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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枕江山-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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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准忙道:“皇上重托,臣愿鞠躬尽瘁也。”

    殿上有些冷场,因为寇准不是甚么大儒,若不论官职,在士林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人……野路子出身,甚么功名都没有,先是做不入流的小官,然后干幕僚。这等人有啥学问来教皇子?

    不过寇准是陆飞心腹谋臣,大伙儿估摸着猜测这只是给寇准的一个恩典而已。

    陆飞又道:“张江,你教两个皇子弓马骑射。”

    张江起身拜道:“臣遵旨。”

    这张江是正儿八经的行伍出身,各种武艺军礼是规规矩矩,非常端正,陆飞很信他。

    至于寇准,陆飞觉得他教蒙学完全够了,文章反正比陆飞强。而且陆飞觉得学太深的圣贤思想,当成信仰的话,对做皇帝这份工作有害无益;寇准这个半吊子正好,重要的是寇准的主张并不迂腐。

    万岁殿议政,白娘子也在。散了以后,便有宦官来见白娘子,说皇后传旨召见。白娘子被带到宝慈殿,见是周薇坐在那里。

    周薇端坐在上位,面带微笑看着白娘子。周围只有几个侍从,并无其他嫔妃。

    周薇的姿态端庄而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白娘子便依规矩先作万福行礼。

    周薇开口道:“听说今天皇上带着两位皇子去万岁殿了,所为何事?”

    白娘子听罢有点犯嘀咕,那宦官周久之今日也在议政殿瞧着,白娘子知道周久之是周薇的人,问他岂不方便,非要把自己叫进来?

    ……周薇的目光留在白娘子的脸上,把白娘子每一处细微的神态都瞧在眼里。

    她一回宫,把她离宫后的日子里发生的事都过问了一遍,其中一件便是白娘子与拓跋沉香争吵的事,当时周薇不能平息,最后是皇帝拿的主意。

    周薇便是要试探一下,白娘子在自己面前的姿态。

    其实后宫里,最让她头疼的人就是白娘子!从上次的事来看,此人似乎有些骄纵不逊。若是将来白娘子当众忤逆自己,便是她有错,周薇是惩罚还是默不作声?

    白娘子的底细,周薇是摸得一清二楚。周薇现在贵为皇后,要对付白娘子很容易,但以陆飞记恩的性子,肯定不愿意看到白娘子被算计对付。

    所以周薇特意关注此人,看情况有两种比较好的办法,一种是拉拢和睦共处,一种便是打发到与周薇不容易发生冲突的地方,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召她见面,周薇身边没有嫔妃,便是在摸不准白娘子之前,省得当众尴尬。以便进退有余。

    周薇的目光从白娘子那高高饱满的胸脯上扫过,想到她不论公私场合,近身在陆飞身边,被倚为心腹,周薇心里着实不痛快。但是她不是一个不懂得退让的人。

    就在这时,白娘子开口道:“回皇后的话,皇上为两位皇子找了老师。”

    周薇听到这个口气,暗自放松了稍许,又继续缓缓问道:“都是谁?”

    白娘子道:“户部侍郎寇准教蒙学,武将张江教武艺。”

    周薇见她说话鞠躬,更是满意了,用随意的口气道:“还有一事,花蕊夫人与你有旧恩,就是前唐公主李艳娘?”

    白娘子道:“皇后明察秋毫。”

    当年在朔州时,陆飞嘱咐她去蜀国时帮着打听李思思的处境,随便她把思思之姐也打听了一回。

    周薇沉吟片刻,淡淡地说道:“李氏姐妹是本宫姐姐的女儿,皇上念旧恩,想给她们姐妹俩一个名份,以报旧主之恩。”

    白娘子听罢顿时抬起头看着周薇,面有惊讶之色,这个飞哥儿真是甚女人都不放过,这是要把姨娘和外甥女一并收了呀。

    周薇道:“你认为此言一出,是否会遭天下人非议?”

    白娘子道:“白娘子不知,兴许会,不过但凡自古帝王这种事就绝于民间,天下人并不在意对与错。”

    周薇蹙眉道:“那他们在意甚么?”

    白娘子犹豫了稍许,说道:“在意他们的皇帝是否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是否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好皇帝。”

    周薇恍然,怪不得飞哥儿这么放纵她,此女果然不同凡响。

    周薇道:“那,那你想在皇上身边有个名份吗?”

    白娘子道:“谢皇后关心,名份我从没有想过……。”

第0298章() 
世上事便是如此,有的东西、别人偏不要,没有的却非想要。以陆飞今时今日富有四海的权势,如果她要尊荣、财富,陆飞肯定非常大方,要甚么给甚么。但是她要的东西,陆飞却给不了,她要甚么?

    陆飞叹息了一声,道:“我十分感激,又有歉意。”

    白娘子看了他一眼,“我还没认错哩,你倒认起错来。歉甚么,又谢甚么?”

    陆飞缓缓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见的都是肉弱强食,只信实力和利弊博弈。不过也确定,这世上确实存在一种东西,虽然摸不到看不见,但实实在在地存于世上……亲身体会。”

    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谢你这么多年用心保护我,很难得很有心。”

    也许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喜欢那种东西,不是财富,不是权力,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感情,一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情感。

    白娘子抿了抿嘴唇,眼睛亮晶晶的,似有哀求似有可怜,但她的表情依旧很严肃。

    陆飞看着她的眼神,一阵难过,心下一横道:“我也很有惭愧,你要的,我给不了!”

    白娘子笑了一声,似苦笑、似冷笑,“不用说的,我早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要甚么,何曾要过甚么?与其要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你还了我自由吧,我早就说过,皇宫不是我想待的地方,自在惯了,如今你也不是当初的飞哥儿了。”

    陆飞一时没能及时接上话,他是不会让白娘子离开自己的。

    白娘子说罢心口一阵起伏,仿佛果冻一般颤栗,似乎有点生气。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俄而又有些无力地说道:“我知道,我是离不开皇宫的,我也不可能像两位皇后那样陪伴在你身边,我更不想在后宫里争风吃醋,只是……有时候忍不住。也不明白,你一会儿对这个好,转头又对别个好,是怎么做到的!”她冷冷道,“真是佩服。”又有点气愤了。

    陆飞道:“专一更残酷。”

    白娘子诧异地看着他。

    陆飞沉声道:“以此时的国家制度和世道规则,咱们这种人,独宠带来的后果更严重。”

    白娘子所有所思,说不出话来。

    陆飞说完了那句话,语气立刻一软,好言道:“我只能用心待你,这些年也是这么做的,不是么?”

    “嗯。”白娘子身上软软的,似乎提不起力气了。

    陆飞试着伸手摸她的手背,她没有拒绝,他便把她略大又修长的手握在手心里。

    这时白娘子小声问:“那个拓跋沉香一副养不熟的样子,皇上只是想利用她稳住党项人罢?”

    陆飞心道,自己对拓跋沉香确实没甚么感情,而且对她逃跑一事还十分不满;但她不过一个女子,做错了甚么,被人因为权力利益卖来卖去,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哪怕她是甚么郡主。

    但对白娘子说这话显然是没事找事,陆飞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白娘子终于满意了不少。

    陆飞趁机道:“让朕好好服侍你?”

    白娘子听罢,一不留神“噗|嗤”笑出声来,白了他一眼。

    **

    ……拓跋沉香已闷闷地回到自己住的宫殿,身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宦官管事和一个宫妇。宦官正在为她打抱不平:“说是处罚白娘子,法子却是半月不让她出门,这下好了,把皇上都招到锦衣卫去了,名正言顺成日在皇上身边……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好事儿哩?”

    宫妇道:“还能怎样?最起码认她忤逆谨妃娘娘就是错了,娘娘的身份明摆着!也就是白娘子惹着了咱们,换作别人哪能这么轻巧!”

    拓跋沉香喃喃道:“我连个没名分的妇人都比不上,你们说我嫁到这里来究竟是不是多余的?”

    宫妇道:“娘娘可别说这等丧气话,这宫里成千上万的妇人,多少人做梦都想有娘娘这样的身份地位,那是求也求不来!谨妃那是四妃之一!全天下,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女子,只有周后一人比您高了,您还要甚么哩?”

    拓跋沉香听罢也高兴不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宫妇上前,又小声道:“您是不是觉得皇上偏袒白娘子?”

    拓跋沉香道:“当我傻么?”

    宫妇道:“据说白娘子跟着皇上很长时间了,真要斗,也不能只看地位高低……说句不好听的,在宫里,谁地位高、谁地位低,还不是皇上一句话?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拓跋沉香有气无力地说:“有甚么就说罢,我在你们面前有脸面也没用。”

    宫妇小心道:“奴婢也知不该多嘴,可实在忍不住想提醒娘娘。若是奴婢不想娘娘好,没不必说些话惹人嫌。”

    拓跋沉香看了她一眼:“说。”

    宫妇遂弯下腰,把嘴凑到了拓跋沉香耳边。。

    那发际浅细的绒发,在阳光下仿佛金丝,拓跋沉香的皮肤很白,耳朵泛着眼光的颜色,给人晶莹剔透的错觉。宫妇便对着那只耳朵悄悄说道:“李娘娘相貌生得美,原该得到皇上宠爱的。”

    宫妇顿了顿小声道:“奴婢有句话,不管怎样娘娘要先得宠……”

    拓跋沉香道:“如何得宠?”

    宫妇不动声色道:“先主动引诱皇上,得到皇上的宠爱,才敢有小性子。”

    拓跋沉香听罢又气又笑:“我何时说想争宠了?”

    宫妇被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有些失望地看着她。

    拓跋沉香看在眼里,没有理会他们,她在西夏就对这等人见得不少。诸如那些文武官员的部下,都怂恿着上峰往高处爬,所谓忠心无非是把主人当作谋利的东西罢了。

    她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强烈的阳光让她的眼睛一花,那刺眼的光芒中,仿佛有一个黑影。他头戴高冠,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手里拿着弓箭……

    拓跋沉香心下一愣,又想起了那人对自己的多般纵容宽恕,他伸出手掌替自己遮挡门方的无微不至,生怕自己受到一点伤害……或许他只是考虑到稳固西夏的利弊?但拓跋沉香更愿意相信有别的原因。

    ……万岁殿西侧存放卷宗的密室内,阳光从位置很高的一扇小小窗口透进来,唯一通风的小口子,那阳光在幽静封闭的小屋里十分显眼,细细的尘埃在里面轻快地跳舞。

    非常安静。

    衣衫不整盖着一床被子躺在榻上的陆飞逼着眼睛,仍在梦中,他的眼皮在动弹,表情也很紧张。

    这是一间安静而小的屋子,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

    他伸手用力在脸抹了一下,揉了一下眼睛,长长地呼出口气,起身整理衣衫。

    走出密室时,正巧外面传来缓慢的钟鼓声,从远处的宣德门城楼那边传来……酉时到了。陆飞觉得好像应该去西殿书房了,但却不知为何只在屋中走来走去,不知自己该做甚么好。

    好像有很多事,却不知从何着手。

    死掉那么多兄弟,不是为了他一个人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华富贵!但是,仅靠一腔热血是绝对不能成事的,忽视现实带来的只是战乱和毫无意义的厮杀、堕落。

    陆飞忽然之间感觉心里一团乱麻。

    他往外走,宦官王方在一旁躬身道:“皇上,銮驾已备好。”

    陆飞挥了一下手,甚么也没说。王方忙弯腰道:“喏。”他或许不知道陆飞甚么意思,反正默默跟在身后就行了。

    从万岁殿后面的一道门走出建筑群,便在一座高高的台基上。陆飞一面从石阶上往下走,一面数着石阶的数目。在这里几年了,他着实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阶才能走到上面。

    中轴大道两边光秃秃的,不过更远处种着一些果树,这个季节正在开花。远远看去,那团花似锦,非常绚烂。陆飞心下有些混乱也很空,但他能确认,他觉得这块土地上的事物,大多都很美。

    他弯下腰,捡起一片被风吹到路上的细小白花瓣,上面还有细碎的水珠,沾了一些沙尘。陆飞把这小东西放在粗糙的手掌心里,细看了一番,仿佛在确认这里的虚实,然后随手扔在地上。

    步行进了宣佑门,一队簇拥着黄伞銮驾的宫人只是在后面跟着。毕竟皇帝爱坐车就坐车,爱走路就走路,没人会闲得去问他为甚么有车不坐要走路。

    宣佑门内,第一座大的建筑群便是万岁殿。不过陆飞没有上万岁殿的台阶,他想起李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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