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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异常严厉的谴责,甚至是宣判,吴帆徽一旦背负了这个罪名,一辈子几乎就完了。
孔子提出的人生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是做人的根本,而孝是排在第一位的,一旦背负了不孝的罪名,在极其看重孝道的大明,你就被打入了地狱。
大明对孝道的理解到了常人无法相信的地步,愚孝是受到推崇的,家中的长辈就算是蛮不讲理,说的话做的事全部都是错的,晚辈也要遵守和维护。
况严琦发现了事态的严重,吴帆徽要是背负了不孝的罪名,恐怕一辈子都完了。
思前想后,况严琦决定前往县城,告知吴帆徽这个消息,同时决定在吴氏学堂开课之后,专程到县衙去,取消有关吴帆徽参加县试的报备事宜。
也就是说吴帆徽不能够参加三月的县试了。
况严琦说完之后,吴帆徽脸色铁青。
依照穿越之前他的脾气,遇见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会奋起反抗,不获取最后的胜利不罢休,可况严琦说出来的事情,让他感觉到了极度的愤怒和纠结。
吴氏家族的太奶奶逼死了自己的奶奶,撵走了父亲,几十年过去了,按说内心的怨气也应该爆发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至今还纠缠不休。
最要命的是,这种算是深仇大恨的宿怨,吴帆徽居然无从下手去报复,毕竟都是吴氏家族的人,内讧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穿越的吴帆徽,倒是不会刻意去纠缠这些家族的恩怨,大不了今后出息了,让那位太奶奶吃一些苦头。
让吴帆徽万万想不到的是,太奶奶居然会这样做。
米脂县的吴氏家族,为什么变成一盘散沙,吴帆徽总算是明白其中缘由了。
沉默了一会,吴帆徽终于开口了。
“先生,太奶奶为什么会这样做,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再说父亲和我对她没有威胁。”
况严琦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帆徽。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吴帆徽表现出来的不完全是愤怒,而是出奇的冷静。
“帆徽,我以为这件事情,你父亲给你详细说过,也好让你有所准备的。”
“父亲不想让我知道家族之中的恩怨,免得深陷其中,不能够自拔,影响了其他事情。”
“这样做也是对的,事已至此,我不妨告诉你一切。。。”
况严琦说完,吴帆徽终于明白了。
事情的根源还是在爷爷的身上,当年爷爷摄于家族的规矩,不敢在外面寻花问柳,不敢随便到青楼去,但是在家里面时常的沾花惹草,对太奶奶则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也难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爷和太奶奶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吴庆超的出生,就是爷爷沾花惹草的结果。
长期遭受冷落的太奶奶,终于在吴庆超出生的时候爆发了,太奶奶得到了家族之中长辈的支持,开始对吴庆超及其母亲下手,不可那个时候爷爷尚在世,多方周全保护,让太奶奶没有很好的机会,而因为吴庆超的事宜,爷爷与太奶奶之间彻底闹翻,爷爷险些一纸休书打发太奶奶回家,要不是族中长辈的呵斥,太奶奶早就回到桃花镇去了。
怨恨埋下之后,太奶奶的性情大变。
爷爷去世之后,掌握了家族权力的太奶奶,毫不留情的开始对付吴庆超及其母亲。
最终的结局就是吴帆徽的奶奶悲惨离世。
也是因为家族长辈的干涉,吴庆超得以逃离了家族,到了马鞍山村。
太奶奶内心的怨气并没有完全发泄出来,又不敢过分的忤逆族中的长辈,只好眼睁睁看着吴庆超离开县城,到马鞍山村去了。
十多年过去,家族中主事和有话语权的长辈相继离世,太奶奶掌握了家族大部分的权力,不过这个时候,吴氏家族已经迅速的衰落,在县城之中没有什么真正的权势了。
吴帆徽到吴氏学堂读书的事情,太奶奶不清楚,这是况严琦做出的决定,再说吴氏学堂多年都没有什么学生考取功名,家族对学堂的事情根本就不关注了。
吴帆徽进入学堂之后,本也是默默无闻的,可转折就出现在其获取到骏马的时候,县城不大,吴帆徽有了一匹骏马,而且还用骏马与贺家交换宅子,将家人全部都接到了县城居住,不大过问家族之中事宜的太奶奶,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太奶奶早就准备想办法动手了,要再次算计吴庆超和吴帆徽父子,平复内心之中集聚多年的怨气,听闻吴帆徽居然以吴氏学堂学生的资格,要参加三月份的县试,怒火瞬间爆发。
于是就出现了目前的局面。
况严琦说完之后,吴帆徽的神色稍稍平静,在他看来,太奶奶一生也是很不幸的,没有得到自家男人的呵护,还差点被丈夫休了,将怨气发泄在其他人身上,这可以理解,但太奶奶的做法,对于他吴帆徽来说,极其的不公平。
这个时代的女人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见识,也不可能有那么长远的目光。
看见陷入到沉思之中的吴帆徽,况严琦没有马上开口,在他看来,解决的办法就是吴帆徽暂时不要参加三月份的县试,这样事情可能还有转圜的机会。
第二十五章 出手()
“先生,这本是吴氏家族内部的事情,我不该询问先生的,不过父亲和我的实际情况,先生也是知道的,有几个问题,恳请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帆徽,不用客气,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知道的,言无不尽。”
“我听闻三爷爷已经回来探亲,正月十五之后才会离开,可否有此事。”
“确有此事,吴老爷好些年没有回家了,也是听闻家乡遭遇不小的灾荒,特意在春假的时候回来看看的。”
“吴氏家族之中,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太奶奶说了算。”
“这倒不一定,吴氏夫人毕竟是女流,不可能决定吴氏家族之中的所有事情,特别是那些重大的事情,此番吴老爷回家了,吴氏家族重大的事情应该是吴老爷做主的。”
“吴氏家族祭祖的时间,是否安排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在祠堂进行,也就是说三爷爷会在祭祖之后,才会离开米脂县,前往山西去。”
“不错。”
回答到这里的时候,况严琦看着吴帆徽,皱着眉头开口了。
“帆徽,这祭祖的事宜,你父亲和你本也是应该参加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家族一直都没有知会你们,想必这一次也是一样的,不要你们参加祭祖的事宜,这的确是错误的,但此事乃是吴氏家族内部的事宜,我也不好多嘴。”
“我明白,家族之中怕是没有父亲和我的名字,怎么可能去参加祭祖。”
况严琦点点头,吐出一口气,要是吴帆徽要求参加祭祖,这件事情他真的没有办法通融。
“先生今日专程到家中来,告知了如此的大事,我很感激,请先生今日就在家中歇息,此事暂时不要告知父亲,待我思索之后,明日一大早再和先生商议。”
“好,只要是我能够帮忙的,一定尽力。”
天黑了,吴帆徽长时间盯着桌上的纸笔墨砚,迟迟没有动笔。
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早就清醒,牵涉到切身利益的事情,他肯定是要出手的,绝不会任由太奶奶摆布,米脂县城五大家族的情况,他也摸清楚了,要说吴氏家族,在米脂县没有太大的影响,也不可能完全左右知县的思想。
但他吴帆徽的事情很特殊,若是事情闹开了,怕是县城其他几个家族都会推波助澜的,你吴氏家族自废武功的事情,人家凭什么不支持。
所以这件事情,最好是在吴氏家族内部就能够解决,要不然就知道到知县大人那里去解决,不能够惊动县城内其他几个家族,否则事情可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吴帆徽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决定给三爷爷吴缅清写信,翌日一大早恳请况严琦将信函直接交给吴缅清,吴缅清毕竟是举人的身份,而且在山西做官,若是脑子足够清醒,一定会出面干涉此事的。
当然吴缅清要是不能够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吴帆徽还会想到最终的解决办法。
一直到子时,吴帆徽才写完了这份至关重要的信函,他几乎是字斟句酌,推敲每一句话,不能够在信函之中表露出来仇恨,不能够表露出来对太奶奶的责备,更不能够以哀怨的口气诉苦,要有礼有节。
任何时代,弱者都是没有地位的,哪怕你暂时很孱弱,但也要表现出来不屈的态度。
在吴帆徽看来,毕竟是吴氏家族内部的事宜,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必要弄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更不需要用毒辣的手段来解决争端。
太奶奶这样的女人,不过是被仇恨占据了心胸,有些变态了。
解决这类棘手的问题,需要智慧,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关乎吴帆徽前途命运的事情,也许在吴氏家族之中,这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吴帆徽需要倾尽全力,圆满的解决他遇见的这个大麻烦。
穿越之后,遇见了不少的麻烦,这次遇见的麻烦,可谓是致命的。
卯时,况严琦就来到了吴帆徽的房间。
“先生昨夜可歇息好了。”
“还算是不错吧,今日我准备回家去了,家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我明白,昨夜我写了一封信,拜托先生一定亲手交给三爷爷,昨日先生专程到家里来,告知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是感激不尽的,来日一定回报先生。”
况严琦接过了信函,微微叹了一口气。
“帆徽,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吴老爷离家在外做官多年,很少过问家族之中的事情,你想着找到吴老爷帮忙,不一定有效果的。”
况严琦真实的意思其实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吴庆超的身份太过于卑微,不一定能够引发吴缅清的关注,就更不要说吴帆徽了。
“我知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只是此事给先生找了很多的麻烦,很是过意不去。”
“非也,你若是不能够参加今年的县试、府试和院试,实在是可惜,我在吴氏学堂做塾师三年时间,内心也是有遗憾的,明年之后,我不会继续留在吴氏学堂了,离开这里之前,我也希望吴氏学堂能够出现获取到功名的学生。”
况严琦说完之后,吴帆徽整理了衣服,对着其深深的鞠躬。
况严琦没有客气,接受了吴帆徽的行礼。
吃过早饭,况严琦告辞了,吴庆超和吴帆徽都没有挽留。
吴帆徽已经发现父亲的神色不对,眼角隐隐的能够看见泪痕,脸色也是苍白的,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想必昨夜况严琦没有保密,还是将事情说出来。
吴庆超有权力知道此事,而且就算是要解决这件事情,吴庆超怕也是需要出面的。
回到堂屋,吴庆超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一拳打在了桌上。
王和翠、吴明丽和吴明芳都有些紧张。
“娘,大妹,小妹,没有什么事情,都是关于我的功课的事宜,你们不用担心。”
吴帆徽拉了拉吴庆超的衣袖,示意到自己的房间去说。
吴庆超看了看王和翠等人,忍着没有开口,走出了堂屋。
刚刚进入吴帆徽的房间,吴庆超就彻底爆发了,他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喋喋不休的开始骂人,完全没有了斯文。
吴帆徽静静的看着父亲吴庆超,没有开口询问,也没有提醒,吴庆超内心的憋屈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么多年在家族之中遭受的磨难和羞辱,不是他吴帆徽可以理解的。
终于,吴庆超停下了脚步,红着眼睛开口了。
“帆徽,家族之中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说过,也只有你娘和我知道,我不想你们搀和到其中,这么多年了,我几乎就没有到过县城,就是避免惹上麻烦,没有想到他们连你都不放过,他们不要以为我什么事情都不敢做,还有几天时间,就是家族祭祖的时候,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参加过,这一次我一定要去,以往的事情,就全部说出来,看看家族给我什么说法,要是得不到任何的说法,那我就和他们拼了。。。”
吴庆超这番话,其实不是对吴帆徽说的,反而像是给自己下定决心。
吴帆徽的脸色很是平静,他知道父亲左右为难,毕竟这是家族内部的事情,说起来也是一大家子人的事情,要是真的闹得满城风雨了,对吴氏家族是绝无好处的,可是当家族的黑手伸进了小家,导致小家都无法生存下去的时候,就算是泥人也会发火。
但吴帆徽必须劝阻父亲这样做,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