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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姜田一直都没露面,茶馆里的看官们也琢磨着是不是这小子再也不说书了?这反倒是成全了勇于创新的柳先生,从观众们一开始的不太认同,到后来的逐渐喜欢上新评书,他最多也就是用了三天不到时间,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老艺人的功底相当扎实,否则就算有相声作为参考,也绝对不会只摸索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握住表演的分寸,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将全新的表演形式带到了其他书场去试验,逐渐的创建了新派评书的表演艺术形式,也被后世的评书艺人们视为承前启后的一代宗师。不过还是那句话,姜田一点也不关心。
他待在院子里不出来并不是要躲避谁,而是正埋头苦干,希望能早一点完成自己的赌约。当时玲珑心思活络的给这个赌约设定了三天的限期,三天之后无论有什么理由,输赢必须立见分晓。所以姜田这两天只好将茶馆的工作推给夕芸,自己则鼓捣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好早日完工。这段时间里赵老板曾经好奇的看过他一眼,不过他还是搞不明白这小子在鼓捣什么,而且还拉上夕芸和他一起折腾。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仨纨绔很准时的出现在了茶馆的门口,他们很期待看到姜田将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理论,其实他们当天就看出了姜田有点后悔,可为了不让他反悔这仨人愣是加上了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如果姜田真的能解释清楚《日心说》,那么玲珑今后将不能再纠缠于夕芸!这才让他勉强的答应了下来。这还不算,为了事情不会出现反复,这仨人还指使人在大街小巷散播关于这个赌约的详细情况,就是想逼得姜田不能反悔。如果他真的能证明《日心说》,那将是一项划时代的重大发现,如果不能证明,则可以顺理成章的“雪中送炭”将他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姜田又穿上了那身儒衫手中托着一件盖着布单的东西,然后闲庭信步般的走出店门:“你们来的够早的,就一起去倚红楼走一遭吧。”
这个赌约实在是牵动了许多人的神经,不仅是坐在科学院里宋老头,现在的北京城许多人都知道城东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秀才,他写不出锦绣文章却能说笑话逗得大家捧腹,他明明读得是圣贤书,却声称能证明司空见惯的各种天象,用小有名气来形容他也不算是过分,只是没人知道为什么北京城突然间就窜出这么一个怪人,更想不明白当今天子如此注重科学,为何还不着人礼贤下士的请这个秀才去科学院供职?倚红楼里的众人也很好奇,可他们注定是无法见证这一历史时刻,因为当事人钻进心月的房间之后,所有的门窗就被黑色的帷幔捂了个严严实实,让人不禁去想,这么多人这么热的天都挤在一间屋子里,他们就不怕起痱子吗?
还别说,此时屋里的人们虽然一个个大汗淋漓,但是没人知道这是因为炎热还是因为震惊,姜田不仅证明了为什么月有阴晴圆缺,甚至连带着日月食等自然奇观一并解答!
“每当运转一定的周期,当月球与地球正好处在合适的位置上时,月球会挡住太阳的光线在地面上投下阴影,所以我们就看到了日食……”姜田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汗水,指着桌子上的一件模型。
这模型的原理和许多学校的启蒙道具差不多,就是一根细长的木棍拖着一个地球和月球的运动模型,只是中间的灯泡被一截蜡烛头替代了,球体也是夕芸用布头缝制的,造型算不上浑圆,但好歹能让人一下子就看明白。屋里的众人对天文学的了解有深有浅,但所有人都被这个简单的东西震撼到了,它不仅讲解清楚了那些司空见惯的日常天象,甚至姜田一开始就将地球倾斜着放置,顺带也说明了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至于要将房间搞成暗室,那是为了能让这些人更清楚的看到地球的阴影是怎样制造出一个月牙的。
“四季的温度变化受太阳的影响,但并不是说照射的时间长就一定是夏天,气温的不同与阳光是否直射大地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刘宝铠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下了帷幔,然后推开窗子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他需要好好的让自己内心平静一下,亿万年来全人类都觉得神秘无比的大自然,甚至是神话了的各种星体,就在这一刻全都成了历史,太阳不是神明,月亮也不是在慢慢的成长,一切的一切都是星体运转的自然规律,那么那些宗教、神话、以及各种信仰该如何自处?他这个虔诚的回@教徒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宋懿早就忘了原先的目的,他盯着模型琢磨了半天,而且还亲自动手将三个星体摆出各种位置来演算,他发现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驳倒这套理论,从此天文学将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一个超出地平线的视野将能看见什么?
心月彻底的折服了,眼前这个岁数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秀才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她这个喜欢攀爬科技高峰的知识女性就是爬到终老至死,恐怕都无法到达对方的这种高度。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朝着姜田盈盈一拜:“妾身受教了,还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姜田叹口气,自己是不是能收这个美女做徒弟,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关键是只要能让玲珑别整天想着怎样整治自己就行:“姑娘不必如此,这师徒之礼我是不敢受的,但求姑娘能信守其他诺言就好。”
玲珑还有点不服气,仔细的想了一会便追问到:“就算这些你都说对了,可你怎么证明脚下的大地在转呢?”
姜田就知道她不会愿赌服输,好在自己对此也有准备,只见他拿出一个小漏斗,然后用一个简易的木头架子将漏斗吊在中间做了一个单摆,紧接着他抓了一把细沙土灌进漏斗,最后摆动单摆,漏斗一边运动一边露着沙子,逐渐的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条粗细均匀的轨迹,每条轨迹都和上一个形成一定的夹角。
“你们看,摆动的时候本应完全重合的两条线出现了夹角,你们认为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的说法引起了众人的兴趣,重复了几次之后还是这样一个结果。
姜田也不等他们自己回过神就解释到:“每天太阳都会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配合这个摆锤的运动,我认为地球是一直保持着自西向东的运转!”
屋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能他们一开始完全没有预料到姜田的理论能讲解的如此直白透彻,并且毫无辩驳的可能。虽然心月和宋懿是知道某些理论已经在西方出现,但能够如此完整并且精确的进行再现,他恐怕是世界上的第一个人。
沉默了一会之后,心月的好奇心被彻底的点燃了:“小女子还有一事不明,若真如先生所言那我等起岂不是随着地球在转?却为何依然稳立于大地?地球下方又怎能存活?为什么太阳能发光发热?为什么地球要绕着太阳转?为什么月球又要围绕着地球转?这些星星如果都是球体?为什么他们会孤悬于苍穹?为什么……”
一连串的为什么让姜田有点发懵,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呀!这些问题牵扯到经典物理学的方方面面,还有很多则涉及到相对论等高深的玩意,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为什么!我又不是物理专业毕业生……
这次宋懿没有出面打圆场,他也很想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并且他坚信姜田已经有正确的答案,所以他很期待这位才女继续发问。可是站在一边的田虚海有点受不了,试想如果自己心仪的女孩正满眼小星星的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就算这俩人以师徒相称恐怕都会让人醋意大发,更何况姜田绝对不想收这个徒弟。于是他急忙站出来拦住话题。
“心月呀,这些个疑难岂是一天就能搞清楚的,我看还是先让姜兄休息一下,这场赌约就算是他获胜了……”
姜田刚想松口气,就听旁边响起了脆生生的叫嚷:“不行,谁说他已经获胜了?说好的曲谱还没有呢!”
所有人都盯着玲珑,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想,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难而退?这个看似落魄的穷秀才深不可测,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虽然姜田没有接受自己拜师,但心月内心之中还是将他看成了难得一见的老师,所以自然要站在徒弟的立场上帮衬两句,可她还没有开口姜田就已经说话了:“曲子是有的,不过惭愧的紧,在下不知该如何谱写,故而没有曲谱。”
这倒不是说瞎话,这年头的曲谱都是用:宫、商、角、徵、羽,五个音写下来的,比西方少了两个音节不说,还没有节奏的标记,如果一个乐师拿到一张从没有听过的曲谱,那么就算他照着谱子弹奏,韵律可能都和原版大不相同,一切全靠个人对音乐的理解与感悟,所以古人常说知音难觅。
“哼,你这不过就是托词罢了,谁知到你是否能填词谱曲!”玲珑总算是找到了对方一个把柄当然不会就此撒手:“只要你写不出曲子,那就算你输了!”
姜田抿着嘴轻叹一声:“不知谁会横笛、排箫之类的乐器?”
田虚海一听连忙应承,他不能不站出来,这可是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好机会,总算是轮到自己的长项了:“小弟我虽不才,但这横笛还会吹奏几曲。”
“那好,贤弟就随我来,我口传一曲,一个时辰之后再请诸位评判!”
第十九节、两难的选择()
姜田本来以为教一个懂音律的人吹奏一首曲子不会太难,虽然古人经常使用的只有五个音阶,但是在周代其实就已经完善了音阶,实际使用中变成了五音十二律。可是明代音乐的风格同后世有着极大的差别,田虚海就算是乐理大家一时间也很难适应,所以预订的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田虚海还是吹的结结巴巴,好在姜田也不会写乐谱完全是靠吹口哨的办法来传授,能理解多少全看田虚海的领悟能力了,有些不太通顺的地方他们会一起想办法纠正,这倒是变相的少走了不少弯路。
折腾了小半天之后姜田是又累又饿,眼见着田公子已经适应了曲调,马上就萌生了退意找个理由就跑了。他之所以匆匆告辞,主要是还怕那个求知欲旺盛的心月缠着自己不放,同时别看田虚海学的费劲,但听他逐渐连贯的演奏,周围的人都明白已经不需要评判了,如此卓尔不群的笛子独奏又岂是难得一见可以形容的,若是教给某位大家来演奏,说不准将会轰动整个音乐界。
“多年前,山河沦丧生灵涂炭,在下随时准备着慷慨赴死有感而发罢了。怎奈才疏学浅除了不入流的口哨之外并无一技之长,故而这个小调没有名字,若是非要询问……就叫《别为我哭泣》吧!”姜田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这首曲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因为它特有的缓慢而哀怨的声调,十分符合不久前的亡国氛围,所以能够引发听众的共鸣,这也是姜田选择这首歌曲的主要原因,只是原先的歌词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想来想去就将其改成了笛子,只可惜倚红楼中没有排箫,否则“柔情王子”和这首歌将是绝配。
姜田完成了赌约,心想从此之后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吧?却没想到这首曲子在当天晚上就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田虚海经过反复的适应之后,吹奏起来逐渐的得心应手,也渐渐地体会到了曲子中的那份凄美,高亢嘹亮的笛声吸引了整条街的人们驻足观望,就连正在说书的柳先生都受到了影响,因为没有人听书了,大伙全都抻长了脖子听曲。这种简洁却朴素的曲调与以往那种婉转悠长的笛曲大为不同,尤其是中间的几段停顿,那简直有种让人揪心的感觉。
“这个骚包,吹了这么多遍他还有完没完了?”姜田小声的嘀咕着,没发现夕芸正好奇的看着自己:“这才一首曲子,要是让你多知道几个还不得满北京城的演奏一遍?”
姜田是说者无心,可赵老板听到之后却动了心思,很明显这首另类的曲子绝对是这秀才的杰作,这小子并没有提赌约的胜负,但看他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在这里招呼客人,那就证明是稳赢不输了,想不到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吃惊,在看看躲在后边的夕芸,这丫头也不知道被曲子牵动了哪根神经,一边听一边偷偷地抹眼泪。想不到自己这风烛残年竟然能一口气遇上这么多的奇人,也算是老有所乐吧?可是他又开始替姜田担忧,照你这样招摇下去,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盯上,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低调一些呢?
还真让老头猜对了,第二天一大早心月就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叩响了店门,说是要正式的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