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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信心中苦涩,自己虽然是在苏州的金铺,可只是个刚过学徒期的新人,收入低微。
这个行当虽然每天跟金银玉石打交道,获利颇丰,可除了天赋,还得耐得住漫长的学习阶段。
先要在金铺柜台做一年的伙计,每天迎来送往和各色客人打交道,接着给工匠师傅打下手,学艺两年;两年后如果有悟性,才可以帮着师傅打造一些简单的金银玉器,如此三年后,经过考核最终才能单独操作,成为师傅……
按照正规流程前三年学徒是一点收入都没有的,可杨守信虽看起来高大蛮笨,其实却是个心灵手巧的忠厚之人,所以伙计只做了半年,打下手也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被金铺的掌柜特准跟着大师傅开始打造一些简单的物件了。
如今他在金铺已经整整三年,虽说已经有了月钱,可那笔钱跟大师傅比起来实在是少,只够糊口,再加上奶奶时常生病必须贴补家用,所以他根本没存下什么钱。
金铺掌柜看他踏实肯干,心灵手巧,答应了他再过个一年半载就让他独立操作成为金铺的大师傅,到时候不但月钱提高,自己打造的物件卖出去了还能有不菲的提成,到时别说一千两银子,就是再多也不是问题。
可那都是以后的事,眼前他哪里去筹这笔钱?
“掌柜的,能不能通融通融……”杨守信脸像滴血般红,开口赊账实在让他为难。
“呵呵,不用为难,沈家小公子已经认下了这笔账……”百里渊看出了杨守信的心意,不再为难他。
“多谢二位恩公救命之恩!这些银子我一定会归还……”杨守信心中感激沈平金和百里渊,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沈平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只是赊账呢,而且真不习惯受这么大的礼。
这边杨守信感恩的施礼,那边杨忠厚不干了:“还什么还,不是说有沈家小少爷承担了吗?这些年你母亲在沈府吃苦受累的,他沈家承担些诊费还不是应该的?”
沈平金本来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正准备出手教训杨忠厚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吴婶终于幽幽的发出一声呻吟:“我这是在哪儿啊?”
顾不得管杨忠厚,沈平金和众人连忙围了上去。
只见吴婶呼吸平稳,眼神也清明,正迟疑的望着四周的一切。
“吴婶,你醒了?”
“金哥儿,你怎么样了,身子好些了吗?”吴婶看见沈平金眼睛一亮。
沈平金听着吴婶关怀的话语,眼睛一下变得酸涩不已。
吴婶离开的时候自己还没排完毒,如今醒来第一件事竟然还关心着这件事。
“好了,吴婶你看我现在身体可棒了!”沈平金举起了拳头装作有力的样子在吴婶面前挥舞。
“那就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说着吴婶想要抬起手抚摸沈平金,却发现全身酸软没有力气。
“哎呀,我的衣服,我怀里的东西……”吴婶发现自己外衣已经褪去,忽然脸色大变。
“是这个吗?”沈平金把之前拾起的布包拿了出来,放到吴婶眼前。
吴婶见到布包才松了一口气。
沈平金正想把布包还给吴婶,吴婶却对沈平金说:“金哥儿,这东西你先帮我收着!”
“不行,这是我……家的!”杨忠厚本想说那是他的,可看见四周虎视眈眈的众人,连忙改口。
“那……不是,那是我……和杨家无关!”吴婶一心急,连声咳了起来。
“来,吴婶先喝了这汤药!”芳草端来熬好的汤药,扶起吴婶让她喝了下去。
“杨忠厚,我们大家可都听吴婶说了,这东西和杨家无关……”说着沈平金把布包揣到了自己的怀里。
杨忠厚想要争执,可看见黄捕头威武的瞪着自己,瞬间胆怯,不敢再争。
他后悔啊,之前吴婶投湖救上来后,找了两个邻居婆子给她换掉湿衣服,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先搜搜她的身!
“好了,病人需要休息,今晚就让她在千金堂休息,你们明天再来接她吧!”百里渊开始赶人了。
沈平金眼尖,发现百里渊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如玉的额头正冒出无数细密的汗珠。
嗯?
沈平金心中一愣!
只见百里渊不着痕迹用手拢了一下他散开的长发,其间银光一闪,异常刺眼。
他的头发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一缕白发?沈平金心中一愣。
他努力回忆着刚才见百里渊的样子,肯定之前绝对没有见到这样的白发。
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百里渊已经迅速的将那缕白发隐藏了起来……
吴婶喝了药,眼皮又沉沉的闭了起来。
沈平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对百里渊再三感谢,带着人离开了千金堂。
“沈少爷,今日之行真是令我刮目相看……”黄捕头由衷的称赞沈平金。
沈平金却苦笑,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沾惹这么多是非,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富三代就好。
可人不找事事情却总是自己找上门,这让他无可奈何。
“今日还多谢黄捕头。”沈平金瞥了一眼跟在人群后的杨忠厚。
这一天发生这么多事情,要不是黄捕头跟着他们一起去杨湾,恐怕光靠他们自己镇不住杨忠厚这个无赖。
现在大事已定,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个人呢?
沈平金有些犯难,他的本意是不想再见到这个人的,只不过为了吴婶还得和他虚与委蛇,实在恶心。
“你让我见识了不一样的沈家人,说不定沈家……”黄捕头欲言又止,沈平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后面的话。
“黄捕头,关于胡三的案子?”既然黄捕头不愿意说,那他就问。
沈平金不知道黄捕头是否知道胡三之死的真相,只不过他不想现在就让官府发现其中隐情,让沈至下了狱。
“胡三就是马上风死的,是个意外……”黄捕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平金一眼,下了定论。可稍后又接了一句:“反正接下来有他受的!”
沈平金叹了一口气:看来沈府那些人的举动根本没瞒过黄捕头,只不过为什么黄捕头按兵不动没戳破呢?
沈平金狐疑的看了黄捕头一眼,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正好显得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这让沈平金脑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庞:彭道长!
他们虽然样貌性格完全不一样,可沈平金敏锐的直觉却感到他们之间有一种神似的地方,是什么呢?
仿佛感觉到沈平金对自己的窥视,黄捕头微微扭头,眼睛闪出一瞬即逝的光亮看着沈平金:“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和彭道长……”沈平金刚说到这里脑中灵光一闪,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那种感觉了。
黄捕头和彭道长虽然隐藏得很好,可他们不时会从眼中透露出一种相似的眼神:明亮、冰冷、仿佛高高在上洞悉一切!
“我们怎么了?”黄捕头眼中精光一闪。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虽然你和彭道长交情这么好,可我还是要好好感谢你一次!”沈平金决定回去问彭道长。
“那可是你说的,沈家小少爷的谢礼肯定很丰厚!”黄捕头哈哈大笑。
沈平金尴尬不已,外人哪里知道自己这个西贝货顶着沈家小少爷的名号,其实却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百里渊的诊金,黄捕头的谢礼,还有自己想干的许多事都需要钱……
自己哪里是什么富三代啊,早就已经成为一个大负翁了。
沈平金轻轻叹了一口,抬头望着已经挂在高空中的月亮许愿:赚钱,我要大笔的赚钱……
(本章完)
第51章 一千两本金()
回到白云观,已经夜深了。
这一天沈平金东奔西走累得够呛。
竹林小院依旧静谧舒适,可沈平金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当成这个时空的过客,听过看过体验过后,可以潇洒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的消失。
可如今他却感觉牵挂越来越多,好像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正把自己越来越紧的束缚住。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芳草,打一盆井水来!”沈平金吩咐芳草。
芳草从屋里拿出木盆,用葫芦瓢打了一盆清冽冰凉的井水,放到院子里的桌上。
沈平金把脑袋一下全部浸到水里。
真舒服!
刺骨的冰凉让沈平金有些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小少爷,当心着凉!”芳草递上来一块干净的的细棉布让他擦拭。
哗啦……
沈平金把头从水中抬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中的浊气仿佛减少了一些。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事情要找上自己,自己就不会退缩……
“芳草,杨家父子安顿好了吗?”
芳草有些不乐意的嘟了嘟嘴:“清风已经把他们安排到白云观的客房里去了!”
“你不高兴?”沈平金笑了笑。
“就是不高兴,小少爷那杨忠厚不但把吴婶害成这样,还不知廉耻摆明了想要讹咱们,你怎么还让他跟我们在一起啊!”芳草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芳草单纯直率的性格沈平金很喜欢,可这性格却不适合与杨忠厚那种奸猾之徒打交道。
“将他赶出去,最好赶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来污了我们的眼!”
“这样我们倒是轻松了,可你想过吴婶没有?”沈平金轻轻一笑,反问芳草。
芳草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沈平金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们是局外人,自然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可吴婶却是杨忠厚的老婆,在这个夫权至上的社会,就算杨忠厚再怎么卑鄙不堪,也改变不了他可以完全掌控吴婶命运的事实。
“小少爷,那你把杨忠厚留在身边,有何打算?”芳草知道自己的小少爷聪颖无比,肯定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不由得好奇。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知难而退,自动离开这里,和吴婶和离……”
“可他脸皮那么厚,根本不可能答应!”芳草虽然单纯,但也知道杨忠厚那种人根本不会轻易妥协。
“那就要看我们的手段了……”
沈平金抬头望天,看着悬在空中的月亮,神思好像开始漂浮起来,越过树、越过墙、越过城镇,越过皎白的银盘,远远遥望蔚蓝的星球……
……
“小少爷,小少爷……”
沈平金轻轻睁开了眼,却发现原来是芳草在轻轻的唤自己。
扭头看向窗外,天已经大亮。
只不过屋外没有和暖的阳光,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昨夜明明月朗星稀,今天怎么会下雨呢?
沈平金觉得自己好像还没睡明白,使劲伸了个懒腰。
“小少爷,杨家父子来了,在外屋呢!”芳草服侍沈平金穿好衣服,对着外面使了个眼神。
沈平金不做声色走到外屋,杨家父子已经坐着在等他了。
“芳草,端水来我洗漱!”沈平金根本没看他俩,照例做着自己每天要做的事。
芳草去浴室打来一盆热水,服侍沈平金洗漱。
杨守信静静的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杨忠厚却坐着东张西望,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沈平金的屋子是他和芳草自己布置的,简洁美观,可在杨忠厚看来却是简陋寒酸。
“都说沈家富贵滔天,这小少爷怎么独自住在白云观,屋里都没什么金银玉器……”杨忠厚心里暗暗猜度。
“芳草,先上早餐吧!”洗漱完,沈平金坐到桌旁,这才抬眼看向杨氏父子:“你们睡得好吗?一起吃早饭吧!”
“好好好!白云观闹中取静,昨晚一夜好眠……”杨忠厚见沈平金招呼自己,连忙厚着脸皮上来想坐到沈平金旁边。
“爹……”杨守信脸一红连忙拉住他:“多谢小少爷,我们不饿!”
刚说完,杨守信的肚子咕咕的响了一声。
“谁说不饿,昨晚到现在我可什么都没吃,现在小少爷有赏,还不赶快谢谢小少爷。”杨忠厚甩开儿子的手,根本不在乎颜面。
沈平金暗自一笑,昨晚回来虽然晚,可芳草还是给自己下了碗面条,没想到清风却只把他们丢到客房,根本没管他们吃喝。
“无妨,守信大哥也过来一起吃吧!”沈平金见杨守信还尴尬的坐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小少爷厚待,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小少爷!你叫我一声守信就好了,大哥实在不敢当。”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忸怩干嘛?”清风从门外走了进来:“金哥儿叫你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