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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颇好饮酒的马绣醉了,瘫坐在木椅上,口中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到了兴起之处便放声大笑。仿佛与平日一般,正放荡不羁的说着天南地北之事,只是不知何时,他双眼生出一片红色,隐约间,可见一抹晶莹正在打着转儿。
伸出衣袖在脸上胡乱的抹了抹,马绣又是痴笑起来,对他这模样,也是喝得醉意熏熏的小武等人怎能瞧得出,几人拉扯着在那胡言乱语,而吴双儿则是面带不忍的轻拽刘希的衣角。
唉……
望着马绣,刘希轻叹了口气,酒后方能显示真性情,或许让大哭大闹一场,才能消除心中藏着已久的压抑。只是马绣在醉意中仍不忘记擦去眼泪,用嬉笑来遮掩抑郁苦闷,这下意识的反应是吃了多少苦楚才会有的?
马绣过往的恩怨刘希不清楚,但是有家不能回的悲痛却是深有感触,午夜梦回,棉枕下留了他多少苦思的泪水?
与他相比,马绣是幸运的,至少家仍在那里,情意难忍之时,潜行回南蜀,终是能见上一面割舍不下的挚亲,哪怕是在暗地偷偷的瞧上一眼,也比他这两世相隔强上百倍。
将心翻涌出来的戚戚之感压下,刘希与还算清醒的大武将喝醉的马绣三人扶进了屋子,稍后便交给秦依然与田薰儿去照料,喝上一碗解酒汤,再睡上一觉,大概便能将这酒劲给缓过去了。
可是刘希估算错了,一直到夜幕洒下,冒着香气的晚膳端出来时,三人都未醒来,不放心的他去屋子看了看,几人皆是在熟睡呓语,看来这蒸馏酿出的酒很是不错。
有些欢喜,晚膳过后,刘希拿出了百两纹银,径直的丢给了张小泉,可是让后者给着实惊到了,沉甸甸的荷包放在他手中,双腿竟有些发软,好在手下意识地抓紧荷包,才没有让银锭子跌落到地上去。
“小泉,今后这‘满堂春’便交由你打理了,赚了银钱,你可取二成。”
“啪!”
刘希的话刚说完,便听得一声脆响传来,张小泉满脸的震惊之色,本是紧抓的荷包脱手而去,重重的摔在了书房内铺着的上,几锭银子俏皮的跳了出来,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铮亮的光芒。
“公子,使不得,张小泉本是寄人篱下,苟延残喘,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若不是遇见公子,怕是仍在苦苦煎熬着,又怎能有如今的安逸居所?”
说着,很是郑重的与刘希行了一礼,继而低下身子将跌落在外的银子捡起,在腿上穿着的青色长裤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的放进荷包中,憨憨一笑又是道,“我娘告诫过,人在世,要知恩图报,公子的所为对张小泉来说不亚于再造之恩,能为公子做事,那便是小泉的福分,怎敢再贪图黄白之物。”
笑着摇了摇头,刘希从书案后的木椅上起了身,走上前,盯着这个身材瘦弱的少年,或许是刘希曾经嘱咐过渠浪给他母子送些吃食之物,他本是苍白的脸上多了红润之色。
此刻被刘希盯着,张小泉的双眼再次出现了惶恐不安之色,胡乱的往四处看着,最后与第一次那般,低首望着脚下青砖,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小泉,我要考科试,不宜经商,所以这酒只能劳烦你来打点了。今后的买卖定是会越做越大的,银子赚多了,刘希一个人怎会用得完?你我是自己人,当然要有福同享,与你两成的红利一点都不多。别再推辞了,小泉,经商是你的梦想,我不过是帮你开始实现。”
停顿了片刻,刘希面上笑意不变,在张小泉的肩头拍了拍,“当然,若是以后你有了银钱,想单独去做买卖,刘希也会助你一助。”
手下那消瘦的肩头一哆嗦,便见张小泉连连摇头,“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张小泉今生今世听候公子调遣,绝不会生出二心,倘若有朝一日违背此等誓言,甘受天打雷劈!”
张小泉很是焦急的道出这一番话来,眼中满是坚定之色,稍后又是急切的望向刘希,这模样很想被误解的孩童,心中惴惴不安,惊慌的要道出一切来表露出内心所想。
“我信你。”
刘希笑意更胜先前,仿若屋外正在吹拂的春风那般,和煦,暖人心境。
又是说了几句闲话,刘希嘱咐了张小泉对于酒水酿造的保密以及铺子等事宜,后者便趁着夜色未深回去了,双手护在鼓鼓的怀中,想来是将这银子看作比性命重要的事物了。
见到这情形,正欲坐到木椅上提笔书写的刘希唤住了满是忐忑的张小泉,“小泉,银钱不过是身外之物,你无须这般的看重,若是有一日,让你在银子与性命之间做出取择,记住,选后者。”
略有所思间,张小泉将双手放在身前,对着刘希欠了欠身子,继而很是认真的应了声道,“多谢公子,小泉明白了。”
稍后,木门轻启,一缕清风钻进书房,摇曳着油灯孤影。
半个月后,嘉陵城中一家名为‘醉游仙’的铺子开张了,那日,锣鼓齐鸣好生的热闹,掌柜的是个年轻的少年,丝绸白衫很是华丽,却遮不住他脸上的稚嫩。
有好事者认出了他是那不起眼茶肆中遭受辱骂的少年,心中有着不解,但也不过是稍纵即逝,毕竟,如今张小泉何等的风光,谁还会记起他当初的苦难日子?
铺子坐落在嘉陵城最为繁闹的‘丰和大街’,楼内装扮的很是雅致,画卷书墨无一不缺,两侧摆着红木雕花的柜台,柜台内木架上摆着数十个瓷瓮。
酒瓮青花白瓷很是漂亮,更为重要的是上面书写着飘逸的墨字。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
诗句很是精彩,当即有好事者摇头晃脑的吟了出来,只是这些诗句只有半魁,如此佳句,却平白少了一半,当真是恼人的紧,颇好文卷的书生当即在四处搜寻起来,想要找出诗句的另一部分。
当然,不好笔墨之人也是明白了这里卖的是酒水。
而且是只卖酒水,并无其他之物,让已经习惯了有酒必有菜的围观之人很是诧异。
待他们还未回过神来,便见几对绿衣小童走了出来,粉琢玉雕的模样,煞是惹人喜爱。小童子整齐的与众人行着礼,立在楼外,当真是别具独特。
“一百两!你这酒好生的贵,难不成比‘别居轩’的‘清风露’还要好不成?”
惊呼传来,那是有好事者询问酒钱后的咋舌声,顿时,围观凑热闹之人无不是面面相觑,到底是何等的宝物,竟是要百两的纹银,难不成是那天上神仙喝的琼浆玉液?
那日,‘醉游仙’内一瓮酒都没有卖出去,不过那锣鼓之声却依旧是卖力的响着,无数人聚在四周观望,待日薄西山张小泉关门打了烊,其中便有人撇着嘴道,“早就说了,这铺子迟早要关门,一小瓮酒要百两纹银,莫不是疯了不成!”
其余之人皆是跟着点首称是,说话之人自然很是享用,遂一挥衣袖,带着这些人去几条街外的小酒肆痛饮几杯,泻一泻这心里的无端火气。
第五十九章 千金难沽酒一壶()
茶肆里,人声鼎沸,长衫文士手中挥着纸扇,口若悬河,巧舌如簧,吐沫横飞之下语调抑扬顿挫,说得好一个精彩。
“话说那日,正是流风清月洗长钩,白雪未至却已马蹄裹冰霜……”
说到此处,说书人故意停顿了下来,见四周的喧闹声平息不少,明白他这故意吊人胃口的活儿已是越发的收发自如,正要摇开纸扇,做出个潇洒翩然的动作来,却听得远处一声叫唤声传来,“句和兄,醉游仙的满堂春,速速随我等前去,迟了,可就没有口福了!”
听得这话,说书人当即拔腿便要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是转过身与茶肆中还有些错愕的百姓拱了拱手,“在下有事得先行一步了,欲知后事,待下回再做分解。”
待说书人离去之后,茶肆里闲坐之人才回过神,这到了兴起之处却无了下文,犹如闻见了诱人的香气,却看不到那美味佳肴,心里自然是抓挠的紧。
少了听书评的乐子,闲来无趣的人们重新端起杯盏痛饮了几口凉茶,有性子急的更是愤恨地低骂了几句。稍后,胡乱的扯了几句话,不知不觉间,所说之言竟不离‘醉游仙’与‘满堂春’几个字来。
“那醉游仙的掌柜的张小泉我怎能知晓?本是望平街‘张记’茶肆的旁支,整日里挨打挨骂,也不知哪里冒了青烟,让他在‘丰和街’开了店。虽然搞得花样繁多,但依旧是个卖酒的,一小瓮要百两纹银,当真是钱穷疯了。”
说着,一獐头鼠目身形矮小的汉子很是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喝了口茶水又是继续道,“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孩子家耍的玩戏,瞎胡闹!要不了几日,那醉游仙必定是关门大吉,诸位且看好便是。”
话音刚落,便听得角落传来一阵轻咳,“又见这乱嚼舌根的,自个不去‘丰和街’瞧一瞧,便在这大放厥词,真是可笑的很。”
那本在等着其余之人附和他一番高见的獐头鼠目汉子当即怒了,只听啪的一声响,手中的杯盏重敲在木桌上,腾地站了起来,“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跟你徐家二叔这般说话,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茶肆中本就是打发时辰的无所事事之人,见到争端起,皆是伸长了脖子要将这热闹好生的瞧上一瞧,更有好事的对那獐头鼠目汉子挤眉弄眼,低声道着奉承之言。
见众人朝他看来,这姓徐的汉子气焰自然是又涨了几分,操起衣袖便要往角落处走去,打算去教训一番那个不开眼的,他徐家老二在这街市上混迹多年,有谁敢当众顶撞?
叫嚣着,大步往茶肆角落走去,但待他看清对方长相时,徐二不由得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半晌才满脸谄笑的凑身上前,“原来是曲大管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的事情,您老还别往心里去。”
身前,安然坐在桌前喝着茶水的圆胖老头不是杜宰相家的大管事又会是谁?
这徐二能如此嚣张也不过是仗着自家兄长在一员外郎家中当着偏房管事,这哪里能与眼前之人相提并论,见曲管事不发话,他那坑坑洼洼的脸上开始冒出冷汗来,竟是伸手掌起嘴来。
“罢了,老夫不是狠心之人,先前也不过是听取笑醉游仙掌柜才忍不住出了声,日后还是需记得眼见为实,别再乱道是非,否则岂不是遭人笑话?”
说着,那曲管事白胖的手在丝绢上擦了擦,从怀中掏出碎银丢在桌上,“老夫得走了,那醉游仙东家当真是有趣,每日只卖十瓮,可不能耽搁了,若要是又一次空手回府,可就得惨咯!”
带着几个小厮,曲管事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去,他这一走,茶肆里顿时炸开锅来了,那徐二则是灰沉着脸,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颜面尽失,自然是要躲开身后那些嘲笑之声。
心中有着恨意,可他哪敢与宰相府的大管事记仇?
暗自腹诽了几句,徐二不禁想起了醉游仙的事情来,莫不成真的如那曲管事所说,里面有着大乾坤,否则宰相府的管事怎么会买不着一瓮酒?
好奇之下,他当即往着‘丰和街’走去,待到那里,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只见那几个小童子正在擦拭着木门圆柱,很显然,这是要打烊歇业了。
醉游仙楼外街道边,数量马车正停着,无一不装扮精美,在嘉陵城生活了半辈子的徐二自是认得出来,不由得捂住了要惊叹出声的嘴。
那几辆马车中,最不济的也是来自礼部崔尚书府。
这究竟是发了什么事,怎会变化如此的大?
前几日,他还来看过,那时醉游仙买卖惨淡,不过是短短数天的功夫,情形便截然不同,一时间,徐二竟觉得脑子有些迷糊。
而且从那管事脸上沮丧的神色来看,多半要空手而还了,这到底是何等的局面?徐二心里越发觉得蹊跷了,尚书郎可是朝廷大员,张小泉竟然敢不卖酒于他,难不成背后有着靠山?
人若是生出了好奇之心,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思前想后,徐二决计不再去茶楼酒肆做那吃喝打诨之事,蹲在醉游仙旁,定要瞧出个究竟来,若是那不起眼的张小泉果真是飞黄腾达了,他也能去讨个好活计。
又是过了半个时辰,醉游仙的朱红大门慢慢合上,小童子们结伴离去,徐二抬首望了望还在当空的日头,不由愤恨的骂了一句,“不过是申时,便了歇业,这买卖当真是不想做了……”
说到这,徐二想起了先前的场景,硬生生的将话给吞了下去,踢飞脚边的一颗石子,很是愤恨的道了句,“如此离奇,必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