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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这样做会可惜了扇子么?”
温和的话语响起,马绣睁开眼,见刘希已经到了他的身旁,手指修长,夹着那寒光冷冽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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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水寒’似水寒()
说话间,刘希手指微微用力,便见得精钢打造的长剑断裂成两截,落在砖石上。
“当啷”
声音清脆,砸出一片寒凉。
望着地上的残剑,黑衣人无不胆战心惊,心头涌出了无尽的萧瑟冷意,只觉得眼前立着的两个少年虽面带笑意,温文尔雅,却远比秋风更寒人肌骨。
“好了,今朝,你继续。”
刘希轻轻到了一句,朝着吴双儿走去,似乎在说道着不足为道的事情,眼前的刀光剑影也不过是漫漫秋夜里的一缕凉风罢了。
或许是有所忌惮,直到他重新牵起吴双儿的小手时,黑衣人仍在那立着,拿着长剑,不敢上前,也没有离去。
想来是觉得刚才的那一幕丢了面子,马绣一合手中折扇,嘴角笑意尽收,双目在黑衣人身上扫过,轻哼一声道,“一时大意,差点着了道,小爷就再陪你们玩玩。”
正要纵身上前,便听得轰轰作响的马蹄传来,抬首望去,只见远处几十骑涌了过来,清一色的乌铁亮甲,泛着幽幽冷光,还在百丈之外,便已是寒气逼人。
竟是‘水寒’。
那几十骑如疾风而来,在前行之中又分出三拨钻进了一边的小巷,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从前后左右将刘希等人给围了起来。
套着精铁甲的战马很是霸气,停在了一丈开外,甚至都能感觉到马鼻呼出的道道热气。
而这却也比不上那众多的短弩震撼人心,箭矢折射出渗人肌骨的清冷月华,更为重要的是近在咫尺,即便是刘希,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弓弩,始终是强大的利器。
委实不该让这么多持弓弩的兵卒近身。
暗自悔恨着,如今之计,刘希只能见机行事,待他回过神,可以明显感觉到吴双儿生出了惧怕,手心竟是冒出了冷汗来。
将她小手在自己的麻布袍子上擦了擦,刘希转首笑了笑,并未说话,可即便这番,吴双儿本是僵硬的手松软了许多。
一方脸直眼的之人骑马越众而出,见到他,那两个小娘子顿时面露喜色,青衣小娘更是低声唤道,“兄长。”
或许是动了伤势,稍后便是一声低呼,云烟眉瞬间蹙了起来,秀美的面庞上也爬上了让人怜惜的楚楚可怜。
“茗儿,你可安好,这么晚都不回府,娘亲她很是担忧。”
来人跃下马,冲上前,搀扶住青衣小娘,语中带着关怀,而后者则是脸上浮现出自责之意,眼圈泛着红,几欲滴泪的低声应道,“一时贪玩,忘了时辰,让娘亲与兄长忧心了。”
“傻丫头,无事便好。”
见着模样,来人也不再多言,自家妹妹的性子他还是知晓的,贪玩也只是个托词,将那怪责之罪给揽了下来。
抬首看了眼那白袍小娘子姐弟二人,他便明白迟迟不归的缘由了,不过此刻,他们无事,这也就放心了。
“风歌兄长,便是这些人要杀我们!”
那紫衫小童尖声道了一句,白袍小娘子也满是愤恨的连连点头,“风歌兄长,他们杀光了筱儿的侍卫,还想加害我们!”
闻言,那汉子转过首,虎目生威,“抓住他们,胆敢反抗,杀无赦!”
这话落下,便有‘水寒’兵卒跳下马,手持长剑的往黑衣人冲去。
刘希三人也未能幸免,几个身材魁梧的甲士横冲而来,显然,已将他们与黑衣人归为了一道。
“啊呀呀,可不能乱来,刚才可是我们出手才救下这两位小娘子的!”
马绣纵身一跃,便跳到了青衣小娘子的身后,满是慌张之色,像极了担惊受怕的人儿,仿若先前那谈笑间击退黑衣人的少年郎已不复存在。
“兄长,你可别伤了他们,确实是这两位少侠出手,茗儿三人才幸免于难。”
青衫小娘抢声道了一句,那汉子当即对扑向马绣的甲士怒吼道,“休得无礼,抓那黑衣刺客去!”
继而又是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刘希的身前,使得那袭来的几名兵卒硬生生的停下步子。
“让少侠受惊了。”
他道了这么一句,便扭头提剑冲向黑衣人之间,剑影重重,滴滴鲜红飞洒,恰是那花起花落,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斩杀了两名刺客。
御气的修为,配上高超绝妙的剑法,这等身手,即便是与刘希交手,也能拖延上些时辰。
他的身份,自然很是明了了。
暗自猜测,刘希拉着吴双儿往一边走去,毕竟,太过血腥的场景,小丫头看了总归不好。
“押下他,带回去严加审问!”
几十名骁勇善战的‘水寒’,配上弓弩,黑衣人根本无法抗衡,很快便剩下一人,被蜂拥而上的兵卒给擒下。
擦干剑身的血迹,那汉子命道,可被抓的黑衣人却是桀桀地笑了,听得这笑声,那汉子大叫着不好,疾步上前,只是依旧晚了,黑衣人口中吐着血,很快脖颈垂了下来。
竟是咬舌自尽了。
气恼的跺了跺脚,那汉子扫了一眼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全都拖回去,好生查看,不可遗漏半点蛛丝马迹!”
吩咐完这些之后,走到青衫女子身旁,看了看摇着扇子,仰脸朝天,长发随风而动的马绣,“多谢少侠出手相助,还请告知宅院住所,明日李风歌必定登门道谢。”
听得这话,一直故作深沉的马绣合了扇子,瞄了一眼含眉低首的青衫小娘子,心神荡漾之下,正欲出言说一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话来,却听得刘希轻咳了几声。
“我等只是路过此地,与两位小娘子一般,贪享了这信阳城的景致,遂晚了时辰,遇到了这等事,也算是机缘巧合。”
说着,他拉着吴双儿往着一边走去,抱起放在地上的油纸包,“不过是举手之劳,将军还是无需放在心上,夜寒刺骨,还是带着两位小娘子早早回府去吧。”
待这句话说完,人已经走到了一丈开外,那还在摇着扇子的马绣当下急了,挥着纸扇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玉生兄,你等等我,怎又这番独自离去!”
跑出了几步,又是停下了步子,折身往一旁,抱起他的油纸包,这才嘴里念念叨叨的追了上去。
“好有趣的人儿。”
绿衫小娘子脸上带着甜美笑意,玉手捂嘴,低声道了一句。
“筱儿倒是觉得那黑袍小郎有些不一般呢,只是不知那可巧的小娘与他何种干系,男女授受不亲,怎就这样牵着手,好生的奇怪。”
白袍小娘子盯着远处逐渐融进夜色的身影,大眼眨动着,满是好奇之意。
见二女在那边说着女儿家的话,那李风歌牵来一匹马道,“公主殿下,这莫不是换了季,不然怎让人觉得尽是春闺之情?”
“风歌兄长!”
白袍小娘子白脂如玉的脸颊上生出了恼羞之意,舞着秀拳,待看到李风歌身上那硬梆梆的甲胄,当即收了手,嘟着嘴,美目怒瞪,“哼,风歌兄长,待回头,我让王叔好生的教训你。”
听得这话,那李风歌顿时脸上布满痛楚之色,高大的身子也莫名的打着颤,眉宇满是哀求的挤出个苦笑来,“我得好梦筱,李风歌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了吧!”
恍若得胜凯旋那般,李梦筱笑脸如花,咯咯的笑了好一会,待见李风歌扶着脚受了伤的李茗上了马,她才与那紫衫小童骑上另一匹马。
晚风吹云遮月,一行人打马而去。
第十七章 相思的苦人儿()
夜寒霜重,多寂寥之景,万家灯火俱籁,四野里再无半点声响,瑟瑟冷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阵阵犬吠。
月华自九天而下,清幽了屋舍街道,刘希三人仍在走着,左右张望,寻找一处入宿之所。
“那绿衫小娘子可真是像那云霄之外的仙人儿,让人心里喜欢的紧,玉生兄,你说,绣今晚与她相识会不会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很显然,马绣仍沉浸在先前与李茗相识的场景中,一路走来,喜形于色的喋喋不休,似乎一见倾心,跌进了不可自拔的儿女柔情。
听他问出了这一句,刘希撇了撇嘴,明白其实无须他开口,稍后马绣自会说出想要的答案来。
果不其然,稍后便见马绣重重的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也似乎在鼓舞自己的道,“一定是这样的,如不是这番,又怎会有今夜的不期而遇,又怎会有绣的英雄救美?”
“今朝兄,你可知我们今晚遇见的是谁?”
没有多言,刘希止住脚步,与那仍在憧憬美好的马绣沉声道了一句。
后者见此,当即也收了脸上洋溢而出的笑意,卧眉微翘,思索了稍许低声应道,“玉生兄,整个信阳城有谁能调动那‘水寒’?而绣又听闻镇西王膝下有一儿一女,想来先前所见的绿衫小娘子便是镇西王的掌上明珠,淑柔郡主,李茗,至于那带兵而来的青壮汉子应该就是世子李风歌了,他也是李唐最为年轻的侯爷。而那白袍小娘子与青衫小童便是……”
一丝惊愕在马绣的脸上浮现,刘希也是深叹了口气,这番情形让吴双儿很是困惑,当即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盯着二人来回的看了起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白袍小娘便是李唐的兰瑾公主,至于那紫衫小童,不用说,你我都明白。所以且不说你我今夜搅进了大麻烦,性命堪忧,需处处提防之外,淑柔郡主可谓是金枝玉叶,你若是想要抱得美人归,怕是得费上一番功夫了。”
道完这句,刘希与马绣皆是沉默了,这些确实不是危言耸听,今夜若不是他们出手,那三人被杀绝对会引爆李唐的朝廷的震荡,与这等事沾上边,即便是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看来得赶紧离开信阳城了,只希望兵家的人能早点看到那些记号,来与他联系才好。
刘希心中暗思着,那边的马绣却是突然抬首望向了他,“玉生兄,绣决定了,不管如何凶险,也要奋勇向前,定然不会放手。今夜见了淑柔郡主,她的一颦一笑皆是让绣很是痴迷,方知十八年的光景便是为了这一息的温柔。若是无淑柔郡主,从此这江南三千里烟花,又与我何干系?”
红颜倾人心,不死方不休。
马绣说得很是认真,眼中满是坚定,恍然不见往日里的嬉皮笑脸,见这神情,刘希不知为何想起了一句话来。
江山万里,却不及美人回眸一笑。
掷一世繁华,只为那声轻喃细语,颠覆了天下,只为了那丝儿女长情。
没有怀疑马绣的决心,只是此刻,刘希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毕竟,马绣家世再为雄厚,也不可能强过李唐位高权重镇西王。
这世道,情爱不只是二人之间情投意合,便能长厢厮守。
叹了口气,呼出一团白雾,刘希露出那温和的笑意,“今朝兄,我相信你,可就算你要去摘得佳人芳心,也无需立在此处吹着冷风吧?”
听的这句话,马绣身子一哆嗦,嘴角扬起,“我就知道,玉生兄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早些说不久省事了,害的绣冻得慌。”
说着,又是打了个寒颤,吸了吸鼻子,快步的往前走去,见他这般,吴双儿贝齿咬着嘴唇,“公子,他真的可以娶回郡主?”
“你觉得呢?”
轻轻的摇了摇头,吴双儿一字一顿的低声道,“难,就像要双儿做出‘问月楼’的菜肴,几乎不可能。”
‘问月楼’是信阳城有名的酒楼,今日三人便在那里用了午膳,当时吴双儿吃的差点连筷箸都咬断嚼了下去。
现在,她道出这么一句,让刘希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很是贴切,不由得笑着在她脸上捏了捏,好在马绣已经走出了数丈远,否则,又是一段愤恨不满的孤苦狼嚎。
又是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三人终于寻到了家客栈,敲开门,跟着那睡眼惺忪的伙计上了楼,待洗漱一番后,却已快过了子时。
躺在床上,刘希不由再次想起了今后的打算,如今寻不到兵家,而今夜又撞见了李唐的惊天阴谋,顿时觉得脚下的路变得异常艰辛起来。
无论如何,这仇是必定要报的。
想起刘寒的死,刘希心中又是一阵说不出的疼痛,将拳头给紧紧握起,即便这一生颠沛流离,他也要手刃仇敌。
人这一辈子,终是要为了某些事情疯癫,哪怕是丢了性命,若不是这番,又怎会让人知晓他在这尘世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