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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乾坤-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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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兴楼的菜,清、赤、鲜、嫩,油而不腻,我点一个酱爆鸡丁,明教习,你来。”他看明安图,上世他曾在这吃过,味道很好的。

    明安图一笑,“鲁菜我不在行,大家点。”他话很少。

    肃文又看看孙祜,孙祜也一摆手,其余人也是一摆手,“好好,那我就代劳了,今个我们不能让大户跑了不是。”他吡笑道。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香槽鱼片、干肉条、烩乌鱼蛋汤”他竟是什么贵点什么,什么是招牌菜点什么。

    “这位爷,您稍等,我问句多余的,您——点这么多,能吃了吗?”

    “啊,吃不了兜着走啊!打包!”肃文“啪”一拍桌子。

    再看那蒋光鼐,竟是风淡云轻,丝毫不以为意。

    三位教习在场,众人不免有些拘谨,那多隆阿与胡进宝却是谁也不论,又不是他们的教习,他们才不管呢,一个劲地朝着菜肴使力,惹得肃文在桌下踩了多隆阿几次,这才稍稍放慢进食的速度。

    蒋光鼐见大家放下筷子,笑着举起酒杯,“今天上午,我与孙祜商量,要试一下肃文的才情,说实话,上元节在郑王府我已经领教过,成少詹说起肃文作诗,倚马可待,我还是不信的,今天看来,是我小肚鸡肠了,作画作诗策论,肃文皆非等闲辈,来,我敬肃文一杯!”

    肃文却没想到蒋光鼐竟如此磊落,看着他真诚地举杯,不禁有些后悔适才的孟浪,“教习言重了,言重了,课堂之上,教习考稽学生,是正理正途,肃文不敢当,来,我们一起敬三位教习!”

    明安图笑着看看孙祜与蒋光鼐,俱是一饮而尽。

    却不料蒋光鼐接着又举起了杯子,“第二杯酒,我却保留意见,虽然咸安宫官学也设置算术历法等课程,当着明兄的面,我也不想撒谎,那就是那日你我的体用之争,回家之后,我思考良久,还是我自己的观点。”

    肃文已大体弄清蒋光鼐的秉性,盐商之家出此读书人,也算奇葩了,他忙道,“求同求异,共同进步,四书五经为体,我与教习还是一致的。”他差点说出共同开发的字眼来。

    “对,这四个字,好,”明安图却拍掌大笑,“吃酒,来,吃酒!”

    蒋光鼐看看大家,个个兴高采烈,脸红耳热,他又作东,倒也不好拂了大家面子,况且肃文求同存异四字,竟也说中他的心思,他也举起杯子,同大家一碰。

    “呵呵,你们在这吃酒,也不叫我们。”门突然被推开了,墨裕笑呵呵走了进来,看到三个教习在坐,他忙施了一礼。

    “呵呵,那就坐下一起嘛。”蒋光鼐心知他是与人一起过来,但还是谦让起来,墨裕温文尔雅,这些日子给他印象颇佳。

    “本就商量着一起请教习吃饭,呵呵,今个巧了,图尔宸、雅尔哈善都在那边,我们那间稍大一些,不如请三位教习移席过去,如何?”

    蒋光鼐对这些世家子弟有种从心底里的亲近,说话作派竟是一样,看看明安图与孙祜并无意见,也欣然同意。

    麻勒吉听到图尔宸的名字,心里就有些腻味,但看着众人并无意见,也只能随大流。

    这间雅间却更是奢华,进门先是一山水屏风,众人还没走进去,只听里面传来“铛铛当”几声钟响,竟是只有豪富之家、王公大臣家里才有的那种自鸣钟。

    几个走进雅间,图尔宸等五人就迎上前来,“教习,要不是墨裕眼尖,我们今天可是要错过一个与教习促膝谈文、把酒论道的机会呢!呵呵,快,快请上坐。”他又看看肃文,“肃兄,以后请教习吃席,一定叫着我们啊,大家当多亲近亲近!”

    这些场面上的话,肃文上世就听得厌烦,他笑着点头,斟酌着坐下,那多隆阿、胡进宝与麻勒吉等人却都靠着他坐下来。

    待到坐定,大家才注意到席上还有一矮胖子,墨裕笑着介绍道,“这是兵部武库司的何文炳何大人。”

    那胖子赶紧起身一拱手,“给各位教习见礼。”

    “武库武库,又闲又富,”能进这个肥得溜油的衙门,自然也非等闲之人,看样子,今天是拉来作东道的,又见墨裕并不介绍他的品级,估计也与蒋光鼐差不太多,七品左右的司吏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章 本游击是个魔头() 
一场轰动天下的咸安宫失火事件随着罪己诏的颁布,渐渐由**走向落幕,而咸安宫官学却在世人瞩目中悄无声息地重新复学。

    由于后进院失火,所有九十名学生暂分甲乙两所,并不分科,统一课程,统一教习,统一上课。

    官学的课程与旗学也差不多,但却多了算术、天文、历法、大金律等课目,进学三天,皇上已是颁下许多书籍,五经注疏、资治纲目、性理大全、大学衍义、日知荟说等坊间不易购买之书,竟也齐全。

    过了最初时日的新鲜,大部分官学生都叫苦不迭,官学不论时日,不论天气,寅时准时开课,满总裁成文运、阿里衮,汉总裁秦涧泉轮流当值,不仅学生就是教习,也不敢轻易请假旷课。

    从寅时开始,背诵四书五经至少一个时辰,背诵完稍歇之后,马上就是满语的学习,算术、习字等课目迤逦展开,中午官学提供午餐,稍事休息之后,下午却是骑射、剑术等课目,至申时方止。

    课程更换轮替,日结、月试、季考、年评,更是时刻挂在总裁及教习的嘴边,成绩也是日积月累,最后以历次年终考评和最后的大考作为将来外任放官的凭据。由此,虽然身体辛劳,但事关前程,竟是每个人都不敢懈怠。

    中午在春凳上稍稍休息,骑射教习张凤鸣与德灏就把全体官学生带到内务府尚衣监附近的一处开阔地。

    张凤鸣是汉人,生得白净,浑身上下充满精干之气,德灏却是皮肤黝黑,身胖体壮,两人虽是一汉一蒙,一白一黑,却是配合默契,看样子,德灏对张凤鸣很是尊重。

    内务府的苏拉早已摆好箭靶,两位教习当中而立,九十名官学生分列两旁,肃文也站在甲所学生中间,静等着两位教习训示。

    简单的开场白后,张凤鸣直切正题,并不费话,“我从年轻时就偏好射箭,十五岁后遍访名师,更与四方英雄切磋交流,才知以前学的是旁门偏道,礼记射义中有几句话,我认为,可以把射法说个大概,‘内志正,外体直,可以引弓矢审固’”

    他声音不高,语速不快,却是引经据典,直切要义,射经、贯虱心传、纪效新书、征南射法等典籍更是随口引来,毫无滞涩。

    “这不是四书五经,光会掉书袋有什么用?”天寒地冻中,站立良久,腿酸膝麻,两所学生早已心生怨念,但师道尊严高高在上,竟是谁也不敢吱声,所以,当有人开始抱怨时,马上就有人群起附和,在声音与表情上给予有声或无声地支持。

    说话的人肃文认识,名唤图尔宸,其父为福建都统,也是世家子弟,进学几日,却是与墨裕打得火热。

    他声音稍大,张凤鸣显然已是听见,却仅朝这里看了一眼,继续授课。

    图尔宸的话肃文根本就当耳旁风,上世每天早上都要站桩,少则半小时,多则一小时,所以他并不觉着累,这样心思归一,超然物外,耳边却只回荡着张凤鸣的声音。

    “我倒认为张教习说得有理,听听无妨。”旁边一个大鼻子笑道,他这一笑,鼻子扁平下来,显得却是更大了,此人正是那日与他一同救火的学生——麻勒吉。

    出身决定屁股,屁股决定脑袋,麻勒吉父亲是一参领,家里过年时,门垛子上同样布满了鸡爪子,加上两人有过共同救火的情谊,他对肃文的杀伐果决也非常钦佩,几天时间,竟是与肃文同吃同学,形影不离。

    图尔宸看他一眼,麻勒吉也笑嘻嘻地看着他,一笑一怒,却是谁也不服气谁,两人眼里都是火花四射。

    “射义数语以概括,仅四字而已,那就是志正体直,果然能做到这四个字,那我也就没有可以教给大家的了。”大家刚以为他要结束宣讲,却不料他看看大家,继续讲道,“射法有三十六条,外法二十八条,内法八条,内法分为养心、定志、行气,外法分为足、膝、臂、腹、腰等,其后将一一为大家演练”

    “但我认为,练习射箭要先从另外四法入手,周身架式法,肘窝向上法,眼力法,臂力法。先讲臂力,力气小,弓都拉不开,难以固定,平时必须先从大力弓开始练习,射箭时,再用自己的弓,那力量就有富余”

    他说得口舌冒烟,众人却无心听讲,只盼早些休课,早早回家,或三五成群,往那“庆和堂”一坐,在这大冷的天儿,也象内务府的司官一样,享受一番。

    “好,我就讲这些,”众人刚要欢呼雀跃,却听他话风一转,“下面德灏教习演示射箭的大架、小架、平架,及拇指张弓法。”

    众人马上泄了气,都是一脸沮丧,双腿如铅般沉重。

    虽然德灏的汉语并不十分好,但肃文听得认真,理论指导实践,这是前世的不易之理,在大金朝当然通用。

    拇指张弓法却很是简单,拇指上戴着扳指,以扳指拉弦,食指却轻抬箭尾,德灏倒也讲得明白。

    “以前,不就是个游击吗?倘不是端亲王看重,还在健锐营坐冷板凳呢!”图尔宸小声道。

    墨裕看看肃文,悄声道,“张凤鸣在攻打大小金川时贪功冒进,孤军深入,折了不少兵马,本应杀头的,是哈保哈大人力保,才免于一死,但褫夺官职,被打发到健锐营了”他还要说什么,看张凤鸣朝这里张望,赶紧闭上了嘴。

    德灏却是简单,三言两语介绍完后,持弓退到一边。

    “好,今天的课程完毕,”张凤鸣看了众人一眼,寒风中,他的脸更是凛冽,“今天的课程,肃文为甲等,其余皆为末等,好,休课。”

    众人不禁一片哗然,图尔宸看看一脸惊讶的肃文,却是不敢朝肃文使性子,他卯足劲喊了一声,“教习,我有话讲。”声音在紫禁城的空旷处回荡,声音大得让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讲!”张凤鸣竟是看也不看他。

    图尔宸一咬牙,“同是前来听讲,为何我等皆是末等,惟独肃文一人位列甲等,学生心有疑问,请教习明示。”他平时口才很好,能说会道。

    张凤鸣依然不看他,他一招手,苏拉牵过一匹白马来,他亲热地拍拍马头,才继续开口。

    “原因只有一条,上课时,两所九十人只有肃文一人认真听讲,且姿式始终如一,目不斜视,心无旁鹜,这堂课,其实是对射箭的大体概括,志正体直四字,肃文完全做到了,他理应甲等!”张凤鸣眼里寒光一闪,有如霜刀雪剑,“再简略些,我今天所讲的内容,归纳起来不外乎两字,那就是‘志正’,如你能将我所讲一一复述一遍,你也位列甲等!”

    图尔宸却不敢与他对视,这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游击,身上的杀气很浓,况且,适才上课,他哪里认真走过心,但他的脑瓜转得也快,“肃文能复述吗?如果肃文能,我也能!”

    其余官学生不禁都松了口气,这肃二爷的名声响彻内城,那可真是个偷鸡摸狗的积年,碰瓷打架的高手,但惟独一样,读书不行,虽然上元节郑王府里大出风头,但众人却都以为那只是依仗嘴快,碰巧而已,且算术在大部分人眼里,真是雕虫小技。

    “肃文!”张凤鸣却是直接点将,他神凛威重,却如在军营中一般。

    “是,教习!”肃文深深一揖,他确切知道,不论前世还是后世,尊敬领导总是没错的,“如果所说不恰当,还请教习指正。”

    “志正体直四字,是教习适才概括的箭法精髓,是教习多年心血之大成。”他先给张凤鸣戴了个高帽,却发现张凤鸣的脸上依然一片肃杀之气,他只得进入正题,“我认为,其实教习是以儒家之道来指导射箭,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安,心志清明,安心静思才是射箭的首要之务,正所谓王阳明所讲,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骄矜、暴狠、萎迷、害怕等,都是心中之贼,都应用格物的功夫格去,才能达到志正的目的!”

    “好!”肃文话音刚落,张凤鸣竟自喊出声来,“好!好——!”他连说三个好,竟是喜出望外,“肃文名列甲等,实至名归!尔等还有不服的么?”

    那图尔宸张张嘴,竟是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们不愿掉书袋子,你道我是个书生,却不知道,本游击是个杀人魔头,”那张凤鸣起先声音非常平静,却突然变得有如千年古石的阴气,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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