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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面容苍白,身形消瘦,他手执锦帕捂嘴咳嗽,眉宇间病态尽显。
他是谁?
她为何从未见过他?
矣姀遥遥看着,并未打算上前打扰。
倒是那白衣男子停止咳嗽后,抬头朝她看来。
眸子中有诧异掠过,一瞬过后,他露出了一个浅淡近似于无的笑容来,“你可会抚琴?”
矣姀先是一怔,随后坦然地摇了摇头。
她目前只会几首简单至极的曲子,断不能算是“会抚琴”的。
男子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指挑了几个琴音,神色落寞地喃喃自语道,“那倒是可惜了……”
矣姀转身要走,又听到男子幽幽地道,“你是何人?除了送饭的侍人,我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矣姀依旧没有说话。
静默片刻,男子忽地抬头看着她笑,语气十分肯定地道,“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细看之下,男子的面容与魏知隶的其实有几分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而已,两人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
魏知隶表面温和从容,内里深不可测;眼前的男子,表面羸弱散漫,内里……
矣姀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感觉,她莫名觉得眼前的男子或许并非是她看到的这般。
“外面风大,要不过来避避?”男子忽而提出邀请,话说完了,他语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道,“不知含珖公主是否愿意赏脸?”
矣姀走过去,不经意间看到他嘴角未擦干净的暗红色,她眸光紧了紧,“你……”
意识到矣姀有些怪异的目光,男子微微挑眉。
矣姀神色很淡,“你既然有疾在身,应该在屋子里好好休息的。”
没想到,他居然和她一样……咳血。
矣姀心中泛起涟漪。
不过,他的咳血症状是源自于病情的加重抑或是如她一般已经药石无医?
这倒是未知之数。
男子轻笑,垂首轻抚琴弦,待一段流畅的琴音出来后,他才语气不明地叹了一句,“死后自会有无尽的时间用来休息,现在……不急。”
矣姀:“……”
男子抬头看向矣姀,“你是在可怜我吗?”
矣姀摇头。
她的寿命或许要比他的更短,有何资格可怜他?
矣姀步上台阶,看他直接坐在地板上,目光朝屋子里掠去,发现屋子布置得很是简陋,她微微蹙额,心里对于他身份的猜测有了些许动摇。
如果眼前的男子当真是魏知隶的弟弟,想来,不应该会是这样的待遇的。
可他的面容又与魏知隶有几分相似……
看他衣着单薄,矣姀忍不住开口,“你不冷吗?”
男子愣了愣,“有点。”
“那为什么不穿多点?”
“臃肿,有失体态与风度。”
“……”
要风度不要温度,死要面子……活受罪。
矣姀在心里嘀咕两句,完全没有想起他方才说的那句“除了送饭的侍人,我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冷风吹来,男子不雅地打了个喷嚏。
矣姀笑看他,“你还是多穿点衣裳,又或者是进屋去吧。”
男子摇头,固执地低头拨弄琴弦。
矣姀想,她不应该在此逗留过久,是时候离开了。
她抬脚要走,男子又突然咳嗽起来。
这一咳便是咳了好久都没有停下来。
矣姀一开始还能淡定地看着他咳嗽,后来见他咳出了血色也没有惊慌,只是在他忽地跌倒在地上时,她才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色。
“你还好吗?”
矣姀俯身察看情况,男子面容发白眼眶发青,唯有那抿紧的唇间蕴着一丝鲜红的血色……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喂?”
男子没有反应。
矣姀伸手去扶他,手掌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脸颊,发现滚烫得厉害时,她才后知后觉他患了风寒。
“有人吗?”矣姀提高声音,“快过来帮一下忙。”
连续叫唤三次都得不到回应后,矣姀想着她是否要去究墨园唤人来帮忙,但是看到那人姿势蜷缩地躺着地上,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矣姀打算去屋里找御寒的大氅给那人盖上,免得他在她找人来帮忙之前受寒更甚,但是当她走进屋子后,感知屋子里温度和屋外的并无什么区别,某种念头自脑海里闪过,她伸手扶了扶额,心想她对事情的察觉好像不如以前敏锐了……
那人并非是因为要保持风度才穿得那么单薄的吧?或许,他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御寒衣物所以才……
屋子里没有炭火,冷得厉害,但是屋里始终是要比屋外好,至少前者可以挡风,但是他又为什么跑到屋外去呢?
……
需要思量的问题连续不断地出现,矣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没有发现有厚实的御寒衣物的情况下,她直接抱起了床榻上单薄且看起来并不暖和的被子。
在廊檐下用被子把男子裹得严严实实后,矣姀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找侍人帮忙。
待把一切弄好,已经是两刻钟后。
时间虽然很短暂,但是青玉园里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碳火烧起,冰冷的屋子逐渐变得温暖;被褥添上,躺着床上的人终于不再被冻得如虫子般蜷缩;请来大夫问诊,虽然病情不甚乐观,但是并非无药可救;侍人把屋子整理干净后,风中传来微暖的药香……
“夫人,该回去喝药了。”
侍人在旁轻声提醒,矣姀点点头,快步走出了青玉园。
回到听竹园,在小桃的絮叨声中喝完药,矣姀放下手里的药碗时,清秀的五官全部皱在了一起。
端起清茶漱口,她听到小桃在一旁疑惑又好奇地问道,“小姐,奴婢听别的侍人说,青玉园里住的那位是魏家的二公子魏知绶。奴婢不明白,既然是魏家的二公子,怎么会这么的……和大人比起来,这境遇简直就像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矣姀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去唇边的水渍,没有说话,只浅淡地笑了笑。
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同是公子,待遇却有天壤之别,不过是因为两人相比,当中的一人出身更好罢了。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能够选择、改变,唯独出身,无可选择、无可更改。
234。第 234 章()
有些事情不提则罢; 一旦提起来,总是能够追溯到很多的蛛丝马迹的。
魏知绶在府中虽受冷落但并非是不可见人的存在; 故而矣姀稍稍打听一番; 有关于他的过往; 矣姀很快便大概了解了七八分。
魏知绶出身不太好; 生母是魏府中的家伎。
传闻中多年前的某天晚上; 魏太傅宴请友人,醉酒以后被某一妄图攀上高枝的家伎蓄意勾引; 后家伎有孕,十月怀胎后生下魏知绶……
家伎蓄意勾引主人的行为招致主母的不满,虽然其生下庶子; 但迟来的严惩不可阻挡。
家伎受罚以后,终日疾病缠身; 没几年便匆忙离世; 魏知绶于是被转到当时还是魏夫人的魏老夫人名下抚养……
魏老夫人对魏知绶很好,一日三餐; 嘘寒问暖; 无论何种照顾; 均是面面俱到; 两人不是母子胜似母子。
但是魏知绶懂事以后,不知道是受到了何人的挑拨,把生母之死全然归咎在魏老夫人的身上; 非但如此; 他还因嫉妒在踏春时故意把魏知隶推下山崖; 两母子的情分由此消耗殆尽,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反目成仇……
又因魏知绶钟情于抚琴,不愿踏入仕途,此举为魏太傅所不喜,父子之间一旦有见面便总是争吵,感情十分单薄,甚至不若与陌生人相对。
虽为魏府的二公子,但是魏知绶不受魏太傅和魏老夫人待见,下人对其的服侍也懈怠散漫得很。
矣姀回想起那空冷的屋子,想起那薄薄的被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那么的倔强,他的日子应该要好过很多吧?
假若魏知绶能接受……
矣姀怔了怔,无声而笑。
没有假若。
假若魏知绶能接受魏太傅对他的要求,他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便如她,假若能接受魏知隶强加给她的一切,她的内心也不必如此躁动与煎熬。
招来一个侍人,矣姀轻声道,“青玉园那边,你去看看还有什么欠缺和需要的,若有欠缺和需要,尽快补上吧。”
侍人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但是也不敢多问,只点头应了声是,然后匆匆去办矣姀交代的事情了。
“小姐,大家都对青玉园避之不及的,你为何要……”小桃眼巴巴地看过来,“你难道就不担心魏老夫人和魏太傅不喜你这样做么?”
矣姀看向窗外,脑海中闪现魏知绶唇间的血色,她长吁一声,“我大概是……”
“嗯?”
“病糊涂了吧。”
“……”
在阅明园处理完一个下午的事务后,矣姀一边揉着酸疼的脖子,一边走到窗前。
时间虽然还早得很,但是天已经完全黑了。
冬日里天黑得总是特别快的。
矣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抱着手炉打盹的小桃,嘴角微微一弯。
披上斗篷,矣姀走出屋外。
下午的时候落了一场雪,侍人来不及清扫,路上的积雪厚了不少。
矣姀不紧不慢地走到青玉园,进了屋子后与屋子里候着的侍人一对视,后者朝她行了一礼,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魏知绶躺着床榻上,脸色比早上的时候好了很多。
矣姀低头看他一会儿,脑海中想着那些听来的往事,不觉时间过久,床上的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含珖公主……”
魏知绶的声音极轻,眸子中亦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矣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按照规矩,你应该唤我一声‘大嫂’。”
魏知绶盯着矣姀看了一会儿,笑了,“他们都不喜我,你为何要帮我?”
“我以为你快要死了。”
魏知绶唇边的笑容黯淡下去。
有些费劲地从床上坐起来,魏知绶倚在床头,“我想喝水。”
矣姀往四周看了看,并无侍人在。
她走过去倒了一杯水,递到魏知绶的面前。
魏知绶接过水,慢慢地喝了一口,再喝一口的时候他忽然掩袖咳嗽起来……
矣姀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有侍人送来清淡的晚膳和汤药。
小案桌摆在床榻上,魏知绶不用下床便可以用膳和喝药。
矣姀看着那张清俊的脸,虽然到目前为止她和魏知绶之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但是她对他却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的脸与魏知隶的真的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你以后有何打算?”
魏知绶执着调羹的手指僵了僵,“打算?”
“难道你很喜欢眼下的生活?”
“你想说什么?”魏知绶放下手里的调羹,直视矣姀。
矣姀一脸平静,“如果不满足眼前的生活,为什么要不思进取?如果满足,那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魏知绶皱起眉头,“你是父亲派来劝我入士的?”
矣姀摇头,“我只是觉得,既然有喜欢的事情,既然身体康健,那为什么不去努力争取一下心中所愿呢?虽然努力争取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努力争取就一定会失败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随口说说。”
“……”
矣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很羡慕魏知绶……身体康健。
他既然喜欢抚琴,如果能奋力挣脱一些束缚,想必可以随心所愿,但是要挣脱一些与生俱来的束缚又谈何容易?
一方是未知的追逐,一方是既得的实在,如何取舍难以衡量难以决定并不奇怪。
不过如果是她……
也罢,她也就是觉得可惜,所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劝一劝他,仅此一次而已。
“夫人……”
门外侍人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大人在前厅夜宴同僚,让奴婢来请夫人过去。”
矣姀颔首,“知道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魏知绶,“你不必过度揣度我的用意,我今日所言所行,与他人无关,我只是单纯觉得……有些可惜。”
去前厅之前,矣姀先回了听竹园梳妆打扮,待换了合适参宴的衣裙后,她这才不急不慢地带着侍人朝前厅走去。
酒过半酣,席间的气氛随和而轻松。
面带微笑的乐伎奏着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