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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妇敢以性命发誓,句句属实,田管事和王管事一家,还有他们的岳母都关押在民妇家中,他们的口供画押,桩桩件件全都在民妇手中。”施夫人眼泪汪汪,以头触地,以求得福晋怜悯。
“口供呢?”吴氏问道。
“在民妇家中,随时可以送来。”施夫人恭敬的答道。
“你千万别来。”吴氏慌乱之中过于急切的开了口,马上镇定下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会派人亲自去核查。”
“是。”施夫人有些不安的应声,抬头的一瞬间正好看到了吴氏的脸。她整个人一哆嗦,赶紧低下头。
施夫人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之中,她以前曾见过兆佳氏一面,虽然事隔多年,但兆佳氏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忽然换了一个模样,从鹅蛋脸变成瓜子脸。她紧紧掐住自己的手掌,不让自己露出异样来。
虽然第一回来王府,但自己的贴子递进去,又有人来接,怎么也不可能搞错拜访的人。难道说,这个吴氏已经把持住了整个王府。她的汗如浆下,瞬间湿透了后背。
“施夫人,怎么不喝茶,是嫌王府的茶不合口吗?”
“不,不,闻着幽香扑鼻,一定是好茶。”施夫人端起手边的茶杯,手抖的止都止不住。汗珠更是直接掉到了茶杯里,发出“咚”的一声,吓的她身子一抖,差点甩了茶杯。
“喝吧。”吴氏看到奶嬷嬷冲她点头,便知道茶水里下好了□□。保证她一回到施家便会毒发身亡,再让娘家派人去施家将人和口供都接管过来。
虽然整个计划十分冒险,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心里只恨这个施家太过精明,田管事只是他们家的管事,又不是卖身的下人,居然盯的这么紧。如果不是被施家发现,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
施夫人心知自己必死,喝了死在路上,不喝死在王府,根本没有区别。
心头悲痛,一把将茶杯砸到地上,“侧福晋,您冒充福晋见民妇,真的就不怕福晋知道吗?”
“你居然看出来了,看样子是个聪明的。”吴氏一笑,她心底也有些慌乱,这里可是兆佳氏的院子,如果她嚷出来,可怎么是好。
可嘴里却不肯认输,“我能瞒着福晋把你弄到我的院子里来,就是不怕你认出来。你们若是肯把人交出来,再退居金陵,搬到千里之外安家,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真的吗?”施夫人屏住呼吸,很是紧张。她没法管王府的正义不正义,她担心的就是自家的安全。
“当然,我骗你们做甚么。”吴氏笑了,如果他们真的肯,她倒是不妨先答应下来。只要没了人证口供,他们就是以后回来了,王爷能信他们的话吗。
“民妇答应你,我们马上搬家,离开金陵,那些人就留在老宅,庶福晋派人去安置吧。”施夫人觉得只要自己能活着离开王府,什么都可以先答应下来。
“带施夫人出去吧。”吴氏对自己的奶嬷嬷说道。
“是。”奶嬷嬷带着施夫人走了出去,让施夫人有些恍然,就这么简单放了她?
而静室里,怡亲王的手被兆佳氏死死拖住,用眼神牢牢盯着他,不许他开口,更不许他轻举妄动。
兆佳氏就这样拽着怡亲王离开静室,回到自己的卧室。怡亲王已经气的发抖,“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拦着我。”
“坐下吧,晚上一家人一块吃个饭,这是最后一次了。”兆佳氏语气极为平静,好像在说着别人家的事。
怡亲王正想说话,兆佳氏朝他看过去,目光冰冷如刀,“你觉得不妥。”
“没有。”怡亲王沉默了半响,点了头。
晚上的家宴,兆佳氏表示自己睡了一下午,病忽然就好了,说明心病还需心药病。
“心病,福晋能有什么心病。”富察氏终于从西山回来了,带着儿媳妇坐在下首,笑吟吟道。
兆佳氏只是笑笑,举起了杯,“我今天,很高兴,大家伙都陪我喝一杯吧。”
大家都举起了杯,包括怡亲王。兆佳氏一昂头,一口饮下,脸上出来两酡红晕。
吴氏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兆佳氏不由出声道:“你在看什么?”
“哦,是我的奶嬷嬷,刚才去送一个客人,怎么这会儿都没回来呢。”吴氏心跳加速,心里暗骂,绑个人而已,怎么这么难呢。
“馨兰,你去把吴氏的奶嬷嬷请进来。”兆佳氏平静的看了大家一眼,吩咐道。
“是。”馨兰很快回转,后头由两个粗使婆子,象拖死狗一样将这个奶嬷嬷拖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福晋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王爷,我奶嬷嬷她一把年纪了,犯了什么错值得要对福晋这样对待。”吴氏的心跳几乎快要溢出胸腔,奶嬷嬷怎么会落入福晋手中,那施夫人呢,怎么不见施夫人。
怡亲王看着吴氏,一脸沉痛,“吴氏,到这种时候,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王爷,我有什么话可说,妾身一向本本份份,这段时间在福晋这里侍疾,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吴氏一脸委屈,咬着薄薄的嘴唇,眼眶里的泪要落不落,好生可怜。
“阿玛,这是怎么了。”四阿哥一脸惶恐,站了起来。
“你坐下。”看着四阿哥,怡亲王实在说不出重话,他的幼子,聪明伶俐极会讨他欢心的儿子。不忍看他的双眼,怡亲王干脆转过了头。
“吴氏,你知错吗?若你知错,可以给你一个体面,不用在孩子们面前出丑。”兆佳氏盯着她,二十几年的仇怨,她强迫自己忘掉的,甚至自我催眠真是一桩意外的仇怨,终于以最真实的姿势袒露到了人前。
“福晋,妾身不知有何错。如果福晋想要教训妾身,妾身受着就是了,只是嬷嬷她年高体弱,还请福晋放她一马,一切都由妾身身受。”
“阿玛……”四阿哥焦急的开口。
“闭嘴。”怡亲王终于动了怒,吼得四阿哥怔住了,呆呆的站在了原处。
“把人都带上来吧。”兆佳氏冲着燕嬷嬷点头。
很快,兆佳氏的院子里站满了人。施家夫妻,王家的老爷,田管事夫妻和王管事夫妻,还有这两个管事妻子的娘亲。满满当当站了两排,将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意思。
119。对质()
“吴丽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怡亲王看着她,目光复杂。
“她说不说,都没有关系了,我只知道,她今天必须死。而且,我要扯下她的遮羞布,让全家人看看她是为什么必须死。没有什么暴毙,没有什么病逝,她就是为了我儿子偿命。”兆佳氏还端坐着,目光冰冷的看着吴氏。
“念。”兆佳氏看着燕嬷嬷递上来的口供,看了一眼弘云,说道。
弘云接过来,展开口供,从头念起,念到一半,四阿哥不敢置信的看着吴氏,“额娘,你告诉儿子,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最后一句,几乎是嚎叫出来。
吴氏已经在众人出现时瘫软在地,吐出一口鲜血,闭上了眼睛,只喃喃道:“好狠,兆佳氏你好狠。”
断了她吴氏一命不说,也永远断了四阿哥的路。他有这样的生母,被这样的生母养大,别说能取代世子之位,就是这个王府,都不一定能容得下他了。
“你不说念了,我承认,我都承认。二十几年前是我,二十几年后的也是我。可是兆佳氏,你也害了我儿一命,难道我的女儿就不是一条人命?”吴氏看着王爷,目露哀求。
“你不提过世的格格也就罢了,既然提了,我就要来问问你,当娘的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看着自己的女儿死也不救。本来不想揭发你,毕竟你如今也是养了儿子的人,总要顾念一下四阿哥。可是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那就干脆让你的儿子看清楚,你是怎样一个母亲吧。”
黛玉站了起身,好整以暇的弹了弹裙摆,一位太医被带了上来。太医须发皆白,早已致仕,此时是被家人搀扶而来。
但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举着医案道:“老夫素有喜欢记录病人病症的习惯,小格格一出生便是先天不足,恐难顺利长大。其实这件事,王爷也是知道的。”
怡亲王点点头,他知道当时那个女儿恐怕活不下来,他伤心了很久。
“人人都知道小格格活不长,文嬷嬷为什么还要冒险去杀一个本来就活不长的婴儿。”黛玉看着吴氏,也是在问大家。
“我怎么知道,也许就是兆佳氏她为了泄愤,她是为了泄愤。”吴氏尖厉的声音,再无往日的温柔怯弱。
“因为你根本不想这个孩子活,你为了摆脱福晋对你的逼迫,故意设下圈套引文嬷嬷前去。其实,你是想利用孩子的死,从危机里解脱出来。”黛玉看着她,轻轻摇头。
“你胡说,你没有证据,我怎么可能害死自己的孩子。”吴氏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只要王爷还对她死去的孩子有一丝怜悯,她就有办法再寻计脱身。
“你还记得孩子的奶嬷嬷吧。”黛玉指着一个人,吴氏猛的抬头去看。
“不可能的,奶嬷嬷她,她已经回了芜远乡下,她不可能再回来。”吴氏当年只是一个格格,自然没法自己安排。奶嬷嬷是内务府安排下来的,就算是王府的下人。
吴氏当年求了奶嬷嬷的身契,还了她,让她回乡度日。就是希望她再也不要回金陵,相隔千里再也不见。
“你说说看,当年到底是怎么照顾小格格的。”黛玉看着奶嬷嬷,开了口。
奶嬷嬷到底是内务府出来的下人,伺候惯了贵人,神情还算镇定。
“……到了那几天,吴氏便说太医吩咐了,要给小格格清清火,不能喂奶。好多回格格饿的直哭,我偷偷喂了,被她知道,还骂了奴婢一顿。后头……便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奶嬷嬷说的断断续续,一边说一边叹气,明知道是个养不活的孩子,可是看着孩子活活饿死,仍是她这么多年来的心结。
“你……”怡亲王手指着吴氏,一辈子没对女人动过手的王爷,上前就是一脚,直接将吴氏赐的飞了起来,重重的撞到桌子上,额头也磕破一个大包,血流如注。
“你可以不承认,没有关系,等你下去,你的女儿说不定还等着你,等着你问你一句为什么。有时间在这里狡辩,倒不如想想,下去后怎么跟你女儿解释。至于四阿哥,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你若不是个男孩,也逃不掉被她当作炮灰的命运。”黛玉看四阿哥似乎有话想说,直接截住,并不让他开口。
四阿哥是无辜的,但吴氏所作所为没有一件是无辜的,她的双手沾满鲜血,不光是别人的,还有自己女儿的。这样的人,不配任何人去维护她。
“来人,叫宗人府来人。”怡亲王是真的怒了。
兆佳氏眼睛一瞪,似乎是不敢相信,最终流着眼泪福身一礼,哽咽道:“我替福儿谢谢王爷。”
一般人家,尤其是王府这样的人家,出了这等丑事,遮掩还来不及,哪里肯示到人前。一是保护自家的声誉,二是保护所生的子女,三也是保护了此人娘家的声誉。
偷着摸着私下一杯毒酒赐死,报个病逝,也就是了。
兆佳氏之所以在静室拦着怡亲王,就是不希望变成这样。她要吴氏死,还要她死的正大光明,让全家人都知道她吴氏所做的丑事,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她都是一条隐藏极深的毒蛇。
怡亲王知道兆佳氏心中的怨气,他依了,已经是颇为难得。
如今找了宗人府,这件事就不是家里事了,吴氏所出之子女,吴氏的娘家父母,都要受到不小的连累。就算是怡亲王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王爷,求求你,我认罪,我认罪,四阿哥是无辜的,他也是你的儿子啊。”吴氏自知必死,并不敢求生,可是听到上报宗人府,顿时慌了。她的儿子,有了残害亲子的名声,他可怎么办呐。
“晚了,你是怎么忍得下心,不管是别人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孩子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如果真是无缘,也就罢了。却是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害死,他怎么受得了。
一脚踢开爬过来抱住他大腿的吴氏,怡亲王的脸冷漠的可怕。
“你们都下去吧,吴氏罪大恶极,交由宗人府问罪。”王爷谁都不想看,独自去了书房。
黛玉暗使一个眼色,弘云跟了上去,他想,他需要好好和阿玛聊一聊。
富察氏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儿媳妇,走的飞快。儿媳妇咋舌道:“您,您说的,就是这件事。”
看富察氏的目光,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