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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对面,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姑娘,虽然穿着职业装,但依旧难以掩盖自身的清涩与腼腆,微笑着道:“刘太太喜欢就好。我知道您是北方人,在南方吃东西,是有些不习惯的,中午的时候,为您叫几个山东菜吃,不要客气……”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只存了这么一点点钱,你们就要对我这么好。”
“刘太太客气了,为我们的贵宾服务,是正元的宗旨,做这些事,都是应该的。您可以先去忙,等中午的时候再来……”
“戴小姐,您的人真好。既然您这么客气,我就却之不恭了。”妇人笑着收下了自己的凭据,看看四周,向前探身,小声道:“戴小姐,你给我交个底,银子存你们这里安全不安全啊?听说现在华界那边架票的很凶,好几个逃到松江的官员,都被请了财神绑票。这个好吓人的,你说,他们会不会到租界里来请财神。”
戴安妮摇头微笑道:“刘太太不必担心,我们这里是租界,他们不敢乱来的。再说,正元银行既有赵大帅的关系,也有华比银行的股份,阿尔比昂总领事葛雷阁下,还有总巡勃罗斯,都在银行里有存款,也有股份,你说,他们会不会维护储户的利益呢?”
那妇人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拍着胸口“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还是你们董事长有手段,居然拉到这么多靠山。女人啊,做的好不如嫁的好,她嫁了个好丈夫,自然就威风了。哪像我这么苦命,回乡下,就要跟那个大的王见王,在松江又要担惊受怕,总归是苦命。戴小姐,你心地这么好,将来一定会嫁的很好的……”
好不容易敷衍走了这个美妇,戴安妮离开贵宾室,轻轻敲响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进屋之后,见陈冷荷已经脱了外衣,双肘支撑在办公桌上,手托着下巴,聚精会神的看着办公桌上的一张纸。
直到安妮进来,她才咳嗽一声,悄悄的用手盖着纸,往办公桌里放。嘴里问着“怎么样,存款的事办完了?”
“办完了冷荷姐,这个盐运使真有钱,二姨太的私房都有五万两,还有三十几根条子。”
安妮说着话,猛的向前一冲,一把将那张纸抓了过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让我们的冷美人这么高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她边读边跑,陈冷荷在办公桌后绕出来,拼命的抢着“别……别看……”
“冷荷姐,这是宫保给你写的?”戴安妮把电报交了回去,眼睛里满是羡慕的光芒“他从山东给你派了一份长电报过来,就为送你这诗?哦天啊,他可真浪漫……”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买来的诗,总之不可能是他写的。”冷荷面色微微泛红,把电报精心的叠好,放到自己胸前“现在天下大乱,他还要给我写这个,真是的……才不要理他。”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出卖了她。她又看看戴安妮,想到自己实际是抢了她的丈夫,又有些不好意思“对……对不起……”
“别怎么说,冷荷姐你这么漂亮,我可比不了你,就算没有你出现,他也不会像爱你一样爱我。这种浪漫,注定和我这种笨蛋没关系,没人会爱我的。”
“谁说的,我就爱你啊,我的安妮妹妹……”冷荷戏谑的拉着安妮的手,又故意去亲安妮的脸。安妮害羞的躲闪着,不想陈冷荷用力过大,安妮躲避的动作也很大,两人的唇竟然亲到了一起。
两人嬉笑是常有的,但是这种亲密却是第一次,一下子,两人都像是触了电,各自后退两步,脸色通红,不知说什么。安妮过了好一阵,才心虚地道:
“简森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松江来,现在局势这么乱,有她在,我们心里还能安定一些。毕竟有个洋人在,什么都好办,沈老大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他的漕帮乱成一锅粥,没了这些人,好多事情,都不好做。”
松江的黄龙旗,在两天前也换成了五色旗,曾经的松江道蔡煌躲进了租界里不出来,松江的葛明军正府大都督,由一个叫陈无为的葛明党人担任。
而另一名葛明党的老资格,亦是东南地区,极有名望的人物李铁仙,则担任了吴淞军政分府总司令,承担练兵之责,准备挥师攻取江宁。
这场纷乱生在华界,对于租界的影响并不太大,葛明党人保持着克制与理智,没敢对租界进行骚扰。陈家一家都住在租界里,也没受什么影响。只是一向与正元银行有密切联系的沈保升据说与葛明军里的人有梁子,之前还曾杀过葛明党,事情搞的很糟糕。
等到葛明党一成功,他就只能先躲在租界里,可是,昨天他从租界的住处消失,下落不明,让人颇为担心。
正元放给丝商的贷款,基本都收了回来,但是另外有一些债,还要指望漕帮这种力量去讨。沈保升这一失踪,银行一下子,也颇有些棘手,找不到合适的代替者。
陈冷荷也恢复了镇静,摇头道:“没关系的,我们和陈无为素无过节,他不会找我麻烦的。而且说起来,大家还算是有交情,我大哥跟他算是一面之识,从去年开始,也跟着他在一起搞宣传。二哥干脆就在陈无为的民生丛报里做事,你说我们是不是有交情?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记得我让你汇给一个户口三十万元么?那其实就是葛明军的一个户口,那三十万,就是我对葛明的支持。”
戴安妮惊讶的看着陈冷荷“冷荷姐,你……你是金国巡抚的太太,可是又支持葛明……”
“这有什么关系呢?他是他,我是我,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不代表必须正直立场一致。我一向反对他做大金的官吏,这个态度,从来没有变过。自始至终,我都坚持,中国要想富强,必须驱逐鞑虏,建立新的制度。孙先生是我所崇拜的人杰,他所宣传的葛明之路,于我看来,是拯救中国的唯一良方。我当然要尽我的力量,为葛明做出贡献,如果……如果不是我已经结婚的话,说不定,我现在也要加入到葛明队伍里去,一手提枪,一手持炸蛋。葬送这个封建腐朽的王朝!只是现在,我们必须得隐藏一下自己的立场,免得被人现,这些金国官员的存款就吸引不到了。”
她拿出帐本,指给戴安妮“你看看,这些人存进来多少银子?这些钱是什么?是我们中国同胞的膏血,不推翻金国,这些官员,就会继续吸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我们女性,是有独立思想的人,不是依附于男性的附属品,不用按丈夫的想法思考。等到建立了新的国家之后,女性拥有了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我还要去做一个国会议员,为民众呼吁,为百姓声,为国家民族,做一番事业,才不会让人小看了我们女性同胞。”
戴安妮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时门又被敲响,进来的则是杜小小。她的胆子比戴安妮还小,在三人中算是最受喜欢的小妹妹。她说道:“是南京那边来的电报,张制军希望我们赶紧把藩库的款子解送过去。”
陈冷荷冷笑道:“这笔钱送到南京,他就要给防营的士兵放军饷,购买武器,然后让他们更好的去屠杀葛明志士了?你给张仁骏报,防营在江宁倒行逆施,见没有辫子的人就杀,听说已经杀了几千人。我银行的职员都不留辫子,无法成行。”
戴安妮道:“可是,我们不把款子解过去,第九镇不是也没有军饷么?徐将军和冷荷姐是很好的朋友,他的部下不也没有军饷?”
陈冷荷摇头道:“你不明白,如果第九镇的新军有了军饷,他们就没有勇气和决心,为推翻这个旧世界而付出。只有让他们认清,大金朝廷的丑陋嘴脸,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等到他们光复了南京之后,我会给他们提供充足的资金,确保他们的生计。至于现在,就只好先委屈他们一下了。”
她看看外面,神色颇有些激动“这是个最好的时代,我们一直以来,所盼望的理想国度,就要建立成功了。没有饥饿,没有压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中国的富强,指日可待,到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会过上好日子。像是之前橡皮股票那种惨祸,再也不会生了。”
窗外的天气,并未如陈冷荷所盼望的一般晴好,相反,倒是乌云越聚越多,将太阳遮挡的严实,看来,第一场秋雨,就要落下。好在,雨过之后,天终会晴,乌云,是挡不住太阳的。未完待续。
四百七十七章 弑师()
雨下的很大,持续的时间也很长,从下午,一直下到了晚上。冰冷的雨水,在骑楼的房檐上乒乓做响,仿佛是攻打制造局那天晚上的枪声。
污水混杂着雨水,携带着垃圾与杂物,在街巷间肆意流淌,落到人身上,就能打透身上那并不厚实的衣服。让寒意直接透入心里,把人冻个透心凉。
虽然葛明军正府承诺维持秩序,租界里也加强了巡逻,但这不代表市面太平。凶杀、抢夺各种犯罪,每天都在发生,即使是租界,夜晚对于行人来说,同样不够友好。
会乐里这等地方,倒是另类中的另类,非但没有受到影响,相反比过去的生意更火暴。混迹于此的巾帼英雌,从大金官员饮酒酬酢时的贵客,变成了新军将弁的座上宾,枕上伴。前朝那些梁山女豪杰,今朝多受招安,成了新军将领的姨太太,从此脱离苦海,化身贵妇,亦算是葛明的一大善举。
天堂地狱,咫尺之遥。会乐里附近的陋巷,是比之长三、幺二都大为不及的野鸡们招客的地方。一干年老色衰,不能再引起男性注意的女人,只有借助脂粉外加昏暗的环境,才能拉拢到客人。
一间破木板门被推开,两个包裹的很严实的人,手中举着伞,自窝棚里钻出来。送出来的野鸡,将两张皱巴巴的钞票,塞到一人手里,小声道:“四姐一切当心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谢谢谢谢侬。”
曾经在松江街面上叱咤风云的白相人嫂嫂,品香老四,现在却把自己打扮的如同粗蠢妇人,脸上还特意抹了几道锅灰,倒真像了孝义黑三郎。在她身前的,正是现在松江帮会正在寻找的沈保升。
品香老四是小脚,以往出行,非轿即车,很少有这种自己走路的时候。虽然穿着平底鞋,但走起来依旧很慢,沈保升拉着她大步流星的前进,拉的她不住踉跄,好几次险些跌倒。
“保升,勿要走这么急,等一等拉。咱们何必走的这么急,到陈家去躲一躲,找个人说说情,怎么还不行”
“你懂什么?现在陈家、正元,这些地方肯定待满了范高头的枪手。我们只要一露面,不等走进去,就要被乱枪打成蜂窝!先到你苏州的乡下去避一避,等将来官兵打回来,再做计较。实在不行,我们就到山东去,投奔赵冠侯”
堂堂松江九帮的头脑,沈保升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输的这么快,这么惨。葛明军攻打江南制造局的事,他事先有所耳闻。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以一群瘪三,想攻打制造枪炮的制造局,与送死没有区别。所以,在这场赌博中,他的筹码下在官府一面,于是,就注定输的一无所有。
当黄龙旗落下,五色旗升起,葛明党人正式控制了松江之后。沈保升的弟子门人里,不少人反水投奔了葛明党,还有一部分坐壁上观。起事成功的葛明军又掌握了商团武装以及一部分松江驻军,靠制造局的军火,武装了大批的新兵,随即就由范高头带队,对沈保升的势力,来了一次彻底的扫荡。
赌场、纪院、燕子窠,都被连根拔起。沈保升的亲信或死或擒,他自知落到葛明军手里,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只好想着跑路了。
这么多年的江湖走下来,关系总是有的。在公共租界的码头,他找到了一条船,只要上了船,就可以求个活命。至少黄浦江上是洋人的舰队,葛明党总不敢当着洋人的面杀人。
这处码头已经荒废了许久,灯火早就没了,夜色中漆黑一团,只能听到阵阵水声,外加风雨之声。
品香老四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一只鞋已经不知道落到哪去,雪白的罗袜上,满是污泥。她颇有些恐惧的攥紧了沈保升的胳膊“这里好黑”
“就是要黑一点才好,要是太亮堂了,就太不安全了。”沈保升老江湖,并不怕这种环境,按照约定,点起了美孚油灯,朝着远处晃动着,紧张的看着江面。等过了片刻,江面上果然有灯光过来。
沈保升大喜“好!这回有救了!”
船是一艘很小的乌蓬船,水手没有话,只搭了块跳板过来,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