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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台,有甬路直通文华门。后殿曰主敬殿,规制与文华殿略似而进深稍浅。前后殿间以穿廊相连。东西配殿分别是本仁殿、集义殿。
谢迁一入文华殿,便见着朱厚照正襟危坐,仪容整齐的正等着他来。
嘶!
谢大学士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稍退了几步,置身于屋檐之外,抬头一瞧——今儿个这太阳,还是东边出来的咧!
迟到、早退、神游太虚、流着哈喇子打瞌睡——这他娘的,才是太子爷该有的表现!
事为反常,必出蹊跷——太子爷,今儿个莫非是又有了什么新花样?
“见过先生,先生可用了午膳?”谢大学士正在提高警惕,朱小太子却站了起来,冲着他执学生礼以见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大学士打定了主意,便也回了一礼:“谢太子殿下关心,老臣已用过午膳。殿下今日能这般准时来上课,实乃我朝之福,万民之福,老臣之福也……”
又来又来,动不动就天下万民加老臣,烦不烦吶?
若不是“有任务在身”,本太子爷才不乐意巴巴的便赶来瞧你那张酸脸。
“这都是先生教导有方,学生才能静下心来,决意跟着先生好生学习,不懂就问”,朱厚照有着天生卖萌装老实的资本——他那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蛋儿,总能凭空给人三分好感。
谢大学士竟还当了真,当即真是老怀大慰,竟“激动”得老泪闪闪:“殿下折煞老臣了!殿下既是如此好学,老臣今日不若给殿下再多加一课……”
“再多加一课”!?
朱厚照吓了一跳,赶紧扯开话题,进入正题:“先生,听说父皇正在着手欲革除我朝卫所军制,可真有此事?”
苍天开眼,太子殿下终于关心起政事来了!
谢大学士原本忧郁的心情,瞬间敞亮了许多:“陛下确是正欲大展拳脚,动一动我朝的卫所军制,不知太子殿下,对这事儿,可有甚看法?”
朱厚照小手一摆,小脑袋一摇:“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倒是极想听听先生的看法……”
好!
太子打小聪敏,可惜玩心甚浓,大把精力都没用在正道儿上,这回终于开了窍,找到属于他“该干该想该感兴趣”的事儿了!
“圣上革除卫所军制,大有势在必行之势。可这卫所军制,一乃百年祖制,不可轻言废止;二则牵扯太广,若行革除,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再则,卫所军制下的将士,听从圣上指挥,服从朝臣调配,自古便是定制,今番若行革除,大明武人必登堂入朝参与政事,殿下吶,武人懂不懂治国暂且不说,但武人若参与治国,朝野内外必兴黩武之风……”
谢大学士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殿下吶,自古以来,穷兵黩武便是衰亡之兆,先有杨隋,后有蒙元,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圣上这么一弄,必会使武人坐大,独成一脉。届时,朝廷哪还能一门心思大修内政,劝课农桑……”
朱厚照使劲的点着头——若是不这样,他怕自个儿会“一不小心”,又瞌睡了过去。
“殿下吶,天下以民为本,民以农桑为本,圣上只需照着祖制成法,养民生息即可,却非要去动那卫所军制做甚……”
“先生说得非常在理”,朱厚照深觉扛不住了,只得出言将谢大学士打断——瞌睡虫已然入侵,有些昏昏欲睡,他得赶在没睡着之前,完成朱素嫃交给他的“任务”,“先生当以这番话来劝谏父皇才是,父皇是个讲道理的人,他若是听得先生这番道理,兴许就不会再想着要来‘动一动’卫所军制咧……”
谢迁苦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这番话,老臣两年之前便同圣上说过,圣上若是听了进去,现在也不会再旧事重提咧……”
“照着先生的说法,莫非父皇这革除卫所军制的想法,是拦不住,也是即将要成为现实的了?”朱厚照精神大提——父皇与大臣们之间的“较量”,这情形发展,当真竟与姑姑昨日说的一模一样了!
“圣意坚决,老臣怕是得无能为力了……”,谢大学士苦着老脸,叹了口气。
唉,等的便是您老这句话吶!
朱厚照歪着小脑袋,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先生吶,听说太祖皇帝在定下这卫所军制时,是有两层考虑的,一是盼着能养兵百万,而又不取民脂分毫,至于其二,却始终未有人愿意告诉我听,不知先生,今日可否为我解此疑惑?”
太祖皇帝定下卫所军制的另一层“考虑”?
谢大学士一愣,瞧着朱厚照小眼神儿内透出的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老他娘的光想着废止卫所军制会给大明朝政带来的种种“不利”,倒还真将太祖皇帝定下这卫所军制的“根本目的”给忘了!
理清思路,谢大学士又觉着后背一凉:太子爷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智,他日登基为帝,若心思都在朝政上,这自是大明之福,若心思不在朝政上,仍是像往常那般只爱嬉戏玩耍,这他娘的,当真得是大明之祸了……
明肇建伊始,即创建了独具特色的卫所制度——“明以武功定天下,革元旧制,自京师达于郡县,皆立卫所。外统之都司,内统于五军都督府,而上十二卫为天子亲军者不与焉。征伐则命将充总兵官,调卫所军领之;既旋则将上所配印,官军各回卫所。盖得唐府兵遗意。”卫所军士兵取自世袭的军户:“其取兵,有从征,有归附,……其军皆世籍。”卫所军的控制管理方式:“且五府握兵籍而不与调发,兵部得调发而不治兵事。其彼此之相制也若犬牙然,俯首而听于治也。”
由此可知,卫所军制有三个基本特点:第一,军户制度使卫所军兵源稳定,成分单一,“寓兵于民”,有利于国家对士兵的控制;第二,将军队的军政和军令——即管理权与指挥权一分为二,分属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互不统辖,使“彼此之相制也若犬牙然”;第三,卫所军平时分散屯驻,兵将分离,将不专兵,兵不私将,士兵和将领之间无法形成紧密的私人隶属关系,这就是所谓的“盖得唐府兵遗意”。
这三个特点,最终达成了一个效果——卫所制度可以确保皇权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皆出自朝廷”,故终洪武一朝虽不设监军(这个东西,是他的宝贝儿子朱棣发明出来的),朱元璋却能牢牢地掌握和控制军队,令其“俯首而听于治”。
也正是基于此——卫所军制从各个方面保证了军权高度集中于皇帝,故朱元璋在明初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中,得以无所顾忌地大张挞发,借“胡蓝之狱”诛戮功臣宿将数万人,“于是元功宿将相继尽矣……勇力武健之士芟夷略尽,罕有存者”。在大屠杀面前,诸“元功宿将”束手待毙,无一称兵作乱之举,这也从另一方面有力的证实了卫所制度的内在制衡机制能有效的防止将帅专擅兵权,“犯上作乱”
不得不说,卫所军制对于维护**主义皇权统治,是有着不可替代的巨大功效:“将无专兵,兵无私将,永杜跋扈尾大之患,而成安攘无竞之烈,计之周也!”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确保皇权,防止将帅“犯上作乱”——才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定下这卫所军制的“另一层考虑”,也是其“根本目的”,至于那“能养兵百万,而又不取民脂分毫”,不过是其附带“功效”而已。
朱元璋的帝王权谋之术,举世之间,确是无可出其右者!
而这般属于帝王“阴暗心理”的考虑,自是不会有人对着朱厚照,来“愿意告诉他听”。朱厚照确是不知道太祖皇帝的这“另一层考虑”,他这个问题,不过是照着朱素嫃告诉他的原话,对谢迁提了出来。
谢迁谢大学士倒还真把朱厚照想得过于“智深若海”了——他只当朱厚照这是在绕着弯儿提醒他:拿太祖皇帝的这“另一层考虑”去向父皇提一提……
第77章 计成(上)()
朱厚照自始至终都没搞明白这太祖皇帝的“另一层考虑”,到底是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能声情并茂的“念”着朱素嫃给他准备的“台词”——这他娘的,着实将谢大学士吓了一大跳。
谢大学士久经宦海,深知帝王心术,精通朝政制度,朱厚照这“有意”提醒之下,关于太祖皇帝定下卫所军制的另一层考虑,他哪还能思考不出来?
弘治皇帝确是中兴之主,这他娘的毋庸置疑,但中兴之主也是“皇帝”——这个“职业”,不分姓氏年龄,不分肤色种族,不分宗教信仰,与生俱来的便对所有的当事人提出了一共同要求:你干什么都成,但前提必须得是确保皇权!
“改一改”卫所军制,极有可能失去皇权对军队的绝对控制,令将帅坐大,万一遇着什么让他们不爽的事儿,便给你来个“犯上作乱”,“割据称雄”——连皇帝都有可能做不成了,这卫所军制还他娘的改个屁啊改!
谢大学士一颗七窍玲珑心,一点即透,他急急忙忙的结束了朱厚照今日的课程,便赶着回府去准备另一套说辞——这个说法拿出来说给弘治皇帝听,保管比那些“祖制成法,不可轻动”,“卫所军制能不取民脂分毫”等有气无力的言论要管用得多,而且必定一击即中,让他彻底死了“动一动”卫所军制的想法,不止是他,连他的子孙后代都不会再往这方面想了……
翌日朝会,弘治皇帝先是随口问了句“京中巨贾最近在诏狱可好”,牟指挥使十分配合,当即回答得也是意味深长:“他等十分愿意配合锦衣卫办案,只是希望臣来问一问陛下,若是他等‘供认不讳,愿指证罪魁’,陛下能否饶他等不死……”
“供认不讳,愿指证罪魁”?
这“罪魁”能是谁?
奉天殿内的某某某与某某罢!
“这事儿,好商量嘛”,弘治皇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笑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都他娘给老子给明白点,那些个“底子不怎么干净”,同陈石头、匡板油有着“密切联系”的老混蛋们,今儿个就别他娘再在朝会上来给老子添堵了哈!
偌大的奉天殿,果然安静了许多,大部分朝臣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屠刀拉出来,已然悬空挂着,接下来的当是用“棒棒糖”来“分化瓦解”了!
“吏部屠爱卿,你前些日子上奏请减工役织造,朕琢磨了几日,觉着爱卿所言,是极有道理的……”弘治皇帝的第一颗“棒棒糖”,塞给了吏部尚书屠滽。
屠滽前几天上了道折子,实际就是弘治皇帝想要好好享受一把私人生活,而他不让:“近年工役太多,内而寿安钦安宫、毓秀亭之修,外而神乐观、太仓城楼及皇亲宅第之造,使三司壮气耗于转输之勤,万民膏血浪为土木之饰。今又造织金彩妆闪色诸罗缎纱绒,计其工料价银,所需不下百万,奇巧糜丽,皆宜停止。”
皇帝也是人,偶尔想给自个儿的宅子、别墅、度假山庄神马的装修一下,或者给七大婶八大姑送去几件新衣裳,这都他娘的也算是人之常情。
但吏部尚书屠滽却不答应,他认为这是“骄奢”的开始,必须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弘治皇帝当时那个委屈啊——你们这帮王八蛋,老婆娶得比我多,房产宅子到处都是,听说一顿就要吃掉上百只鸡——只吃鸡舌头,老子他娘想搞个装修,添几件新衣服都不成了!?
他将屠滽的折子扔进了纸篓,今日却又翻出来了。
“吾皇圣明……”屠滽大喜——上了折子,皇帝又点头应允,史书上便会记他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大臣劝谏今上某某事,上从之,某某大臣其某某之心,当真是可表日月,与天地同辉……
有什么东西,比名上青史更能让文人们爱得抓狂——这种小事儿,虽然极有可能上不了后世的历史教科书,转而被压在了不知是哪个疙瘩里边,但史书上总归是有着其人其事的记载,你他娘的,能有么?
屠滽这厮,素来便沽名钓誉,圣上这一招,当是能教他在“动一动”卫所军制前闭上嘴了!
谢迁斜眼瞅着得意洋洋的屠尚书,又于心底骂了句:“土鳖,没见过世面……”
“交爱卿,你上奏弹劾右都御史史琳等丧师渎职之罪,改起致仕南京户部尚书秦纮秦爱卿为户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代之,总制延绥、宁夏、甘肃三边军务,朕觉着,也是可行的……”弘治皇帝将“糖衣炮弹”袭击的目标,瞄准了都察院都御史交章。
打蛇打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