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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花酒啊。”赵冠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去那里不喝花酒,又能做什么。你在阿尔比昂留学,眼界开阔见的多,但是我打赌,你肯定没去秦淮河喝过花酒。不知道传说中,荡舟湖上,赏花品香的情形。”
陈冷荷大喜“是啊,我以前一直想来南京看秦淮河,都被我爸爸骂了,说是女孩子,不能到这种地方来。可惜啊,没有带相机。”
“相机好办,我让高升现在就去买一台回来。”
可是陈冷荷又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有麻烦,像品香楼那次,你如果不来救我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赵冠侯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我让高升去买一套男人的衣服来,你换上之后,包准是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到时候包准被我更讨女孩喜欢。”
“我本来就比你更讨女孩喜欢。”陈冷荷想起自己文明戏里扮演言论老生的反串,甚至船上几个泰西少女真以为自己是男人而暗送秋波的情景,大为有趣,趴在赵冠侯耳边说起那件事,但是随即就又想起了李大卫。
那得算是自己的初恋,虽然短暂,但是记忆很深刻,尤其他的思想和言论,都很符合自己的理想,曾经认定,那就是上帝给自己选择的配偶。
可是如今对比之下,她却又觉得,彼不如此,眼前的男人,比之李大卫是要强出许多。尤其他不会像李大卫一样,把自己随便就给卖掉,心内一软,闭上了眼睛,任赵冠侯将自己紧紧抱着,肆意温存。
高升买回来的,是一套崭新的宁绸贡缎长袍,外面一件天青色马褂,一顶瓜皮小帽,外带一副茶晶眼镜,一根司的克手杖,打扮起来确实极为潇洒。陈冷荷是天足,从来没有缠过,所以穿布鞋不费力气。等她打扮好之后,对着镜子转了两圈,拉过赵冠侯来比较,得意地说道:“比你好看!”
“那是自然,我的太太当然比我好看了,好,我们这就出门,去夫子庙。”
可是不等他们动身,两份请贴就已经送到客栈里,两份帖子,一份是两江总督张仁骏下的,另一份是张员下的,都不容易推脱。陈冷荷的好心情再次荡然无存,恨恨的将帽子一丢
“真是的,出来一趟也不让人消停,这种应酬都没完!”
“没办法,这就是官场,花花轿子人抬人,老张给面子,我们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再把衣服换回来,咱们一起去。好在这是家宴,不用穿官服,你也不用看我那身衣服别扭。”
“不去,他又没请我。你自己去就好,我和那些官太太,也没什么话可聊。”
赵冠侯一笑“你做银行,少不了和达官贵人往来应酬,怎么,怕了?”
“谁怕啊?我只是想他们这些封建官吏,最讲究什么规制体统,到时候准是用妾来接待我我也知道嫁给你是做小的,可是可是也不舒服啊。”
赵冠侯只好拉着她,又赔了些小心,陈冷荷也想到,自己的女子银行要想铺开场面,这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是必须攻克的堡垒。她们带头把钱存进来,名声才能打出去,整个银行才能做起来。她点点头“好吧,我就跟你去一趟,正好也要看看,张仁骏到底是好官还是坏官。”
张仁骏与张员的时间是约好了的,一个招待午饭,一个是邀赵冠侯晚饭。到了两江总督衙门时,是午后十二点过一些,酒席已经备办好。设宴的地方,则是在总督衙门后面的花园里。
张仁骏的正室在家乡,在此的是他一个极得宠的爱妾,应付场面很有手段,拉着陈冷荷的手不住恭维,随后将她请到了后堂。
张仁骏则与赵冠侯对面坐下,也不用仆役执壶行酒,只两人自己动手斟酒布菜。先喝了几杯酒,又说说各自情形,张仁骏才道:“冠侯,你在山东那一炮,放的动静可不小,简直称的起惊天动地。要不是朝廷这次赶上股灾,你可是不好落场,总不能真带着兵去兵谏。”
“制军,您这话我可不敢当,我哪敢什么兵谏。最多就是自缚到京,请太后和摄政王发落而已。就算是这次松江的事能够妥善处置,我的官司,怕是也没完。”
“我今天邀你来吃午饭,就是说这件事,你的官司,肯定是完了。朝廷现在,绝对不敢动你一根寒毛。有一份宫门抄,刚刚到我这里,你在松江还见不到。你看了宫门抄,一切也就明白了。”
这份宫门抄,是用电报发送过来的,赵冠侯接过看去,只见上面的文字很简单,但是内容却是让人触目惊心:摄政王监国承沣遭到葛明党炸蛋刺杀!
葛明党之前刺杀过五大臣,但是是在津门行刺,射杀恩铭,及广东将军,都是在外省进行,针对摄政王这一级别大员动手,且是在京师行刺,还是第一遭。这说明,京城已经不再安全,任意一名大金官员,都在被刺杀的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是安全的。
赵冠侯将宫门抄放下,举起筷子先夹一注干丝放到口里大嚼,等吃完之后才问道:“五爷怎么样了?”
看他这动作,就知其对摄政王皇帝本生父并无半点尊敬,张仁骏一笑“五爷没事,炸蛋刚埋下,就被个晚上出来随地便溺的人看见,随后就报了巡捕。你练的巡捕,本事你是知道的,以物找人,很有些手段,把乱党一网打尽。现在交给肃邸在审问,具体审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好。但是不管怎么说,葛明党进京,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个天下,要乱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当年洪兴时,虽然破了江宁,建制称孤,糜烂东南。可是江宁城外就有江南江北大营,向帅的指挥营,就设在紫金山上,炮口对着江宁城。局面远比今天的局面好。京畿要地,也有刺客行动,这在长毛最盛之时,也是难以想象之事。如今,却是真发生了,松江之事,若是处理不好,东南饷源三五年内接济不上,到时候,不知道又要出多少乱党造反。这个时候,朝廷唯一可用的力量就是军队,这个时候谁还敢逼你?谁要是再逼你,自己也说不这个话,你只管放心,不管松江的市面最后成什么样子,你也是有功无过。可是愚兄我的位子,就难坐了。今天请你来赴宴,一是咱们弟兄的交情,二也是请你帮我一个忙,第九镇的军饷已经欠了三个月,老弟能否给我个面子,帮我这个忙?”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借饷()
新军第九镇徐绍贞,素不为张仁骏所喜,其部欠饷严重,也在意料之中,可是张仁骏特意开席为其讨饷,则大出赵冠侯意料。
两江素为东南饷源之地,纵然因为钱庄倒闭一时筹款不及,但是借洋债也好,或是想办法办盐斤加征也好,总是有办法可以解决军饷问题。再者目前毕竟还有钱庄营业,只要张仁骏给出条件,自然有的是钱庄愿意为第九镇帮办粮台,不至于找陈冷荷帮忙。
却听张仁骏道:“老弟,这话我也只好同你说,旁人面前没有办法讲,我这个位置,很难做人。张绍轩是个武夫,知道的道理不多,人也是个混帐。贪财好涩占个完全,但是他有一个好处,别人万万不及他,就是谁对他好,他就要对谁好。对朝廷忠心无二,这一点,我是可以用性命替他担保的。现在这个局势,你也看到了,两广总督的卧室,都差点被人挖地道塞炸蛋。我这两江总督身边,不留一支靠的住的枪杆子,睡觉又怎么闭的上眼?所以对待张员,就必须好一点。”
他苦笑一声“徐固卿的人品才干,都不是张员所能比,论带兵打仗,一个徐绍贞胜过十个张员。有人说我看他不顺眼,这是没有的话,我和固卿是志同道和的朋友,他爱,我们两人是真正的文友,至于绍轩我和他谈不到一起去,只不过拿好话哄着他。可是固卿他的第九镇,我不敢用,也不敢裁。他的部队里出了多少葛明党,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还是表面上的,现在我要是带兵去抄一抄他的营,怕是随便一抓,就能抓出几百个宣传葛明的乱党。这么一支部队和防营比,你若是在我的位子上,又该用谁?至于论战斗力,防营虽然是旧军,却有不少老军伍,第九镇虽然是新军,但用的好多都是学生,不曾杀过人,没见过血,真拼起命来,反倒未必是老兵的对手。论战斗力,论忠心,张员的防营都强过第九镇,人说我薄待新军厚待旧军,可是到了我这个位子上,谁又能不薄待新军,厚待旧军?”
“制军,你这道理我是明白的,绍轩他和贞帅不睦?”
“一个李逵,一个谢安,又怎么合的到一切?固卿是个喜欢书的人,在江宁建立学寿堂,藏古书二十万册有奇。这是个雅士,也是个儒将。部队里倡导读书,招兵招的都是读书郎,与信任大老粗的绍轩,是说不到一起的。虽然新军在减饷,可是之前两边矛盾太深,彼此不能容。如果我按时给新军发饷,则绍轩那里,就觉得我薄待旧军,第一个要不满意。而第九镇呢,又觉得是得到了自己应得的,一个有怨气,一个不承情,你想想我能怎么做?”
赵冠侯点点头“制军,这个意思我是明白的,现在第九镇欠饷欠的狠了,部队军心不稳,你怕他们生变故?”
“没错,我一直防范第九镇造反,可也不想真的把他们逼反。毕竟朝廷用尽心血建立新军,如果真的搞到他们和葛明党合在一起,就是助纣为虐了。所以我只能左右平衡,一方面给旧军多发饷,一方面也保证新军不至于挨饿。其实,我偷着给新军立了一个折子,每月都从折子里拨一些钱,寻个名义发放给第九镇,用以维持。可是这回义善源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啊。我现在要是以两江总督名义发一道公事,绍轩他又要找我来闹,我给第九镇发单饷,他就要我给防营发双饷,你说说这可怎么是好?”
赵冠侯盘算一阵“这样吧,我找个机会,找贞帅赌一次钱。输他一笔银子,先把第九镇的亏空填上,把军心稳定下来。再寻个由头,跟他说明白,让他承制军的情。”
“这倒也不必,绍贞是明白人,他也知道我的难处。你既然要办银行,我就在你的银行里立个折子,名字就写贞记。每月用多少款,让绍贞到你的银行里去提,绍轩要问,你就说是他自己的存款,这绍轩也没话说。至于这笔使费,我从两江的盐税和关税里,再为你来填补亏空,总之,是不能让你吃亏。现在义善源倒了,江宁藩库没有钱庄代办,我回头发一道公事,就由正元来代办江宁藩库,帮办防营的粮台。有你的面子在,绍轩不敢说个不字。”
两江总督设有两个藩司,一名江苏藩司,随江苏巡抚驻苏州,一名江宁藩司,随两江总督驻江宁。江苏藩司管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及太仓直隶州、海门直隶厅。江宁藩司亦管四府,江宁、淮安、徐州、扬州,另辖两个直隶州,南通、海州。
扬州有盐税之利,代办这个藩库,肯定可以收回本钱,代办藩库就等于是朝廷提供一笔数目非常可观的无息贷款给钱庄用。
况且搭上了两江总督的关系,自可有很多好生意上门,这更是无形资源,不知道有多少钱庄,挤破头来抢这个差。再加上帮办防营粮台,采办军械军粮,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江宁本地钱业,都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即便是张仁骏拍板,把这两个差事交给正元,也要承担很大压力。
赵冠侯也知,他这是放一个交情给自己,当下点头道:“制军的意思,我明白了,等回到松江,立刻就办。贞帅那里,要不要透个消息?”
“不必了,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固卿知道我的为人,我也相信他的威望,虽然目前没有军饷拨给他,但是以他在军中资望,再压一两个月,还是压的住。只要你的银行能够稳定市面,接下来的差,也好办的很。”
这件大事谈妥,张仁骏长出一口气,又说起一桩闲话,这闲话是从外务部刚来的消息,他也是刚刚看到,恰好也是和炸蛋有关。
“这事和松江有点关系,一艘从松江出发,去扬基的客轮,到了公海上爆炸。据说是有人在锅炉房安了炸蛋,一出公海就把船炸个稀烂,一船的人,几乎无人幸免,死的好惨。刚刚才查清楚,是有人用炸蛋炸掉的。”
赵冠侯惊讶问道:“锅炉房安炸蛋,这听着有点怪,难道下手的人知道炸蛋几时能炸?”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炸蛋是随用随炸,怎么可能定下时间。再说,什么炸蛋,有这么大的威力?由于事发的地段是公海,咱们大金是没有责任的。可是船是从松江出发,所以扬基给外务部发了照会,要咱们派员协查。这份公事,还没有转到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