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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面相黝黑的学子马上响应,“对,放我们进去,人多力量大!”他方阔的脸上,长着一大鼻子,甚是显眼。
旁边一个长相清秀的学子看他们一眼,“不奉旨谁敢进去?宫里面住的都是嫔妃!”他上下打量一下肃文,转过脸不再搭理他。
“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肃文冲到宫门护军跟前,心急火燎。
“手令上写着,寅时二刻开西华门,现在还不到时辰。”护军冷冷看他一眼,依然象钉子般死死站立。
“里面着火了,事急从权,不能认死理!”肃文转头看看,开始无一人上前相劝,无一人上前相帮,可后来慢慢有人相继跟拢来,走到前面的正是蒋光鼐。
一个统领模样的的人走过来,看看肃文等人,“宫禁重地,不得大声喧哗,再无理取闹,先拿了你再说!”他鹞眼鹰鼻,嘴角下垂,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墨裕急忙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哈保哈大人军法如山,说一不二,他们不敢违背的,何苦为难他们。”
“可就眼睁睁看着大火燃烧?这宫里,房屋鳞次栉比,一间起火,就会火烧连营,后果不堪设想啊!”
“谁说不是呢?照惯例,宫里走水,皇帝是要下罪己诏的!”
“罪己诏?”
“对,诏告天下臣民,明发邸报,天下人都会看到。”
“那就更应事急从权,上面不会怪罪的。”
“宫里有防火班,都配有激桶,日夜巡查,指不定已开始扑救,你就安心等待就是。”
说归说,劝归劝,墨裕到底还是怕他前去惹事,用手死死
拽住他的袍角。
两人正在角力,“得得得”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身朝服的宏奕骑快马赶到了,后面却是怒马如龙,烟尘腾生,一干亲兵侍卫也随之呼啸而至。“吁——”他一勒马缰,旋即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本来是想要上朝面圣的,可是还没走到东华门,宫里就火焰冲天,红光四射,看看象是咸安宫方向,他抢过侍卫的马匹就直接赶了过来。
人群中自动分开一条道来,打千的,请安的,络绎不绝,“哪位是当值统领?”宏奕一摆手,直接朝栅栏走去。
“小的给端王爷请安。”那统领马上打千下跪。
“开门,救火!”宏奕脸如止水,声音不容质疑,火光映红了他的面容,却看不出丝毫躁气。
“禀王爷,卑职没有得到哈大人的手令。”那统领稍一犹疑,但还是据实回答。
墨裕看看肃文,二人都不再言语,在场的学生与教习也都注视着宏奕。
“事后我让哈保给你补上,开门。”宏奕冷冷道,声音却如金石交错,但威压之下,统领却一低头,“王爷应从神武门进入,况且,没有哈大人的手令,请恕卑职孟浪,还请王爷恕罪。”
“你!”宏奕一时气得脸色都白了。
“得得得——”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郑王爷荫堂也是骑马而至,与他同来的也是一位王爷打扮的人。稍顷,几个仙鹤补服、锦鸡补服的大人也都骑马而至,吏部尚书魏瑛也赫然在列。西华门顿时人流汹涌,灯笼乱晃,照得门前如白昼一般。
“老六,还在这待着干嘛,快去救火啊!”那王爷打扮的人沉声道。他一脸乌黑的络腮胡,颇有武相。
“呵呵,遇到强项令了。”宏奕苦笑一声。
“这是谁?”肃文悄声问道。
暗夜中,墨裕的眼里闪着火光,“大金朝铁帽子议政王、上书房大臣、正黄旗旗主、礼亲王济尔舒!”
却听那济尔舒喝斥道,“没看见里面大火冲天吗?快开门!”
那统领稍一犹豫,却上前跪倒在地,“奴才苏冲阿参见主子!”
火光中,礼亲王端坐马上,“我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拦三位王爷的驾,我没你这样的奴才,你也没我这样的主子!”
“请主子体谅,”苏冲阿小心翼翼道,“宫里有规矩,王爷应从神武门入,上书房列位大臣及部院大臣应从东华门入,实在是哈保哈大人军纪森严,奴才不敢擅作主张,等奴才请示了哈大人,即刻放列位王爷进去。”
“等你请示回来,汤都凉了!”济尔舒勃然大怒,他手一挥,马鞭就在苏冲阿脸上留下一道血印子。
苏冲阿却一声不吭,他抬起头,倔强地看着济尔舒。
济尔舒的马鞭如急雨般落下,济尔舒的一张脸顷刻间血肉模糊,但他依然如钉子般挺立,西华门前的兵士个个挺胸抬头,气氛一片肃杀。
见苏冲阿如此倔强硬挺,济尔舒气得把马鞭一扔,“也罢,也罢,你眼里只有哈保,哪还有我这个主子!”
“军法如山,奴才别无他法,还请主子息怒,待奴才下值,当请主子治奴才的罪!”苏冲阿跪地磕头后,却站了起来,“奴才已派人去请示皇上,圣旨即刻下达”。
“这一来一回得费多少功夫!我们先进去,或者我去奏明皇上,补上这道圣谕,你看如何?”魏瑛走上前来,商量道。
可是这次,苏冲阿只是拱拱手,竟没再言语。
宏奕气得手脚冰凉,一指苏冲阿,喝道,“给我拿下!”
苏冲阿刚要转身,“噌”一声,只觉腰间一松,自己的佩刀已被人抽走,紧接着,脖子一凉,冰凉的刀锋已紧贴皮肤。
“下令开门!”肃文叫道。
话音未落,却见火光下,一股鲜血红练似喷出,“噗”,喷到一个学生身上,那个学生还没来得及叫,就仰面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苏冲阿翻了翻白眼,用手一指肃文,身子无力地倒在冷冰的地上。
我靠,电视剧误我!
谁知这刀这么沉,足有十几斤重!
谁知这刀这么锋利,简直是削铁如泥!
谁知刀架在脖子上还要有技巧,用力过大,掌握不好,竟要了人命!
前世只解剖过死尸,今天却是活人,肃文看看自己手,犹自不敢相信,虽说芝兰当道,不得不除,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事发仓卒,电光火石之间,眼看苏冲阿已被控制住,却不料竟命丧当场!宏奕、荫堂、济尔舒等人竟都说不出话来,一干教习与学生也是大气不敢出,守门的兵丁发一声喊,马上围住了肃文。
“哇哇——”
浓重的腥臭气随风飘来,许多官学生这才反应过来,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纷纷伏地吐了起来,蒋光鼐一脸苍白地捂着前胸,墨裕却是仍呕吐不止。
“大胆!他有罪,自会有人处理,你怎敢,怎敢要他的命!”礼亲王简直出离愤怒了,他手一挥,这才省得刚才把鞭子扔掉了。
“十叔,这事,待后再讲,救火要紧。”强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宏奕又看看发呆的肃文,“把刀放下,速随我进宫救火!”
礼亲王看看冲天的火光,又看看躺在地下的苏冲阿,也带头冲进西华门。
火光下,那些兵丁却再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大队人马如长龙般涌进门洞。
荫堂看看一众倒地呕吐的学生、教习,再看看兀自挺立、仍持刀立目的肃文,略一点头,也跟在宏奕后面涌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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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火人火()
果不其然,失火的正是咸安宫。
咸安宫本是三进三出的院落,三进正房当然是学堂,厢房则用作杂役房与教习用房。
那火却是先从最后一进院的厢房着起,继而蔓延到正房。
当大队人马赶至时,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正在提桶灭火,一些侍卫模样的人也早已赶到,只见有的踌躇不前,有的提水乱泼,乱糟糟毫无头绪,见三位王爷齐至,又乱哄哄过来跪地请安。
“都免了!”礼亲王大声道,“救火,都去救火,别在门这堵着了!”烟火气大,他心里的火气更大。
“幸亏今天没风,如果象前天那样,朔风呼啸,后果不堪预料。”荫堂看看宏奕。
“这防火班怎么还不到?”礼亲王大声说道,“后面是英华殿,再往前是寿康宫,再往前可就要到慈宁宫了!”
肃文就站在宏奕身全,他却注意到,院里的这些门海(大铁缸)上都套着厚厚的棉套,这滴水成冰天气,竟没有结冰。
“先救正房的火。”宏奕一声令下,跟随而来的侍卫长随,马上扑了上去,暗夜火影中,却是桶少人多,头碰头,人挤人,更加乱作一团。
肃文急忙上前,“王爷,冬天刮北风,房里全是木头结构,这后进院,眼见是救不了,保其它房屋要紧!”
“对!”火红中,荫堂看看这个年轻人,“不能火烧连营!太后老佛爷还住在慈宁宫呢!”同朝几十载,礼亲王的路数他太是熟悉不过,他已暗自打定主意,自己旗里的这个年轻人,他非保不可。
宏奕自然懂得里面的份量,二月二开学的日期,是他亲自定下,如果官学不能照常进行,迁到其它处事小,就怕勾画多时的设想一夜间付诸东流。
可是火向南烧,他又不能不管不顾,肃文的话提醒了他,保剩余两进正房,也能正常开学,还能阻断火势向南绵延,他一挥手,“走!”
肃文答应一声,跟着他朝里面跑去。
“这好端端的,怎么走水呢?”荫堂一抚胡须,若有所思,“去,找个当值的太监来。”
一会功夫,一个满面黑灰的太监就战战兢兢跑过来,一下跪在地上,“奴才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走水了,我闻着东厢房有烟味,等打开房门,火已经着起来了,”
荫堂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就象十五晚上皎洁的月亮走过一丝云彩,他咬咬牙,死命盯住前方熊能的火焰,赭红色的夜空,耳畔,人声嘈杂,喊声震天,他充耳不觉。
“众人分成两拨,分成两拨,”宏奕大声喊道,见他进来,人群自发停了下来,“有水桶、有家伙什的,都往前面正房上泼水,这是一拨。”宏奕也不嫌火烤火燎,大声喊道,火光下,他的五爪正龙团褂格外耀眼,“赶紧的!”
众人发一声喊,却是手里有家伙什的都行动起来。
“另一拨,肃文!”他看一眼伫立一旁的肃文,“由你带领,救正房!”
可是他话音刚落,“哗拉”一声巨响,烟尘火星四起,东厢房坍塌了!可是一阵朔风刮过,火势竟直朝第二进正房蔓延过去!
众人手里都没有家伙什,那火势却甚是迅猛,熊熊大火,烈焰腾空,根本靠不上前。
“快,上前救火,必有重赏!”宏奕声音有些嘶哑,火光中,他的脸上一阵狰狞。
肃文返身跑进厢房,待他从厢房跑出来,却抱着几床棉被扔到地上,“兄弟们,把所有的棉被都取出来。”
宏奕眉毛一皱,这不是火上添棉吗?这么玲珑剔透个人,不对,看到肃文从一太监手中抢过一个桶来,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肃文从门海中舀起一桶水,径自泼到棉被上,滴水成冰的天气,虽然身处火场,棉被马上变得硬挺起来。
他依样又又拿起一张棉被如法炮制,两张稍有些软的“大冰块”瞬间制成。
“来啊,帮把手啊!”他大声喊道。
登时有几个人走上前来,“抬好了,滑过去。”几个人在他带领下抬着“冰块”往厢房与正房的空地走去,越走却越是火烧火燎,越是难以靠近。
“停!”肃文大喊一声,“推进去!”“冰块”一下被推进正房与厢房的空当中。
“用水淋湿毛巾!堵住鼻子了!”肃文又大声喊着,“再来!”
众人马上自发行动起来,拿棉被的拿棉被,浇水的浇水,登时又有几个人围拢到一张“冰块”周围。
肃文一抬眼,其中一人正是蒋光鼐,另有一个大鼻子和一个蒙古汉子,他却不认识。
“起,走,”肃文大声喊道,火热熏天,烤得人周身就要融化一般,越往里走越热,“扔上去!”肃文大吼一声,面被做成的冰块虽然**的,但硬度还可,就象一张大饼一样,被摞了上去。
东厢房已经烧塌,三进院的正房眼看也保不住,造一道隔离墙,加上水浇水泼,二进院的正房,应该不会出问题。
可是还没等他们把这隔离墙造成,风势一下大起来,火借风威,火苗一下窜起老高,冲在最前面的肃文与蒋光鼐的眉毛马上焦成两条黑炭。
“不能退,把最后一床扔上去!”忙乱中,肃文喊道,烟气熏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鼻子上裹着湿毛巾,但仍是胸口象赛进一团麻絮似的。
这叫什么事!第一天进学,杀了人不说,还得救火!他暗自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