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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不成?”
薛烛也是开玩笑,但是秦穆雨笑的笃定,就是空手套白狼如何?反正她是赢定了,刚想开口,却见端木黎掏出了一块玉牌,
“拿这个赌。”拉下秦穆雨要制止他的小手,端木黎道,“我的就是你的。”
薛烛笑的更加危险,他本意是不想要小家伙难看,若是墨竹输了也无妨,那钱就当是给小家伙玩了,可是端木黎出这一手,他还非要让墨竹赢不可。
阁间中暗涛汹涌,秦穆雨倒是没有什么非赢不可的念头,因为,这次二皇子定赢。
“第十一位,江南唐家,唐婉月。”秦穆雨蓦地直起身子向下看去。
一位白衣女子施施然向台下一礼,既不失礼数又端的大气,之后向台前走去。一入座,纤纤手指按住琴弦,只开头一音,就全场一震。
惊艳!真的惊艳!琴音袅袅,在众人身边环绕,曲调未有太大起伏却是温婉中夹着豪情,让人不由地听着心胸舒畅。倏尔琴音一转,从淡淡的叙述心事变到了景物之中,本来是有两人相伴而行,少年心志放目天边,转而琴声叮咚,似泉水嘤咛,似竹动苒苒,让人心也跟着微微摇曳,一种青涩朦胧感油然而生。
最妙的是收尾,琴由情入景又由景转情,似乎是落幕,似乎是结束,琴音在人们觉得意犹未尽还在沉醉之时突然戛然而止,只有余音袅袅,心中蓦地一阵遗憾。
二人如何了?那泉水流向哪里?那年栽下的桃花可是开了?未说结局,不说相见,不说别离,一切就断了,那么突兀,那么难耐。
当唐婉月静静坐在琴前,低眉时,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眼中的痛,一种坚强的怀念,无奈的释然。或许琴音只是一般,但是这琴意——她在用自己的曲子讲一个故事,一个突然毫无征兆结束的故事。秦穆雨看着,想着,唐婉月和耀云大将姜照冶的故事。
这个女子定是知道她的青梅竹马尚安在,所以有所安慰吧,但是她来到帝都也只能是为了日后太子的选妃。不管她愿不愿意,这是她身为女子的宿命,那她和姜照冶之间,注定就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心中空茫,却不留遗憾,这个这个女子的故事。
全场沉默,秦穆雨伸出手,鼓掌。台下的人才终于醒过来,鼓掌,一时间闹声呼声掌声一片,台上的女子仍是低着头柳叶眉自弯成一抹忧伤。
“好,好,好。”一位司仪开口就是三个好字,他的眼睛有点朦胧怕也是想起了自己年少轻狂时的青涩却无果的爱恋。“琴意美在真挚,转折毫不突兀,引人入景。尤其是结尾是结束却未尽,说未尽意却已绝。让老朽想起了儿时的荒唐事,现在想起了倒是不负当时的轻狂,倒是有着淡淡的遗憾啊。我给十分。”
“琴意奇丽,但是功底还是稍显不足,光从琴声来说不能算是几号,但是琴中的意境是引人入胜。我给个九分吧。”
“风呼月摇云轻闭,梧桐叶下人影长。九分。”
剩下的两位司仪也分别给了九分。四个九分,一个十分,是现在最高的分数,也刷新了一个历史。三年前就是惊才艳艳的墨竹也才是五个九分就艳压群芳啊。
秦穆雨微微点头,唐婉月弹的不是技巧而是心,这样的琴意清新而感人,就连她这个没有感情经历的也是有些遗憾的感觉。
本是听琴人,奈何入戏太深。暗自想着,却突然注意到端木黎淡去了冷漠的神色,她抬头望去,端木黎也正看着她,眼中换做的坚定不知是下了什么决定,莫名地让秦穆雨有些心慌。
“唐婉月确实厉害,不会是江南盛名的才女。”薛烛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喝着碧螺春,眼中依旧是慵懒的笑意。那琴曲却是没有感动他一毫,这天之骄子怕是从未理解过什么是遗憾,他只有想要的东西便去追去求,断然头破血流也绝不放手。
后面的四位相比之下真是没有任何出彩之处,薛烛昏昏欲睡,在听到“第十五位,迎墨阁,墨竹。”的时候才起身,笑道,
“终于开始有意思了。”
墨竹的打扮惊艳,黛眉轻扫,朱唇轻抿,一身石榴红罗裙更是衬得整个人都如正在灼灼盛开的花朵,花样的年华,比花更美的美人。一出场便夺取了全场人的眼球,世界安静只剩下墨竹昙花一现的笑靥和微微扬起的下巴中展现的低调的高傲。
墨竹坐在琴前,却是没有马上弹,而是右手在琴上轻轻扫了一分,听了听琴声,才左手压弦。
全场的人都在看她,可是她的眼中唯一人而已。薛烛,你在听吧?你在看吧。墨竹的这一曲,不为讨好众人,也不为拔得头筹,只是为了你弹的。
你能感受到墨竹的心么?
青楼女子的琴音,要么低婉,诉尽不得意。要么过于奢华谄媚,靡靡之音。但是墨竹的琴声不是,从她弹第一下开始,就知道了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如雪如梅,自有一番傲骨,却是愿意为了一人折枝。
没有如梦似幻,琴声是出乎意料的清新,雨打荷塘,蝶绕花飞,燕落枝头,一个微小却又入微的世界一下子展现在众人眼前,更是清新中暗藏这缱绻,蝶儿成双,鸳鸯成对,关雎在洲的另一边高傲的接受着众人打量的视线,却在一个清脆的声音中低头臣服。低调又高傲,是怎么样一个身在青楼的女子能有这么干净的琴声,这么干净的世界?
雨停了,花开了,有人撑着伞等着良人回家。
众人在琴声结束之后还没有回过神,回身间就见到真的有蝴蝶成双成对飞舞在台前,落在墨竹的指尖,留恋。
“薛公子,可还喜欢墨竹的琴声?”没有等众人开口,墨竹先起身对着二楼中间的阁间盈盈一拜。
“当然是极好的。”慵懒的声音过了一会才传来,却没有多余的赞赏,就连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赞赏,只是一句赞赏而已。让墨竹失望的同时也羞红了脸,薛烛愿意在这时候和她对话,岂不是已经承认了她的身份。
“九分。墨竹姑娘的琴声还是那么令人惊艳啊。”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身处淤泥之中却是有着清澈见底的琴声,怪不得有人听了姑娘的琴声之后三月不食肉味,在下怕也是食寐不能了。十分。”
“十分。墨竹姑娘的琴声比起三年前更胜一筹,琴中的无奈尽散,一派出暖花开万物新生的景象,更是暗含缱绻。姑娘怕是春心动,好事将近,哈哈。”
“还是三年前那句话,新秀有余,意境不足。虽然是融情于景,但是墨竹姑娘分明没有用心去比赛啊。”这是五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司仪。
“比赛虽然是随性,但还是用心去勾勒比较好。墨竹姑娘的琴意精湛,却是在转折间微微仓促了些。九分。”
墨竹咬唇,眼中暗含不满。这些人知道什么?那是她理想中和薛烛相遇之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好逑,他迈过苍苍蒹葭将她寻找的爱慕。那是她的理想国,却如何受得住人质垢?
“小女子谢过各位司仪。”墨竹知道争辩无用,反正这次比赛对她是真没有如何关系,两个十分三个九分已经是十几年来最高的分数,这届的第一非她莫属,况且,她的心意薛烛已经接受到了。
秦穆雨微微摇头,这个薛烛可真是祸水。无论墨竹的琴声如何,就是琴意以她的心境也应该是上乘,却偏偏被一个男人搅得不得其法。分明是万物新生的景象却活生生要插入成双入对的缱绻之意,更是有一个爱着她思慕她的男子跨越千山与她相遇,成双入对。在一切的底下,还有几分被隐藏的极好的忐忑。
琴意由心声,尤其是已经将技巧纯熟到顶端之后再展示的就是人的心境心意了。唐婉月剩在心的豁达,而墨竹却是由过于的忐忑和耽于幻想反而误了自己。但是不得不说,墨竹的琴声还是有自己的妙处,情系之处,百花齐放。
“看来墨竹对我有很多的误会啊。”薛烛突然说道,声音不大不小,秦穆雨一扭头就看见一双眼。当薛烛的眼中退去笑意是什么样?没有愤怒,没有讽刺,而是满满的淡漠和不耐。
“误会?”秦穆雨一挑眉,几分不满薛烛的话语,似乎是墨竹自作多情一样。
“本公子可不是那会吟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酸腐书生,更不会去踏入什么仿若一切新生的梦中。”薛烛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秦穆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的东西,我都会自己抢过来。”
第二十七章 琴音无双()
薛烛刚说完,端木黎冰冷地目光射去,薛烛说完一笑,又恢复了慵懒的笑意。但是秦穆雨确定没有看错刚才他如同择人而嗜的猛兽一般的眼神。睥睨。
“就怕你没那个本事,你的墨竹姑娘就不知道和二皇子的琴声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了。”端木黎冷冰冰地看口,薛烛勾起嘴角,
“拭目以待吧。”
秦穆雨叹了口气,突然为墨竹不值——这薛烛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不知道后面墨竹的出阁又会变成如何。墨竹所期待的众人所以为的理所当然,在薛烛这里似乎根本就不通。
想起来第一次见面薛烛莫名地同意她和言哥哥搭车却把秦穆雪留在了森林中。薛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出了秦穆雨的心思,薛烛道,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家伙你很快就会知道。你只有放心,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你不好。”
端木黎的目光更加冰寒,秦穆雨直接无视了薛烛暧昧的话语。
“第十六位,慕容家族,慕容青漓。”
“慕容青漓。”薛烛的目光随着秦穆雨看向那缓缓走向台中的男子,容颜俊秀,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一种世家公子的气度,温润如玉。薛烛的眼睛微眯,“这就是小家伙看中的人?不过而已。”
慕容青漓施施然坐在琴前,琴未弹先言道,“各位还是先准备好帕子,做好心理准备,不然一会容易出丑。”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但是语意却是一种张扬的霸气。
我的琴声就能让在坐诸位流泪,让各位不自然出丑!这是何等的张扬!
“哼。”薛烛一声轻哼,满不在乎的坐下,又是满嘴酸味,“口气可真是不小啊。”端木黎也是微一蹙眉,只有秦穆雨心含期待。
“开始吧。”五位司仪也是心下暗恼,但是慕容青漓乃是二皇子的身份,又不好开口指责些什么。
慕容青漓嘴角含笑,挑抹剔勾,只一个琴音,开端起调很沉,却激的人人心里一颤抖。明明是在场中,可是琴声却不知从何处传来,蓦地让在场的人都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苦,什么是苦?甜,什么是甜?慕容青漓先声夺人,一下子垫出了一个凄苦的基调,苦的人舌头发麻。什么让的琴声能让人潸然泪下?是可怜是可悲?是嫉妒是失去?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生兜兜转转,绕不过这八苦。
唐婉月有苦,她能释然姜照冶的离去,她能欣慰姜照冶还活着,她能安慰自己坚强放手,却过不得三个字,爱离别。墨竹有苦,看似自信甚至自傲的心中有着深入骨髓的自卑,她一直在忐忑一直在难堪,怕得不到一个承诺,只闻到“求不得”三个字就已然内心凄苦强忍艰涩。在场之人谁没有苦?已然年老的经历悲欢离合,人生大半辈子走过,见过多少生老病死,却如何不怕有一天再也睁不开眼,再看不见次日升起的朝阳,再看不得儿孙绕膝的欣慰。就是冷淡如端木黎,冷漠如薛烛,又如何没有苦?端木黎和薛烛心中一闪而过的都是“求不得,放不下”,端木黎十指紧握,薛烛却是蓦地心口一甜,满嘴腥瑟。什么叫病入膏肓还甘之如饴?
一个语调再低沉,在哀婉,也做不到人人心头一痛,除非,他找到了你心中那最薄弱的一块,只要轻轻一碰,就痛入骨髓。
有一种琴音,是无法用语言形容,你不能把握它的旋律甚至不知道它的起伏,却能一下子把你拉入深深地梦中,如魇如魔。把你剖开,抛却血肉,只留下一颗赤诚的心啊,你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是怕别人触碰什么。但是疼痛有一种奇妙的功效,越是疼越能把人铸造的更坚强,越是让你失去让你惧怕,你才能越珍惜。
秦穆雨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泪水,从儿时的被欺凌到亲手弑母的无助,从前世只身一人漂泊为了自保而划花自己的脸到为了生存四处乞讨被人往脸上吐口水甚至往身上撒尿,从前世一步步爬到丐帮帮主到只一人创剑阁伤痕累累四处逃窜,几日不能寐如同重生回到了过去,那不知何处传来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