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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冠侯现在还在养伤期间,也没心思趁现在去夺权,总之这个锅伙大寨在此,人心所向,个李四也翻不出什么天去。丁剑鸣与这些混混不算路人,早早的退出来,与姜凤芝到边说话。这些混混则纷纷把铜钱堆到桌上,再给苏寒芝点个头,就算是心意到了。这帮人身上钱不多,但是二十几个人过来,也凑了将近块钱。
苏寒芝还在担心菜买的太少,没办法应付几十人的伙食,那些混混倒是主动表示只是过来看看用人不用,再来表达份心意,饭还是在锅伙开,不劳苏大姑娘动手。
原先苏寒芝与这些混混并不算熟悉,最多是见面点头施礼,可是自从给赵冠侯解衣上药之后,她心里已经隐隐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这个锅伙既然要立冠侯做寨主,不管她心里是否情愿,也都要努力的适应好这个锅伙内掌柜的身份,因此也尽量装出很四海的样子,与这些混混应付着。
等到送走了人,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按往常苏瞎子这时也该收摊回来,可是今天却没见人。丁剑鸣安慰着“没事,听说是有人请苏伯喝酒,完事还得抽几口。估计得晚上回来了,寒芝姐别害怕,有师父照应着,苏伯不会吃亏。”
苏瞎子算了辈子的命,到老也没把自己算明白。日子过的有上顿没下顿,个月里起码有十天是混不到吃喝的,又染上了抽大烟的嗜好,唯的亲人就是银子。却不知是哪个倒霉鬼被他骗了,居然又请吃喝又请大烟,总归是有了下处,苏寒芝也就放了心,与姜凤芝开始操持起饮食来。
为赵冠侯消毒的烧酒还剩了些,又加了些白水进去,足够两个男人顿。女人不能上桌,苏寒芝把菜摆好,就要到院里去吃。赵冠侯却拉她“姐,丁师哥也不是外人,你把姜师姐喊来,咱四个起吃吧。你要是不在眼前,我也吃不下去。”
“这……哪成啊。”苏寒芝没想到,当着外人,赵冠侯就敢拉自己胳膊,羞的不知所措,丁剑鸣笑“寒芝姐,师弟吃东西不方便,你留下,也好照顾他。咱穷人家,没那么多穷讲究。”
虽然菜色很般,两个女人的手艺,也只能算是及格,但是赵冠侯饿了天,加上苏寒芝把肉全都夹到他碗里,这化不开的情义,却是胜过了世上切的美味。前世与莫尼卡在起时,不管是起躲在车库里啃汉堡,还是在高级餐厅享受着顶级美食,都是样的。吃东西的人,远比食物本身更重要。
他将肉分了半出来拨给苏寒芝,却被对方以极为严厉的眼神敦促着,只得全吃下去。苏寒芝又盛了碗骨头汤过来让他喝,姜凤芝看着也个劲的说“喝吧,口别剩啊,那锅都是你的。这都是姐的心意,不喝完了可不成。”
丁剑鸣也笑了笑,附和着“是啊,赶紧喝了吧,天热放不住,到了明天这汤就该坏了。师妹,我给你去盛碗。”
他刚刚起身的当口,院门再次被推开,个混混打扮的年轻人动外面进来,这时天气还没彻底黑,还是可以看的清人的长相。姜凤芝霍然起身“大酒缸的韩六,你来干什么?怎么,你们还想找事?”
丁剑鸣也缓缓站起身来,并没说话,只是抱着膀子盯着那个混混。这名叫韩六的混混人十分精明,不等姜凤芝再说什么,先抢步上去连给几人施礼“几位,吃着呢?您看我这来的,看来是不巧,打搅几位吃饭了。不好意思啊。不过我待不住,耽误不了几位多少时间,我们家寨主听说赵爷到县衙门外面站了笼,替咱们津门的好汉扬了名气,特命小的前来支会声,过去的小误会,今后咱们谁都别提了。又命小人送来金洋块,给赵爷做个慰问。”
赵冠侯放下饭碗,朝着韩六笑“客气了。你们马爷倒是个有心的人,你跟他说声,等我的腿好了之后,自当到他马爷门上拜望。”
韩六又行了个礼,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显然是想着弥缝下双方的关系,免得真的搞僵。大酒缸距离小鞋坊不算远,赵冠侯是现在唯个活着从站笼里离开的混混,若是挟着这股威风反去找马大鼻子的麻烦,大酒缸锅伙的地盘也要保不住。
赵冠侯和他自是没什么谈的,冷冷的应付着,就想着怎么赶人,可是不等他开口,门外忽然响起个洪亮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自己锅伙去,在人家锅伙地盘上待着,算怎么回事。还想在人家锅伙里蹭顿饭么?”说话之间,个高大的军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第十章访客(下)()
此时红日西沉,院落里有夕阳余晖,依稀可以看清来人,身穿武弁服,头戴官帽,显然是位品级不低的武官。>>> ≦﹤≦。≤<Z。韩六连忙跑过去磕个头,“小人给总爷请安,不知总爷您是……”
“新建6军帮带曹仲昆,前些年人都叫我卖布的曹三,赵冠侯,是我的兄弟!”
听到新建6军四个字,韩六下意识的将头埋的更深些,竟是不敢再抬头与曹仲昆对望。
大金起于关外白山黑水之间,后由完颜阿骨打统领,攻灭契丹,南下原,饮马黄河,所依靠的,乃是女真本族那些骁勇善战的勇士,以及金人顽强敢死的作风。
可是时过境迁,原的花花世界,让曾经的勇士失去了斗志,昔日护步达岗以两万破七十万契丹军的虎狼之士,已经拉不开祖先遗下的硬弓。及至金兵南下灭宋,统海内时,谋克女真就以不大堪用。临阵多以柔然马队,猛安汉军为前导,加之宋室内部争权,百十余万大军争相输诚,才能顺利灭宋。
那时金帝已经现本族子弟疏于弓马,天子亲自观看演武时,十箭能五者以是凤毛麟角,甚至有箭未反倒自己坠马之人,金帝亦无可奈何。后来白莲教、卦教起事时,就多以民团练勇会剿,实是旧日金兵已不堪战。
前些年长毛做乱于东南,割据江宁,自立为王,号称有兵两百万有奇,两万精锐北伐内有广西真长毛六千余,最为骁勇。大军长驱直入,度兵锋直指津门,俨然有侵吞天下之势。那时女真本族与猛安汉军,就已经沦落到残破不堪,无法临敌的地步。
持火绳枪的谋克女真与持长矛、盾刀的长毛交战时,皆是贼匪未近即滥施枪炮,待子尽枪热不能再放,贼匪即以藤牌滚刀扑我,前排站立不定,惟有后退。金人的名将,也只能是布置多层队列,回环轰打,勉强维持局面。甚至有上千谋克金兵加猛安汉军被七名长毛持刀追杀,或投江自尽,或跪地求饶,就是无人敢与长毛格斗者。
至于号称无敌的柔然马队,也在岁月的长河日渐衰退,阿尔比昂与卡佩联军与大金会猎于里桥,关外柔然马队,由柔然僧王率领,号称大金精华尽在于此。然而将官不知如何作战,士兵不知如何肉搏。面对枪炮轰击,远程对轰尚能支应,旦进入肉搏,见到那闪亮刺刀顿时土崩瓦解,狼狈而逃,乃至于乞食于民家者亦不鲜见。
至此,金国的起家的根本皆以不堪用,曾经倚为屏障的精骑,也已失去力量。全靠湘军、淮勇等团练之力,才得平灭长毛之乱。
但勇营亦只是昙花现,湘军于江宁战后暮气日重,未几则行裁汰。淮军又于高丽之战败涂地,除了部分精锐被重新编练,以泰西之法操演之外,大多数湘淮军人都只能改编为巡防营,承担地方庶务防卫,治安等事,也就是所谓的旧军。
而袁慰亭于小站自民间招募良家子弟,以西法操练,名为新建6军者,也就成了所谓新军。新军初练,锐气正胜,朝廷内又有兵部尚书兼直隶总督韩荣支持,地方上几无人敢与之颉颃。县衙门外站笼之内冤魂过百,于混混而言,新军几可等同阎王,韩六听到对面之人是新军军官,哪有不怕的道理。
他这次过来,除了奉自己家老大的命令,送来两块金洋的慰问金(其块,已被韩六送到了相好床上),另有件极为要紧也极为麻烦的事情,要找赵冠侯商议。
但是见到这名新建6军官,韩六就想起站笼里那些死鬼,所有的事情、吩咐,就都飞到了九霄云外,除了磕响头,就什么都不会说。还是那名军官挥挥手“还不滚等什么呢。”他才如蒙恩赦般逃出了院子。
那名军官关上院门,将头上的官帽摘下来托在手里,边向屋里走边说道:“在胡同口,就闻到香味了,寒芝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什么时候给我兄弟当个内掌柜,我这的礼金,可是都备好了。”
赵冠侯躺在床上不便动弹,但还是由丁剑鸣扶着坐起来,对来人拱手“三哥,您怎么还跑来了?”
来人叹了口气,坐在赵冠侯身边,先是打量打量他两条腿上的夹板“苏大夫给弄的?有他出手,我就算放心了,听说你让李秀山砸折了腿,三哥心里可是真不放心。那个王蛋,明知道你是我曹仲昆过命的兄弟,却还要下这种重手,真不是个东西。可惜,你三哥窝囊,拿他没辙,等我找到机会,非得收拾死他不可。”
来人算是赵冠侯的友人,最为体面的个。他家是塘沽的船工,父亲造木船为业,而他自己却不喜欢这个营生。既不肯安心务农,读书也读不出眉目,就学人做生意去经商,以贩布为生。
为人憨厚也好说话,有人赊他的布,他也肯卖,只说自己的布也是赊来的。日久天长,津门地面上都送他个曹三傻子的外号。
到保定贩布时因为受了士兵的气,怒之下,就自己也去投军当兵,正赶上朝廷大军征高丽,虽然仗打的不好,但是他自己是立了功的。因为认识字,被送进了武备学堂进学,现在则在新建6军里做个帮带。
按他的身份,原本是与赵冠侯没什么交集的,但是两年前他四弟曹仲瑛了仙人跳的陷阱,若不是正好赵冠侯遇到,出面帮他摆平,几乎被人打死,钱财上也要大受损失。自那事之后,赵冠侯与曹仲瑛成了朋友,曹仲昆为人厚道,也极为四海,也与赵冠侯喝了血酒,做了兄弟。
但是这种关系日常是用不上的,曹仲昆在新军里也不掌什么权势,最多是能穿身官衣吓人,其他方面事权极轻。加上前些年湘军得势,几成尾大不掉,皇室对军人极为忌惮,严禁军伍干涉地方事务。袁慰亭是以整顿治安为名惩办混混,还勉强可以做到,曹仲昆这种帮带要想真的给赵冠侯撑腰,实际是有心无力。
他与苏寒芝、姜凤芝都颇熟悉,也不见外,先是拿了两小锭银子出来放在炕边,又对苏寒芝道:“寒芝姑娘,这个钱别放我兄弟身上,男人身上有太多钱不是好事。你替他收好,买药买吃喝,总归是花在正地方。若是不够花,下个月我再送来。当初要不是冠侯,我的兄弟怕是就要被打残废,被讹去的也是大笔钱。大家既然拜了把子,就是自己人,钱财上的事,我能帮忙的,定出力。”
赵冠侯倒也不和他客气,将钱送到苏寒芝手里“姐,钱你就收着吧,正好明天可以去找那位苏大夫,把你的镯子赎回来。”
姜凤芝则好奇的问着“三哥,您不是帮带么?李秀山就是哨官,您还管不了他?”
曹仲昆为人宽厚,并不为了这句话着恼,反倒是叹了口气,抓起酒杯,就给自己倒了杯酒“这酒……水放太多了,下回少放点水,没味了。凤芝妹子,你不当兵,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形。我这个帮带,虽然听上去比哨官大了两级,实际上,却是个不顶事的,除了军饷多些外,别的哪也比不了李秀山这个哨官。”
新建6军的编制,与之前的淮军接近,其步兵共有两翼、每翼下辖两统、每统下辖两营、每营下辖四队、每队下辖三哨、每哨下辖六棚。至于炮兵、工程兵、通讯兵等特种兵编制则另有编法。
其每营有名管带另设名帮带,从级别上看类似于团副,每月的饷银也有七十两,比哨官五十两的饷银为多。可实际上,帮带的权限与管带重合,也没有单独的划分,既没有人事权也没有经理权,在部队里的地位,全看帮带自己的性格能力以及与部下的关系。
曹仲昆没有什么才干,当初投的是淮军,不是袁慰亭的老班底,并不受信任,这个帮带就是个摆设,混饷吃的干部,实际掌握不住部队,就连面见袁道台,也非常困难。李秀山实打实的带个哨,做事又十分得力,可以和袁慰亭说上话,却是比曹仲昆的地位要高多了。
他叹了口气“按说我个月拿饷七十两,折合金洋百四十块,也不算少了,应该多帮着冠侯些。可是家里人口多,都指望我的军饷吃饭,几个兄弟也不省心,开支极大。再者,我还要用钱打点克帅的门路,能抽出的款子不多,倒是让冠侯见笑了。”
他口的克帅,是同样出身淮军的老将曹克忠,这人也是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