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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杨胜更为着急了,刚才他那一声大呼,虽然惊醒了劳累的兵卒,但一切都是瞬息间发生的事情,所以直到此时,他手下的兵卒还在数丈之外。
容不得多想,杨胜扑身上前,一刀劈向正要登上城头的叛军,将他击杀掉落城头,刚将那云梯推翻,身子却猛然一沉,单膝当即噗通一声跪地。
口中鲜血溢出。
却是巨锤砸在了他的身后,后背的甲衣都被震碎,数枚铁片飞落在一侧,击打在城墙的砖石上,当啷的作响。
“保护将军!”
赶来的兵卒在远处大吼一句,随即领头之人张弓搭弦,一支飞矢逼退了想要继续上前要了杨胜性命的刺客。
有他这么一起头,其余的回过神来的兵卒也纷纷一边小跑接近,一边射箭来保护身体摇摇欲坠挣扎着站起来的杨胜。
‘怒槌’毕竟是蜀国的精锐,巨锤挥舞间,将射来的箭矢给逐一击飞,残断的箭矢落在城头间,砸出道道的火花。
也就在这功夫间,又是两张云梯架到了城头之上,口中喊着血的杨胜当即身体犹如被蜂虫给蛰到了一般,爆发惊人的速度,冲向云梯,挥起弯刀,将来人砍下城楼,更是一脚踢翻了那云梯。
做完这些,气喘吁吁的杨胜当即想回头,将那另一张云梯也给毁去,可就在转身之时,一道明晃晃的亮光在他眼前闪过。
却是一把弯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啊!”
疼痛令杨胜血管喷张,推着袭击之人,竟那番硬生生的将他给退到了云梯前。
云梯处,另一名叛军正探出了身子。
见得这番情景,杨胜又是怒吼了一句,推着手还未来得及从他胸口弯刀上拔下的敌人扑向云梯,顺势带着正要登上城头的叛军以及云梯一道摔落了下去。
“将军!”
杨胜摔下城头,那些兵卒不由怒火中烧,竟不惧生死的扑向了‘怒槌’。
双拳难敌四手,‘怒槌’即便再精锐,也是普通的人,不知不觉的爬上城头容易,可是要在众人冲杀中下城头,那可就是难如登天。
所以在守城兵卒前仆后继的进攻下,这一队偷袭来的‘怒槌’被全部诛杀!
在刘希与马绣收到消息赶到城头时,杨胜的尸首已经被兵卒捆着绳索下城头给带了上来。
看着那满身伤痕,至死依旧怒目圆睁,火气难消的杨胜,刘希心中不免唏嘘几分,同时身上又是多了几分的压力。
毕竟这可是以一当十的勇猛大将,如今命陨于此,对本就缺少领兵将才的充州城可谓是一重大打击。
环顾四周兵卒脸上的哀伤神色,刘希大抵能猜到这面色严厉的粗大汉子平日里对手下兵丁颇为照顾。
否则也不会在他死了后,兵丁皆是不顾生死的要为他报仇。
但此时却不是刘希感慨之时,“今朝,令人好生安葬了杨胜将军。”
颇为伤感的马绣点了点头,但随即眼中杀气仿若刀剑一般迸射了出来,“玉生,要不要趁着现在大家对杨将军的死愤恨在心,偷袭一下叛军大营?”
闻言,刘希当即摇首,“不妥,今朝,以侗格拉谨慎的性子,偷袭不成,必定会做好准备,以防止我们怒气难耐,所以若是前去,必定会中埋伏。”
说话间,刘希双目紧紧盯着远处叛军的营地,漆黑的夜色间,似乎隐约能见到甲胄在迷蒙的月光下散着暗淡的光亮。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马绣许久收回了愤恨的目光,转首望向被人抬去安葬的杨胜,眼中一抹红色闪过,随即深叹了口气。
刘希很能理解马绣的心情,当初阳曲城独战匈奴大军时,罗山死了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愤怒与忧伤。
马绣未出声,但攥紧的拳头也没有放下,就这番,立在城头,直至天边那抹鱼肚白缓缓的浮现。
清晨的风微凉不减,吹得黑夜消散,也吹起了敌营中四处升起的炊烟。
眼中满是猩红之色的马绣令人取来黑马一匹,继而在左右兵卒惊讶的目光中出了城。
小武想要随行,却被刘希给止住了。
以马绣的身份,叛军断然不敢轻易加害,而且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马绣自己去面对。
立在城头,刘希目光随着马绣的身影渐渐的拉长,未完全溶散的晨光里,一骑独行。
瞧见了敌营中的动静,马绣勒马停在了离敌营百丈之处,就这番静静的等着。
很快,在侍卫簇拥下的侗格拉如同他所预料的出现了。
先前充州城门打开之时,叛军斥候便注意到了充州城这边的动静,立马禀报与了侗格拉,正在研究攻城之策的后者心里不仅猛然一紧。
莫非充州城是要投诚了?
待听到来者是二皇子拓跋绣后,侗格拉虽是面无表情,但却扔了手中的布阵图,大步的朝着营地外走去。
如今亲眼看到来人果真是马绣,侗格拉心中暗喜,不为别的,只为再也不用守在充州城外,没日没夜的攻城。
作战半生的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艰难的攻城战。
明皇帝派二皇子前来投诚,自是他最为想要的结果,否则侗格拉即便有信心拿下充州城,但他却不知道要耗时多久,还要多少的伤亡。
侗格拉抱拳,作了一礼,“殿下!”
马背上的马绣面色阴冷,未出声,却是弯弓搭弦。
见他这模样,侗格拉脸色骤变,他身旁的侍卫则是赶忙挡在了前方。
眼前这场景,令马绣觉得十分好笑,不禁冷笑一声,“跳梁小丑,不过尔尔!”
说罢,马绣将绑着书信的箭矢射落在空地之上,继而转身打马朝着充州城而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拓跋敖()
如同刘希所料,马绣的信送出去后,城外的叛军再也没有攻过城,便是将充州城水泄不通的围着。
城头的守军感觉很是奇怪,但叛军不进攻,他们自然是非常愿意见到这一幕,虽说琢磨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不打仗岂不是好么?
僵持就这般持续着,直到了半个月以后。
这天当值的校尉见到敌军大营突然有了骚动,忙派人与马绣禀报。
待马绣听得消息后,猛地从座椅上起了身,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等拓跋敖的出现,脑海中亦无数次幻想过这一日的到来。
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有几分忐忑。
并非是为了接下来的凶险,而是马绣担忧计划能否照先前商议那番执行,从而一举解去蜀国之乱。
“走,先去城头瞧一瞧,不管发生何事,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的。”
似乎瞧出了马绣的一丝不安,刘希轻声道了一句,稍后带着小武率先朝着屋外走去。
骑着‘揽月’刘希觉得它这几日倒是没有受到全城百姓朝不保夕的恐惧,肚肥腰圆,长了些肉。
倒不如你这个畜生来的快活。
双腿夹了夹马肚子,刘希笑骂了一句,那‘揽月’仰首打了一个响鼻,似乎很不屑回应刘希的话。
一路打马而行,很快,便到了城头。
见到刘希三人前来,城头的兵丁当即纷纷退到两侧,让出一条道路来。
立在城头,定睛望去,果然叛军营地中多了些不少的‘怒槌’,腰间硕大的铁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人眼眸的寒意。
“是他来了。”
马绣轻声道了一句,神色有些复杂。
虽有期盼,却还带着不忍。
似乎察觉到刘希望来的目光,马绣深吸了口气,随即挤出个笑脸来,“没事,不用担心我,为了大蜀,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一盏茶的功夫后,或许是叛军斥候见到了立在城头的马绣,很快,一名体形魁梧的敌将独自骑马而来。
待到城头时,很是傲慢的伸手指了指马绣,“皇帝陛下招你面见!”
开口径直便称呼拓跋敖为皇帝陛下,显然来人必定是拓跋敖的死忠,蜀国内乱怕也与他又几分干系。
所以,见到他马绣面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而来人似乎颇为高兴的见到马绣脸上不快神色,伸手在脖颈处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咧嘴间满是嘲笑的神色。
马绣拳头捏的格格作响。
见马绣受辱,一旁的兵卒当即嗷嗷叫骂了起来,有脾气暴躁者,更是弯弓要将来人给射杀在城头下。
止住了手下的将士,牙齿咬紧的马绣道了一句备马,随即朝着城门走去。
刘希自然跟随在他身后。
斑驳的城门在守城兵卒满脸的担忧中缓缓的打开,身形消瘦的马绣跃身上马,回首看了一眼城内,之后便扭头朝着城外而去。
这次刘希没有骑‘揽月’,毕竟它是异兽,被那些修行的人发现后,必定会有所戒备,从而失了刺杀拓跋敖的良机。
小武也被刘希留了下来,万一发生意外,他可以有所接应。
城门外,先前来报信的人晃悠悠的打着马,不紧不慢的走在马绣与刘希二人的身前,脸上尽是趾高气扬的神色,仿若他此行兵不血刃的俘虏了他二人。
而身后的守城兵卒脸上却是多了沮丧之色,因为此次行刺至关重要,所以寻常人半点消息都不曾知晓。
如今见马绣前往敌军大营,这些兵丁大抵会觉得是去称臣投诚,这番一个月来的血战岂不是打了水漂。
还好有刘希早预料到会有这般情形发生,所以将魏河请来坐镇,多年来的威望让魏河能够顺利镇住了局势。
否则极有可能会发生哗变。
叛军营地的营门前,那带路的敌将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甩给一侧的守卫兵卒,伸了一个懒腰,似乎刚才的一段骑行让他有几分的劳累。
“你且在这里侯着,带我禀报了皇帝陛下,再宣你入见。”
话音是从鼻间发出来的,带着令人厌恶的轻视。
那敌将说完,也不正眼瞧马绣,便那般大摇大摆的朝着营地中走出。
身后的马绣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此起彼伏的怒火给生生压了下去,这等时刻,任何的差池都会影响到计划的执行。
而这可不是他想见到的。
立在他身后的刘希见马绣拳头已经攥成了红色,知晓他现在心里正承受巨大的愤怒,但眼前这等时刻,唯有忍受才是最佳的选择。
因羞辱马绣,刘希对先前那敌将生出了杀意,稍后若是事成,他必定要趁乱取了那羞辱与马绣的敌将性命。
不知是拓跋敖故意为之,还是那敌将未及时禀报,二人在营门处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有一个穿着水蓝衣面白肤净的人走了出来。
“陛下宣尔觐见!”
说完话后,来人举起兰花指,对着刘希指了指,说得话刘希虽然听不懂,但从那神色能够瞧得出是让他止步。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着实让人惊吓,随即便看那传话的人跌倒在地,用手护着脸颊,嘴边全是鲜血。
这声音也引来四处的兵卒。
马绣那双秀气的双眼此刻满是杀气,狠狠的环绕了四周,继而朗声到了一句话来,周围的兵卒也只能是拿着武器,远远的站着,不敢上前。
马绣这模样,倒是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而那被打的小太监见无人上前,竟是急的又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不多时,侗格拉带着一队侍卫前来,见了这场景,他自是明白怎么回事,冷着脸令吩咐了一句。
稍后,便见他身后的侍卫上前像拎起小鸡崽一般将那鬼哭狼嚎的小太监给提了走,估计是要将他给砍了头去。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倒也怨不了人。
侗格拉与马绣抱拳作了一礼,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这番,马绣也就顺势下了台阶,跟着他身后,朝着中帐而去。
中帐外,只立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赖秃着头,身上穿着丝绸长衫,手中皆是抓着一把油纸扇。
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只是看上去有几分的滑稽。
但从气势来看,刘希察觉得出他们二人皆是元神的高手。
侗格拉上前行礼道了一句,而后者则是目光斜撇了一眼刘希与马绣,像极了立在云端的神瞧着地上蝼蚁那般的神情,稍后自顾自的摇着油纸扇,不做声语。
随即,刘希跟着马绣进了中帐。
一人穿着黑色衮服,正负手背对着门口,像是刚听到了声响,这才缓缓的转过了身来。
也就在这时,刘希才瞧见了拓跋敖的面目,国字脸,浓须眉,一双眼炯炯有神,眉宇间有着一股精干。
倒是没有丝毫的小人模样。
刘希心底甚至有一种想法,若不是他着急这皇位,待明帝归西之后,拓跋敖极有可能成为一位有所作为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