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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少东家来了。”
“要见你!”
“见我”李满囤迷惑了:“见我干啥?”
“好好想想,”许掌柜拍拍李满囤的肩:“我先去通报少东家。”
“估计,一会儿就会请你。”
李满囤思索一番,总不得要领。最后干脆不想了。见我,李满囤想,再见我,我也咬定十吊钱,不给降价。
没一刻,许掌柜过来,把李满囤请进了正房的堂屋。
难怪,李满囤想,许掌柜见自己总是厢房,原来这正房是给东家留着的。
四海楼的少东家谢子安,虽然瞧着年轻,只不过二十出头,但真实年龄则是和李满囤一样,都是三十五岁。
寒暄过后,双方分宾主坐下。
“李爷,”谢子安一拱手:“今儿请您过来,为的是您的黄金酱。”
“您黄金酱好,”谢子安挑拇指赞道:“喜欢的人也多。”
“一直供不应求。”
“所以,我今儿想问您一声,这方子,您卖不卖?”
卖方子李满囤闻言一愣,这事他还真没想过。李满囤原先想的是,今年他家先攒点家底,待明年就把这八爪鳌的事告诉族里,让族人一起发财。
后来,李满囤见族人因枸杞都发了财,日子都过得好,便即就决定把这方子留下,作为自家的主要进项––他家人口太少,不能少了钱财防身。
谢子安瞧着李满囤变幻的脸色,继续说道:“李爷,我在你们高庄村西边不到二里地的地方,有个小庄子。”
“虽然庄子,不大,但里面也有三十亩水田,八十亩旱田和十来个山头,一百三十亩山地。”
“可能还有几块荒地,”谢子安微微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庄子里还有庄户11户,大小63口人,牲畜有两头牛、两头骡子,以及各种房屋五十来间。”
“似这样一个庄子,现在市价值1200两,而且,有价无市。”
“李爷,我拿这庄子换你方子,如何?”
谢子安没有吹牛,现在一亩水田8两,三十亩,就是240;旱田一亩五两,八十亩,400两;山头,现在市价一亩一两,130亩也是130两。如此,三田相加便是770两,然后再加上地里金秋的收成大概80两,以及庄里的人口、房屋、牲畜,确是值1200两。
1200两的庄子,一年只产出120两的农庄,谢子安没放在眼里,但于李满囤却是金娃娃。
虽然,八爪鳌来钱快,但却不长久,谁知道哪天就被其他人发现。要知道“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如能拿方子换田,特别是水田,李满囤是一万个乐意。只是想到庄子价值过千,李满囤却犹豫了,毕竟他这方子说穿了,便即一文不值。
想了又想,李满囤和谢子安说:“少东家,这个庄子太贵了。我不敢要。”
“这方子,你若真心想要,”李满囤咬牙道:“你给我十亩水田,我就告诉你。”
只要十亩水田?谢子安闻言一愣,转细看李满囤,见他目光清正,眼下三重丝状阴德纹光泽清晰,再想起先前从许掌柜处得来的李满囤教族人买山头种姜,结果歪打正着制枸杞,让半城人都跟着收益的消息,便即暗暗点头:不拘此人先天命格如何,现他行善事,利众生,面相上已有增福延寿,子贤孙贵之兆。估计,他离得儿子也是不远。
谢子安虽只是个秀才,但五经里,他主修易经,其人极其畏天知命。他自从知道李满囤制枸杞,给了半城人生路活计后,便即就收了拿钱打发的心思,而决意与他结个善缘。不然以他谢家,五十来年,只买地不卖地的传统,又怎会轻易许出一个庄子
既然已决意结缘,谢子安自不会收回庄子,当即微笑道:“李爷,不必担心。”
“我既主动拿庄子跟你换,便不会后悔。”
“你若不放心,”谢子安停顿一下,转头叫道:“谢福。”
一个中年人自柱子后走过来,拱了拱手,并不说话。
少东家吩咐道:“你拿我的帖子同李爷去趟县衙。”
“把高庄村后面的那个庄子转给李爷。”
“是。”谢福答应一声,便即跟李满囤一伸手:“李爷,您请。”
李满囤一脸茫然地看着谢子安,心说:我不是说只要十亩水田吗他为什么还给我庄子?
谢子安看着李满囤,只笑不语。
李满囤将头转向许掌柜,许掌柜冲李满囤点点头。
李满囤再看那谢福,谢福依旧恭腰伸手,似乎能一万年不变。
李满囤没法,只心里发狠道:这可是你主动送的。我推过了,你还非给我,那我就收下了。
拿定主意,李满囤拱手道:“如此,我便多谢少东家了!”
谢子安点点头,笑道:“好说,好说。”
丢下话,李满囤同谢福走了。
32。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上回分家,李满囤同里正、族长来县衙时,在门口等了许久。没想,今儿同谢福刚在县衙门口的一露面,门口的衙役便即就接了出来,三步外就拱手笑道:“福管家,您今儿怎么得闲来了”
福管家李满囤诧异的转头看向谢福,心说:没看出来,这竟是位管家。而且,看这衙役说话的架势,这管家的地位竟似不低。
谢福也还礼笑道:“王差头,这一向可好?”
“今儿,我家大爷让我来转个庄子!”
“怪不得,”衙役的手亲热地和谢福握在了一块儿:“原来是谢大爷的差事!”
“庄子的事,得找主簿。来,我陪您进去。”
托这位福管家的福,李满囤第一次知道原来衙役也是会笑的。
有这位谢福在,李满囤的地契到手飞快––只主簿一人就敲完了所有的章,中间没一句废话。
若非主簿在县衙留底的户头上增添了庄子的地契说明后让李满囤按手印,然后又给了李满囤一张高庄村地税变更说明,让其带回去交给里正,李满囤一定觉得自己拿了张假的地契。
地契过后,又过身契。李满囤看到身契,才终于把六十三口人这句话和自己联系起来,吓得赶紧推辞:“福管家,这人我就不要了。”
谢福眼神示意主簿继续,自与李满囤笑道:“李爷,我家大爷一向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的话,从没有收回的道理。”
“这人,您实在不想要,等过了今天,您卖了就是,这六十来口人,就算一人五两,也值几百两银子呢!”
一听说,还要卖人,李满囤立不敢再说。但至此,李满囤就怵了这位福管家。
县衙出来,谢福问怀抱着装着几十张文书的匣子依旧还在发蒙的李满囤:“李爷,这方子,您打算怎么给?”
听到方子,李满囤方回过神,然后想了一刻,方问福管家:“福管家,这个方子,需要点东西,我得先回家一趟,可以吗?”
谢福想了想说:“我有车,我送你吧。”
李满囤觉得这不是大事,便即就答应了,结果立刻后悔至死––谢福的车是骡车,跑起来飞快,好悬没把李满囤给颠死。
为了保密,谢福亲自驾车,且为了不让他主人多等,一路跑得飞快。直待到了高庄村,谢福放方慢车速,回头,问李满囤:“你家怎么走”时才瞧到李满囤脸色发白,不觉皱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满囤摇手道:“没事,我就是有点发晕。”
“我家在村西,一直往西走。”
谢福听说李满囤只是发晕,便即明白李满囤只是第一次坐骡车不适应而已,当下放下心来,只使唤骡子慢慢跑着,果然,没一刻,李满囤便缓了过来。
王氏在家,正等着李满囤吃饭。今儿卖鱼的大汉送了两条鳜鱼来,王氏想着红枣爱吃,便即趁鲜给做了。
王氏嘘着门,瞧见李满囤引着一辆骡车进来,心说,又买啥了?手里却不停闲地通了火,开锅,把洗干净的草头给下到锅里。嘴里还不忘叫红枣:“红枣,红枣,你爹回来了!”
“你瞧瞧去!”
红枣正在房里瞧王氏与她做了一半的帐子,闻声立跑了出来,迎着李满囤甜笑道:“爹,你回来了?”
“你又买啥了?有给我买东西吗?”
红枣跑车前探头看看,空的,而她爹手上只一个匣子。不觉奇怪道:“爹,你就一个匣子。”
“还雇了个这么大一辆车?”
李满囤颇为尴尬地对红枣说:“红枣,这位是福管家。”转又对谢福陪笑说:“福管家,红枣是村里丫头,不懂礼,您别见怪!”
原来是客人,红枣恍然大悟。不过,红枣眨眨眼睛,心里转过无数念头:这福管家,是谁的管家?他爹,咋会认识管家这种人物?这管家来她家做什么?是主人让来的,还只是他自己……
红枣打量谢福的时候,谢福也在打量红枣。谢福见红枣一身新衣,一双新鞋,且神情自得,不觉暗自点头,心说:这李满囤虽是庄户人,但在没儿子的状况下,还能如此善待女儿。可见人品不错,不是那苛待家人,沽名钓誉之徒。
谢福虽是奴仆,但跟着家主见多了人情冷暖,平素最见不得卖女儿养儿子的行径––这家都穷得卖孩子了,还有啥好传承的?传承卖孩子吗?
红枣打量好谢福:“爹,您吃过饭了吗?”
李满囤摇摇头,邀请谢福道:“福管家,吃顿顺便饭吧!”
“东西,得后晌才能有!”
谢福虽内心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吃饭。
李满囤把匣子交给红枣说:“把这个给你娘,让她收起来。”
红枣答应着去了厨房,告诉王氏来客的事,又把匣子交给王氏,王氏没地搁,便即先搁在米缸里。
有外男在,王氏在堂屋摆好饭后,便即只领着红枣在厨房的灶上吃饭。
谢福饭桌坐定,瞧见酒碗里的酒,只是最便宜的水酒,碗里的肉,肉色发硬,油汤上漂着水滴,一看就是昨天过节的剩菜,今儿隔水蒸了,偏蒸时没放蒸布,使汤里进了水气。
只一盆鳜鱼汤,还罢了,里面的菜叶青绿,瞧着似今天新做的。
嫌弃的拿起桌上的竹筷,谢福挟了一筷子鱼:嗯,味道还行,不比店里的厨子差。
一筷子鱼,搭一筷子饭,再准备挟菜,谢福实在在其他碗里下不了筷子,只得再挟了鱼碗里他叫不出名字的菜叶子。
结果这菜一进口,谢福便即就觉得他被烦躁心情压抑的食欲一下子就复苏了––他感受到了久违的饥饿,心底里升起赶紧吃的欲念。
不假思索的又挟一筷子,然后又一筷子,一筷子;……。就着这盆菜,谢福整吃了一碗饭,李满囤家,一碗顶谢福自家三碗的一碗饭。
“李爷,”吃完了饭,谢福方空出嘴来问李满囤:“刚吃的什么菜?”
“我先前竟未吃过”
那是,李满囤心说:你们富贵人家怎会吃过猪草不过,李满囤告诉谢福的是红枣给猪草起的名“同心菜。”
“这同心菜烧鸡脯子,我们村的人都爱吃。”
同心菜,谢福默默记下菜的名字,然后方问李满囤:“李爷,这菜能否给我瞧瞧”
李满囤不以为意道:“一会儿去地里,我割一筐子给你带回家去。”
吃完饭,歇了一刻。李满囤方拎了两个筐,领谢福出了门。先去河边割了一把苇草,然后又拿起镰刀割了一筐同心菜。
做完这些,李满囤方领谢福进了自家的水田。
背着装着苇草的筐,李满囤挽起裤腿,脱掉草鞋,走进潮湿的稻田。
“这里,”李满囤指着地里的一个洞,跟站在田埂上的谢福说:“踩一下!”
说着话,李满囤脚下用力,然后一只螃蟹便即从洞里爬了出来。
举着螃蟹,李满囤给谢福看:“就是这个,八爪鳌。”
福管家看那八爪熬一身壳甲,两只钳子一样的大鳌空中挥舞,极其凶恶,不禁心惊问道:“这咬人吗?”
“咬,而且很疼,”李满囤抽出一根苇草,两下扎好,递给谢福:“绑成这样就没事了。”
谢福接过扎好的八爪鳌,只觉这八爪鳌的甲壳极为坚硬。
难怪没人吃,谢福心说,这么硬的壳,一般人实在兴不起吃它的念头。
有李满囤这个老手在,加上螃蟹历年没人吃,确实肥大,没一会儿,就装了一筐。回到田埂上,李满囤就着灌溉渠里的水洗了脚,穿上草鞋。
抓两把同心菜盖在八爪鳌上,李满囤背起螃蟹筐,提着同心菜筐,同谢福往家去。
路上遇到一个族兄。族人看李满囤领着的童管家一身绸缎衣裳,便好奇地打听:“满囤,干啥呢?”
谢福闻言一惊,便听李满囤说道:“外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