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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能确定该怎样办理平江伯之前,王睿还真不敢将平江伯怎样,是以,他还真只得命人整好单间,搞好内务卫生,备着好酒好菜,以待平江伯大架……
“北镇抚大人抚伤,正在去往诏狱的途中,问大人是否与他同去,先见见平江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是迟早都得面对,莫若现在就开始对平江伯的“审讯”罢!
“备马……”
浓浓的黑云在天际中翻滚着,云低得仿似与地面连在了一起,没有了天,一缕缕下垂的乌云像炊烟似地倒挂在厚厚的云层上,向下飘动着,慢慢拂过半空。
“轰……”
闷雷划过天际,倾盆的大雨冷酷地冲刷着万物,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令人吃痛!
平江伯,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身纯白的囚装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混杂着雨珠,透过囚衣渗出来,将原本绝好的身体更是突显的玲珑剔透。乌黑的长发披在雪白颈后,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确是天下少有。
“进来坐坐?”平江伯四十上下,娇艳当中暗藏岁月沧桑痕迹,一缕长须,更添其迷人魅力,他见了王睿,竟像是见着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哟呵,真他娘的将北镇抚司的诏狱当成了他平江伯自个儿的家了?
王睿冲高皓明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替他打开了门锁。
“听说,你是叫王睿?也是从北疆大同府调过来的?”平江伯微笑起来的时候,绝对能秒杀许多怀春少女!
“是咧……”,王睿点了点头,也抱以微笑,“北疆战事频繁,标下不才,打输了一场,便被调入锦衣卫来了”
王睿与拉克申那一战,到底孰胜孰败,实是难下定论,但在当事人王睿看来,他实在是“不敢”同外人去说,他是打赢了的。
“听说,你宰了拉克申,可自身伤亡却又数倍于鞑靼人,我一直好奇得紧,这样的战,到底是怎样打出来的。你能不能同我说说,当初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平江伯双眸有神,睫毛粗长,盯着人说话时,会给人一种他正在全神倾听的感觉。
能不能不聊这么不愉快的话题!
保国公先也问过这问题,这回又轮到了平江伯,敢情明朝这些个带兵打战的国公伯爵,都对揭人伤疤有着浓厚的兴趣爱好?
王睿面无表情,岔开了话题:“平江伯,还是说说你在大同是怎样打的战罢……”
弘治皇帝说平江伯“怯懦惧战”,而平江伯本人到底有没有“怯懦惧战”,这倒并非关键之处。王睿所想要的,不过就是摸清平江伯于大同一战中的具体表现,结合他本人与弘治皇帝及朝廷“大佬”们的“关系”,综合考量、权衡利弊,再行决定该怎样来“办”他。
平江伯微微一笑,耸了耸肩:“我同你一样,也是打输了罢……”
“呵呵呵呵……”,王睿突然干笑了几声,终于觉着自个儿找到了“知音”,“你又是怎样打输了的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平江伯也咧嘴微笑:“火筛势大,我军不可与之相敌,我只得令诸军回避,坚壁清野……”
“大同镇下辖十三个卫所,布兵八万,火筛拢共不过五万人马,敢问平江伯,以我军远多于火筛之兵力,竟也‘不可与之相敌’?”北镇抚王花花在人搀扶之下,拄着拐杖,一撅一拐的行了进来,他人还未到,声却先到!
“这位,当是北镇抚了?”平江伯始终面带微笑,不瘟不火,“听说你这条腿,是让尊夫人给打折了的?”
谣言这东西,传至后来,往往会偏离事实的真相。平江伯一入了京城,便听到了这几日京中的所发生的“八卦新闻”,而他所听到的关于北镇抚王花花“越墙裸奔”的章节故事,却早已脱离了事实的原貌。
但他在这理当严肃紧张的“受审”过程中,却突然提到这么一茬,到底他娘的是几个意思?
太他娘的不严肃了,态度太他娘的不端正了!
王花花的脸上抽搐了几下,他挥了挥手,将扶他之人赶走,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平江伯大人,传闻鞑靼火筛骁勇善战,勇武绝伦,莫非他的声威,在平江伯这儿,也能达至‘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神效了?”
平江伯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明知打不过,为甚还要打?”
“大同镇有八万……”
“谁告诉你,大同镇有八万兵马?”平江伯将王花花打断,“你亲自去数过?”
王花花与王睿尽皆一愣,大同镇下辖大同前、后卫,大同左卫、云川卫,大同右卫、玉林卫,阳和卫、高山卫,天成卫、镇虏卫,平虏卫,威远卫,井坪千户所等十三卫所,每卫编制五千六百人,再加上两个游击营,足有七万八千八百人,难道差了二百人,也不能算做八万人?
平江伯定定的瞧着王睿:“你也是从北疆来的,大同的一些情况,你当也是十分清楚才是!”
王睿无奈,只得拿出“杀手锏”——他伸手指着自个儿的脑袋:“实不相瞒,在同拉克申大战时,我这儿摔坏了,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咧……”
平江伯一愣,不疑有他,继而又伸出四根手指,道了一番话,直将王花花与王睿骇得胆战心惊:“将吃空饷,士卒逃亡,大同镇下辖的十三个卫所,大军总算已不过四万……”
大明军制,以卫所制为主。卫所军队都有固定戍所,卫所由朝廷根据各地的防卫、战略需要而设置,或数府一卫,或一府数卫,或一府、一州一个千户所,视各地战略地位之重要与否而定,固定驻屯戍守。
太祖建国至今已百余年,退居漠北的蒙元残余势力仍伺机南下,成为大明的严重边患。大明历代君臣不得不在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绵亘万里的北部边防线上相继设立了辽东、宣府、蓟州、大同、太原、延绥、宁夏、固原、甘肃九个边防重镇。
大同镇为九边重镇之一,为扼守鞑靼南下的军事重镇,自是被朝廷所重视,是以朝廷也于此地设了十三个卫所,可这十三个卫所的兵力,却因为“将吃空饷,士卒逃亡”,竟不过四万人了?
这他娘的,惶惶大明,还能让人愉快的居住么?
“太祖曾言,‘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说的便是咱大明的卫所军制。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太祖皇帝岂能推算出这百余年后的人间巨变?”平江伯神色淡定,仿似是在给二王简单说着“过去的故事”,“卫所军制,于朝廷财政而言,确是大有裨益,可百余年后的今日,这卫所军制的弊端,却暴露无遗,已然影响到了咱大明的安稳……”
大明的卫所兵制,实乃吸取中国历史屯田经验,是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卫所之下,依序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及小旗等单位,各卫所都隶属于五军都督府,亦隶属于兵部,有事调发从征,无事则还归卫所,从事生产。洪武初年,国家凋敝,百业待兴,为节省财政支出,朱元璋定下这卫所军制,确是无可厚非。
此法的实行,须有一套能保障军队数目的户籍制度配合,来维持卫所制的运行。由此,大明的军户也就应运而生——这,正是卫所军制的弊端之所在!
军户即户籍种类属军籍之户,初期的来源有二,一是蒙元原本的军户,二是现役军人之户,这在洪武二十一年黄册编造之后更加以确立。军户为世袭,且管理甚为严格,除籍十分困难,大致上除非丁尽户绝、家中有人成为高官或是皇帝敕免,不然,是无法除军籍的。
尽管如此,军户数目仍日渐减少——谁他娘的能保证,代代都能生了男丁来延续香火?
再则,军人生活困苦,基本都是窝在鸟不拉屎、就算拉了泡屎也不会生蛆的山疙瘩里边,谁他娘的乐意一辈子,甚或是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无穷无尽的窝下去?
是以,军户制度下所产生的逃兵,也就越来越多!
第四十三章 没落的卫所军制()
我们站在黑黑的诏狱里边,听平江伯在讲那过去的事情——平江伯三言两语,便将卫所军制的弊端要害,一一道明。
王花花身为北镇抚,土生土长的大明人,这卫所制所留下的弊端,他素有耳闻,今日再听得平江伯讲述了大同镇卫所制下的大明边军竟产生了如此多的逃兵,他却仍是大感意外,着实也吓了一跳。
王睿在听到这样令人发指的消息时,也是瞪大了双眼——他在做游击将军的那几日当中,还真是从未过问过游击营这方面的事儿,高皓明与易瓜瓜这俩王八蛋,莫非当时也背着他吃了许多空饷——既已确定他摔坏了脑子,这俩货不瞒着他私吞空饷才是怪事!
“再则,我朝开国之初,因战事频繁,多番北伐,太祖、成祖又系行伍出身,朝野民间,对于咱大明行伍之人也就重视得紧。可成祖之后,大明承平日久,除去边疆重镇,其他地儿自是早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行伍之人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平江伯侃侃而谈,娓娓道来,略带岁月沧桑的声音,仿似带了无穷的魔力,直入人心底。
“驱除蒙元,恢复汉室江山”——这句带着耀眼光环的响亮口号,曾帮着朱元璋与朱棣这俩父子产生了“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神奇功效,激励了大明无数的热血青年投笔从戎、远征报国。可成祖之后,大明朝廷重文治,轻武功,一心一意扑在了“经济建设”上,没有了朝廷的重视与鼓吹,寻常百姓,普通群众,谁他娘的还会傻啦吧唧的去从军?
“是以,这卫所军制弊端所产生的逃兵员额,哪还能得到咱大明百姓的补充?”平江伯蹙着双眉,望着黑咕隆咚的窗外,微微摇头。
军人独立成籍,并世代负有服军役的义务。自明初确立军籍与军户之后,国家再无新定军户之事。也就是说,明初确定军户以后,在正常的渠道内,大明的军户一直没有增加的机会。
可军籍军户数量不增反减,逃兵数目日益增多,普通百姓也不再“踊跃参军,保家卫国”,庞大的大明军队系统便出现了一个较为严重的问题——兵源紧张!
王花花贼眼一转,冲着王睿使了个眼色:咱俩好像是要来“审讯”他为何要“令诸军回避”,而不是要来听他褒贬朝廷军制的罢?
王睿歪着嘴,也回了个眼色给王花花:有本事,你用刑吶,逼他认了“怯懦惧战”之罪吶!
王花花无奈,只得收回眼光,闭嘴不言——照平江伯所说,他这“怯懦惧战”之罪,多半是子虚乌有,受人冤枉的了!
“为解决这问题,朝廷文臣们,倒还真想出了‘好办法’”,平江伯言及此处时,嘴角轻笑,露出一丝不屑,“他们竟然整出了‘恩军’与‘长生军’……”
为解决国家兵源不足,缓解兵源紧张,就必须想办法补充军伍人数。在这一思路下,治理大明帝国的文臣们,本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扰民,不为国家增添负担的宗旨与目标,便在《大明律》中增了一条刑罚:充军——充军者,明初唯边方屯种,后定制,分极边,烟瘴,边远,边卫,沿海,附近军。有终生,永久。终生:规定罪犯要服役到死;永久:还要罪及子孙后代。
发遣罪人充军,秦汉时就有,宋、元创设,到了大明却是正式入律。为了维持卫所制度,保证军伍充实,首先要维持军伍本身的实力,即保证军官军人的惩治在军伍之内实行,从而保证军伍本身的力量不至流失。因此,充军制度最先只在军伍内部实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将充军的对象扩大开来,把大量非军籍的平民罪犯发往军伍为兵,以补充军伍人数的不足,从而能更持久地为国家提供更多的兵士。这些因犯罪而充军者入军籍者,被称作“恩军”或“长生军”,于是乎,这日渐减少的兵源,终于也看上去有了“解决之道”。
就兵源数量上而言,这确是弥补了大明卫所军制的缺陷,为大明军队开辟了一条源源不断、前赴后继的兵源来路,可更大的问题也就应运而生——一支由大批平民罪犯组成的“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
“这些个囚徒,老弱病残兼且不说,平时更也疏于训练与管理,上了战场,见了鞑靼人,二话不说调头便跑,哪能有丝毫战力?”平江伯嘴角上扬,面露嘲讽。
罪犯,大多不是甚“思想政治素质过硬”的“热血青年”,更不会有甚“服从组织安排、服从上级管理”的“组织性与纪律性”,再则,好死不如赖活着,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