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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杨进忠早已等候在这里,看见陈爽赶紧上前,“此时正是好时机,所有的守兵都往东华门去了。”
陈爽没有料到西华门比原先约定的时辰提前起事,但这里守卫空虚,却是喜上心头,他从怀里一把扯出白布,裹在头上,又一把抽出筐里的长刀,“杀啊!”带头朝西华门杀将进去。
杨进忠只觉心里狂跳,扯出白布系在头上,也跟着陈爽向西华门冲去。
西华门的守军张目结舌地看着原本温顺的小贾小贩转眼间变成了手拿兵刃的暴徒,只得出门仓卒抵御,可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众天理教徒竟一下冲进了西华门。
这群人可是足足一千人,有如洪水猛兽,冲进门来,却停住了脚步,“内务府在哪?”
杨进忠赶紧上前,“在前面,跟我来。”杨进忠不知什么时候也捡了把刀,嗷嗷叫着,引着这群人往内务府杀来。
内务府里,早已是乱作一团,带头造反作乱的正是前广储司总办郎中寿琪。
他原本是想等天理教徒杀将进来后,再趁乱取七格格宏琦的性命,不想手下这些官儿们,这半年委实被整顿得不轻,这众口难调,一人一个心思,一人带头,马上有人闹将起来,寿琪也早已失去总办郎中的官位,这头上没有帽子,更是难以服众,内务府里顿时乱作一团。
七格格宏琦上半晌送走了宣光,自觉着回府里也没意思,心里想着咸安宫那人,竟又是回到内务府,却不料竟被堵个正着。
“这群子狗才,果真是胆大包天,”宏琦紧咬银牙,东华门冲进了天理教徒,她已是知晓,“竟也跟教匪勾结,我就不信,他们真敢对我下手!”
看她果真要出去,宏琦的奶公一下跪了下来,“格格,使不得啊,这个时候,都杀红了眼,刀剑不长眼睛,万一有个闪失,奴才就是死也担罪不起。”
看宏琦还要往外走,那奶公膝行几步,竟一下拦在门口,“寿琪带着这帮子人,今儿是豁出去了,这半年,他们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他们是恨透了您,他们不要命了,也不会再跟您讲规矩,您可不能出去啊!”
“格格,雅格布大人说的是,”讷采也劝道,“外面指不定还有天理教徒,您在这里多待一会,宫里的禁军肯定会来救援的。”
他脸色更加苍白,看看宏琦的奶公雅格布,“您在这里守卫着大人,我们出去,拼死也要挡住寿琪。”
内务府的整顿,已是分为两派,一派是拥护七格格宏琦的,一派是原来明善、寿琪等老人,以四大家族为首,却是在内务府占了大多数,这些人当中有些人表面上归顺七格格,暗地里地腹诽不断。
今日变乱,他们是不肯真心出力与寿琪等人以命相搏的,都抱着看好戏的念头,纷纷避开寿琪等人的锋芒。
寿琪等人也是有备而来,他们都是有腰牌的,守军也不查验身子,竟是个个身带利刃,这利刃在手,面对手无寸铁的内务府老哥们,红眼之下,竟也能下得去手,把拥护七格格的内务府一众笔帖士、郎中、司礼郎等杀得浑身是血。
可是尽管一身鲜血,个个都知道此是紧要关头,即使保护不了七格格,那也不能活着独生,要是七格格有个三长两短,将来皇上还是能要了他们性命。
眼见着对面的老同僚死战不退,双方匕首对木棒、短刀对椅腿战作一团,看着七格格宏琦办公的地方近在眼前,却是难以再进一步。
寿琪手握一柄短刀,却冲在最后,他看看身边一长随,急道,“这天理教的人怎么还不过来?不是已经杀进宫里来了么?”
他不知道,那带路的太监杨进忠是有私心的,趁此机会,他要先报私仇。
他们确已进了内务府,一顿打砸抢之后,他又把这些天理教的教徒引到了内务府的尚衣监。
平时,太监有些缝缝补补的活儿,宫女并不管,他们也只能找尚衣监,杨进忠也曾央乞尚衣监的人替他缝补衣裳,却遭到拒绝,至今引以为恨。
待进了尚衣监,他自个带头,竟是把尚衣监里所有人等全行屠害,就这样,寿琪盼望的援军才迟缓了脚步。
“快,里面的人,把所有的桌椅都挡在门口!”讷采背部一片殷红,从左肩胛到后背处,不知何时被砍开一条口子,却仍是拼死不退,“我们就守在外面,谁敢作乱谋逆,必得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宏琦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紧咬嘴唇看着院外的殊死拼杀,看着屋里的人手忙脚乱把桌椅挡在门口,她虽贵为公主,但此时却是无能为力,眼见着忠于她的内务府一干人等相继倒在血泊中。
人群中,寿琪也看到了讷采,讷采顶替了他的总办郎中的位子,除了恨七格格,他最恨的就是讷采了,他举刀向讷采冲了过来。
看着他一刀砍来,讷采拿起手中的木棒一迎,木棒马上被削为两截,讷采一愣的空当,寿琪举刀刺来。
眼看着那刀就要刺中讷采,屋里的宏琦焦急指指院里,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来,就在此时,却听得“砰”地一声枪响,寿琪的刀停在了半空中,却无力再往前推送分毫。
“杀啊!”枪声就是指令,一众咸安宫官学生高举顺刀杀进门来,见有援兵到来,讷采等忠于七格格的内务府官员也来了精神,双方前后夹击,那造反作乱的内务府官员马上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肃文冲到寿琪跟前,却见寿琪已是倒在血泊之中,双眼圆睁,仍是死不瞑目。
“追!”肃文隔窗往里看了一眼,他知道,屋里肯定也有一人正在注视着他,但此时哪是互诉衷情的时候,他一举手里的连珠火铳,带人奔了出去。
“二哥,不好了,”麻勒吉一指南面,“天理教匪打进来了!”
果真,从尚衣监方涌出一大群人,个个头裹白布,杀气腾腾,活象一群夜叉饿鬼,见人就杀,逢人便砍,单个寻来的护军侍卫马上就被这群人吞噬了。
“二哥,他们人太多,我们最好先避一避!”雅尔哈善看看肃文,又看看图尔宸。
“怕什么!”肃文大声喊道,“他们难道还有济尔舒厉害么?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用我们手中的刀,告诉他们,这刀已出鞘,那就是要杀人的!”
说话间,他已是跑了出去,刀中的顺手已是飞向一群天理教徒,一教徒躲避不及,一柄刀已是插入胸口,从后背穿了出来。
“兄弟们,丢了的脸面今儿就要挣回来,丢掉的顶子,今儿就得让他们给我们还回来!”肃文掣出连珠火铳,“生死成败,就在今朝,兄弟们,杀啊!”
“杀啊!”麻勒吉吼道。
“杀啊!”图尔宸吼道。
“杀啊——”
整个内务府充斥了官学生们的喊杀声,整个紫禁城也回荡着官学生们的喊杀声,杀声夺人心魄,陈爽等人哪与正规训练的野战兵作过战,也没见过如此杀心旺盛的官学生,这一遭遇,虽然官学生人数不占优势,但随着枪响人亡、手起刀落,地上人头不断滚动,空中鲜血不断飞溅,天理教徒的斗志已散,士气已消,慌不择路,竟朝前面跑去。
“快,快,去隆宗门,”杨进忠见官学生这般勇武,也慌了神,陈爽也是暗自心惊,杨进忠话音刚落,他就跟着往北跑去。
他这一跑不要紧,一干天理教匪也都往北跑去,众官学生却在后面紧追不舍,间或响起一声枪响,伴随着天理教徒的倒下,众教匪跑得更快,都生怕下一个挨枪子就是自己。
“前面是文颖馆。”杨进忠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进去。”
慌不择路的天理教徒一下冲了进去,可怜里面是几个校书的编修,个个手无缚鸡之力,陈爽等人却来了精神,顷刻之间,几个编修都命丧刀下。
可是这样一来,等一众教匪赶到隆宗门的时候,已经费时不少,隆宗门守军闻讯早就关闭了大门。
“前面有木头,快,快,把门撞开。”杨进忠熟门熟路,代替陈爽指挥起来,前有守兵,后有追兵,陈爽似乎也清醒过来,“后面的人挡住那些学生,前面的人撞开一条生路,来呀,使劲呀!”
紫禁城最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众天理教匪喊着号子,抬着圆木撞向大门,可是多次撞击,那大门纹丝未动,门后的守军反配合着教匪也喊起了号子,把个天理教徒累得够呛,也气得够呛。
“翻墙!”太监杨进忠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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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火烧隆宗门()
隆宗门是进入内廷的关键,一旦打开,内廷就任其出入了,撞不开门,也只能翻墙入内开门了。
天理教徒困兽犹斗,仗着人数众多,纷纷爬上墙头,门里的守军也急忙举刀应对,这墙头之上,重又成为新的战场。
看着一些天理教徒四散开来,“图尔宸,这里你来指挥,”肃文大喊道,“麻勒吉,雅尔哈善,跟我来。”
肃文带几人转到御膳房处,只见养心殿对面的御膳房的房顶已经爬上了几名天理教徒。
“二哥,这些教匪还挺狡猾,”雅尔哈善看看肃文,“我带人上房顶。”
“不用,”肃文举起连珠火铳,一枪将一名手执白旗,好像在指挥的头目打落,“你大爷的,如果鸟枪在宫里,何用这么麻烦?”
咸安宫的官学生虽然人手一支鸟枪,但却不能带入宫禁,只得留在左翼前锋营的报到我哪了,我给压下去了。”
“这人,我知道,都是同僚,何苦得罪人呢?”钱维钧笑道,“宦海沉浮,将来说不定哪天还要在一起共事,你弹劾了他,那就是结下梁子了,何苦给自己惹这个不痛快!”
“钱老夫子说的是,”寿琪道,“别说是他,就是有些行院的姑娘,经常出入王公府第,康亲王就中意这怡香院的顾媚儿姐俩”
“这不是什么秘密了,”钱维钧道,“你看看今晚外面的轿子,虽是下着大雨,泥泞一片,可是哪个行院不是人满为患!”
“帽儿多半珊瑚结,褂子通行海虎绒。谁是官场谁买卖,夜来都打大灯笼。”阿里衮卖弄道。
“好诗,好诗,我只知铜臭滋味,未得诗书熏陶,今日有幸得二位大人相助,且满饮了此杯,今后如用得着我寿琪的地方,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寿琪举起酒杯,盛情相邀。
伍举枪直射,硝烟过处,天理教匪就如夏日里的麦子,被一茬一茬地割倒,枪声不断响起,这清脆的枪声响彻了紫禁城上空。
“快看,二哥!”麻勒吉指指后面,只见留京的王公大臣也手持刀矛,领着家丁仆人,跟在火器营后面,向隆宗门杀来,这喊杀声与排枪声把本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天理教匪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烧,烧,把门烧了!”杨进忠双腿战栗,舌头哆嗦,“那边是值房。”
“快,快,快,去把能生火的东西都拿来。”陈爽大叫道。
逼到绝境的天理教徒飞快地从值房拿来棉被、桌椅,胡乱堆放在隆宗门后,又泼上了不知从哪取来的油,“点火,点火,快点火!”陈爽大叫着催促道。
“轰!”
,钱维钧与阿里衮都是一笑。
“禧佛大人到了。”外面一长随急急地走进来,三人赶紧起身相迎,不一会儿功夫,身材敦实、目光如鹰的顺天府尹禧佛就走了进来。
“呵呵,诸位好兴致,”禧佛两腮泛着红晕,看来在礼亲王府也没少喝,“大下雨天的,还有这雅兴。”
寿琪赶紧笑道,“这些日子给大人添麻烦了,今晚聊备薄酒,以表谢意。”
“老寿,钱老夫子与阿大人,都是文人,你就不用学着文绉绉了,好,入坐吧。”禧佛率先坐下,“呵呵,烧驼峰,烧鹅掌,老寿这是下了血本了呀,来呀,把轿子里的‘莲花白’取来。”
“莲花白,以前只是听说,今天可有口福了,”钱维钧笑道,“据说,是太液池的莲花蕊加上药料酿制而成,其味清醇,玉液琼浆也不能过也。”
“那我们就跟着禧大人沾光喽。”阿里衮也是眉开眼笑。
“呵,今天老寿有诚意,我就再添一坛酒,不过嘛,这饭我们不能白吃,你们二位那里,那个肃文有消息么?”禧佛任由一姑娘用细软雪白的毛巾擦着脸,问道。
“没有。”二人都是沮丧地摇摇头。
“我这么大个堂子,说砸就给砸喽!,这砸的是堂子,扫的是我的脸!不抓住他,在这北京城,我还有什么脸面!”寿琪笑道,这也是在内务府练就出来的本事,就是气得浑身乱抖,脸上仍然是笑着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小子真是人物,就是三品官进去,也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