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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姀当然听出了杨姨娘的言外之意,她看着魏老夫人不慌不忙地道,“我当然知道阿家是一番好意,但是我也是实话实话。珖儿在对待家务事上一向尽心尽力,府内事务能够有条不紊,两位管事有毋庸置疑的功劳,但是珖儿的付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阿家说是不是?”
魏老夫人看着矣姀,心里不满和惊讶相继涌现,她没有想到,矣姀会如此不给她面子,她也完全没有想到,她的态度会如此的不卑不亢,把拒绝说得这般明显但是又让人说不出反驳来……
矣姀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大概在等着她说“是”。
魏老夫人眼里掠过一丝精光,点了点头说道,“珖儿的辛劳我一直都看在眼里,魏府能如此井然有序,珖儿功不可没,但是……”
姜还是老的辣,魏老夫人话锋一转,“正是因为看到珖儿太过于辛劳以致于身子受损,我心里也甚是过意不去。有画儿在一旁帮衬,想必也能为珖儿分担一二,对珖儿的身子大有益处,如此不是更好吗?”
矣姀坐直身子,先前一直浮在脸上的笑容在此刻完全消失,她满脸严肃地看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杨姨娘,言语温和但不失冷硬地道,“杨姨娘不妨去外边等一等?我有些体己话要和阿家说,不方便有别人在场。”
杨姨娘看着魏老夫人,魏老夫人看着矣姀,须臾之后,她点点头,杨姨娘于是低头退了出去。
待内间只剩下两人,矣姀静静地看着魏老夫人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阿家:假若现在是阿家执掌魏家,不知阿家可愿让阿翁的侍妾来与你一起执掌魏家?”
魏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矣姀,缓缓道,“我身子历来康健,况且,老爷并无侍妾,我并没有此等担忧。”
“如今我不过是月事来了腹中绞痛罢了,此也算不得身子不康健,倒是阿家关切过度,有些言之过甚了。”
“珖儿,处理魏家大小事务固然是魏家主母应付的责任,但是为魏家延续香火更应是魏家主母应付的责任,孰轻孰重,你想你不会不明白。”
“我让画儿来帮你,不过是为了想要好好地调理你的身子,让你能更好地为延续魏家香火做准备,我并无恶意,只是想为你好,为隶儿好,为我们魏家好。”
没想到魏老夫人忽然转了说话的风格,此刻她每一句话都沾着理,矣姀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她安静了一会儿,理清楚思绪后,她一字一句地道,“多谢阿家的好意,只是我先前已经说过,魏府的家务事有我与两位管事在处理已经绰绰有余,实在是没有让杨姨娘再掺和进来的必要。若是阿家坚持要让杨姨娘进阅明园,珖儿也会感谢阿家的体贴,在有必要的时候,会让杨姨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矣姀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但执掌魏府多年的魏老夫人又岂会听不懂她的话中有话?
听矣姀言语,知晓她不过是表面上松了口,但是魏老夫人知道她还是实实在在地拒绝了她,毕竟,这“有必要的时候”,谁也拿不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有必要的时候”。
魏老夫人的脸色因此愈发地冷淡,“如今你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隶儿喜欢你,但是你要知道,若是有一天,隶儿不喜欢你了……”
“他即便现在就不喜欢我,我也依旧会是这魏府的当家主母!”
矣姀心平气和,“我与他的婚事是当今圣上赐予的,无论我如何,只要我活着一天,这魏家的当家主母便不会易主!即为魏家主母,魏家上下所有人必须敬我礼让我,若非如此,我只能进宫去让皇上为我讨回公道了。”
“你……”
她居然搬出皇上来压她?
魏老夫人冷笑,“你当真以为皇上日理万机之余还会过问臣子的家务事?”
“一般的臣子他自然不会过问,但是我是含珖公主,他自然会另当别论。”矣姀信心十足,“燕国虽亡,但我当初毕竟是以含珖公主的身份嫁给魏大人的,皇上既然有心笼络燕国的旧臣为己用,我又是已亡燕国的象征,一言一行,一举一止,他如何待我便是他如何待燕国的旧臣,故而,我以为,若有必要,日理万机的皇上还是很愿意过问一下臣子的家务事的。”
“你……”
眼看魏老夫人怒火四起,矣姀很淡定地继续道,“阿家,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过是在担心魏家的香火承继罢了,我明白的。”
“如果我是你,从你的角度出发,我大概也会很担忧。”
矣姀眼眸平静地看着因她的话而有些怔怔然的魏老夫人,“不用我说,你大概也知道我身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心里也很清楚。我知道,从一贯的角度来说,一个很难受孕或者无法受孕的女子不应该也没有立场去阻止自己的丈夫为求传宗接代而纳妾,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确实很难接受这一事实的发生,所以,我大概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开明大度的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去纳妾的人。”
魏老夫人沉默良久,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相比男子,这世间对于女子难免总是要苛刻一些,珖儿能说出这一番话说明珖儿也是个明白人……但是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几即便你不愿意,最终还是无可避免。”
矣姀沉默更久,许久以后,她才轻轻地颔首,“我知道。”
魏老夫人在床边坐下,“同为女人,我自然明白珖儿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我身肩这最后的责任,若我不能完成,我下去以后定然无颜面对魏家的列祖列宗,所以纳妾一事,即便知道对不住你,我还是会坚持……”
“……我明白。”
“你爱隶儿吗?”
“……”
“爱?还是不爱?”
“……”
“看你这般沉默,是不爱吧?”
“你虽为含珖公主,但是我知道你其实自小在国都城里长大。十五岁前,你是国都里的一名默默无名的绣娘,十五岁后,你逃婚进宫成为司制房里的一名女史。你一直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多年后当你竭尽所能终于爬到最高处的时候,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奔向九沥城的马车里……”
“当你发现这一切的发生,其后有隶儿的推动时,你是否在心里恨过他?”
“他夺走你的尚功之位,他夺走你的立命之本,他夺走你为之筹谋多年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他或许还强迫你嫁给了他……我其实跟想知道,你到底恨不恨他?”
矣姀的手指抓紧掌下的锦被,“恨他如何?不恨他又如何?”
“若你恨他,为了隶儿好,也为了你好,我可以送你离开。”
249。第 249 章()
迷糊间感觉有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脸颊上,矣姀从黑沉的梦境中惊醒; 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放大了的俊脸……
几日不见的魏知隶此刻正俯身在她的上方; 他低着头; 似是要……吻她?
四目相对; 矣姀迟缓地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手脚疲惫; 矣姀抵挡不住困顿闭上眼睛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男人的亲近一触即离。
矣姀强撑着再次睁开眼睛,魏知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低声道,“小腹还疼不疼?”
他的声音似是带着某种催眠的力量,矣姀觉得自己的眼皮在不由自主地往下耷拉; 光线被湮没的那一刹那; 她听到魏知隶又再低声道; “睡吧。”
矣姀又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魏知隶躺在她的身侧,他比她醒得更早; 以致于她一偏头便落入了他的眼眸里。
锦被之下,他的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肚腹上,“还疼吗?”
矣姀摇头。
“好好休息。”
矣姀要拒绝,魏知隶却看穿她的心中所想,径直道; “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事情与之相比; 不值一提。”
安静了一会儿,矣姀还是要起来,魏知隶按住她的腰,“要去哪里?”
矣姀面色窘然,“身子不太舒服,要去清理一下。”
魏知隶面上掠过一丝疑惑,但是他很快又想明白过来,同样有些窘迫地颔首,“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吩咐侍人准备。”
矣姀点头。
矣姀从净室回来后,发现魏知隶居然还在屋子里,想起他今日应该是要去参加朝参的,她用惊讶的眸光多看了他好几眼。
魏知隶朝她走过来的时候,矣姀下意识往别的地方走去,谁料魏知隶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矣姀仰头看了他一眼,想起前几天他们还吵了架,闹得不欢而散,此刻面对面,她便有些尴尬,“你还不出门,要迟到……”
蓦然被人揽入怀中,矣姀的声音半截而止。
魏知隶小心地抱着她,“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和你吵架。”
顿了顿,他又道,“我只是……太过害怕会失去你。”
“以后不会这样了。”
“夫人原谅我好不好?”
矣姀的心颤了颤。
半晌后,她声音晦涩地回道,“我对你的态度也不好,这事……就算是扯平了。”
“夫人,以后发生任何事情,让我陪你一起好不好?虽然知道你与赵大人只是碰巧遇见,只是在那样的时刻里,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他不是我,这会让我感到……嫉妒和愧疚。我是你的夫君,以后任何事情都应让我与你一起面对才是……”
男人的面容诚挚,神态和恳,矣姀凝眸看他许久,终是点了点头,“……好。”
魏知隶笑着在矣姀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谢夫人成全。”
把矣姀抱回床榻上,魏知隶掀开被子正要躺进去的时候,一位侍人在屏风外清咳了声,“大人,老夫人说有话要对你说,请你现在立即过去云居院一趟。”
“那我现在过去一趟,夫人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好。”
魏知隶过去云居院后,矣姀独躺在床榻上,想起昨日阿家与她的对话,她慢慢地闭上眼睛。
“你不想离开?”
“我想去岁云山。”矣姀的表情算得上云淡风轻,“如果阿家可以让巫神医立即为我医治,我想,我可以答应阿家要我离开魏家的要求。”
魏老夫人愣了愣,随后她以锦帕掩嘴发出一声嗤笑,“你就这么怕死?”
矣姀坦然回望,“难道阿家不怕死么?”
其实,算下来她其实已经活了两辈子,死亡是什么,她早就已经经历过,如此,她又怎会怕死?
她想去岁云山只有她的理由,只是面对阿家,她没有必要将所有理由都详细告知。
“如果我能做到这一件事情,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只是,众所周知,岁云山太过难攀,你说的这一件事情,我大概现在就可以下结论,我做不到。”
矣姀有点点失望。
魏老夫人从床边站起来,俯身看矣姀,半晌后,她意味不明地道,“很疼吧?”
矣姀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看你还挺能忍的。”魏老夫人笑了笑,“不过,我倒也很想要知道,你能忍多久,能忍到哪一步。”
矣姀不知道魏老夫人口里的“还挺能忍的”,“能忍多久”和“能忍到哪一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魏老夫人走后,小桃走过来,一看到她神色方才但淡定着的表情瞬间变得慌张起来,“小姐,你还好吗?”
矣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到底有些后知后觉,或许是因为她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所以魏老夫人才会有此一说?
不过,她又莫名觉得,魏老夫人的话语中所含有的意思并非是那般的简单……
不用应对魏老夫人,身心松懈下来以后,矣姀直接伏在了被子上。
小桃又在一旁惊呼,矣姀艰难地对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后,耳际才重新得了片刻安静。
回忆完毕,矣姀看着床顶发呆,强迫自己睡了片刻后,她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小桃……”
小桃很快便出现在她面前,“小姐有何吩咐?”
“备水梳妆。”
小桃一脸担忧,“小姐,你不继续休息了吗?”
矣姀摇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侍人梳妆完毕,矣姀看着镜子里脸色略显苍白的人,视线在妆柩里掠过,她伸手拿起那盒胭脂色的口脂,对着镜子仔细地给自己又上了一层唇妆后,余下的口脂,她在指间捻匀,仔细地涂在自己的脸上……
看着镜子里的人似是多了几分生气,矣姀勾起嘴角,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
只现须臾,那笑容又迅速地淡去。
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