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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见教的极是。女儿看来,这兵倒真是不错的,方才打靶的时候,那靶上的枪眼,比起武胜新队,也差不了多少。”
“不是差不了多少,是强的多。”慈喜太后脸上并无表情,只有在她身边的人,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丝得意
“这点小心眼,在我面前还差了点火候。他们是有心让着武胜新队,前面将靶子打的像蜂窝似的,却故意有几枪甩到了外头,这是好枪手才有的本事。承漪那个饭桶手下,只有与他样的饭桶,哪有这等人才。这袁慰亭带兵是很有手的,形若奔涛,立如直木,当真是强军风范,你看,就连那‘挂面’也那么威风。”
这当口抬下过来的个步兵方阵,走在前面的将领,是个须皆白的老将,身官服整洁,步履坚实有力,俨然廉颇、黄忠般的老辈英雄。
荣寿公主被慈喜太后逗的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只好强行忍着“额娘,您说的是这老将姜桂题吧?没想到,他这笑话连您都知道了。”
这名带队的老将,是新建6军步队左翼翼长兼第营统带姜桂题,他虽然看上去威风,实际出身本是捻匪。墨不通,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清楚。走在街上,见挂着招牌挂面,以为是有人拿他的官讳出来开玩笑,闹了老大笑话,在宫里都有所闻。
只是这支方阵步履坚实,法度森严,并没有半点匪气。就连姜桂题,也派上将军威风。若非熟悉内情之人,绝不会想到,此等威武的将军,居然是盗贼出身。
慈喜太后又回头招呼了李连英“连英,你看这队伍眼熟不眼熟?”
“佛爷,奴才眼拙,没看出来……”
“糊涂……你想想,这般整齐的人马,就像刀裁斧剁似的,像不像当年里桥的洋人……”
李连英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着头“是了!这些兵若是穿上洋人的军服,就与那洋兵样了。就连他们敲的锣鼓经,都是洋乐……”
“那不叫锣鼓经,那叫军乐。当年,咱们的兵只要听到这乐声,两腿就软。现如今,咱们终于也有这样的兵了,祖宗有灵,苍天有眼,我就算是死,也有脸去见大金列祖列宗了。”
慈喜边说着,边取了手绢擦着眼睛,似乎是想起了当年那场大火,以及离开人间的丈夫。曾几何时,只当金国天威不在,泰西诸国注定要强于金国,却总算等到了今天,大金也有支这样的强军。若是当年有这等兵在,百年心血的园子,又怎么会被人说烧就给烧了?
荣寿忙在旁安慰着“皇额娘,保重身体。这兵强马壮,是件高兴的事,您可不该伤心。您看这队伍,都是多壮啊,方才那马队,那甲胄,把女儿的晃花了。那马蹄子走的,都般齐,可是没见过这等好手段。有这等强兵在,是祖宗保佑,是您老人家用人得体,将来大金子民,都要念您的好处呢。”
“念我的好处就不必了,他们心里不盼着我早点死,我就知足了。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想,有了这等强兵,我总算是给皇帝留下点家底,省得他将来做不好事,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给他留下什么。”
慈喜转头朝李连英吩咐道:“告诉他们,停了操练,列阵等赏。我要好好的赏赏他们,还要亲自去看看他们。要仔细看看,我们大金未来的强兵是个什么模样。”
“佛爷……您可要保重身子。”荣寿连忙拉着慈喜的胳膊,却被慈喜把推开“没事,我的身子结实着呢,别看你比我年轻,真要论身子骨,你还不如我呢。连英、玉贵扶着我下去看看。”
她动,所有人就没人敢留在观礼台上,全都跑了下来,在前面当着引马。而新建6军的军官则是在路上跪成两行,口内连喊着迎接太后。
赵冠侯虽然只有七品,但因为有袁慰亭的安排,却也有资格迎驾,且能跪在第排,比起许多五六品的官员跪的还要靠前。
太后经过,并不允许抬头,只能低头看脚。见无数双官靴之后,两对官靴夹杂着双花盆底过去,便知道是太后路过,对于这位独掌大权的老妇人,赵冠侯自知是结交不上的。脑子里想的,却是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告个假,回去看看寒芝。
可是就在这三人刚刚过去,声轻响,支透体赤红的双头玛瑙簪就落在了赵冠侯面前。(。)
第一百零四章凤簪落地 重返佛山()
“袁慰亭!”慈喜太后的性质极高,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个个方阵看过去,只见士兵衣着整齐,刺刀闪光,军靴全擦的光可鉴人。≯> ≯ ﹤﹤<。Z。士兵个个腰背挺直,显的极有威风,心里便觉得欢喜。回头喊了声,袁慰亭立刻便跪倒在地,等着吩咐。
“你的兵带的不错,歌也编的好。当年曾正剿匪时,也是给自己手下的儿郎编练歌曲,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你好好干,将来的成就,或许也不输给他。”
“臣不敢妄想有正公的荣耀,只想着能为国出力,为太后分忧,粉身碎骨,再所不辞。虽然如今的军事,与当初不同,阵法兵器,都有变化。但臣坚信,有两点是不变的,是忠,二就是勇。只要部队有了忠勇二字,自可百战百胜,天下无敌。”
“好!你果然知兵要,忠勇二字,说的尤其好!”慈喜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你现在除了担着新建6军总统以外,身上的官职,还是津门道吧。这可不行,太低了。我做主,从即日起,封你做直隶按察使,仍管新建6军,将来,与直隶总督携手,给朝廷练好大军,朝廷亦不会亏待于你。”
“臣叩谢太后圣恩!”袁慰亭摘了头上的顶戴放在边,趴在地上,接连磕起头来。
在金国官场体制,提刑按察使是个极为重要的岗位,其管理刑名的本职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是个官场升转的要紧跳板。想要做总督巡抚者,必要先为监司,经过这层之后,才能升转督抚。
袁慰亭以未曾进学之身,能做到道台,已属不易,这次慈喜做主,将他放了实缺臬司。将来按规升转,大有希望升为督抚,于他这种出身而言,已经算是贵不可言,也就由不得他不欢喜!
慈喜太后又对李连英吩咐道“纹银二十万,犒赏今日会操之将士,这笔钱我来出,不用动部款。告诉他们,只要肯为国出力,刻苦操练,朝廷不会有负于他们,荣华富贵,指日可期。”
“太后圣明!”
操场上,新军齐刷刷跪下去,感谢着慈喜太后的恩典。可是在她身后,两名太监总管彼此交换了下眼神,都流露出丝焦急的情绪。
他们两人乃至荣寿公主此时都已经现,太后头上那支双头玛瑙簪已经不翼而飞。这件饰乃是慈喜极心爱的物件,否则也就不会在这个场合戴在头上,若是自己能看到掉在哪还好。偏生方才就没人注意,这时再想找,怕是就难了。
老佛爷等到现簪子不见,必然要让人去找,搜检操场还是小事,关键是她万要动气那就大为糟糕。
作为她的心腹总管以及得宠的公主,这几个人有个共识,个接近七十岁的老人,就如同眼下这个国家样,已经老朽不堪,禁不起折腾。对她而言,想方设法哄着她高兴,让她顺气,就是最大的好处。要是让她生了气,真的气坏了身体,远比只簪子的损失更为严重。
可是这个时候,谁也不能转身去找簪子,甚至连提醒她丢了东西都不合适。至于众大臣,或是没有注意,或是注意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提醒句,势必做了恶人,不提醒,将来也没有自己的责任,也就都乐得装瞎,只把眼睛瞟向直隶总督王召。
偏生此老年纪与慈喜相若,身体却是大不如这位老妇人,老眼昏花,耳朵重听,连御前奏对,若是距离稍远,都不知道皇帝太后说的什么。于他而言,根本就看不见太后掉了东西。大家对他使的眼色,就更没作用。
慈喜这时见士兵齐声跪谢,颇有些得意,吩咐道:“摆驾,我们回去。”
可就在她转过身,刚刚要走上观礼台时,名跪在路边的新军军官,忽然向前扑,迎面拦在了路上。
这个变化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连袁慰亭的脸色都是变,他当然认的出,拦在路上的人是谁。可是却想不明白,向冷静有智的赵冠侯,这是抽的什么疯,又是唱的哪出。
李连英几乎出于本能的,将身子向慈喜面前挡,几名侍卫的手,已经放到腰刀上。却被慈喜轻轻推李连英的腰“躲开。这是在万马军营里,难道还有人敢行刺?问问他,要干什么?”
不等李连英开口,赵冠侯这时已经将双手高举过头,支红玛瑙簪子,在他手上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而赵冠侯则抖足丹田气喊道:“凤簪落地,重返佛山!”
李连英的脸上,露出丝不易现的笑容,看来这个小子,果然有点门道,怪不得十格格能相他。袁慰亭也长出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
慈喜这时也看到那枚簪子,抬手摸了摸头,也就觉自己竟然把最心爱的饰掉落了。摇摇头“老了,不服是不行了。年轻的时候啊,这东西只松,自己就知道了。现在岁数大了,可是不用了,居然几时掉的都不知道。我说连英,你躲开,让我看看他。好小子,有胆子,会办事,嘴也甜。要是胆小的或是心黑的,拣到手里不说,我回去之后,怕是要别扭半天。”
有了她这句话,大家就都放了心,李连英接过簪子,慈喜则前行几步,来到赵冠侯面前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谢太后。”
赵冠侯拣起簪子时,就已经想了该怎么办。以他的阅历,要想讨好个老妇人,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过去是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机会,自然就要抓住,青云之路就在眼前,自然是没道理放过的。
当他抬起头来,见眼前是张苍老的面孔,就不敢多看,只抬头,就连忙低下。慈喜却笑道:“别害怕,武将就得胆子大,那样才好立功。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臣,赵冠侯,拜见老佛爷。”
既然称臣,必不在旗,慈喜点点头,又问道:“多大了?”
“十九岁。”
“成亲了没有?”
“已然成亲。”
“成家了啊,那就该安心做事业了,像你这么聪明的,肯定有造化……赵……冠侯?”慈喜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李连英道“连英,这名字我怎么觉得在哪听过啊?”
另旁的崔玉贵连忙托着大肚子上前打了个千“老佛爷,上次救了个洋女人,杀了群乱贼的。不就是叫赵冠侯?”
“哦……对了,我也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慈喜低下头去问道:“前次,杀了二十多人,还救了洋顾问家千金的,是你?”
“回佛爷的话,正是微臣。”
“果然是你啊。”慈喜脸上笑容更盛,可是当她看到赵冠侯头上,那颗铜顶珠反射的光芒时,脸上的神情却瞬间变的严肃起来,目光,也带了几分不快。
身旁侍奉的人都知道,每当太后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是要脾气,却不知这个赵冠侯好好的怎么惹到了她,就连向来能把准太后脉络的李连英,这下都有些想不明白。他收了钱,再有十格格的关系,肯定是要想法保保赵冠侯,可是连太后为什么火都不知道,自己又怎么个保法?
就在他盘算着该怎么开口时,慈喜已经抢先问“我说连英,是不是我的眼睛不行了?我怎么看着,他脑袋上是个七品的白顶,是不是我看错了?”
“佛爷,您的眼睛好着呢,没看错。他就是个七品的白顶。”
“白顶?不能吧。他好歹是立了大功,有功于社稷的,怎么能就是个白顶?”袁慰亭与王召,此时都已经来到太后身旁,袁慰亭听到此问,连忙跪倒在地
“太后容禀,赵冠侯出身寒微,其入行伍时间未久,资历实在忒以浅薄。微臣虽然再三上本,但也只能保他七品顶戴。”
慈喜点点头,看向了王召“这就跟你没关系了。王召!这么说,这个人的前程,是被你挡了?”
王召是个眼花加重听的,眼睛还可以戴眼镜,耳朵就没有办法,即使是在房间里说话,也要提高嗓门。在这操场上,被风吹,根本听不清慈喜说什么,但是看情形,似乎是自己惹祸了。
他能坐到直隶总督,也有自己的官场之道,二话不说撩袍跪倒,将顶戴往身边放,就不住的磕头,大喊着“皇太后圣明!”
御前颂圣,决无差错,就连慈喜太后,也对这老头没有办法。只好对荣寿公主道:“你看看,这赵冠侯救了洋人的千金,手杀了二十多个反贼,却只能做个七品。那些贼子,要做的事,你也听说了吧?就连唱戏的都知道,功高莫过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