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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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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即将离自己而去,与他的妻妾在一起,每天说笑嬉闹,还有三个孩子绕着他跑来跑去骑大马。翠玉的肚子里,则还有一个。或许等他再来松江时,他的孩子还会更多,而自己,却只能留在松江,孤零零的一个人。

    陈冷荷的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空虚,仿佛天地之间,自己又成了个孑然一身的可怜虫,曾经想过的自有的幸福与喜悦,竟是被离愁所替代。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丝不想和这个男人分开,想继续和他一起冒险,一起打拼,一起经历创业的艰辛,一起享受收获的喜悦。曾经认为自己很坚强,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现在却觉得,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自己才是安全的。

    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拉着赵冠侯不许他离开,或是在最后一刻跳上火车,跟他一起回山东,把银行交给别人打理。

    沉默了好一阵,她忽然道:“你你把沈保升还有品香阿四请来,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请他们做什么?”

    “阿四这段日子帮了我很多忙,不但介绍了生意,又介绍了一些会乐里的女人过来见工,你也知道,现在的人还是比较保守,愿意出来抛头露面与人交际,还通文墨的女人还是太少,不从那种地方找,很难找的。我们过去虽然有不愉快,但是现在都过去了,以后总要在一起相处才行。再说她其实也是我们的媒人,没有他们两个,我们也不会有今天,我想要谢谢他们。”

    京师之内。

    盛杏荪看着程全德送来的电报,摇头道:“雪楼做事,倒是很认真。把松江有多少赵记,多少陈记,这些生意的总价多少,都估算个大概。他接触不到帐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他的极限。这人,确实是个能办事的人,论起才干来,比张安圃可强的多了。可惜啊,这一切都没有用。这回他要受点委屈,先回苏州。他不动,赵冠侯肯定不会回山东,可是眼下的局势,他不回山东,怕是不成。”

    山东眼下没有大员坐镇,地方上已经有不稳的迹象,沂蒙一带,曾经一度消失的马匪,又开始出现。他们并没有打家劫舍,绑架勒索,而是袭击兵站、仓库,抢夺军事物资。第五镇及第二混成协却动作迟钝,兵来匪不见,匪来兵无踪。土匪剿不胜剿,越剿越多,地方官府一日三警,局面大有失控的态势。

    在乡村,千人会之类的农会成立起来,由乡绅带领抗租。地方官府对于这种乡绅乡贤极为忌惮,生怕处置不慎,无功反罪,必须有封疆大吏才能处置。

    海关方面,则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违禁品,反书几有查不胜查之势。由于没有督抚疆臣坐镇,葛明党似乎视山东为天堂,开始大肆活动。山东省咨议局,直接向京城上书,要求解散皇族内阁,成立国民议会。如果赵冠侯再不回任,则山东怕是真的要发生大的变故。

    赵冠侯在松江恋栈不去,固然有不舍美妾之心,也未尝没有不让程全德分功之虑。程全德不回苏州,他是不会回山东的。眼下就只能让程全德先回任,这保全市面的功劳,依旧要做给赵冠侯。

    盛杏荪是章桐一手提拔的干将,后于松江坐镇,统管大金船政铁路,且在汉冶萍公司任总经理,身兼数职,洋务精通。被醇王倚为长城,在北府,也是说话一言九鼎的人物。他现在筹借洋债,准备对于全国的铁路进行所有权属的重新规划,将民办铁路全部收为国有。

    这一计划如果成功,未来可以为大金国增加海量收入,财政的日子就好过了。可是山东境内,路权归属复杂,洋人的铁路多,路权没到期。没有赵冠侯办交涉,想要收购那一部分路权也是极艰难的事。

    盘桓再三,他也只能到北府建议,按照赵冠侯的奏折,旌表他的功劳。

    “蔡煌这个松江道,在海关关款里上下齐手,又以收买报馆为名,大肆铺张。所用款项无帐可寻,中饱私囊的款项怕是不下二十万。现在非但不能革了他的前程,反到出奏他为松江道,兼署江苏藩司,非如此,正元怎么能把手伸到江苏藩库。先两江而后江苏,他是要把东南的藩库代办都揽下来,给自己的小妾撑场子。老庆女婿的胃口,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他摇头苦笑几声“岳父卖官,女婿做善棍,倒真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老庆今天卖巡抚,明日卖总督,承振在东三省横征暴敛。而赵冠侯,八百万两银子,搞了个松江救市,又搞了个善堂,就花光了?这八百万两银子,若是造铁路,都可以从成都修到湖广了,就这么花光了,这话便是三岁孩子也不会信。朝廷却连帐都不能查。一番慈善办下来,松江多了一个美貌的妾室,还多了上百万的产业,这样的善事,我看谁都想做。不过你也不用得意太久,等到四川铁路的事发了,我看你还怎么笑的出。”

    施典章一案,如果要审清楚,就不能不提审陈耘卿,可有赵冠侯在,提审陈耘卿就是个幻想。整个案子僵在那里,成了个死局,最后只能草草结案,命令施典章退赔股金,另罚金一万元,交地方官监禁三年处置。

    这个处罚,有等于无,川人必不会服帖。自古来,天下未乱蜀先乱,川人民气刚烈,素有血性,不可能承认这种处置。数百万纹银白白损失,断不会忍气吞声,民变几已不可避免。盛杏荪已经盘算好了一个计划,利用四川的民变为契机,将袁系在朝廷及地方中的力量,做一次清除。

    其门下幕僚叶良奎颇为心忧“部堂,若是川人真的因铁路之事而反,朝廷怕是要生大变故,葛明党若是趁机从中起事,恐怕局势将不可收拾。”

    “良奎,你是君子,所以不懂这里面的关系,局势乱一点没关系,相反,要是局势始终这么好,才是真正的大坏。人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看如今的局面,比起当年闹长毛时,哪个更坏?”

    这话问的有钩子,叶良奎自然不敢回答,盛杏荪却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说道:“自然是如今的局势更坏一些。但是坏,不是坏在外面,而是坏在里面。一干旗下大爷目中无人,把张香帅都活活气死,你为他补台,他不知你的情。相反,自己倒是用尽心思来砸锅,小恭王与醇王争权,太后又想设帘,这些说到底,就是一个原因,天下太安定了,他们就要找事做。如果四川乱起来,让他们知道,这天下还没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也就该明白该怎么做事,整个国家还有可为。”

    他说话间,点了一支雪茄“比起北府,更可虑者是本初。庆王虽然年迈,权柄大不如前,但是经过松江之市后,他又有死灰复燃之态。其是本初的奥援,他在位子上,必然要想办法要本初起复。我之前想要倒梁,就是要拔掉本初的羽翼,让他再无作为。可惜,功亏一篑,现在督抚里,山东、两江、关外、河南都是本初的党羽。他虽然开缺,可是逢年过节,巡抚反倒要去拜他,其势已成尾大不掉。在拳乱的时候敢劫驾,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一旦回朝,必为操莽之属,我们总得想办法除了的他臂膀,让他没了回来的希望才行。川人的铁路,就是个很好的文章,到时候,我就要本初见见我的厉害。”

    “那正元银行”

    盛杏荪一笑“良奎,当年章少荃与左侯相抗,我就向少荃建议过。倒左先倒胡,胡倒左自消。那时的胡光庸,是二品红顶,一省藩司,号称富可敌国胡财神,可是那又怎么样?略施小计,顷刻就倒。今天的正元,比起当初的胡光庸如何?要对付他不过指顾间事,陈氏区区一妇人,还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松江车站,专列已经挂好,赵家的人,开始陆续上车。陈冷荷并没有抓着赵冠侯,相反则抓着苏寒芝不放。

    “姐姐,你留下来,多待一段日子也没关系,朝廷电旨,也没有叫你回去。”

    苏寒芝温柔的笑道:“妹子,我的丈夫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调他如同调我是一样的。我不比你是松江太太,我是他的太太,就得跟着他跑。你要是想我,就和我一起去山东,我带你到济南去玩。”

    陈冷荷的脸一红“我我这边的工作很多,走不开。”

    “那就等工作不忙的时候,记得到山东来,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定要多和家人在一起。再说几个小毛头很喜欢他们的荷妈妈,你不来,他们会想你的。”

    赵冠侯上前,抱了抱陈冷荷“有什么麻烦,给我发电报,我立刻就能来帮你。谁敢欺负你,我就做掉他。”

    “我在松江,只有欺负人的份,没有人欺负我的份,你就放心吧。我我才不要给你发电报。”陈冷荷嘴硬的答道,可当赵冠侯真的扶着苏寒芝走上火车时,她的心里却又一疼。从背影看,那两人才像是一家人,自己仿佛只是个外人。松江太太这大概是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在松江自己是太太,在别处,岂不是就没有自己的关系了。

    汽笛长鸣,火车头喷出烟雾,火车缓慢的运行起来,她的手用力的挥舞着,但眼睛里已经满是水雾,看不到车厢里的人,是否也在向她挥手。赛金花碰了碰她的胳膊“弟妹,还傻傻的站在这里干什么,去买下一趟火车的车票,追去山东啊。”

    陈冷荷想要抱住赛金花,放声大哭一场,可是良久之后,她只深吸了口气,挥手道:“我们回去,银行的工作还有很多,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说罢毅然回头,大步流星的向车站外走去,风中隐约传来佳人的低语“我我不要这样去我要做出一番事业,让他来接我否则哪还有面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授人以渔() 
火车上,敬慈兴奋的从车厢这边跑到那边,拉着两个姐姐来追赶自己。凤喜与阿九,在一旁看护着,生怕他们摔到。程月四下张望着,鼓了鼓勇气,来问苏寒芝“老爷呢?”

    凤芝正和苏寒芝说着什么事,两人不时的发出阵阵笑声,听她发问,凤芝将脸一沉“你什么意思啊?冠侯一大活人,寒芝姐还能把他变没了是怎么着?他在哪,我们哪知道,反正飞不出这火车去,自己想早慢慢找,总能找的到。”

    “去,不许瞎说。”寒芝拍了拍凤芝的手,又对程月道:“别理她,从小就是这个二愣子脾气。冠侯好象是和翠玉出去透气了,你别担心,一会回来我让他去找你。”

    “没没什么,我是想向老爷道歉”

    头车外的围栏边,翠玉的手抓着栏杆,向后面望着,赵冠侯走出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吃醋?那个人已经在松江,不会追过来。她是松江太太么,在松江,对她当然要好一点,你们不要多心。”

    翠玉一笑“没有啊,这个道理我能明白,要通过她的银行,过手那么多银子,不对她好一点,又怎么行?我我的身份,哪有资格吃这种大小姐的醋。我只是有点害怕,我过去一直以为,家里最漂亮的是我。可是跟陈小姐比,我自己都知道比不上了,她还是喝过洋墨水的,差的就更远。生了孩子以后,说不定就变丑了,我有点怕,怕你有一天对我,就像对里面那个一样。”

    她用手指了指天,暗扣一个月字,赵冠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会的,我保证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不是看她漂亮,而是看她确实有才干,所以才要栽培她。但是她与我只不过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委身,要想用她,总得下点水磨功夫,在她身边还要留下自己人监视。对你们,我可是绝对信任的。”

    “松江太太要是听到这话,非气死不可。”毓卿也从车厢里出来,看着两人微笑道:“她还当你对她充分信任,放手使用呢。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我敢赌,她这个时候一定还在哭,还想着要不要坐火车追过来。可惜啊,这个女人最好面子,肯定拉不下这个脸,所以注定只好做松江太太。”

    她拉住翠玉的手安抚着“孕妇最容易伤春悲秋,当初我怀孝慈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想法,想着万一生完孩子,他就不要我了怎么办。后来我想开,他敢不要我,我就不要他,回京城接着当爷去。你也不用怕,他不要你,本格格还要你。”

    “诶?这算什么,祸起萧墙?这可不成,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这个大胆的格格不成。”

    三人说笑嬉闹在一起,翠玉心头的阴霾,也就在这种嬉闹中一扫而光。赵冠侯道:“我也知道,这次正元银行摊子铺的太大,对你们不够公平,不过也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事实上,我让她来管银行,正是因为她离我不够近,如果是你们,我可舍不得把银行交给你们打理,天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查上来,那个位置,可不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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