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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有些难以启齿,可是女儿这些年看过来,事事端正,又极有主意。她已经起疑的事,如果不说,出去胡乱打听,或是让老爷知道了,反而更坏。
“曾经被废的太子爷,是个风流人物,也是机缘巧合中意了一位女子。只因这女子身份低微,不好抬进府,就放在了外头养着。”
黛玉心想,太子看中的女人,就是奴婢也一飞冲天了,所谓身份低微,恐怕根本就是身份有碍。其实她想的离事实不差,这女子是个新寡的妇人。
二八年华,一身素白小袄,袅袅亭亭的身段,自有一段风流。她初时并不知道太子爷的身份,只当攀上了一个官家,若是生下一儿半女,进了府也就有了可以依靠的下半辈子。
等知道了太子的身份,先是狂喜,平静下来,她也不傻,自知身份有碍,便舍了银子去打听,象她这样的,可有先例。
等打听来的消息,吓了她一跳。象她这样的绝不可能进门,就是在外头伺候,若是府里有人知道了,也是一碗绝子汤灌下去。侥幸怀上孩子,最好的结局无非是去母留子。若是心狠些的,连子女都留不下来。
谁会想死,更何况她年华正好。只希望怀不上才好,可越不要,越来什么。她真个儿怀上了,一丝不敢露出来。偷偷在身上藏了银子,扔了一只绣花鞋到河岸边上,做个假死的样子,竟然跑了。
她也没跑多远,知道有个同乡的小姐妹嫁到了京城,好歹是个官家。她就托上门,想求收留。只说这是遗腹子,家里叔伯容不下,她跑出来的。
收留她的就是秦家人,结果生下孩子,小寡妇一直流血不止,眼看就要不行了。这才说出孩子的身世,求他们周全。
秦家愁的没有法子,当娘的都死了,他们又怎么说的清。太子更不是个好性,万一发作他们,好不容易挣来的官身恐怕也不保。干脆就转了一道手,假托是从善堂收养的一个孤女先养在了身边。
这种事,当太子的不一定敢认。上头有皇上,下头有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兄弟,都在找他的错处。秦家打的主意是,太子不敢认,皇上总敢认吧。等太子登基,还怕他不认自己的女儿吗?
“西府打的恐怕也是这个主意吧,他们府上娶了格格,若是太子登基,他们就是附马,而且身份未明时求娶的,情份更重。皇上也会觉得亏待了这个遗珠,自然要好好补偿。”
一个女人能补偿什么,好处当然是男人的。西府这个算盘打的倒真是啪啪直响,再没有更好的。黛玉冷笑,是有多没出息,才会把堂堂国公府的未来交到一个女人的命运之上。
“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总之当时想的是极好的,母亲也只好应了。”贾敏叹气,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国公府想也没想到吧,太子不仅没有顺利登基,反而二度被废,如今被圈禁已有多年,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我知道这事十分要紧,哪里敢现身,只好继续装睡。母亲一走,我便起身,看到窗外有个影子晃了晃,推了窗看到个背影,竟象极了你二舅母。”贾敏从来没说过这件事,就是贾母都不知道女儿知道。
“二舅母居然偷听外祖母说话。”黛玉有些吃惊,下限真是一步步刷新啊。
“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你二舅母一惯爱到老太太跟前走动,可能跟我一样,无意中听到,害怕被人发现,反而不敢走了,只好继续听下去。”
这个解释倒极为合理,儿媳妇来伺候婆婆,不带丫头,只打算亲力亲为,倒也说的通。
“她把这事说给元春听又有什么用。”贾敏说完,倒是全身轻松,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她也累池。
“怎么没用呢,废太子虽然被圈,但他生的阿哥和格格,都一样好生教养着,看皇上的意思,不会牵怒。”黛玉抬了下眼皮,皇家的事,怎么古怪她都不觉得古怪。谁知道皇上会怎么想,难道元春知道,所以准备拿来做文章?
黛玉总算知道为传到贾珍会打上自己儿媳妇的主意了,身份贵重的天家血脉,又有这般的才华,最妙的是性子温婉和顺。几重好合了一重,贾珍这种色中恶鬼,怎么会不馋。
贾敏即知她的身份,又知道这件事,便在心里将贾珍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即知道她的身份,怎么好胡来,这下可怎么是好。
“蓉大奶奶活不了了。”黛玉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
贾敏握了帕子,呼吸已经快要停了。艰难道:“总不至于……”
及时住了嘴,怎么不至于呢。
无春在宫里等了多年,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她怎么肯放过。不用多想也知道,她必会在一个皇上感怀早逝的皇子或是皇孙,又或者感怀自己的元配皇后时,恰时跳出来。
甚至都不会跳出来,只是将皇上听到她一番感人肺腑的话。知道原来还有个可怜的格格被贾府所救,不然还不知要流落到何方。
如此一来,秦可卿必死无疑。如果不死,贾珍做的这点事,天子一怒,伏尸千里,贾府满门也不一定抵得住皇上的一口气。
只有秦可卿死了,知情人都灭了口,贾府一惯对这个媳妇如何,连外头人都知道的。
元春得了这个上达天听的机会,又是贾府里出来的嫡长女,皇上投桃报李,必有回馈。
至于怎么死的,秦可卿这样的人,找个人在她面前露点口风,让她以为自己的事外头人都知晓了,别人不让她死,她也是必要寻死的。
黛玉极是郁闷,她能想得通,可是,却救不得。救了她,贾府上下,还有林家,她不敢去想这个后果,也承担不起。
“这几个月,好生拘在家里做做针线,金嬷嬷最近身子不太好,让杏果去伺候着,过段时间再回小姐跟前当差。”贾敏也想通了,她一丝也没犹豫,谁的生死利益,也大不过自己家里的人去。
“是。”黛玉乖乖听了,知道自己被禁了足。
她松了口气,贾敏的作为也让她没了犹豫的立场。都不能出门,眼线也被砍断了,她什么都不能做。那么,就不能怪她不救。
“就这样给了自己借口吗?原来,你也和他们一样。”黛玉心情沉重,看着王夫人送秦可卿去死,虽不是自己经手的,可是眼睁睁什么都不做,又好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可卿死讯传来的时候,黛玉病倒了。半夜发烧,烧的说胡话。吓的贾府将她挪到自己屋里,日夜守着,就怕别人不经心。
一场病,来势汹汹,林如海亲自贴子请了御医过来,才慢慢好转。等她能坐起来,秦可卿的头七都过了。只听说身后事极其哀荣,把半个金陵城都惊动了。
“人都死了,闭上眼什么都看不到,还在乎这些。”黛玉叹气,心情越发郁郁的。
“虽说是这样,可总是说明,没有白白来世上走一遭。”王嬷嬷自那日以后,没露出过一个字,就象完全没发生过一般。
“夫人回了。”沉香迎了上去,自从能坐起身,黛玉便不肯再留在母亲的屋子里,又挪了回去。
“母亲。”
“你们下去吧。”贾敏将人都挥退出去,轻轻抚上女儿的小脸。
“瘦成这个样子。”女儿本来就瘦,说是弱柳扶风也不为过,大病一场更是瘦脱了眶。巴掌大的小脸上,只剩一双宝石似的大眼睛,看在她心里,怎么不疼。
心病还需心药医,贾敏知道,似乎是下了决心般说道:“娘探听到的消息,皇上有意策封元春为妃。”
果然来了,黛玉深吸一口气,“二舅母居功至伟,只可惜锦衣夜行,一定憋的很难受吧。”
轻拍女儿的手背,贾敏想到王夫人的样子,还真是被女儿猜中了,一点不差。
“你有没有想过,秦可卿现在不死,等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能活的下来。”
黛玉惊愕的抬头,王夫人对她点头,“我以前曾有个闺阁好友,还没嫁人家里就出了事。一家子女眷没入教坊司,当场碰死一大半,只剩了几个苟且偷生。后来遇到大赦,被放了出来,就连苟且偷生的这几个,也只能一头碰死了事。”
“你是个聪明的,自个慢慢想。你只该明白一件事,有些事做下了,对女子来说,身份越高越无生路。”
贾敏走了,吩咐人不要打扰小姐,她要自个静一静。
黛玉一个人偎在被子里,一直坐到掌灯时分,嘴角一丝苦笑。母亲说的没错,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她怎么做,秦可卿都绝无生路。提前死,还能救贾府众人一命。
虽然残酷,却是最实惠的选择。
“我饿了,要吃东西,很多很多的东西……”
沉香喜极而泣,小姐终于有胃口了,真是太好了。
“是。”响亮的答了一声,亲自下去吩咐。
第31章 不成()
黛玉的病很快好了起来,杏果也再次回到她身边。两个瘦了一圈的主仆面对面,都叹了口气。
“你瘦了……”
“小姐清减了……”
杏果被金嬷嬷拘着学规矩,很受了些搓磨,幸而是亲母女,也不担心她吃多大的苦头。但小脸尖尖,显然这段日子被念叨的够呛。
黛玉却比以往更热烈的热衷于打听消息,从中分析出自己想要的情报。看着别人成为最实惠的选择,她无力改变什么,但她至少不能让自己某一天也变成别人嘴里最实惠的选择。就算最终改变不了什么,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绝不能这般憋屈的被蒙在鼓里。
秦可卿的丧事办的多风光已不用再提,黛玉关注的是,凤姐借着给西府帮衬,把门子上的人换了个干净。这些人去了哪儿,居然没人知道。
王夫人果然好手段,利用这段公案助了元春,逼死秦可卿,再让凤姐收拾首尾。从头到尾,西府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好处已经被人拿完了。
“还有件事,蓉大奶奶房里的一个使唤丫头,认了蓉大奶奶为义母,去了家庙说是终生不踏出一步,为她念经祈福。”
“知道了。”黛玉明白了,所以说世上的事哪有十全十美呢,看看,还是有个尾巴留下了。
贾敏把这事说给了女儿听,却不敢说给老爷听,到底是她的娘家,出了这等腌臜事,她哪里有脸说。从自以后,她便极少在林如海面前提贾府的事,更不提要为他们办些什么了。
就连林如海知道贾敏的心思,偶尔问她娘家那个侄儿如何了,书读的怎么样。贾敏也只是淡淡的,“老爷说什么呢,人家的儿子书读的如何,我怎么知道。到是知道景玉如何,老爷该给他紧紧了,京里这么大的孩子都送去国子监,您说景玉要不要送呢?”
“送国子监自然是好的,就怕夫人舍不得,里头的先生都是大儒,规矩大的很。”林如海一听就知道夫人的心思淡了,也不再追问,顺着话题拐到了自家儿子的身上。
“规矩大些怕什么,只要以后有出息。”贾敏哪里还敢把女儿送回娘家,看看王夫人做下的事,这城府这心计这狠辣,十个女儿捆在一起都不够她一锅烩的。
她原先看中娘家,就是想着娘家清静,宝哥是个心疼人的。自家把嫁妆备的足足的,亲娘亲二哥看着,自己也能说得上话,女儿不受委屈罢了。如今再看,这是动辄被人算计的骨头渣子都没了,委屈反倒是小事了。
林如海做事雷厉风行,前脚贾敏同意了,后脚就把景玉扔进国子监。每旬月才能回来一回,一时抱怨个没完。
“左右爹爹的主意是不会改了,你与其抱怨,倒不如早点考取功名,自然就不用去了。若不然,哪怕念到三十岁呢,咱们家也不是出不起束脩。”
景玉果然被唬住了,一脸骇然,“不是真的吧。”
再看姐姐憋的一脸笑,知道又被她调戏了,又好气又好笑,“弟弟都要去受难了,姐姐还舍得打趣我。”
“这叫什么受难,男人也就小时候读点书,以后有一辈子的随心所欲呢。”黛玉说到这里,心里有些难受。
“谁说不是呢,爹爹无缘无故封了西府的家庙,也够随心所欲的。”景玉还笑了一下,大概觉得这事颇为好笑。
“西府的家庙,这是个什么事,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黛玉一听,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褪。
景玉也慌了,“没什么,我说着玩的,是西府的家庙里进了贼人,父亲知道过问了一声,又说反正没人,封了了事,也省得以后被人记着。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了一嘴,怎么,这事有蹊跷?”
又自己干巴巴解释道:“西府的家庙好多年没人去了,里头根本没几个人,应是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