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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衙役早就将陆知县临危不惧同张参将力争的场面添油加醋广而告之,县太爷现在在他们心中那如同天神一般,一个知县敢同手握重兵的将军叫板,这种事一听就解气,为了不让黑子作下了贪生怕死的举动受到众人的排挤,陆飞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好好夸奖了黑子一番,说他当时如他勇敢狠斗土匪,最后力战晕厥,黑子一边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另一边则暗暗立誓,以后决不再让陆大人替自己遮羞。
赵班头也在此时打定了念头,从今往后一定唯县太爷马首是瞻,决无二心,他不管县太爷以后行事举止如何另类,但他现在深信在县太爷的骨子里是向善的,有这一条就够了,一个不惜以性命仗义相争的人他是不会坏到哪去了,而且这些年赵四海在县衙里耳濡目染,让他明白,要成就大事,光凭一颗善心是远远不够的,而现在这位陆知县就是这么一个人,不但有善心,更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决心和勇气,更有满肚子让人防不胜防的手段,这些足以成事。
等从衙役房离开,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天夜渐暗,陆飞这才朝花厅走去,走到半路时正好有衙役来报说是大眼回来了。
大眼数天前去芸娘的老家打听,看看她还有没有亲戚愿意收留芸娘,大眼一路快马加鞭,不敢耽搁,终于打听清楚了,这世道,谁也不会收留一个犯官的女儿,大眼只是白跑了一躺,陆飞赏了大眼五两银子,放他几天假,让他回家好好陪陪家人,大眼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正当陆飞和李顺又打算朝花厅赶去的时候,芸娘正从后衙赶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大人,把这药喝了,对你伤口恢复有好处”芸娘笑脸盈盈地将药端到陆飞面前。
陆飞闻着这味就直翻白眼,从来也没喝过中药,不过他一见到芸娘那期盼的目光,便捏着鼻子将一碗苦涩的汤药喝得一滴不剩,完事便皱着眉道,“你吩咐,我照办,不过你忘记了,别叫我大人,叫我小飞”
芸娘咯咯一笑,从腰间取下一方手帕,展开后将里面包裹着的一粒黑黑的满是褶皱的东西递给陆飞,“吃了它吧,小飞大人”
陆飞想也没想直接就扔进嘴里,立刻那中药的苦味便消失了,嘴里酸酸甜甜的,他一边嚼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干山梅子,好吃吗?”芸娘看到陆飞甜甜地笑着,仿佛梅子的甘甜是在自己嘴里一样。
“恩,好吃,这手工做的梅子就是比化学加工的梅子好吃,还有吗?”陆飞望着芸娘的手帕。
芸娘忙又拿出了一个,“有”
陆飞伸手接了过来,送到芸娘嘴边,“来,张嘴,你也吃一个”
芸娘一阵脸红,“不不,这是给你喝完药润口用的,一共也没几个”
陆飞不由分说,将芸娘往怀里一拉,“不,就要你吃,来张嘴,啊!”
芸娘脸一红,只怕再不吃,还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举动,便轻启红唇。
李顺在一旁连连乍舌,满着白眼自言自语道,“不成体统,有辱斯文”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
陆飞哈哈一笑,朝李顺喊着,“要不师爷你也来一个”
陆飞又将大眼带来的消息告诉了芸娘,芸娘并不奇怪,这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人情冷暖,历来如此。
陆飞则温情地搂着芸娘的肩膀安慰着她,两人望着天边的一抹残阳,陆飞道,“放心,我永远都是你在这世上最能依靠的人”
正当陆飞陷入美好的憧憬的时候,侧头一看,却见臂弯里空空如野,芸娘涨红着脸正急急地朝后衙跑去。
这时李顺又走了出来,轻声提醒着,“老爷,你看是不是可以去见张将军了,他已经等了一下午了”
陆飞这才想起来,落日西沉,天色渐暗,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见什么见,告诉他老爷我还没醒,让他明天再来,老爷我要回房睡觉了,芸娘,你慢点跑,等等我,要不晚上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第0254章 惊醒()
翌日清晨,陆飞被一阵唏唏嗦唆唆的声音惊醒,清晨的阳光正照在床上,他一个翻身,将薄薄的被褥斜搭在肩头,手撑着脑袋,望着正在房间里忙碌的女人,这种感觉真是秒不可言,屋里多了个女人连这些家具看起来都充满了生气,也干净整洁很多。
正当陆飞全神贯注的望着眼前倩影时,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昨晚因为手上的伤,疼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早早便睡下了,现在肚子自己唱起了‘空城计’
芸娘停下手里的活,侧头嫣然一笑,道,“大人醒了,是我把你吵醒了吧”
陆飞一掀被子,全身上下只有一条他自己改编而成的短裤,芸娘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惊叫着掩面转过身去,“大人你”
陆飞低头看了看自己,呵呵笑着快速的穿好了衣服,“好了”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见芸娘端着一份早点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大人,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陆飞看了看门后的洗漱架,水已经打好了,边上还放着他自制的牙刷,他笑了笑,原来生活是这般美好。
早餐是芸娘亲手做的,虽然简单却很精致,几块小米糕,一份糯米汤圆正散着淡淡的清香,陆飞搓搓手,咽着口水道,“原来大唐朝的早饭还能这样吃,这个黑子,天天早上只知道给我带大饼裹韭菜,吃得我一打嗝都是韭菜味”
芸娘拿托盘掩面一起笑,“大人如果喜欢,芸娘以后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做”
陆飞大口的贪吃着米糕,满嘴留香,闷声道,“不是说过了嘛,别叫我大人,叫小飞,还有,你不是下人,做饭这事你用不着干,一会你让师爷帮物色几个杂役,再给你找两丫鬟,厨房的事交给李婶就行,来,坐,你看看你,很早就起来了吧,眼圈都红了,一起吃”
芸娘没动,陆飞起身将她拉到凳子边,扶着她坐下,“这就对了,别老惦记自己的过去,那已经过去了,不要看不起自己,在这个县衙里曾经你是大小姐,现在还是,将来只要我当一天知县,你还是”
芸娘听得出来陆大人说的是真心话,她没哭,只是静静的看着陆飞的眼睛,在这一刻,谢谢是多余的。
陆飞拿起筷子加上一块米糕送到芸娘嘴边,“一个人吃那是图个饱,两个人才叫情调”
芸娘甜蜜一笑,咬了一口,“大……小飞,我自己来,你的手还疼吗?”
陆飞忙放下筷子,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疼,不如你喂我吧”
门外,想起一阵脚步声,李顺走了进来,一见屋内两人正你侬我侬的场面,转身就要离开。
“什么事,师爷”陆飞边吃边说,现代人的观念让男女之间的距离形同虚设。
李顺回身道,“张将军又来了,还说……”
“说什么?”
“他说大人你再不出兵他就要下令府营军攻山了”
“知道了,我吃完就去”
这房间里的一切芸娘早就熟悉了,吃完早饭,她便取过陆飞的官服,陆飞则很大方的伸直着一双伤手,志得意满的享受芸娘生怕弄疼他的轻手轻脚。
芸娘道,“小飞,你真的打算围剿座山?”
陆飞很是诧异,“怎么?你关心这个?”
“不是,我只是替你担心,我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张将军手上有三千军马,他没理由将这种功劳让给别人,而且他这人前后变化太大,小飞你不得不防”
陆飞颔首一笑,芸娘不知道这是他让郡马出面的结果,不过他还是挺欣赏芸娘的洞察力,说道,“放心,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作主,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芸娘抹了抹官服上的褶皱,满意的点点头又道。
陆飞又想起芸娘她爹宋知县来,以前宋知县在任时土匪就存在,他爹是怎么处理的呢,于是便问道,“对了,你爹以前对待这伙土匪是个什么态度?”
芸娘想了想,“以前这些人不怎么闹事,也没杀过官,但这一直都是我爹的一块心病,在离开宿松的前几天他还念叨这事,但我爹从不主张用兵”
“哦,那你呢?”陆飞起了兴致,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他现在想看看芸娘的见识。
芸娘有些惊讶,“小飞你问我?”
陆飞很肯定的点点头。
芸娘受宠若惊,一边检查着他手上伤口的包扎,一边说道,“我,我也不赞成用兵”
陆飞一阵侧目,“为什么?”
芸娘思索道,“这抱犊岭爹爹以前去查看地形时,我也去过一次,按兵法上说,是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易守难攻,再有纵使小飞你最终能剿灭他们,损失必定不小,这新募的几百义军只怕所剩无几,激起民怨,朝廷论功行赏时,为了平息民怨很有可能不奖不罚,功过相抵,还有山上的土匪多为这宿松县与临县太湖县的百姓,其中以宿松县居多,这些人虽然在山上,但其家眷亲朋仍在山下,兵戈一起,朝廷肯定会将这些土匪尽数剿灭,但这笔帐他们的家人不敢找朝廷,只会记恨小飞你,日后若是在官场上有人想针对你,那很容易会罗织出一个乱杀无辜的罪名,而且一呼百应,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芸娘冒昧了”
陆飞张大着嘴听得如坠云雾,“哎呀,人才呀,我怎么早没发现,原来你还是个才女,你说的这些李师爷也考虑过,但他没你考虑的深远,也没你分析得透彻,来来,坐下好好说,其实我也从没打算过要动粗,打打杀杀始终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芸娘款款一笑,到底是官家大小姐出身,一笑一颦都有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书卷气,她一边整理着桌上的碗筷一边道,“小飞你是打算招安吗?”
“恩,你认为这能成功吗?”陆飞现在在她面前决无丝毫保留,芸娘心思之缜密,眼界之广,洞查力之精以远非陆飞所能猜测得到,很可能陆飞现在的心思她都猜出了八九分。
芸娘双手相叠在桌上,道,“兵不血刃,善莫大焉,必为百姓和山匪所拥戴,芸娘看此举必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张将军未必同意,他劳师动众,却一无所获,很难向朝廷复命,自古此类事情或剿或抚,也或是剿抚齐下,但座山的匪众又不太一样,他们敢公然杀害朝廷命官,这会让朝廷颜面尽失,从安庆府就算是用八百里加急也得十天才能从京城带回兵部的调兵令,而张将军在事发等七天就带兵到了,这说明他很清楚朝廷的想法,一切以剿为主,才敢没等军令到便先行发兵,芸娘猜张将军现在一定不知道你的想法”
“对,没错,目前此事只有李顺和赵班头知道,现在还有一个你,你说如果他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芸娘不太好猜,行伍之人多是性情不定,不过可以做最坏的打算”
“他直接挥军攻山?”
“不是没有这么可能,我猜这几天他按兵不动就是在等朝廷的军令,如果军令一到,他便无所顾及,座山匪众几乎无一能幸免”
陆飞暗暗吃了一惊,原本以后张耙子退军那完全是自己在暗箱操纵,却没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台大戏,忙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座山匪巢易守难攻嘛”
“难攻不代表攻不破,安庆府营军驻地距座山不过三百多里,想必张将军早就对山上的地形了如指掌,就算他不攻山,困也能将山上的人困死”
“三千人他就敢围山?听李顺说通山下的密道不在少数,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当年常遇春可是用了两万人才困住山上的千把元军,而且前后长达好几个月,张耙子那点人够使吗?”
芸娘掩嘴轻笑着,“小飞,行军打仗不光要知已,更要知彼,要了解自己的对手,当年常将军的对手那是训练有素的元军,而今天张将军的对手只是一群打家劫物的土匪,只要一围山,用不了三天就会方寸大乱,到时候张将军再趁机攻山,一鼓作气平了座山是很容易的”
陆飞连连惊叹,“芸娘你还懂兵法?”
芸娘又是一笑,脸红红的,“爹爹就我这一个女儿,他的梦想就是驰骋沙场,只不过造化弄人,走上了官场这条不归路,爹爹闲时也只有和女儿说说他的抱负和对沙场的向往。。。。。。”
说到这芸娘似乎是想到了身在刑部大牢里的父亲,眼圈红红的,其实她的父亲就早在牢里死了,只是陆飞没有告诉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芸娘又道,“小飞大人,其实你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你只是在考芸娘罢了,芸娘真是在班门弄斧,见笑了”
陆飞哈哈一笑,芸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