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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睿与王花花尽皆觉着头大——弘治皇帝与平江伯陈锐,这对共过生死的患难之交,这他娘的,到底闹的是哪一出?
陈尚彪与易瓜瓜也已回到了千户所,前者在聆听高皓明讲述着弘治皇帝“悲惨的童年故事”时,还没到一半,便寻了两块破布,直将自个儿的双耳给塞住了——这种事,知道得越少,才能越有安全感!
易瓜瓜却鼓着双眼,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不忘点评一下故事的主人公:“当今圣上,可真是打不死的蟑螂……”
“……蠢瓜,闭上你的狗嘴!”王睿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冲着易瓜瓜大骂。
知道就行,非得说出来,不就是在找死了么!?
“嘘……”,高皓明也吓得一跃,跳至了易瓜瓜身侧,一手将他的“狗嘴”捂上!
王花花赶紧回首,冲着门外瞅了几圈,确定无人,才行松了口气,冲着陈尚彪与易瓜瓜道:“你二人,可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陈尚彪于耳中拔出了破布,朝着王花花与王睿拱了拱手:“平江伯一家子,都是好人儿咧……”
平江伯一家,确是勋贵楷模,官场典范。
自陈豫到陈锐,这对父子秉承了积善好德、助人为乐的处世原则,不但逢年过节会向街边乞丐发放衣物粮食,旱涝灾难之年也会积极踊跃的向朝廷捐献钱粮、开仓济民,更是努力创造和谐友好的邻里关系,从不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买东西也是按价付钱,不会拿了就走,看中哪家的姑娘也是按足了礼数去下婚书聘礼,不会直接扛回府里去,是街坊们眼中的好邻居、邻居们眼中的好伯爵。
此外,两任平江伯的私生活也极其安分守己,口味嗜好也没有“特别”之处,从不喝花酒逛窑子、狎妓不归,更不会专挑已婚少妇、或是未成年少女下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所有的坏事他们不沾边,所有的好事他们都要抢着做,不但以身作则、身体力行的改良社会风貌,引领社会健康道德新风尚,更“勇敢积极”的同“不法分子”作斗争,“严厉打击”败坏社会道德风气的一切“违法乱纪”行为,是名副其实的“学习雷锋好标兵”,“优秀少先队员”,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综合素质过硬的“三好学生”……
“啧啧啧啧,平江伯父子,可真是难得的好官儿咧……”,陈尚彪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十分虔诚的由衷而叹,但易瓜瓜接着他说的话,却是将众人给听得惊呆了,“平江伯一家子,都是傻的么?这么大一伯爵,不做些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事儿出来,这平江伯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
北镇抚,王千户,陈副千户以及高百户,尽皆小脸儿抽抽……
“蠢瓜,你又查出些什么来了?”王睿瞪着易瓜瓜,恶狠狠的问。
易瓜瓜苦着脸,左右瞅了一圈,双手一摊:“我查出来的东西,都让陈副千户与高百户说完咧……”
这他娘的,就有些伤脑筋了!
平江伯同弘治皇帝关系非同一般,毫无忤逆过弘治皇帝之举,兼且他本人底子干净,并无恃宠而骄、贪赃枉法、横行乡里之事,弘治皇帝却又在明知北疆战况“实情”的前提之下,突然以“怯懦惧战”之嫌疑,将他拿下问罪?
弘治皇帝得了失心疯?
不大可能!
“……皇上着锦衣卫办的案子,可从来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更不会只是想要拿掉一两个大臣那般简单……”朱素嫃这句似有意,又似无意的话语,突然又飘荡了出来——弘治皇帝将平江伯拿下问罪的深意,到底是在哪儿咧?
“千户大人,门外有一人,自称是礼部员外郎,说是要求见大人……”门外一锦衣卫小卒,突然现身,打断了王睿的思绪。
礼部员外郎?
何世平“何别林”!
“有请……”王睿对“何别林”没什么好感——这厮,不但老是想着王睿能将平江伯给“办”咯,昨夜更是厚颜无耻的竟真跟着王睿去了“蝶恋花”蹭吃蹭嫖——人家王千户大人当时只是客气的说了句“何兄弟莫若同我一道,去往‘蝶恋花’用顿便饭罢”好不啦!
但他怎么说也代表着礼部尚书傅瀚——若老是大耳刮子的抽他,怕也是不怎么合适的罢?
是以,王睿只得又着人请了他进来。
“这位是北镇抚……”,王睿指着王花花,替何世平一一引见。
“几位大人,可是在……”何世平朝着众人一拱手,正欲问他等是否在商讨平江伯的案子,王睿却赶紧出言将他打断:“何兄弟,今日我等聚集此地,不谈公事,兼且有约在先,谁若是谈了拱事,谁便即刻滚蛋……”
平江伯现正在诏狱蹲着,一帮负责平江伯一案的锦衣卫人员,聚集在千户所内,会他娘的“不谈公事”?
忽黄虾子去罢!
何世平小脸儿抽搐了几下,正不知该如何接话,王花花却没有王睿这般“客气”,他直直的盯着何世平:“我锦衣卫办案,莫非你他娘的还想来插上几手了?”
王睿心头不愉,斜瞅着王花花——王八蛋,你这不又给了他开口提平江伯一案的机会了么?
何世平撇了撇嘴,果然又开口提起了这事:“平江伯一案,该怎样办理,自是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插手。不过礼部尚书傅大人有几条建议,着我来详呈给几位大人,以供几位大人参详……”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王睿心情不好,面无表情的对着何世平。
“锦衣卫办案,可是从来都没有过不用刑的先例,皇上将平江伯交给锦衣卫来处理,难不成是为了替锦衣卫来开创这先河?”何世平单刀直入,长话短说。
你若是未曾告诉过我“礼部傅尚书大人同平江伯有过节”,老子还真会信了你这句鬼话!
王睿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禅,不出一言。
“若是不用刑,嫌犯招的供词,可又怎知是真是假?”何世平“不抛弃不放弃”,仍在鼓吹着对平江伯用刑的种种“好处”。
用了刑,供词便能是真的了?
神马逻辑?
懒得鸟你!
“至少,是得多方取证,不能单听嫌犯一面之词罢?”
这他娘的,倒是说了句人话了!
第四十七章 供词一致()
礼部尚书傅瀚,显然是不愿见着平江伯“蹲班房”蹲得像是在度假一般,他不但三番两次遣人来“好意提醒”王睿要对平江伯“大刑伺候”,更是“古道热肠”的建议王千户大人“不能单听嫌犯一面之词”——其欲置平江伯于死地的“良苦用心”,由此可见一斑。
“金辅金公公,户部侍郎许进许大人,几位大人,也当是去向他二人问问北疆大同的实情才是……”“何别林”见王睿有动容之色,便赶紧再接再厉,为他“指明”案件进一步开展的另一个方向。
平江伯陈锐受命为靖虏将军,充总兵官,前往大同御宼时,太监金辅监军,户部侍郎许进提督军务。
大明监军制度,与总兵镇抚制度相辅相成,形成于永乐初年,本以宦官监军为主,至英宗正统初年,又出现了文臣监军系统,这二者相互制约互为补充,从而确保皇权对军队的绝对控制。太监金辅,户部侍郎许进,便是弘治皇帝明面上派去“监视”平江伯的“金牌小卧底”。
王睿觉着已无这个必要,以他曾为游击将军的“切身体验”以及对明史的一知半解,他认为平江伯所言多半属实,他瞅着何世平,心底却是在打着另外的算盘:“今儿上午才去问了平江伯,今儿下午这王八蛋便来了,且还像是亲眼见着了老子同平江伯的对话一般,老子这千户所内的喽喽们,是得换换血咯……”
王花花却认为大有必要——他由牟指挥使手上夺回北镇抚大权的愿望十分之强烈,不愿放过任何可抓住平江伯小辫子的机会,一心一意求证着弘治皇帝“办掉”平江伯的“意图”……
不出王睿意料,太监金辅的供词,与平江伯没有太大出入,区别仅在于他不似平江伯那般,能将大明边军羸弱的战斗力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倒是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根据“敌强我弱”的客观事实,由另一个角度解释了平江伯“令诸军回避”的原因:“鞑靼大军,弓马娴熟,号令统一,来去如风,极善野战,他等深知自身优势,鲜会下马攻城略地……”
鞑靼大军继承了蒙古弓骑兵这一强大的“装甲部队”特色,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战术灵活、智勇兼备,是一支令人生畏的旋风部队——一昼夜可以机动两百里,集火力、机动性于一体,他们在远距离上用弓箭,等一旦冲进就是轻装骑兵,这样的能力不是一般部队所能与之相较的。
他们还有一种被古罗马人称为“安息人射箭法”的战法,即骑射者一边奔走,一边向敌人射箭(这种战法又叫“曼古歹”)。这种战术对骑射者的身体素质、御马技巧、射箭技术以及战阵配合、阵前指挥都有着十分高超的要求,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便能整出来的,其战术精髓便在于一是能从远距离上攻击敌人,二是能持续不断的攻击敌人,三是不给敌人还手的机会。
这样一支极具战斗力的军队,也有其软肋——若是下马作战,进攻城池,则与一般军队毫无差别!
“我朝火器犀利,北疆一带又大都城高墙厚,关卡固若金汤,平江伯‘令诸军回避’,确是能以己之长,攻彼之短……”金辅能被弘治皇帝派去监军,绝非偶然——这死太监,并非“军盲”,对于行伍军事,倒也确是有些见解。
百年以前,蒙古的骑射手足以使他们在野战中战无不胜,而在面对坚固的城墙时,蒙古人还有一种攻城利器,那就是从西域“进口”的回回巨炮,在这种超大型投石机投出的巨型弹丸面前,再坚固的城墙也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可惜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大明帝国先进的火器火炮,其射程与威力,已然远远大于回回巨炮,鞑靼人在与明帝国的交战中,遂逐渐弃而不用——用了也是在给明军的操炮手做活靶。
若是以大明目前的卫所军士,“恩军”或是“长生军”来与这样一支灵活机动、来去如风、变化无常的骑兵队伍进行野战对决,无异于是在以卵击石。平江伯“令诸军回避”,充分发挥明军的火器优势,躲在城墙背后用火炮火铳来招待鞑靼人,确是无可厚非。
“金公公,可曾将你所说的这些,禀明过圣上?”王花花出言相问——平江伯曾言圣上知道北疆大同的边军“实况”,这他娘的,到底是真是假?
“我既是监军,那自是得随时向圣上报告一应实情战况……”,金公公斜眼瞧着王花花,显是对他这般“白痴”的问题十分之不屑。
弘治这王八蛋,到底想要干神马!?
王睿愈来愈觉着弘治皇帝此举,当不是表面看来的这样,真是要以“怯懦惧战”之罪将平江伯拿下了——于公于私于客观事实,这个事儿都有点莫名其妙,直让人摸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神马药。
“既是如此,那圣上为何……”
王睿尚未道完,金公公却仿似知道了他的疑问,即行出言将他打断:“圣上之意,我哪能知道。我不过是做本分事,说本分话,圣上的安排与决定,我要去想那般多做甚……”
这死太监,倒也不失为一聪明人!
王花花与王睿对视一眼,正欲告辞,金辅却似有意又似无意,轻飘飘的冒出一句话:“当今天子圣明,明察秋毫,我等做奴才的,只需就事论事,做好自个儿的本分事,这总归是不会出差错的……”
神神叨叨,莫名其妙!
关键之处,就在于老子们现如今压根儿就还不知道自个儿该怎样去做咧,知道么,死太监!
金辅能被弘治皇帝派出做监军,他的级别地位实是不低,是以,他在宫外有自个儿的私宅,王睿与王花花向他告辞而去时,天色已黑,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
今日这一天下来,除了能基本确定平江伯的“令诸军回避”之举,实属无奈,当真也还别无其他突破与进展。
也难怪牟指挥使与保国公千方百计的叮嘱王睿“不得动用大刑”——于公而言,平江伯那妖艳娇嫩的身躯若是禁不起“大刑伺候”,一不留神松了口招了供,那他娘的不冤枉大了?于私而言,牟指挥使与保国公,多少也得给自个儿的小伙伴一些照顾不是?
弘治皇帝到底是想要把平江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