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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隶笑容温柔，“给夫人的礼物。”
矣姀忍不住睁大眼睛，“之前不是才送过一整套的头饰吗？怎么又……”
矣姀有些不大好意思。
魏知隶在短时间里接连送了她两份礼物，她却没送他什么，实在是……惭愧。
来而不往非礼也。
“夫人看看，喜欢还是不喜欢？”
魏知隶的眼眸中闪着微微的光，满蓄笑意，似是料定她一定会因看到盒子里的物件而欢喜，他柔声催促她尽快打开。
矣姀随手打开盒子，当发现里面装着一方小巧的私印和红色的朱砂泥时，她眼睛亮了亮，惊喜地看向魏知隶。
多年来，她虽会作画，但因没有个人的私印，从来都只是在画作上署名以证。后来入宫为女官，事务中有涉及绣样的拓印与作画，但此无需留名，也用不到私印。现今再无其他的限制，她可以自由作画，没有印章她也依旧习惯，但若有了印章，她便可以以印章署印画作之角，让画作看起来更加的完整。
“怎么会想到送我私印的？”
矣姀的声音有些小，她盯着那方洁白无瑕的私印，欣喜过去后只剩下不知所措。
私印取料白玉，印面上篆刻着她名字的弧度看起来苍遒有力，稳重有方，极似……魏知隶的笔迹。
这方私印莫不是他亲手所刻？
“夫人前些日子不是说想要一方私印么？正好我手上有一块适合的白玉。”
矣姀心中泛起微澜。
她没有料想过魏知隶竟然会关注这样的小事，私印一说，她当时不过是喃喃自语罢了，没想到他把那句话记在了心里，还让它成了真。
“夫人喜欢吗？”
矣姀诚实地点头，“喜欢。”
魏知隶笑着凑近她，“诗经有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我投夫人以玉章，夫人以何报之？”
“……”矣姀有些不好意思，她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才有些困窘地看向他，“待我想好了再送你？”
魏知隶笑了笑，不置可否。
察觉魏知隶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矣姀心中升起某种直觉，他莫不是想要她……亲他？
正想着，矣姀察觉唇间一软。
魏知隶低头吻住她，带着暖意的大手轻巧地落在她的后颈上，微用力掌住，似是怕她抗拒挣扎开去。
鼻间皆是他身上的清冽暗香，矣姀攀在魏知隶手臂上的手渐渐放松，但又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上次魏老夫人在屋子外的猛喝声，她在下一个瞬间里清醒过来，既紧张又心虚地用力把魏知隶往外推，“别……”
万一又被魏老夫人看见了，可不太好……
她挣扎着，却怎么都躲不开。
魏知隶依旧慢条斯理地吻着她，眼底尽收她急切逃避的小情绪，看她急得真要恼了，他才适可而止地在她的红唇上轻轻地啄了啄，意犹未尽地抵着她的额头喃喃道，“我们换个地方？”
矣姀：“……换个地方做什么？”
“自然是……”魏知隶在矣姀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但句子还没有说完便被矣姀一掌推开了脸，“不要脸……闭，闭嘴！”
男人饶有兴味地看矣姀窘迫的模样，甚至还故意在她敏感的后颈处亲了亲，声线低沉暧昧地道，“我不！”
“……”
矣姀忍住想要掐他的冲动，耳朵微微泛红，“你你你……你就不能正经点？”
魏知隶笑声低醇，“我已经正经一天了。”
“……休要骗我，距离子时明明还有好几个时辰。”
魏知隶搂住矣姀在她旁边坐下，下巴轻搁在她单薄的肩上，闻见女子身上的浅淡花香，他惬意地闭上双眸，眉宇间疲惫微显，脸上却笑意不绝，“温香软玉，实在是情难自控，夫人见谅。”
矣姀：“……”
夕阳缓缓西斜，矣姀耐心地修正着纸上不合时宜的墨迹，魏知隶自后虚搂着她，额头微贴着她的脖子，呼吸轻缓。
右肩上的重量被人刻意控制着放轻，矣姀作画并未受到影响，只在她勾勒完最后一笔，放下手中的墨笔时，她感觉到右肩上骤然一重。
“画完了？”男人的声音懒散且松懈。
矣姀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私印上。
魏知隶把盒子推向她手边，“试试私印？”
矣姀点头。
取出私印，蘸取朱砂泥，矣姀小心地把私印落在画卷的左侧角落，松手后看到纸上红红的矣姀二字，嘴边扬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印是好印，字是好字，朱砂泥颜色浓淡适宜，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矣姀默默地看着，半晌耳后拂来微热的气息，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听到魏知隶在笑，“不喜欢？”
矣姀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地皱了皱眉，“这两个字……”
明显感觉肩上微微一顿，她抿了抿唇，“有点……”
“嗯？”
察觉对方身子微微绷紧，矣姀回头对上魏知隶的脸，她一本正经，清澈的眼眸里却有某种名为狡猾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后，她浅声笑了笑，“有点好看，有劳魏大人费心了。”
女子垂首莞尔，模样贤淑静好，魏知隶一看再看，最后愣住了。
意识到矣姀在与他开玩笑后，他心里又涌上几分惊喜，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矣姀拘束地要回过头的时候被他用手扶住了脸，“只是有点好看？”
男人的声音似是有些不满，矣姀眼睫微颤，声音小了点点，“好吧，其实是比有点好看……还要更好看一点。”
魏知隶没有说话。
矣姀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松开她，她微一抬头，发现自己的唇竟自男人的下巴处轻擦过去。
还没有看清楚魏知隶到底是何种表情，她只觉得眼前一暗，男人低头吻住她。
是很绵长的一吻。
细腻温柔得让她有些头晕目眩，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自己陷入一身温暖之中。
男人低喘着放开她时，指尖轻落在她的眼角处，她感觉到些许泛起的暖意，只是不知道那暖意到底是来自于他的指腹，还是来自于她的眼睛。
275。第 275 章（）
彼此间的姿势不知于何时已经改变。
原来是她坐着，魏知隶在她身后靠伏在她的右肩上； 如今； 魏知隶坐着，而她则被魏知隶抱在了怀里。他如抱小孩子那般抱着她，彼此间贴得极尽； 体温于相拥中最后不分你我； 亲密得犹如彼此原是一体。
这些天来； 她与魏知隶之间多了许多这样的相拥时刻； 大多数情况下是他主动抱她，而她无声应许。
不久后； 矣姀开口打破静谧； “魏大人，你想要什么回礼？”
男人的回答中含着明显的笑； “想要夫人以身相许； 不知道夫人允还是不允。”
“不允。”矣姀毫不犹豫地拒绝，但随后话锋一转，又道； “但可以另送你佳人一名。”
魏知隶挑眉，声音玩味； “哦？”
“你看云纾……唔……”
矣姀挣了挣，没挣脱男人骤然收紧的怀抱。
此次的吻，男人一改从前的温柔； 气势汹汹犹如狂风暴雨； 矣姀无力抵抗； 很快便在他怀中软了身子。感觉快被魏知隶吻得喘不过气来时，她急促着喘息，喉间逸出一声模糊的□□，无意间引来更热烈的回吻……
“大人，有……”
凌胥大步流星地走进阅明园，想着要把最新收到的来信呈送到魏知隶面前，熟料行走间不经意地抬眸，只一眼，目之所见让他如被雷劈一般僵立在原地。
在极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他几乎是逃命般跑到了屋子外……
焦灼不安地在屋外走了几步，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明显不悦的“进来”，凌胥闭了闭眼睛，暗暗在心里后悔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他真的不是故意……
他怎会知道大人竟然有如此好的兴致……
……
进屋以后，凌胥一直看着地面，无论是行走或是答话抑或是在递交信筒时，他也只敢盯着地面看。
信筒被人接了过去，凌胥头皮隐隐发麻，已做好请罪的准备，未及开口却听到矣姀轻柔的声音，“辛苦了，下去吧。”
凌胥一怔，随后如蒙大赦般抱拳行礼，“多谢夫人。”
眼见凌胥瞬间跑得不见人影，矣姀觉得有些好笑，“魏大人，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凌胥这么怕你……”
魏知隶没有接话。
矣姀觉得有些奇怪，她快速地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抬头时发现魏知隶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
矣姀笑容一滞，“怎么了？”
在面对她时，魏知隶很少会有这样的眼神，矣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瞥见他指尖的信条，矣姀似乎又明白了几分，“还是没有找到？”
说完她伸手要去拿信，魏知隶却没有随之松手，矣姀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细长的信条夹杂在两人指尖中被拉紧，脆弱得只要其中一方稍加用力便会发生张裂。
矣姀心中的不安由此加重。
她微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须臾以后，她用极其平静的声音对魏知隶道，“我要看。”
魏知隶眼神沉着，“如果你坚持要看，你可能会后悔的。”
比找不到还要坏的消息，那只能是……
矣姀依旧坚持，声音微微发抖，“我要看。”
魏知隶轻叹一声，松了指尖的同时把矣姀抱得更紧了些，“你看吧。”
“三日前于湄洲寻得同样病症一人，已奄奄一息，自愿以身试药，为时已晚，回天乏力。”
矣姀再三读信条上的字句，读着读着，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魏知隶，像是失去方向感的迷路人。
魏知隶抱紧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后，他缓声道，“那名试药人已经奄奄一息，失败也是在意料之内，夫人不用怕，我们还会找到其他人的。”
思绪渐渐回笼。
矣姀冷静地把信条又看了一遍，想着魏知隶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内心的恐惧得到安抚后，她的情绪很快便平静下来。
两人依旧相拥着，彼此沉默的时间里，窗外天边最后一抹艳丽的颜色终是被夜色掩盖殆尽。
矣姀凝望着天边，看着逐渐浓重的夜色不留余地地把一切都掩盖住，最终所见不过一片漆黑，所听，也不过是身边人清浅舒缓的呼吸，但竟已觉满足。
“魏大人……”矣姀仰起头，屋内没有掌灯，她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不过她想，陷于这样的黑暗之中也挺好，至少，有些话能够更加容易地被说出口，“阿家很喜欢云纾，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
“如果阿家要你纳她为妾，你会同意吗？”
“不同意。”
“如果阿家要你纳其他的女子为妾呢？”
“只要夫人留下，我的身边永远只有夫人一人。”
“我没办法孕育子嗣。”
“没关系，夫人陪着我就好。”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
“可我很早以前就不喜欢你了。”
男人沉默许久，嗯了一下，声音极轻，“我知道。”
矣姀咬紧下唇，有泪水落在她的唇边，入口一片咸湿，“留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很难过。我讨厌这样每日重复的日子；讨厌无论去哪里都被人监视；讨厌你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阿家不喜欢我，她一直在为你物色新人；我患着重病，医治无望，生机渺茫；再有，我也无法相信你真的会喜欢我一辈子……”
“上辈子里我过得很惨，所以这一辈子，我总是在试图抓紧些什么，可偏偏又什么都抓不住。”
“你曾给予我许多的帮助，助我到达我想要抵达的高度，可命运可笑，我受到的最大伤害，也同样来自于你。想起你的好，我无以为报；想起你的不好，我有的时候又会有些控制不住地恨你。”
“好与不好难以衡量亦难以相互抵消，若真的要明说对你的感情，我想我对你，心中还是恼恨要比感激多一些。”
“我并不想抱怨，但我……我讨厌这样抱怨着的自己，讨厌一无所有日渐无能的自己——但你与我，让我成为了曾经我最讨厌的人……我这样一个不好的人，你能不能不要继续喜欢我了？”
“你我本可以走一条比较轻松的路，为何一定要选择走这样困难的一条路呢？”
矣姀说到最后有些崩溃，她一直在哭，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手背上，没一会儿便让手背湿透了。
魏知隶一直没动，但矣姀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似是在极力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