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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火车站,劳工们转乘货车,继续向北方前进。现在的车厢就没了桌椅,只能席地而坐,或者是坐在车厢里装载的各种木箱上,秦致远认得木箱上的法文,他这个车厢里运输的是炮弹。
也就是说,秦致远他们是坐在炮弹上被送往前线。
结合火车前进的方向,以及现在的时间,秦致远已经推测出来劳工们的目的地,亚眠。
在亚眠东部大约50公里左右的索姆河地区,英、法、德三国一共投入150多个师,正在进行第一次世界大战、或者说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庞大、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战役。史称“索姆河战役”。
火车到达亚眠之后,劳工们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亚眠火车站装卸物资,另一部分继续往东。
很不幸,当初106舱房里的六个人,分在了东去的队伍里,秦致远也在其中。
作为距离前线最近的城市,亚眠已经成为了英法军队的大本营,亚眠火车站的战前广场上到处都是身着军装的英法士兵。头戴高顶帽或者高顶军盔,身着蓝色或者黄色军装的是法国人。头戴宽檐帽或者船型盔,身穿卡其色或者灰色军装的是英国人,很好分辨。
广场上还有堆积如山的弹药箱,上面蒙着加装有伪装物的帆布。火车站附近的所有房屋都已经被征用,里面住满了从前线归来,等待转运的伤兵,纵然如此,伤兵们也无法全部安置,很多伤兵不得不待在条件简陋的露天广场上,终日哀嚎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或者是火车上的空位。
这些都不是秦致远担心的事情,秦致远他们现在已经登上运送弹药补给的汽车,随车队一起奔赴前线。
路上到处是奔赴前线的部队,一队队,一列列,如同蚂蚁一般,默不作声的往前走。他们只有一个方向,往东,往东,继续往东。
迎面而来的部队大多是能够独立行走的伤兵,有的包着头,有的包着手臂,有的拄着树枝做成的拐杖,艰难的一步一步向着亚眠方向前行。
或许是错觉,秦致远从这些伤兵的面上看不到因为失去肢体的悲伤,或者是已经麻木,或者是终于解脱,对于他们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哥,你说这洋人真傻,有车不坐给咱们坐,他们坐着车不就不用走路了。”性格跳脱的高鸿仕撇嘴鄙视,对于法国人的呆板很看不上。
“得了吧,他们不坐车,自然有不坐车的原因,你可别感觉坐车是什么好事,知道咱们屁股底下做的是什么吗?”秦致远看高鸿仕呆萌的摇了摇头,才给出答案:“炮弹,咱们屁股底下坐的都是炮弹,只要有一发炮弹飞过来,咱们这一车人全部玩完。”
“我靠,那咱们也下去走着行不?”高鸿仕摸摸屁股底下的木箱子,突然跳起来叫道。
“别急,有你走的时候。”秦致远看着坑洼不平的路面,幽幽叹道。
出了亚眠之后,道路条件极其恶劣,根本就没有公路,甚至原来的道路已经被往来的汽车碾坏,路面上到处是一尺多两尺深的车辙,有时候甚至在路中间会遇到两三米见方的弹坑,车辆前进的速度别说飞驰,还没有步行走的快。
越往东走,道路条件越差,终于,在一个重炮轰出来的弹坑前,车队停止脚步。
“下来,下来,全部下来,伙计们,你们的活来了,先把这个弹坑填平,然后咱们再上路。”一名挂上士军衔的法军士兵过来通知。
“哥,这洋鬼子说啥呢?”以高鸿仕的法语水平,还没法用咏叹调似的口语和人交流。
“下车,有活干了。”秦致远脱掉背包,拎起一把在亚眠配发的铁锹跳出车厢。
秦致远他们到达弹坑的时候,几十名劳工已经开始干活了,一名挂少尉军衔的法**官拎着一根鞭子在旁边监工,虽然没有用鞭子抽人,嘴里却在不断的大骂:“该死的,快点,该死的德国人,该死的破路,该死的交通部,该死的猴子们,快点把这该死的弹坑给我填平。”
“嗨!注意你的态度,少尉先生。”秦致远听不得猴子这个词,只要听到有人骂华工是猴子,秦致远都想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然后塞到那个人的嘴里。
“啊哈,又来了一群,很好,这位能听懂人话的先生,让你的伙计动作快点,不然我就让他们尝尝我的鞭子。”那名少尉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有点变本加厉。
“注意你的言辞,少尉先生,我再次提醒你一遍。”秦致远拎着铁锹来到少尉身边,重重的把手中的铁锹掷在地上。
秦致远手劲很大,铁锹也很锋利,大半个铁锹面没入土中,充分展示了秦致远的愤怒。
“你想干嘛?你是要违抗军令吗?”少尉后退一步,警惕的按住腰间枪套,手中鞭子一挥,十几名手持步枪的法军士兵围拢过来。
“我们不是军人,别用你那该死的军令命令我们。”秦致远恍若未觉,步伐坚定的向着少尉逼近;“还有,你可以命令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我们也不会消极怠工,但是请你端正你的态度,不要使用带有侮辱含义的词汇来侮辱我们,那不会显得你更高贵,只会使你帽子上的军徽黯淡失色,明白吗先生?”
秦致远一点也不怕,不是因为周围的劳工也也围拢了过来,而是因为他笃定面前的法军少尉不敢开枪。
欧洲需要生力军,这是所有欧洲人的共识。北洋政府向欧洲派出劳工,是英、法两国花了大价钱才实现的。如果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发生大规模的华工伤亡事件,一个小小的少尉,未必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你想干什么?煽动你的同伴罢工吗?你想过你这种行为的后果吗?现在是战争期间,我有权不经法庭审理直接处决你,你的国家不会因此追究我的责任,你想挑战我的耐心吗?”少尉抽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然后顶住秦致远的胸膛:“去干活,该死的猴子,给我填平那个该死的弹坑,如果你们做不到,我就把你们全部枪决,然后扔到那个弹坑里填平它,明白我的意思吗?现在,立刻,马上!”
从这名少尉的眼里,秦致远看到了因为羞耻产生的冲动,看到了被激怒之后的疯狂,或许就在下一刻,少尉就会扣动扳机。
按照战时法则,如果秦致远被杀死,少尉确实不用负责。
初至法国,秦致远遇到了来到这个时代以来,最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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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填坑()
索姆河战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从1916年6月24日开始,于11月18日结束。
英、法两国联军为突破德军防御并将其击退到法德边境,付出了超过62万人伤亡的代价。在战争中,英、法联军毙伤了几乎同等数量的德军,并且造成德军13万人失踪,30万人逃跑,但是并没有达到战役目的。
秦致远他们到达法国的时候,索姆河战役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在这两个多月中,英、法两国遭遇到重大伤亡,其中在战役发起的第一天,英军即伤亡近6万人。
在这之前的所有战争,从来没有一方在一天之内损失6万人,可见战役之残酷。
法军自从开战以来,伤亡人数不在英军之下。因此,法国人已经见惯了死亡,习惯了告别仪式,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纸面上的数字。
秦致远面前的这位法军少尉显然也是这样。
此时天色渐暗,远方的炮火一明一暗的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不时有“隆隆”的爆炸声隐隐传来,大地在颤抖,空气在燃烧,天空不见日月,连夜星都不忍目睹。
行走在路上军队依旧络绎不绝,诡异的是,几乎所有人都不出声,他们就这样沉默的走向死亡,走向归宿。
“你想干什么?开枪打死我吗?你能杀掉这里的所有人吗?你能保证你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秦致远顶着枪口再次往前逼近一步,仿佛感觉不到顶在胸前的枪口一般,指着远方一明一暗的爆炸火焰继续恶狠狠的逼问:“看看那边,你的同胞正在忍受德国人的炮击,他们饿着肚子缩在战壕里,顶着德国人的炮弹,抱着或许已经打光了子弹的步枪,祈求着上帝保佑,哭喊着想要回到妈妈身边,等待着炮兵兄弟们火炮支援”
秦致远一边说,一边往前逼近,可怜的少尉迫于秦致远的威势,只能步步后退,渐渐后退到弹坑边缘。
“而你,你这个该死的、愚蠢的、无能的肥猪,却在这里因为你那可笑的歧视,卑微的自尊,想要枪决你的盟友。你的自尊,难道大于前线兄弟们的生命吗?”秦致远一点也不怕,因为胸前手枪的保险还没有打开,少尉就算是想开枪,也要先打开手枪保险,以秦致远的反应速度,足以制止这样的行为。
“你你”少尉面色涨红,状若癫狂。秦致远的怒斥,就好像拔光了少尉的军装,令他赤条条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接受众人的围观和嘲笑。他受不了这个,于是,少尉试图用拇指打开保险,想要杀死秦致远,重新掌控局面。
“哼哼”秦致远冷笑一声,闪电般探出手抓住手枪转轮,使其无法击发,然后一挽一扣,已经下了少尉的手枪,然后把少尉控制在怀中,持枪顶在少尉的脑门上。
“住手!”
“放开他!”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周围的法军士兵纷纷推弹上膛,持枪瞄准秦致远。
“把枪放下!”
“谁敢开枪!”
“艹,来啊!”
劳工们顿时拎起铁锹,一拥而上围在秦致远周围,把秦致远紧紧的护在中间。
“都不要冲动,先把枪放下。”一名佩戴军士长军衔的法军士兵越众而出,张开双手挡在两拨人中间。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尼尔少尉,我能担保,他不会做出不利于你们的事情。”军士长很有威信,他说完之后,绝大部分士兵放低了手中的步枪,不再对准劳工们。
军士长,是西方军队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这个职位,一般是由在军队中具备很高威信,非常有经验的老兵担任。军士长不同于士官长,并不算是军官,但是一般部队中的连排长等基层军官如果要做决定,都会找军士长商量。
“好的,如你所愿。”秦致远越众而出,把手中的少尉推给军士长,并把少尉的手枪调转枪柄递过去:“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或许是老兵综合征,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他已经不适合在前线服役了,也不适合返回家乡,最好给他找一个精神方面的专家,要不然他以后的日子很难熬。”
老兵综合征,是因为在参加战争时期,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并且每天都面对着疯狂的敌人,以及死去的战友,而在精神上没有得到及时的疏导所导致的类似于精神病的症状。
“该死的,你这个黄皮猴子,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滚回你的国家,这里不属于你,滚回柏林。”少尉刚被放开,就转身向着秦致远扑过去,嘴里颠三倒四的谩骂不止,看样子就像疯了一样。
“他的弟弟们一个月前战死了,三个弟弟,都战死了,同一天。”军士长叫来两名士兵,控制住已经处于癫狂状态的少尉,然后面色黯然的解释。
“真让人同情。”秦致远摇头叹息,战争,总是残酷的;“我能理解尼尔,谢谢你的解释,军士长先生,这让我感觉不是太糟糕。”
“谢谢你的理解,编号10086先生,现在请开始你们的工作。”并不是所有的西方人都歧视中国人。就像是在后世,并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歧视印度人。
当然,一码归一码,当意外事故解决之后,秦致远他们还是要填坑,以军士长为首的法国人还是不会帮忙。
在“各司其责”这一点上,西方人总是很坚持。
既然问题解决了,秦致远也拎起铁锹,开始从路边挖土填坑。
这个弹坑估计是200毫米以上口径的重炮轰出来的,又大又深,百十名劳工整整填了十分钟,还没有把坑底填满。
秦致远挖了没几下,就开始改变方法,一大半的人专门挖土,剩下的人找雨衣、披风、帆布什么的做成容器专门运送,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大概半个小时后,弹坑填平,车队继续前进。
前进没多久,车队再次停下,这次的弹坑更大,更深
秦致远借着车灯的光柱看向远方,一个又一个的弹坑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一支延伸到光柱尽头。
这不是填坑,这是重修出来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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