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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全都跟着沾了光。”
余庄头听了李贵银的话,禁不住想:怎么听,这李满囤都是个普通的庄户人,唯一不同的,也就是这制枸杞了。
只这枸杞是个什么东西呢?
谢家规矩大,庄仆无故不得出庄。余庄头身为庄头,虽说相对自由一点,但也都是来往庄子和谢家主宅,不敢随便乱跑。所以,老北庄虽只隔了高庄村两里,却一点也不知道枸杞的事。
李贵银越说越兴奋:“还有啊,我告诉你。”
“现城里四海楼卖的那个同心财余,其实是我满囤婶早就会做了。”
“这个夏天,我帮我满囤叔盖房子,吃了好多次!”
听到“四海楼”,余庄头微微一愣:他知道四海楼也是谢家的产业。但他联系不上四海楼的卖的菜和李满囤媳妇做的菜之间的关系。
余庄头可不以为谢家大爷送李满囤庄子是因为一道菜。
李贵银得意过后,见余庄头终不说话,终品出了一点不对。于是问道:“对了,还没请教过几位,这是打哪里来?找我满囤叔什么事?”
对着新主的侄子,余庄头可不敢怠慢。当下客气地一拱手,说道:“我们打老北庄来。”
“特来拜访贵叔。”
说着话,余庄头留心李贵银神色,见他一脸茫然,便知他不知情,当下也不再多说。
李贵银确是不知道老北庄。李贵银只知道村子附近的几个庄子都是城里地主的产业,但具体详情并不知晓。且平素并无来往,所以这些庄子虽然实际存在,但于李贵银,或者说是高庄村的绝大对多数人来说,几可谓是隐形。
李贵银以为老北庄与他们高庄村一样,也是一个村子。当下也不以为意,只笑道:“那可是够远的。”
“我都没听过。”
余庄头。。。。。。
走到李满囤家,李贵银拍门:“满囤叔,满囤叔,你在家吗?”
李满囤正在院子里看挖井,闻声便开了门,见是李贵银,立笑道:“是贵银啊?”
“满囤叔,”李贵银眼神示意李满囤看身后:“有人寻你,我带过来了。”
李满囤看向余庄头三人,目露疑惑:“请问三位是?”
余庄头三人见到正主,赶紧恭腰行礼:“小人余财富/赵富贵/李贵祥见过老爷。”
“小人是老北庄的人,特来给老爷请安。”
李满囤……
李贵银……
好半晌,李贵银方问:“满囤叔,他们,咋叫你老爷?”
“你啥时成老爷了?”
李贵银的话唤醒了李满囤,他推开门:“进来说吧。”
老爷给李贵银的震动太大,他穿过院子,走进堂屋,竟未发现院里有两拨人在干活。
反倒是余庄头沉着,他过院子时瞧见了井架,和旁边新挖出来的土,便知道新主没去庄子的原因:在家挖井呢。
堂屋里,李满囤学谢大爷的样子,极不自在的在主位上率先落座,然后方请余庄头三人坐下––李满囤实在学不来谢大爷他一人独坐,其他人站着的场面。
余庄头三人不敢坐堂屋里下剩的椅子,告罪后,只肯虚坐在一边的长凳上。心说:这新老爷倒是和善,竟让他们坐。
红枣听见外面动静,趴在堂屋后门往里看,心说她爹的架子看着还满似一回事。
李贵银为李满囤的气派惊呆了,他半张着嘴站着,完全忘了他要去摘果子的事。
李满囤坐下后,不知该说啥,余庄头则是主人不问不敢多言。于是屋里一片安静。
红枣瞧着不是事,便即倒了五碗水,端进了堂屋。
“爹,你喝水。”红枣把一碗水搁在李满囤面前,低声提醒道:“照旧,秋收,送粮。”
第二碗水,红枣给了傻站着的李贵银:“贵银哥,你喝水。”
下剩的三碗,红枣端给了余庄头三人。
刚余庄头听到红枣叫李满囤爹,便即知道了红枣身份。见状赶紧站起来,谢道:“小姐,放着吧。”
“没得折了小人。”
红枣见于庄头三个壮年男人因为身份所限与自己做低伏小,心里颇不是滋味。但知道世情如此,也不强求。只把水放到旁边的方凳上,自顾走了。
有红枣这么一打岔,李满囤终想好了自己的说辞。
“咳,”说话前,李满囤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方说道:“你们来,也看到了。我现家里打井,走不开。”
“你们就先还照以前的章程办。”
“秋收时,记得把粮食拉我这里来就行。”
“当然,过几天,我得了闲,也会过去瞧瞧。”
余庄头没想到李满囤这么好说话,不用他们哀求,一切照搬原样,压根没提涨出息的事。显见得是个省事的主。不由得露出几分高兴。
“一切听由老爷做主。”余庄头谢过李满囤后,方说道:“小人来时,带了些庄子出产,还请老爷收下。”
说着话,余庄头将两只鸡和两筐果子呈给李满囤。
李满囤瞧那鸡和果子,都是红枣爱吃,偏家里没有的,便即很是高兴,笑道:“这庄子里还有鸡?”
“先我还想着,得明年开春捉了小鸡,养大了,过年才有鸡吃。”
余庄头……
门后的红枣听了也是捂脸––她爹还是这么接地气。
反应过来,余庄头赶紧说道:“老爷,庄子里年底能交55只鸡,55只鸭。”
“此外,猪、羊也各有11头。”
李满囤……
余庄头见李满囤一脸震惊,便即从怀里掏出历年送往谢家主宅的账簿,递与李满囤:“老爷,这是去岁秋冬和今夏,小人们交的庄子出息。请您过目。”
李满囤结果单子一瞧,方才知道,这庄子除了一年两季的粮食外,还得给庄主送鸡,鸭,鸡蛋、鸭蛋、猪,羊,菜,鱼、棉花和布。
基本上,有了这个庄子,李满囤就可以啥都不做,还每天好吃好喝了。
怪不得,李满囤心想,城里人不用做农活,就吃喝不愁。这庄子的出息真是太多了。
送走了余庄头,李满囤瞧李贵银还在发愣,便即说道:“贵银啊,今儿辛苦你了。”
“这儿有新鲜的果子,你拿点回去吃。”
余庄头送的果子是罕见的紫色圆果,而且果子连着藤聚成一挂一挂的,看着特别喜人,李满囤此前从未见过这果子。想着李贵银素爱新鲜,李满囤便即拿了六挂果子装到李贵银的筐子里。
李贵银感受到背上的重量清醒过来,又接上了刚才的茬,说:“满囤叔,你真得了一个庄子啊?”
李满囤觉得这庄子秋收还得缴税,一准瞒不住,便即干脆应道:“是啊,得了一个庄子。”
“就在村后,等得了闲,我带你去瞧瞧。”
李贵银一听高兴了,背着李满囤给的半筐果子走了。
红枣见人都走了,方开心地扑过来,抱住李满囤的腿说:“爹,咱家有鸡吃了。”
“还有羊!”
这真是太好了!
36。富贵的葡萄()
富贵的葡萄
李贵银背着半筐果子,回到家。他娘孙氏瞧见他,立问他:“去哪儿了?”
“摘果子摘这么久?”眼瞅到李贵银的背筐,不觉奇道:“这什么果子?怎么是紫的?咱家啥时候有这果子了?”
孙氏顺手摘下一颗果子,送到嘴里,立刻甜倒了牙。
“唷!”孙氏叫道:“这什么果子,竟然比白糖还甜?”
李贵银道:“不知道,满囤叔给的。”
满囤叔孙氏一愣,问道:“好好的,你摘果子,怎么遇到你满囤叔了?”
李贵银:“我出门摘果子,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三个人问路。”
“他们问满囤叔,我就领他们过去了。”
“结果,他们一见满囤叔就叫老爷。”
“娘,你知道吗?满囤叔得了个庄子,做老爷了。”
孙氏……
“谁做老爷了?”李春山自外面进来,听了半截,便即问李贵银:“刚你说谁做老爷了?”
李贵银一见李春山,立把筐子举到他面前,说道:“爷爷,您瞧,满囤叔给我的果子。”
“您认识吗?”
李春山虚着眼睛瞧了瞧,说道:“这是葡萄吧?”
“这葡萄可是稀罕东西,只有富贵人家才有。”
“哪是你满囤叔能有的?”
“真的。”李贵银认真道:“爷爷,满囤叔得了个庄子。”
“这葡萄就是庄子里的人送的。”
“那庄子里的人还说了,过年的时候要给满囤叔送55只鸡,11头猪,11头羊呢!”
“啥?”李春山也惊了:“你说满囤得了个庄子,哪里的庄子?”
“庄子说就在村后,叫––”李贵银回想半天,终想了起来:“好像叫什么老北庄村。”
“老北庄,”李春山习惯的拿起烟锅,这是他想事时的习惯:“现是满囤的?”
“应该是,”李贵银回想道:“他们一见满囤说就叫老爷,对了,还管红枣叫小姐。”
那是没错的。庄仆称呼庄主一律都是老爷。看来,满囤得了一个庄子是一定的了。
想了一刻,不得要领,李春山把烟锅塞到腰间,丢下一句“饭,你们先吃,我去隔壁问问”,即就去了李高地家。
李高地家正在摆饭,忽见李春山进来,一大家子人立都站了起来。
“哥”,“二伯”,“二爷爷”招呼声中,于氏给李春山在主位上添了一副碗筷。
李高地知道他哥这时候来,一定有事,便主动问道:“哥,你咋来了?”
李春山看到于氏给碗里盛饭,想了想,说道:“有事,等会儿,再说。”
“先吃饭。”
听到这话,在屋里的,除了孩子,谁都知道李春山说有事,就一定有事,且事还不小,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所以,这顿午饭,李高地一家吃得很快,即便是最小的李贵吉也在周围气氛的渲染下,埋头猛吃,且没有掉米。
吃完饭,不等女人们收好屋子,李春山便即问道:“满囤,这几日来过没有?”
“满囤,”李高地一惊:“他咋了”
屋里其他人,听到“满囤”两个字也是凝神。为了多听一刻,女人们都下意识地放慢了收碗的动作
“没事,”李春山安抚道:“我就问问,你最近啥时候见过满囤”
李高地想了想,方说:“还是节前吧。”
“八月十三,他过来送节礼。”
“八月十五,”李春山停下点烟动作,撩起了眼皮,瞅着他弟:“你没叫他来吃饭?”
李高地:“没有。”
想想,李高地又道:“我原想叫他来吃晚饭。”
“后来,想着他房子刚盖好,家里一堆的事。趁节下得闲,好好歇歇。便即就没叫他。”
李春山一听就明白了,下意识地瞅了于氏一眼,心说:让你不贤,马上有你后悔的。
“你啊,”对着被于氏拿捏得死死的弟弟,李春山无奈地叹一口气,方道:“今儿,我听说,满囤有了一个庄子。”
“庄子?”李高地没反应过来:“什么庄子?”
李春山:“据说,就是村西的老北庄。”
“满囤得了老北庄。”
“老北庄?”李高地终于震惊了:“那庄子不是城里谢家的吗?”
“咋成满囤的了?”
李春山:“我也是听说,然后就跑来问你。”
“看来,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李高地摇头:“别是弄错了吧?”
“谢家,不是旁家,这些年,不说庄子了,就是一亩地也没卖过。”
李春山一想也对,这谢家从来只听说过买田,没听说过卖田。
李高地也是越想越有道理:“再退一万步说,这谢家真的卖地,也轮不到满囤。”
“这近城的地,多紧!”
“城里,除了谢家,还有周家、刘家、杨家,这十来家大地主呢。”
“轮转过来,也轮不到满囤。”
李春山越听越有道理,但告诉他这话的是他孙子李贵银,他可不以为李贵银有胆骗他。而且,李贵银还背回来了半筐葡萄。
“弟,你说得有理。但,”李春山
话锋一转:“今儿早晌,贵银确是领了三个人去见了满囤。”
“那三个人见了满囤,便叫满囤老爷。”
“对了,还管红枣叫小姐。”
“三个人送了果子和鸡给满囤。”
“那果子,满囤给了贵银一些,我瞧了,是葡萄。”
“葡萄?”李高地一愣:“哥,你没瞧错吧?”
“错不了,”李春山肯定道:“这葡萄,我每年都能在城里的年画摊上瞧见。”
李高地知道葡萄只富贵人家才有。李满囤若真有葡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