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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纾儿知道了。接下来要麻烦表嫂了,纾儿在此先行谢过。”
云纾朝矣姀又行了一礼,矣姀笑着点头时,听到耳畔传来魏知隶轻轻的笑声。
她抬头看他一眼,魏知隶并未看她,只用手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这是什么意思?
矣姀正疑惑,却见魏老夫人站了起来,“这个时辰老爷快要回到了,我要去门口接他。纾儿,你留在这里与隶儿珖儿说说话吧,我要去接你姑父了。”
云纾乖巧地应下,“好。”
待魏老夫人出了前厅,矣姀听到云纾发出一声慨叹,“姑母和姑父成亲数十载,感情依旧如胶似漆,当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矣姀回身时,云纾正对着她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对方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魏知隶与她交握的手上,“表哥和表嫂的感情也很好。”
矣姀未及应答,云纾又道,“对了,表嫂,上个月表哥来絮州时,纾儿曾陪表哥上街为表嫂挑了一份礼物,不知道那礼物可合表嫂的眼缘?”
矣姀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尚可。毕竟心意难得。”
“表嫂似乎不是很喜欢呢……”云纾看向魏知隶,眼神带着抱歉,语气却像是在撒娇,“表哥我错了,纾儿当初不该坚持让你买那对镶金白玉钏的……”
“无妨。”魏知隶偏头看一眼矣姀,脸上虽是保持着不动声色,暗中却抓紧了矣姀的手,“纾儿不必自责。”
云纾吐了吐舌头,神情俏皮又生动,极为地惹人怜爱。
十七岁的少女,正处在人生最美好的时段。
在这一阶段里,女子容貌妍丽,身姿有致,行步时体态轻盈,谈笑间艳艳有光。一颦一笑皆如春花初绽,让人惊叹却从不会嫉妒。
在这段连上天都会格外眷顾的日子里,若是能遇见心中最为仰慕的那一个人……该是何等的欢喜?
矣姀站在魏知隶身旁,看着面容娇美的云纾一改先前的害羞,欢喜雀跃地和魏知隶说起他们在絮州相处的种种,魏知隶时不时的颔首微笑,言辞虽然不多,但在适当时刻里抛出的几句话却似是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能让红着脸的云纾兴奋地一直不停地说说说,几乎要停不下来。
不多时,少女白皙的脸颊绯红尽染,尤似傍晚时分天边最绚丽的红。
看着云纾水眸微漾,欲语还休地看着魏知隶,一直站在魏知隶旁边却又一直被云纾忽略了许久的矣姀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猜想——云纾会不会是因为发现自己心悦魏知隶,所以才从絮州不辞千里地来到国都城?
絮州和国都城地隔千里,云纾一个被养在深闺中的女子,若无什么强烈的念想在支撑着她,要她独自出这么远的远门想来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听她与魏老夫人闲谈,云纾是为了躲避她阿娘对她的催婚才来的国都城,这样的出行目的初初听上去并无什么不妥,但是仔细一想,却又禁不起推敲。
云纾年十七,正是最容易许嫁的年纪。
按照常理看来,云家定然会以为云纾安排一门好亲事为重中之重,但云家不阻拦云纾带着侍人独自从絮州到了国都城……这很是奇怪。
再有,从云纾看魏知隶的眼神看来,矣姀可以断定云纾她应该是对魏知隶有别样的情愫在的。毕竟,以魏知隶那样的容颜与家世,一个小姑娘会被其吸引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如果云纾当真是在云家的默许下为魏知隶赶了这千里迢迢,而魏老夫人对此也是知情且乐见其成的,那云纾应该很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里,取代她的位置,又或者,成为魏知隶的新妾?
就目前来说,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比较大,因为魏老夫人一直想要帮魏知隶纳妾,以云纾的身份来说,成为侍妾并不是没有可能……
不知不觉想了许多,矣姀回过神来的时候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她竟然仅凭着云纾的一点眉眼神态就联想到了以后可能出现的那样多的事情,她……想必是近段时间里,她过得太无趣了,所以才会对突然发生过的事情做了如此多无用的联想吧。
虽然都是不为他人所知的想法,但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思索过度,矣姀还是略感窘迫。
习惯性地伸手要扶一下头上的发簪,动手时发现魏知隶居然还牵着她的手。矣姀想要收回手,魏知隶却更用力地握住她,还偏头对她柔声道,“夫人别闹。”
“……?”
就在矣姀茫然地看向魏知隶时,魏老夫人和魏太傅相伴着走进了厅里。
待魏太傅与云纾寒暄过后,五人同桌用了晚膳,此后云纾由侍人领去了衡华园,而矣姀则被魏知隶带回了究墨园。
如常沐浴过后,矣姀窝在美人榻上看一本游记,看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她正要收书上榻就寝,自净室回来的魏知隶径直在她身旁坐下了。
矣姀留意到魏知隶手里还拿着一个古朴的盒子。
想着盒子里装着的大概便是云纾口中说的她与魏知隶一起为她挑选的“镶金白玉钏”,她心里隐隐浮现些许不快,这不快甚至来得毫无理由。
当时在厅里,若非云纾提起,她根本就不知道魏知隶从絮州回来还为她带了礼物,但一想到那时候发生的事情,魏知隶不把礼物给她,矣姀又觉得很正常——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便魏知隶当时把礼物给了她,估计她也会失控地将之摔个粉碎,根本就不会以正眼相待……
魏知隶打开盒子,矣姀看到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双镶金白玉钏。
玉钏所用的玉料成色极好,镶嵌着金丝的地方做工也堪称完美,钏子精雕细琢,匠心独运,一看便知其非寻常物件,其后价值定然不菲。
魏知隶拿起其中的一个玉钏要给矣姀戴上,熟料还没有碰到她的手,矣姀便把手往背后藏,魏知隶动作一顿,抬头看她,眼中蕴藏的情绪复杂难测“不喜欢?”
矣姀点头。
玉钏应该很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其不顺眼,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魏知隶把玉钏放回盒子里,认真地看过矣姀的脸色后,他拉过矣姀的手,声音温柔地问,“夫人喜欢什么样的?”
“一心一意的。”
魏知隶嘴角微勾却故意装作不解,“夫人此为何意?”
矣姀低着头,“这玉钏既然是云纾挑选的,想来她很是喜欢,你可赠与她。”
魏知隶无声地笑,“我为何要将此贵重之物赠与她?”
矣姀垂下眉睫,“反正我是不会收这种用三心两意挑选出来的礼物的。”
魏知隶再三看矣姀面无表情的脸,最后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夫人,三心两意似乎不是这样的用法?”
“……”
矣姀踩着晚落默默地往床榻处走去,魏知隶跟在她身后,她每走两步便能听到他发出的有些低沉的笑声,像是被风吹过来的炙热山火一般,直把她吹得浑身发烫。
爬上床榻,矣姀拉过被子背对着魏知隶躺好,但这样的姿势只持续了小片刻,因为魏知隶在她身旁躺下后直接把她扳转过去与他面对面了。
男人眉目清俊,眸蕴欢喜,脸上是有少有的愉悦之色。
矣姀一怔,随后听到他笑着问她,“夫人可是吃醋了?”
“不,我是在嫌弃。”矣姀的回答毫不迟疑。
“……”
“明天我会独自挑选一份礼物给夫人做弥补的,夫人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
“嗯,夫人只是在嫌弃。”
“……”
犹豫一瞬,矣姀还是开口,“魏大人,云纾她……是不是喜欢你?”
“不知道,但既然夫人提起,从明天起,我会与她保持恰当距离的,夫人不必担心。”
“……”她其实没有担心。
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矣姀只好闭上眼睛保持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魏知隶伸手抱住她,“夫人,你看,我还是有人喜欢的。”
“……哦。”他这是要炫耀还是……
“夫人以后要对我更好一点,否则万一别人要是把我拐跑了……”
“记得替我谢谢她。”
“……”
因说错一句话,矣姀被魏知隶抓着吻了好一会儿。他最后松开她的时候,矣姀觉得自己的唇麻得都快要没有知觉了。
魏知隶却是意犹未尽,紧锁着她的目光温柔又危险,矣姀只好揪紧被子做入睡状,半晌以后,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她被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男人的声音朦胧得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虽然夫人只是表露了一丁点儿的在意,但我……我已很高兴了。”
矣姀迷迷糊糊地想,她似乎确实是有点在意魏知隶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猜错,云纾的到来或许会意味着某种新情况的开始——魏老夫人大概无法继续容忍她,她沉不住气地要为魏知隶纳选新人了。
274。第 274 章()
事实证明,事情的发展和矣姀料想的差不太远。
云纾在衡华园里住下后; 日常里; 魏老夫人不但对她宠爱有加,还常常刻意地为其制造与魏知隶独处接触的机会,言行间透露出的要为魏知隶纳新的意图十分明显; 就差最后明说的那一步了。
魏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很微妙; 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甚至更好了些; 遇见她时会拉着她的手温暖关切,脸上看上去真心实意; 态度让人无可挑剔; 但矣姀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这一切的一切; 不过都是为后面纳新所提前布下的表面功夫罢了。
魏府府内风吹草动,侍人们对此议论纷纷。
有人言,夫人虽然病重; 但依旧深得老夫人的关切,老夫人对后辈心怀慈爱; 仁义有加;
有人言,云纾姑娘有老夫人的支持,进入听雨园指日可待;
更有人言; 夫人病重; 万一夫人不在; 云纾姑娘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魏府的新任主母……
类此种种,难以全表。
“表嫂?表嫂?”
纤纤五指在眼前晃来晃去,矣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云纾表面上一脸好奇实质里有点不耐烦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何事?”
“纾儿方才问表嫂,都这个时辰了,隶表哥他怎么还不见人影?”
矣姀看着笔下漆墨色的线条,漫不经心地道,“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
云纾皱眉,“隶表哥他往日里不是回来得挺早的吗?”
“事务日日新,归来时间有些许出入并不奇怪。”
“那……纾儿还是去府门处陪着姑母一起等姑父和隶表哥好了。表嫂你忙你的,纾儿先告退了。”
矣姀看了看脸上尽失耐心的云纾,笑着点头,“纾儿随意。”
眼看云纾拎起裙摆急急地跑出阅明园,矣姀收敛笑意,面无表情地在纸上继续勾勒着深浅不一的墨色。
她的双手依旧在抖,但某天里矣姀无意间发现以手肘支着桌面可减缓手抖的症状,借此一举,她现在依然继续画画,虽然最终的成品不可与往日相提并论,但也差强人意,可勉强入目。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魏知隶在回府以后一般直接到阅明园来接她的缘故,云纾这十几日来便也选在傍晚时分过来阅明园找她闲谈,开口闭口间皆是隶表哥如何如何,满脸的娇俏与天真,似是不谙世事却又给矣姀某种心机深沉之感。
某些事情已经不言而喻。
矣姀知晓她的心思,看破也不说破,只由着她在傍晚时分过来,看她笑靥如花地与魏知隶打招呼,听她声如蜜糖地唤魏知隶“隶表哥”,见缝插针地拉着魏知隶说各种各样的大小事,热情得过了头。
虽然魏知隶每次都会很快就把云纾打发走,但是每天都在阅明园中上演这样的一来一往,矣姀每每想起还是会觉得甚是心烦。
起伏的心思直接影响了笔锋的走势。
看着纸上骤然尖利起来的一勾,其四周的线条皆是圆润,唯有最新落下的一笔,锐利又有力,看起来与周围格格不入。
矣姀不由自主地皱眉,构思着要如何才能使画面看起来更加的和谐时,有人自屋外走进来,足音是她所熟悉的,她没有抬头。
矣姀紧盯着桌面上的画,努力地想出某种弥补的办法,但脑海中的思绪不受她控制,她愈是想要想出个办法来,脑海里愈是一片空白。
来人在她桌面上放下一个盒子,矣姀慢悠悠地抬头,“这是什么?”
魏知隶笑容温柔,“给夫人的礼物。”
矣姀忍不住睁大眼睛,“之前不是才送过一整套的头饰吗?怎么又……”
矣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