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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凤春擦擦额头上的汗“这这似乎有些冒险,一旦被人识破,似乎更糟糕。”
“放心吧,你知我知,怎么会被人识破。赶快去办。”
几名银行的工作人员离开,说是到总行去提款。这消息到了外面,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正元已经现金告罄,到租界去找洋人借钱。
小额储蓄的储户,大多是把全部积蓄押在正元,这个时候,宁可损失利息,也要保证本金。当听到消息之后,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不顾一切的向总行、分行冲去。两座银行外面,都已经有了挤兑趋势。
孟思远在分号不远处的茶楼内,用望远镜朝银行看着,“这一招双管齐下,不知道秀荣你想到了没有。如果你调动总行的存款,则势必失去根基之地。比起分行无钱可兑,总行无线,就更糟糕。如果你们真的把总行的银子调动过来,今天就真的挺不过了。”
一名本地兴中会的骨干问道:“孟先生,你就不怕将来夫人不肯原谅您?”
“林先生可以做与妻书,他们夫妻的情分,比起我和秀荣来,更重。但为了大义,他可以抛弃儿女私情,我虽无林先生之胆略,但也有牺牲的决心。就算她恨我一生,就算世人都说我背信弃义,我也必须这么做。我相信,我做的事情对的起国家民族,比起这些,个人的名誉或是恩义,全都无关紧要。”
过了约莫二十几分钟,只见有三十几个人,赶着胶**车向正元过来。几名穿绸裹缎的商人,边走,边从身边长随手里接过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身边的随从给他们摇着扇子,却还是难以抵挡酷热。在车上,一口又一口箱子,码的如同小山。
“银子?难道正元从别处找来了银子?”
那名本地的兴中会员急道:“他们找来银子可就糟糕了,我们的计划不成功,还要亏利息。”
“这不是银子,是石头。”孟思远答道:“这是我和妻子在学校时,就曾经想到过的办法。如果我们经营钱庄,遇到挤兑,就用这手计策,先把人的心稳定住。人的心一安定下来,不急着取款,我就有周转的办法。挤兑的事,只能用一次,一次应付过去,储户的心安了,以后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她是把这计策想起来了,也算是死里求活的招数。可是她注定要弄巧成拙。”
几个彪形大汉,忽然出现在大车的来路上,有意的与车夫发生了冲撞,随后就大声喝骂起来。车队的人多,七手八脚的要把几个大汉赶开。不想这些大汉身怀武艺,动起手来,异常勇猛。两三个人被打翻在地,一个随从想去劝解,却被一个大汉捉住,朝着大车用力一推。
人撞在车上,大车的车身一歪,码在高处的木箱倾斜,随即从车上滑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石头,里面都是石头!各位快看,龟儿子正元已经没的钱了,用的是空城”一个大汉按着编排好的剧本,立刻放声大喊,但是话没喊完,就发现情况不对。周围的人,全都用一种疑惑或是嘲笑的眼光看着自己。又听有人俏皮的答道:
“朋友,你取银子是为了看眼睛的吧?你仔细看一看,你见过这个样子的石头?要是有的话,你不妨送我一些!不知道哪个忘八蛋造谣,说什么正元没银子,这不是好端端的银元宝,就这一车,就得有上万两。前后几辆车,就不下五六万。我们这些人的积蓄,也没有这许多。”
地上散落开的,并非是石头,而是一个个足色银元宝,在日光下,闪烁发光。大汉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一时语塞,随后强辨道:“龟儿子,用的是假银子,这是灌铅的。”
“你家的银子才灌铅。”一名穿着绸衫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去骂道:“老子是扬州的程百万,每年过手的淮盐十几万斤。把你腌成咸肉,都能腌几千次。我几时用过假银子。你这个强盗不要走,今天让你晓得我的厉害。来人啊!”
只见,一群身穿号褂的官兵,举着快枪从四下冲出来,将几条大汉围住。带队的是个千总,用手一挥“把这些人给我绑起来,带到衙门里好好审问。”
官军的人有几十号,手上又有枪,赤手空拳的大汉无法抵挡,只能乖乖认绑。茶楼上,孟思远已经收起了望远镜,面色变的格外阴沉。
“走吧,再晚就走不成了。秀荣比我想象的聪明,她反过来给我设计了一个局,让我自己跳了进来。这次风波,不但没能动摇正元,反而为他们闯了招牌,以后它的信誉会更好,大家的银子更敢存进去。李大卫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她到底是怎么搞到的银子,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正元钱庄之外,几名储户听到来人居然是扬州盐商,自动的让开一条路。虽然时代比之前朝大有不同,但是盐商依旧是这个时代最有钱的那一部分群体。扬州盐商,拥有淮盐之利,吃穿用度,富比王侯。不过从来没有扬州的盐商,到松江来存款,这也是破题第一遭。
一名盐商边走边道:“正元背后靠山硬扎,又是两江总督,又是江南提督,谁的面子也不好不给。明明是来存钱的,还要我们等几天,好在利息给的公道,又不会吃倒帐,否则我也是不喜欢等。五十几万两银子,要运好几次,也是麻烦的很。后面的银子,我是不管了,由标营的弟兄来押送就好,我可要好好歇一歇。”
五十几万两!
这个数字,很快在队伍里炸开,排队等着取钱的人,咒骂着造谣者,转身离开了队伍。五十几万两银子入帐,还有什么兑付不出的?再者,连扬州盐商这种大富翁,都敢把钱存到正元,难道它还会赖自己这几个小钱?
经理室内,邹秀荣依旧面带笑容,手上摆弄着一支左轮手枪“罗老,我这个办法,您觉得怎么样?算不算是死里求生的神仙招?盐商那里,自有人去接待,你跟我走,咱们到总行去看看。”
总行门外,一箱又一箱的银子,敞开盖子,让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楚,从外拉进去,放到柜台里等着付款。有洋兵持枪保护,根本不怕有人来哄抢。很快,又有一个消息在人群里传出来,汇丰的买办王雪堂,正在正元银行里谈业务。
汇丰手上有一笔三十万的款放不出去,王雪堂没办法,求陈三小姐帮忙,把这笔款贷下来。陈三小姐因为手头银根很宽松,压根用不着贷款不肯答应,王雪堂却是死缠烂打,不答应就不走。又从汇丰叫来十几个警卫,帮着正元维持秩序,卖交情给三小姐。
有人上赶着贷款给正元,正元还不要,可见手中的银子是何等富裕。那自己排队取钱,不是白白损失利息?
等到邹秀荣到了地方,只见门外的队伍依旧,但并非挤兑而是来存钱的,那些刚刚取走钱的人,只好重新排队,把钱再存回去。已经做好发表演讲的准备,然后带领着大家冲出租界,走上街头去攻打江南制造局的李大卫、萧家瑞等人,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一口气半天都喘不上来。
李大卫摇头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们怎么会有现金,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现金,这跟计算完全不符。”
几个兴中会的同僚,都满脸鄙夷的看着他,陈无为更是摇头道:“言过其实,终无大用。快走吧,再不走,巡捕就要来了。”
公共租界的红头阿三已经越来越多,兴中会的意识到危险,开始撤退,很快,租界里就响起了枪声和炸蛋的爆炸声。但是对于大金朝廷的官员来说,这只能算是一场未遂的民变,或是治安事件,根本算不了什么。
反倒是扬基领事馆方面,因为炸蛋的出现,立刻派出侦探,又向大金官方发出外交照会,要求华界配合扬基,捉拿持有炸蛋的歹徒。租界、华界一片动荡,官兵巡捕四出,一场无妄之灾,降临到兴中会的头上。
很快,一个嫌疑犯的名字,出现在赵冠侯与陈冷荷眼前:李大卫。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复苏()
“没错,就是因为他,所以我选择了逃婚。当时想的很简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嫁给他,当时想的很简单,我们两个辛苦一点,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而且我这么聪明,用不了多久,就会发达起来,苦也受不了几天。却没想到我自己挑选的男人,竟然要杀我爸爸!而抢了我的男人,却救了我爸爸两次。”
提起与李大卫的交往,陈冷荷毫无羞涩或是掩饰的意思,直言不讳。赵冠侯也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示,反倒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也没什么,干葛明,就是要牺牲的。换句话说,没有这种为了成功,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和意志,做这种事是成功不了的。干葛明不是你们唱文明戏,大家演一演,说一番道理就可以成功的,必须要杀人,必须要流血,自己不能怕死,更不能怕别人死。假如说有人抓了李大卫的老子,然后要他出首他的同党,他该怎么办呢?他如果顾念老子的性命,就要出卖组织,成了为人所不齿的叛徒。没有汉高祖那种分我一杯羹的狠劲,又怎么做的成大事。”
“松江的老百姓也好,还是爱情也好,总之,没有什么是他们所不能牺牲的。起义打的是大算盘,过生活,靠的是小算计。小算计才要讲人情面子,讲感情讲良知。大算盘讲的是得失利害,人命于其而言,只是个数字的优秀,就和你做生意一样,计算成本,计算收益,其他的不用去管。就算你现在嫁给了那个大卫,他也照样会这么做,善堂不乱,银行不乱,他们怎么能够打下松江?”
“那你做的成大事么?”
赵冠侯毫不掩饰的摇摇头“做不成。我老子很早就被砍头了,没什么亲戚好抓,抓出来一个亲戚,我也未必认识。至于说挖我祖坟,我自己都不知道祖坟在哪里,鬼知道哪块骨头是,也不用提。但是如果有人抓了我的女人,我就没办法了。只好去跟他们谈,免得搞到撕票。再或者,我的兄弟至交站在我的对立面上,让我下手杀人,我也于心难忍。像是杀岳父这种事,我就更做不出来,不管收益多大,我也做不出。”
陈冷荷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慢慢说道:“我一直喜欢英雄,我理想中的丈夫,除了要只能爱我一个,只能娶我一个以外。也要是顶天立地,改换乾坤的大英雄,可是现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英雄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我以前所了解的葛明不是这样子的。葛明,是该让人过上好日子,不是这样搞的兄弟反目,爱人成仇的地步,更不该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罗叔叔跟我爸爸做生意这么多年,素来忠心,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内鬼。萧家瑞在正元的存款有十几万,如果正元倒了,他会倾家荡产,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来下这个毒手。我的心很乱,想法也很多,你让我好好静一静。”
“好吧,你去看看岳父,他老人家虽然没受伤,但是不管怎么说,总是受了点惊吓。现在跟罗凤春不知道谈什么,谈完以后的心情也不会太好,你陪陪他老人家。”
陈耘卿就在银行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与罗凤春进行的谈话。罗凤春并没有被为难,相反,在与陈耘卿谈了一个小时之后,就离开了银行。
陈冷荷发现,结束谈话之后的父亲,变的更加憔悴苍老,精神更差。见女儿进来,他朝女儿做了个手势,让她坐下
“我跟你罗叔叔共事这么久,他帮了我很多忙。事实上,要不是他,我们正元,也不会有后来的规模。松江市场几次动荡,都是靠他帮我,才撑过来。这次,却是我没有想周全,才出了这样的事。他不管怎么样,总是个男人,你的银行里,所有管事都是女人,邹秀荣一个山东来的弃妇,也要骑在他头上,他不甘心。再者,正元流水特别大,几百万的汇划,却没人通知他,让他觉得自己从大伙,变成了学徒,仿佛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因此而生出不满,这其实是人之常情,归根到底,是我有负于他。他其实不是葛明党,什么葛明之类的道理,他不懂,也不想参与。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得到本就属于他的东西。我不想为难他,送了他一笔路费,让他回乡下去住,你跟冠侯说一声,放你罗叔一条生路。”
“爸爸,冠侯不是随便杀人的人,他也没下公事”
“傻囡,他要杀人,还用的着下公事么?眼下松江城内,他杀一人,如杀一条狗,漕帮三千门生,谁都会为他杀人。就连巡捕房,也都捏在他手里。这次的局面,其实也是他一手促成的,通过这次挤兑,正元把名堂闯了出去,未来几年之内,没人再敢拿正元做文章,也没人会质疑正元的信誉。你做起生意来,也就很容易了。可是这个人,做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