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七月中旬,葱岭以西山麓,阴天。
郁成城处于地势山谷最为宽阔地带,延伸开的城墙将市集、居民房屋、堡垒围在了里面,这座拥有希腊式的城池曾经在汉人兵锋下遭受过一次次的进攻,许多年过去了,变得陈璞古旧,曾经激战的痕迹依旧斑驳在上面。
凝重厚实的城墙在这天的阳光里显得沉寂,道路间的田园,农人忙着手中的活计,稍远的另一片田里,是架起的葡萄园。
两月前,东面传来汉人重入西域的消息,郁成城王涂昧增加了城外的巡逻,相对往日里要严格许多。
但这天下午,依旧一片祥和中,离城池二十多里的外麦田中,有农人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抬起头来,远方的树林,有人和马钻了出来,期初以为是旅人,但片刻之后,那里已有数百骑兵聚集,意识不对,发生警示的呐喊的瞬间。
下一秒,厮杀的号角声吹响了。
大片大片田地忙活的人抬起头望去,数百骑兵爆发出一声野蛮到极致的呼喊,迈下了山坡,洪流般冲进了这一片片麦田里,直接杀了过去。
鲜血、尸体铺砌开来。
第五百八十三章 郁成城外面的地狱()
熙和的阳光下,有微微的风吹来,以及血腥味。
马蹄疯狂的翻腾。
田间,衣着麻衣粗布的农人停下手中的事物,或转过头,或直起身子望了过去,视线前方的小坡,战马、人影、刀锋,数百名骑兵洪流般冲进了田地间,奔袭而去,一片片作物在翻腾的马蹄下倾倒,最前方一个大宛人从短暂的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时,迎面直冲而至的鲜卑骑兵探出刀锋,狠狠劈在他的胸口上,在麦地里滚了两圈,弥留之际,硕大的马蹄映入眸子里,便是踏了下来,脑浆溅在渐黄的麦穗上。
“啊——”
凄厉的一声嘶喊不知从哪里先响了起来,有尸体在扑倒的一瞬,田间忙碌的农人这才惊慌的丢掉了农具,或妇人抱起田边玩耍的孩子转身拼命的奔逃,后方轰鸣越来越清晰,分散开来的骑兵席卷而至,挥舞着刀锋发出呼嗬声,从慌乱的一道道身影之间切入,有人转过头回望,视野随后拔上天空,脑袋飞旋着落了下来。
一片片麦田已经混乱起来,微微有些发黄的海洋,无数奔逃的大宛人被衔尾追杀,砍到在田地里,相隔较远的方向,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农人、牵着骆驼的行商在道路间驻足观望,下一秒,他们惊恐的瞪大眼睛,疯狂的朝城池那边展开狂奔。
蔓延过农田的这支鲜卑骑兵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战马、人的甲胄、兵器染着鲜血,野蛮凶戾的冲上道路。骆驼嘶鸣,混乱的堵住了道路,后方来不及逃走的人群,被堵住乱刀砍死。
一些鲜卑人驱散了大部分农人,呼嗬的厮杀声中,跳下马背,将劈在地上爬行的农妇撕去衣物扑了上去,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喊声传去很远,明媚的天光里,还有不少裸露身体的大宛女人在跑,后面是两三名鲜卑骑兵哄笑着骑马追赶,遇到有阻拦的男人,直接一刀劈死,再将挣扎痛哭的女子掳上马背带回营地。
有挣扎哭叫的妇人旁边,一名六七岁左右的男童,呆呆的坐在压倒的麦田里,大声哭喊的,看着被撕去衣物的母亲,在另一旁是父亲的尸体倒在血泊里。
战马喷着粗气,踩着松软的泥土过来,巨大的阴影遮住了阳光,深眼高鼻的小男孩呆滞的抬头望去,眼角还挂着泪痕。近前的战马摆动着松散的鬃毛,上面的是嗜血狰狞的男人,他看着身下的孩童,猩红的舌头探出双唇在嘴边舔去短须上的血迹。
马侧,刀锋转动,锋口朝上,猛的一挥——
还带着惊惧表情的脑袋,落在泥土上滚了滚,坐在地上的瘦小身子倒了下来,马背上的鲜卑骑兵舔了舔刀口,嘴角还带着戏谑的笑容。
“啊啊——”
那边的妇人见到孩子断头的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哭喊出声,一口咬在压在自己身上的敌人手臂,对方吃痛起身时,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奋力的朝孩子爬过去,然后,被一杆刺来的长矛钉死在了地上。
被咬伤的鲜卑骑兵又猛踹了一下**的尸体,骂骂咧咧的上马与同伴朝其他方向寻找下一个猎物………周围,乃至稍远一些的方向,更多的草原骑兵,完成了包抄,正从东南、东北的山麓合围过来。
有人点燃火把,将附近的村落烧毁,山谷的回风将火势远远的推开,朝着林野、麦田蔓延过去,仿佛像一条红黄的地毯在大地上铺开。
东面的杀戮还在推进,大量展开逃亡的大宛人延绵在道路上,还未将消息传达到郁成城中。
由岩石雕琢,砌成的堡垒能俯瞰城池的全貌,风格虽然是希腊,但这座城池曾经发生过几次战斗,由原来的审美,变成更具有防御的作用。
几双脚步走过冰凉的地板,外人难以听懂的语言持续的在坞堡内响起。
“汉人入东面的消息已经有一月没有过来,郁成城是边境重堡,我担心汉人再次攻入这里。”
脚步停在木栏雕窗前,说话的人叫昧涂,是这座堡垒的王,也是大宛仅有的两位副王之一。为人相对要谨慎,接到汉人重入葱岭东部后,对这边加强了巡逻,以百人为一队,巡视两面山麓,以及正面的山谷周围将近二十里左右,可惜兵力终究不够,否则他会将范围再往葱岭以东,靠近疏勒国。
当然,整个大宛兵力也并不充裕,纵使他派遣信使通知贵山城增加援兵,以防不测,月余过去了,依旧没有增兵的迹象。
“……。善猛不吸取往日教训,还把兵力分散各部小王手中,这些年要不是这座边城苦苦支撑,东面那边的莎车、疏勒已经打过来了,北面的康居一直都在窥视。”
“说到底,还是大宛不强盛,汉人走了,莎车国又来欺负我们,康居、乌孙也在上面,听说上月,大月氏派人来游说各部,让大宛臣服,好像周围任何一个国家都把我国当做一只羊,想吃了就来割一片肉。”
啪——
昧涂拍在窗台上,望向城中的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匹快马正在狂奔,“……善猛还不知进取。”
“再派人去贵山城说服善猛,让他增兵驻扎,另外,贰师城也需要人去,告诉瓦留提王这边要扩建骑兵……”
从外面收回目光,说完这句话之后,昧涂转身正要走下石梯,去往大殿之中。
刚一落座,外面急急忙忙的身影已经跳下战马,被殿卫拦下,言语急促的交流后,这些侍卫护送着他飞快上了城堡,迎面碰见正下来的郁成王。
“殿下,外面出事了……”传递消息的人慌忙的这样开了口。
城廊中陡然有侍卫的声音响起来:“外面怎么回事?!”
昧涂急忙跨步回到上面,一群侍卫围拢在窗口朝城池外面望去,他急忙推开前面的身影,挤到前面,目光远远的望向郁成城东面的原野,都被那十多道巨大的烟柱惊呆了,大火的轮廓在远处,延烧成片。
凄厉的惨叫声隐约能传到这边,无数黑色的小点混乱的逃奔朝城门涌来,臣民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骑兵身影在追逐,将人群分割开成数块,围起来箭矢飞射,或长矛捅刺,被屠戮一空,大量残缺的尸体洒落在道路、麦田、草丛里……。
斑驳的血迹,纵然隔着很远,依然是触目惊心的。
昧涂看的眼眶发红,呯的一拳在石窗上,从快马的汇报中,他知道外面的军队穿戴的是汉朝甲胄,该是汉人来了。他连忙发下命令,让城中的两万军队上城墙,“敲响警钟,告知臣民们不要上街,另外加派人去贵山、贰师将这里的一切告诉他们。”
话语顿了顿,咬牙:“我会死守这里,直到援兵抵达!”
随后,他换上甲胄,带着城堡中兵马与出了军营的士兵汇合走上城头,远方,无数的目光注视下,城外的原野、道路间,摇摇晃晃的一道道身影被驱赶集结起来,数千名大宛人挤成一团,而后方是密密麻麻的骑兵阵列,一些游骑挽着弓箭、挥舞鞭子将人群赶向城墙。
凄惨的哭喊声传上城头。
看着对方的阵势,昧涂心里隐隐泛起了不安。
“他们要攻城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刀()
风吹过林间,哗啦啦的响起一片,远方郁成城墙下,人群攒动,隐约哭声传了过来。
黑色甲胄,颈脖间的白绒微微抚动,公孙止站在地势的高处背负双手,目光冷漠的望着犹如牛羊的大宛人被驱赶向城墙,风拂过这里,覆有鳞叶的下摆与披风吹得猎猎作响。犹如君王俯瞰人世间的惨剧,在他身上再找到当初那个歇斯底里的凶戾男人踪影。
远方的城墙,密密麻麻的男女老弱拥挤成团跌跌撞撞的在走,之前他们从原野上的屠杀中侥幸活了下来,然而接着被聚拢,驱赶着朝城门过去,当中一个女人走慢掉了队,附近游走的鲜卑散骑穿行过后方,直接一刀将人劈死,眼见的这一幕的大宛人哭喊的声音更加剧烈,奋力的朝前推挤,浩浩荡荡的人群呈出一片惊慌,步伐蹒跚的老人被挤倒在地上,一双双迈过来的鞋子踩在他身上,再难以爬起来了。面无人色的孩子牵着母亲的手,恐惧的朝周围望去,全都是人的肩膀、手臂、后背,看不到前方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
在他们后方整个平坦的原野、道路、麦田,都是人与战马的身影延绵,从三个方向钻出的草原骑兵仿佛从头到尾都未停下来过,大量的身影骑着马匹驰骋,而山谷的林野间,旌旗如林徐徐而出,汉字的大旗也在不久后进入无数人的视野之内,林间的树木哗哗的倒下,正被他们做成云梯、攻城的器械。
铺天盖地的军阵中,公孙止望着远方的画面,并未之所动,身旁聚拢的孙策、赵云等众将也大多在沉默的望着这一切。
“当年汉武帝遣李广利对大宛复仇,行军的前路上,一个叫轮台的小国抵御我大汉兵马,结果举城被屠,以此后来的途中,各国纷纷避其锋芒,显得温顺。”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收回视线望向众人:“西域尚且如此,更何况曾经抵抗我大汉兵马的大宛国?我们前路还有许多个国家,有大有小,要是一个个征伐过去,何年何月才能打到大秦?”
“……。先屠了这座城池,以威胁来警告周边小国,我汉朝十余万军队过来,不是闹着玩的!”公孙止走上前面,抬起手中的鞭子:“鲜卑、乌桓、匈奴就是三只猎犬,见到猎物就是该松掉缰绳的时候,传令郭汜的西凉军——”
眯起眼睛,马鞭一扬:“——攻城!”
不远,传令兵冲向山坡,吹响了号角。
下方游移的鲜卑骑兵军阵中,泄归泥听到了进攻的命令,片刻后,携带单于命令的骑士飞奔在各方阵,一部分鲜卑骑兵翻下马背,压着弓箭走在大宛人后方,快要到箭矢覆盖的范围的时候,挥刀砍翻前方哭喊的数十人,陡然响起凄厉的惨叫,原本惊慌的人群也在此时爆发出求生的欲望,朝城门蜂拥过去,同时,后方下马的鲜卑骑兵挽弓搭箭,朝城墙一张张的举了起来。
大片的哀嚎和哭声传上城头。
墙垛后面,几乎所有人按下兵器沉默的看着下方的画面,一名头顶红鬃铜盔,着胸甲的希腊式大宛都尉看到冲击城门而来的大宛百姓,着急朝下方大喊:“立即停下!”而后,又转过身来,在城墙上飞奔让人打出,“弓箭准备——”
昧涂握拳压着墙砖,有人过来小声发出话语:“殿下,是否下令射箭?”
嘭——
“不许射箭……”他拳头砸了砸,猛的转过身来,红着眼睛瞪着对方,捏起的手终究在某一刻松了下来,咬紧牙关:“。…。。下令,射!”
‘射’字出口的一瞬,空气中有嗖的声响,急飞而来,正与他说话的一名都尉面容嘴还未合上,似乎想要说出什么话来,眼睛瞪大的看着前方,随后摇摇晃晃起来,嘭的一声仰倒,一支箭矢直接刺穿了他的颈脖。
“射箭——”
昧涂抹去溅在脸上的几滴鲜血,拔出铁剑嘶吼着发出一道道防御的指令,城墙上,阵势摆开。
嗡嗡嗡——
密集的箭雨飞上天空,划出一条长长的弧度,然后倾泻下了去,涂昧红着眼睛看着一名**的女人拖着断掉的腿爬在地上被几支落下的箭矢钉死。在她周围疯狂迈动脚步过去的一道道身影也在一片片的扑倒在地上。
一架架云梯在黑压压的西凉步卒手中抬起,在鲜卑弓箭的掩护下,直扑这座拥有希腊血统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