道:“这做下人的明明是听主人的话,结果最后还是得替主人去死,这叫什么事。”
翠玉道:“崔玉贵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