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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些有名有姓的名将,公孙止也听过不少,可若是对方不报姓名,他也是认不出来的,就好比那位赵云。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侧脸看了看又转回去,独臂的身影走过来在旁边站定,目光看着山寨下方逐渐建起的新房,忙碌的众人喊着号子将从山上砍伐下来的木材运下来,做成房梁。之后他目光移开,望向居住区的远方,那是空旷平坦的校场,两千多名选拨出来的黑山贼正练习正马战,以及狼喉的辨别,在这个没有扩音器、广播的时代下,曹纯、阎柔等人喊的挣红了脸。
“区区还是有些担心,从山贼步战,到骑兵,这样的跨越,他们能不能适应下来。”东方胜望着那边,隐隐有些担忧,“区区虽不懂战场,可也知道一旦拖了后腿,是怎样的局面。”
“没关系,他们都是见过血的人,已经比我们当初好上许多。”公孙止也将目光投向那边校场,笑了笑:“至少我不用费劲心机的让他们如何去杀人,到时候多打几次就没问题了,不行的人死去,活下来的,就是精锐。”
书生摇了摇头:“区区还是有些担心,首领收下这些黑山贼,他们家眷皆在此处,将来北回草原,怕不会去的。”
孩童欢快的从视野里跑过。
“那就携裹一起去草原。”公孙止从小孩身上收回视线,眯眼:“……草原上流民终究太少,招来也存在许多问题,所以我有一个计划……”
他目光转过来,望着书生。对方恍然,指去南面,“将数十万黑山百姓一起带走?”
“让他们把根扎下来,我们才能扎下根。”
东方胜皱起眉头看他一眼,手指卷曲压在护栏上:“首领的计划,张燕就必须要死才行,以他威望,我们无法鼓动黑山百姓北去,只是我们这般做法,有些不齿,毕竟名义上他收留过我们……”
“哈哈……那咱们岂不是还欠他的?”公孙止转身负手,走出几步,微微回头说了句:“迂腐。”走到台阶上,他停了停脚步,负在背后的手握拳,目光扫过身后的身影,“那就把他一起绑去草原!”
这边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往后的一些事情,也可能就此定下来,有人过来,拿着记载消息的布绢来到书生身旁递过去。山寨中大多团结公孙止身边的人,都在这个小小的队伍里担任各自擅长的一些事务,例如东方胜在白狼原时,便常与来往商人密切交换中原的消息,如今到了冀州后,同样利用背后的太行山脉上来往的私贩互通消息,或来自其他山头的渠道打探。
此时他看过手里的布绢,皱了皱眉,走过来:“……刘虞派四千骑兵南下去南阳,公孙将军与他闹翻了。”
话里显得凝重,冀州袁绍与黑山张燕的战事几乎快要开打,北面幽州刘虞与公孙瓒撕破脸皮夹杂在这样的背景下,将一切推向了难以预测的方向。一个混乱的大时代已经到来的感觉充斥在每一个字眼里。
那边,公孙止沉默了片刻,将布绢揉在手心,他感觉……有些事好像已经提前了。
“张燕那边就让他和袁绍先打着,此时正是我们解决刘虞的机会。”东方胜思虑一阵,手指晃动:“他麾下兵马并不善战,待这支兵马过境,集合阎柔、曹纯两部骑兵,加上狼骑,将他们吃下,换了衣甲返回诈开城门,或与公孙将军前后夹击……”
夏日山间并不炎热,披着大氅的身形高大精壮,两年间举手投足逐渐带有了威势,旁边站立的书生身形也修长,但与之相比,显得瘦小许多,此时,听完东方胜的话,公孙止仰头看了看天空,将手中揉捏的布绢抛了出去,转身往前走下台阶,抬手:“就依你所言。”
“是!”
身后的书生,应下来。
不久之后,在这天的下午,发生了一件不算好的消息。之前的外邦人,在这个下午找到了公孙止,便是要告辞西去长安。
斯蒂芬妮站在凸起的断崖上挽过凌乱的金发,回头看了一眼热闹的山寨,返身回到山坡,那里兄长正与那位东方男人告别,在她眼里,这个东方人很厉害,也很有魅力,可惜是一个贼群的首领……
“杰拉德,该走了!”斯蒂芬妮说了声,朝送别的公孙止学起东方的礼仪,拱手:“……我的国家正在危难当中,不能再停留了,我……我学习了汉的字,也明白你们的国家也在战火当中,可能……去过长安,也找不到援兵……我和杰拉德就从那里返回故乡……”
她转身走出两步,又停下,转过身:“你是我见过很厉害的东方男人……我的故乡停息了战火,欢迎你和你的部下来那里做客。”
“你们哪儿姑娘美吗?”高升歪嘴笑起来。
“和我一样,都是美丽的。”
斯蒂芬妮笑了起来,随后挥手,跟上了前面的队伍,至始至终那边的男人都未说过一句话,眼神倒是有些遗憾。东方胜见这边沉默的身影,脸色不是很好,小步凑近:“首领是不舍他们吗?”
公孙止不在意的摆手,深吸了一口气:“与这些人无关。”
“刚刚收到来自长安的消息,董卓死了……”
“……还有……蔡邕下狱。”
阴霾的天,小雨无声的落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吕布的路()
天色阴沉,渺渺的小雨落在人的肩头。
郿坞的抵抗已经静了下来,遍地的尸首沿着坞堡的进出大门一路铺砌进去,里面是许多人的哭喊声,是一些未曾来得及跑掉的董家人,被士卒推搡穿着奢华服饰的老弱妇孺到了这边跪下来,周围是黑压压一片士卒静静的站在雨中看着被推挤跪下来的,曾经站在众人头顶的一群人,将要被砍头,其中包括董卓九十岁的老母。
这是不留活口的灭族。
并州军高顺身材结实魁梧,一身深黑铁甲,显得冷漠难以近人,他沉默的看着令人不忍的画面,取下了沾染血迹的铁盔,抬头看去堡内的箭塔上站立的那道左右这群人生命的身影。
箭塔上,手拂过残留血垢的木栏,这样的行刑并不是吕布第一次做了,董卓还活着时,替他杀过不少大臣、妇孺,这只手下已不知有多少人命了,曾几何时,他以为能从一个军中主簿挣脱出来,走上更高的位置,杀了丁原,却又变成了一个刽子手。
那么,这次杀了董卓,往后……他又会是什么样的?
董卓的家眷被注意清理出来,跪在了下方……吕布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扫了一眼,正好与下方投来的视线接触,便是挥了挥手,下达了命令。
高顺冷漠的转身抬起手臂,周围军士上前举起了冰冷的刀刃,将想要挣扎的妇人、青壮踩在脚下,砍下了头颅,一排排脑袋滚在了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围拢的士卒当中,有人不忍心看下去,将头转到了一边时,那边黑色铁甲的将领再次抬起手臂,执刑的军士走向下一批。
受刑的俘虏中,那名已经没牙的老妇人挣扎跪着走出两步,浑浊的双眸死死盯着从箭塔走下的火红身影,嘶哑苍老的声音大喊:“吕布恶贼!今日我董家自食恶果该是报应,那你呢!!老身带着全家妇孺在阴曹等你下来——”
刀锋噗的砍下去,凄厉的叫喊戛然而止。
步履踏上地面,吕布面无表情的看着身首分离的老妪,“成王败寇的下场不就这样吗……”他声音微微低了些,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身旁的成廉、宋宪等人在说。随后翻上赤兔,勒过缰绳:“走吧,牢中还有一位老人。”
他目光再一次扫过堆积一地的尸体,最后终于还是带着兵马离开。
淅沥小雨冲刷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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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冲过沾染暗红的城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士卒经过,见到骑兵过来时,让开了道路。
董卓是在北掖门死的,那是两日前的事了,亲自动手的人便是吕布,而他去大牢看望的老人,却是因为一个死人而入了狱,想来他觉得有些不值得。
牢房常年阴暗无光,只有半残的火把昏昏黄黄拖出人的影子。
“蔡侍中进来监牢后并无哭诉,朝中大臣不少有替他求情的,温侯来看他,难道也是因为有旧吗?”
牢头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五十岁,大抵是看惯了牢中的生生死死,反而没有了对身份的敬畏,语气上倒也像是拉家常的与进来的吕布客套。
“就是这里了。”
走过一截牢房过道,那牢头将铁链从门上卸下来,然后打开,吕布朝牢头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跨步走了进去,老人一身粗布囚服,苍白的发髻散乱遮住了脸孔,听到步履踩过干草的声响,微微抬起头:“温侯怎的到这里看老夫。”
过来的身影在他对面蹲下。
“侍中有后悔过吗?”
白发随着头摇晃,蔡邕直了直脊背,看着他,带着笑:“温侯是指老夫在董仲颖尸前哭诉吗?”
吕布偏偏头,“难道不是?”
“老夫不悔……”老人扶着墙站起来,有些虚弱,“只悔给董卓劝言太少,让他做下太多错事……其实他这个人很好相处的,只是朝中太多人看不起他,激怒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他一个人错。”
蔡邕慢腾腾的在牢中走着,“……我哭他……乃是因他待我如师友,也算全了相交一场。”
整间牢房里沉寂下来,外面微微的光亮从缝隙照进来,吕布沉默看着老人,那边,蔡邕走近,也蹲下:“温侯……你找不到方向了。”
身影在沉默中轻轻点了点头。
老人脸上浮起笑容,就地坐下来,盘起腿,目光和善:“你的心其实杀建阳公的时候就开始找不到方向了,你我常在董仲颖身边聚集,对你也算知道一些过往,或许当初建阳公让你坐主簿,并非刻意限制于你,或许是欣赏,想让温侯少一些急躁鲁莽,多些沉稳。”
黑暗里,威猛的身形拳头在膝盖上捏紧,蔡邕笑起来,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前事已往,温侯何须自责,事已做下,就不要后悔。”
“就如你这般?”吕布抬起头来。
蔡邕点头:“就如我这般,不过老夫走了一条死路,走不动了,而温侯前途虽然迷茫,但终究还是有路可走的。”
“我。。。。。。我。。。。。该怎么走?”
吕布对有学问的人向来是崇敬,而眼下这位老人,平日里他有过接触,多是以礼相待,偶尔也会请教一些问题,只是这次的问题不像以往那般简单了,而以他的性子这样问出来,终究有些难以开口。
“人活着才能走出自己的路,温侯,你该走心中想走的那条路,而非依靠他人。”
老人这样说。
牢房里寂静了一阵,吕布陡然起身握着老人的手腕,“侍中,我救你出去!”
“温侯不可鲁莽,董卓刚除去,外面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去做,不可因为老夫而得罪王子师。”蔡邕拍拍紧抓的那只大手,语气坦然平和:“死并非可怕,只是我心中有些事想要拜托于你。”
他望着吕布的目光平静:“汉书尚未写完,能否替我保管,还有家中小女贞姬,若是将来温侯碰到老夫大女儿昭姬。。。。。。一并转交于她,可好?”
高大威猛的身形静静的立在那里,看他一阵。
“好,我会替你把书传到女儿手中。”吕布应下了。
随后的时间里,老人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吕布从牢房走出时,天光已降下最后一抹残红。
……
噩耗传到公孙止手中已是七月中旬。他推开卧室的门,看着屋中的少女,不知如何开口讲起。
第一百零六章 兵分两路()
外面的天色很阴,似有雨下来,浑浑噩噩的光线照进房间,少女安静的坐在灯烛前翻看竹简,那是公孙止给她搜刮来的,有一些典籍颇为珍贵,门外响起脚步声过来。
吱嘎轻响,房门推开,她偏头看了一眼,嘴角浮起笑容,正要放下竹简起身,那边进来的身影虚按手掌:“别起来,你坐着。”随后在几案对面跪坐下来。
蔡琰疑惑的看过来时,公孙止摸了摸发胀的额头,这件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她的父亲蔡邕死了,死在廷尉大牢里,担心少女接受不住这样的事实。
“公孙,你怎么了?”蔡琰伸出手将那只揉着额头的手拉下来,双肘交叠撑在几案上,身子前倾一点:“是不是军中的事让你困惑?”
“不是。”
这边,公孙止握住少女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