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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花闻言知意自也是跟着赞不绝口。
红枣卧房窗户大开,院里动静听得真切,闻之也是哭笑不得——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红枣想:她爹这个做人泰山的,现在这儿瞎起什么哄?还有她姑也是,笑得来跟是她自己成亲似的,一点也不矜持!
李满囤和李桃花兄妹俩一唱一和说得正热闹呢,不想陆虎又跑来说道:“老爷,那洪媒婆来了!”
“这就来了?”李满囤闻言一愣——刚谢尚临走时确实说过他一家去就找洪媒婆来提亲。
但谢尚这才走了多久?李满囤下意识地抬头看天,估摸了下天上日头的高度,禁不住咂舌:这媒婆,咋就已经到了呢?就是长翅膀飞,也没这么快的!
李桃花可没有李满囤的纠结。她推着李满囤的后背催促道:“哥,媒婆来了,你倒是赶紧去啊!”
李满囤看着推他的桃花灵机一动,忽然说道:“桃花,这洪媒婆是妇人,我同她说话不大方便。你嫂子现坐月子又不能去,倒是你同我一起去帮着说说话,拿拿主意倒是便宜!”
闻言李桃花内心虽说有些雀跃,但想到谢家的财势便又赶紧摆手道:“哥,我不行的!我从没和谢家人说过话!”
“没说过话有什么要紧?”李满囤不以为意道:“谁还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地打头来的?”
“不然等往后红枣出了门,年节你和她一同来家,难不成你也不和她女婿说话?”
“何况,现在来的也不是谢家人,只是谢家请的媒婆罢了。对了,你去岁不是刚给陈玉订了亲吗?正知道怎么跟媒婆交道。所以今儿这事啊少不了你,快和我一起去!”
“可是哥,这媒婆是城里人,我是真不知要和她说啥!”
“城里的媒婆,那还是媒婆!先前你给陈玉咋说的亲,今儿照着说就行!”
“那能一样吗?那可是谢家请来的!”
“谢家又咋样?你侄女红枣早说过了——咱家都还没嫌他家门第高呢!”
李桃花……
“行了,走吧!”不由分说,李满囤拉走了李桃花。
红枣透过窗户听到院里的动静,想着媒婆来了没有茶点不行,就打算去厨房准备茶水点心一会儿使了陆虎给客堂送去。
刚走出堂屋门,红枣就看到余曾氏自月子房门帘后探出头来张望。
四目相对,红枣看到余曾氏眼里的犹豫,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余妈妈,”红枣说道:“你帮我告诉我娘:刚我爹应了谢家的婚事,把我嫁给了谢家的谢尚!”
话语间,红枣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其实红枣一点都没有想哭的意思——过去几天她画了一张包含她、她爹娘、她弟弟、她姑、她爷奶、二叔、三叔、李氏一族以及谢尚、谢大爷、谢大奶奶和其他谢氏十二房人在内的关系脑图用来演算这桩婚约的利弊。
刚在她进屋划去脑图里裹脚这一件绝对弊害后,红枣又把脑图里代表她的圈圈周围的利害关系仔细重演了一遍,得出一个这桩婚约于她是利大过害,放手可搏的科学结论。
至于她爹娘弟弟,以致整个李氏一族人来说,这桩婚事于他们原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无须再次演算!
明明是件利人利己地双赢婚约,红枣不知道自己平白无故地咋会跟个林妹妹似地掉眼泪——或许是不喜欢被用在把字句里当宾语吧,红枣抹一把眼泪自嘲地想:毕竟她一直都是个很自我的人,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身不由己的委屈!
比如当初刚觉醒记忆的时候,她就曾在麦地里的借根麦芒的刺痛为自己痛哭了一大场。
思及那场大哭后遭受的嘲笑,红枣下意识的抬起眼然后便看到余曾氏脸上的惊异。
不加思索地,红枣昂起头以便对方最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泪痕,然后方才说哽咽道:“余妈妈,我没事,我就是有点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我爹、我娘、还有我弟!”
盯着余曾氏的脸,看她脸上依次显露出来的恍然和怜惜,红枣无味地想:过去几年,她也不是真没一点长进!
说完话红枣冲余曾氏勉力一笑,便转身去了厨房。一进厨房红枣先拿凉水洗了脸和眼睛,然后方才开始准备茶点。
等装好点心篮子,红枣借着厨房里小铜锅的锅盖背着门对着光照了照,确认脸上再看不出一点哭泣后的痕迹后方才走出厨房。
看到装西瓜的井水桶就搁在井台,红枣看一眼井台北面被天上日头逼得步步倒退的阴凉,便把西瓜和水桶分两次搬进了厨房。
重新泡好西瓜,红枣甩着湿手刚从厨房出来,便看到她爹李满囤和她姑李桃花陪着穿红着绿的洪媒婆走了进来。
李满囤一看到红枣立刻高声笑道:“红枣快来见见洪媒婆,你的亲事就是经她给说成的!”
闻言红枣上前行了一个拱手礼道:“红枣见过洪媒婆!”
洪媒婆的下巴登时砸到了地上——说好的花容月貌,赛西施羞貂蝉呢?眼前这个黑黢黢的乡下丫头就是红枣?
好容易捡回了下巴,洪媒婆不可置信地询问身旁笑得一脸开怀的李满囤:“李老爷,这便就是您的掌珠红枣小姐?”
“是啊!洪媒婆,”李满囤爽朗应道:“你看我家红枣是不是生得跟月里嫦娥一样,花容月貌?”
洪媒婆……
面对李满囤老爷发自内心的自豪,洪媒婆终无奈点头道:“李老爷您的千金,确是长相出众!”
出众的黑!洪媒婆搁心底补充道:简直是她说亲以来见过的姑娘里最黑的一个。
“唉——”李满囤无奈叹道:“可不就是因为我家红枣长得太好,所以才叫谢大爷一眼看上,非要现在就给他儿子娶回去做媳妇!”
想着那晚进到谢府看到灯下谢大奶奶的雍容华贵,洪媒婆再看一回红枣,犹自不敢相信地问道:“李老爷,您说谢大爷先前见过红枣小姐?”
“当然,还见过好几次呢!我们两家可是通家之好!”李满囤得瑟说道:“前两天,我儿子洗三,谢大爷过来贺喜。他看到我家红枣时还说前段时间农忙红枣晒黑了呢。”
“洪媒婆,你是没见过我家红枣不黑时候的样子,那可是比现在还好看呢!”
洪媒婆……
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洪媒婆心说:俗话说“女儿肖父”——只看李老爷您这副尊容和您妹子的长相便就知道您家红枣姑娘将来再怎么女大十八变,也变不成谢大奶奶那种娇花一般的模样。
看来,洪媒婆禁不住在心底吐糟道:不止这位李老爷眼光不好,谢家那位大爷也不是一般的眼瞎——不然如何能在娶了谢家大奶奶那样的天仙后,还会觉得红枣这个乡下丫头好看,上赶着要给他那粉妆玉琢似的宝贝儿子娶回去?
唉,真是瞎得不能再瞎!
听着她爹李满囤的尬吹,再看看洪媒婆脸上神色的不停变换,红枣站一旁无奈陪笑——虽说当着媒婆不必谦虚,红枣心说:但谢大爷说亲明明看中的是她的才华,现她爹却跟媒婆死命地吹她八字都没一撇的天仙样貌——唉,她爹吹牛都吹不到重点,真是急死人了!
李桃花也觉得她哥李满囤吹得有点过。
虽然红枣五官随她哥,李桃花暗想:长得好看。但俗话说“一白遮百丑”,红枣的脸庞子确还是黑了那么一点,细论起相貌来,还真是不及她那个女婿谢少爷。
唉,那谢少爷的脸皮白得就跟面团一样得人意!
自古说亲都讲究个郎才女貌,现红枣相貌不及她女婿,这有关长相的话,她哥还是少说为妙。
心念转过,李桃花出言引导道:“哥,自古‘娶妻娶德’。咱们红枣不仅生得好,人更是能干!”
“对,洪媒婆,”李满囤立刻打蛇随棍上地附和道:“我家红枣可能干了!别看她年岁不大,但家常做的饭菜特别好吃!”
提到吃,李满囤想起来了:他同媒婆现都还在院里站着呢!
“哈哈,”李满囤打了个哈哈,掩饰笑道:“红枣,洪媒婆难得来,你倒是煮些奶茶送来,让她尝尝你的手艺!”
听李满囤借让女儿煮茶来展示厨艺,洪媒婆笑笑并没有接话。
经了先前李满囤吹嘘女儿花容月貌的教训,洪媒婆心说:这位李老爷吹起牛来比她这个媒婆还不靠谱——他说这话前也不仔细想想谢家那么大的一份家业,现还开着城里最大的酒楼四海楼,家里能没几个好厨子?
他女儿今年不过七岁,这厨艺即便再好还能好过谢家的厨子和四海楼的大师傅?
真是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这回她要是再信了他的鬼话,那她往后也不用在市面上混了!
话语间李满囤把洪媒婆请进了堂屋,然后分宾主落座,陆虎上茶。如此足喝了半杯茶后,洪媒婆方才言归正传道:“李老爷,我的来意您想必已经知道——我这又是受谢大奶奶所托来给你们两家说亲来了。”
“今儿谢大奶奶托我给您带话说您家小姐既然还没裹脚那就不必再裹脚了——她家娶妻娶德,不在乎儿媳妇脚的大小!”
李满囤听洪媒婆的话跟先前谢尚说的一样,心中满意,当即点头道:“洪媒婆,刚谢少爷来也说了这个意思,现谢大奶奶又托了你来说,可见这谢家想结亲的心是真真的!”
“如此我也不是那难为人的人,洪媒婆,这婚事我今儿就应了!”
“啊/^”闻言洪媒婆呆愣住了——她才刚转了谢大奶奶两句话里一句,这余下的一句有关聘礼的话还没说呢,这李老爷咋就应了呢?
李桃花一听就急了,当下便掐了李满囤一把,心说:议亲议亲,这一句还没议呢,你这儿应什么应?
似你这样着急答应,没得让对方以为你急不可耐地赶着嫁红枣呢,可是冤枉?
李满囤又不是真傻。他无故遭他妹李桃花狠掐一把后,虽然依旧不觉明理,但还是老实的闭了嘴。
至此,李桃花方才清清嗓子说道:“咳,洪媒婆,刚我哥虽然愿意答应这件婚事,但这心里啊还是有几样顾虑!”
闻言洪媒婆立刻接声道:“李家姑太太,您有话只管讲!”
通过刚刚两句话,洪媒婆算是看出来了李老爷的这位妹子比李老爷自身靠谱——议亲的事儿,她得同她议。skbdowngg
第179章 议亲(六月十六)()
“洪媒婆; ”李桃花说道:“我跟您虽是第一次见; 但我向来是个直爽脾气,不喜欢跟人弯弯绕。所以我今儿跟您也是明人不说暗话; 想啥就说啥; 您多担待!”
洪媒婆现就巴望着李家狮子大开口; 她好多拿媒钱,当下笑道:“姑太太客气了。干我们这行的; 可不就喜欢姑太太这样的直爽人吗?不管什么话; 姑太太只管说; 能替谢大奶奶应的我一准都应!”
“洪媒婆,”李桃花说道:“俗话说得好; ‘金屋银屋不如自家的穷窝’。我哥家境虽说远不及谢家富贵,但也是衣食不愁,并不是那卖儿鬻女无衣无食的破落户。”
“红枣是我哥的长女,我哥原是打算把她留到岁数再出门的。”
“但现在谢家大爷要娶,我哥嫂虽然心中不舍,但看在同谢大爷的交情上; 且知道他家确是难处,所以方同意把我侄女红枣现在给嫁过去!”
洪媒婆虽然实在想不出富贵如谢家大房有啥难处要李满囤这个暴发户土财主嫁女儿来帮忙,但听说同意二字还是赶紧点头表示认同。
“洪媒婆; ”李桃花儿接着说道:“既然我们两家是一个嫁一个娶; 中间还请了您做大媒; 这办婚事儿该有的仪程; 小定、大定便就得全有!”
“有!都有!姑太太; 您想似谢家这么体面的人家,长房嫡孙娶媳妇哪里还能没有仪程?”
说着话洪媒婆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张红纸递给李桃花看,嘴里还不忘说道:“姑太太您看这谢家公子的庚贴和小定的日子,谢家都已给排好了,现就等你们点头答应了!”
李桃花不认识字,她拿到红纸后转手就递给了李满囤。
李满囤打开一看果是一张写着谢尚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庚贴和一张写着六月十八上吉,利纳彩、订盟、嫁娶;六月二十二大吉,利纳彩、订盟、嫁娶;以及六月二十六上上大吉,万事可用的择日贴。
“李老爷,姑太太,”洪媒婆道:“早起我来得急未曾备得礼物,但您俩个尽管放心,今儿只要我回去给谢大奶奶报了喜信,这正式娶亲该有的三书六礼中的纳名礼和问名礼保准地在六月十八这日一样不少地送来,而待合过八字后纳吉礼也会在六月二十二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