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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大部分人看这腊梅就开指头大点的小黄花,花朵一点也不出色,再听李满囤说还不结果子,当即便都失了兴趣,转问假山上挂着的红果。
“那是啥果子”
“怎么看着和枸杞似的”
“能吃吗?”
“这是南天竹。”
这些问题在李满囤第一次见到蓝天竹的红果时已经问过余庄头一遍,所以当下答得极其流利:“果子就是南天竹果。”
“这果子不能吃,有毒!”
“有毒,还长”李贵银都惊呆了––对于毒果子,不该是一把火烧掉吗?
“咳,”李满囤也觉得有些羞惭:“这庄子里的花草,凡是咱本地没有的,就都是谢老太爷花大价钱从外面买回来的。”
“我就想着,谢老太爷见识多,花钱买这些必有用处。”
“所以,就都还留着了。”
“横竖地方大,这些也没占多少地方。”
“偶尔瞧瞧,红红绿绿的,还挺喜庆。”
一听是谢老太爷弄回来的,李春山立瞪了多嘴的李贵银一眼,然后和李满囤道:“满囤,你想得对。”
“谢家老太爷是咱们城百年来最出色的人才。”
“他花钱买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
李高地也附和道:“这腊梅花,估计也是这样。”
“你也好好留着。”
“说不定时间久了,就知道用处了!”
李满囤就是这么想的,当下自是连连称是。
李贵林倒是知道腊梅花,知道这是城里富贵人家长了看的玩物,但他啥都没说––他喜欢腊梅的芳香,也喜欢那句“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的古诗。
虽然李贵林并不知道腊梅不是梅花,但他内心里对梅花高洁的向往却是没差的。
92。立地成神的桂花()
转过假山花圃; 就是庄子的客堂。更新最快
客堂门口两棵粗壮桂花树的枝叶还有着这个季节罕见的碧绿; 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于是李满囤又解释道:“这两棵是桂花树; 秋天才开花。”
“花,也和腊梅一样是黄色的。”
“不过,花朵比腊梅还不如。才谷子大小。”
“这桂花倒是结果子; 但却不能吃!”
摇摇头,李满囤丢下无用的桂花; 便打算继续往里走。
“哥; ”李满园叫住李满囤道:“这两棵桂花树,你送一棵给我呗!”
“嗯?”李满囤一愣,转摇头道:“这树太大了; 你挖回去不一定能活。”
“不过; 庄子里有小棵的。你要的话。我清明前挖棵给你。”
庄子牲口棚积肥的地方味道大。故而余庄头搁那里种了大片的玫瑰、木蔷、栀子、腊梅和桂花这些气味芬芳的香花。
“那我就先谢谢大哥了!”李满园高兴道。
“满园叔,”李贵银好奇地问:“你要这桂花树干啥?”
“结的果子又不能吃?”
“贵银,你不知道桂花,”李满园得意洋洋道:“但你总见过蟾宫折桂这个年画吧?”
李贵银年轻,还是爱热闹的年岁。年前他跟他哥进城置年货时没少在城里白相——年画他家虽说只买了两张画着胖娃娃和大鱼的《连年有余》和《吉庆有余》,但对于市面上所有的花式,他却是全瞧过了。
李贵银记得他看年画的时候有一个秀才穿戴的人就买了一张《蟾宫折桂》。
当时李贵银见那《蟾宫折桂》画没有鱼不说; 画上的两个娃娃也不及《连年有余》这种只画一个娃娃的年画上的娃娃肥胖; 故而他和他哥看了许久还是买了和往年一样的年画。
眼见李满银点头。李满园方继续说道:“那《蟾宫折桂》画上娃娃们折的就是这个桂花了。”
其实李满园自家的年画,今年买的也是《年年有余》。这年画《蟾宫折桂》的故事还是他搬进城后带着李贵富去何秀才家拜年时听来的。但这一点儿也不耽误他现在的得瑟。
“这年画典故的起源就是省府三年一次的乡试。乡试中举的名榜; 就叫桂花榜。”李满园学着何秀才的样子说道:“于是; 这读书人就把这中举称为折桂。”
“咱这地儿原没有桂花。现在有的桂花; 当初都是咱城里的秀才和举人老爷们从省府请回来讨口彩的!”
红枣没想到他三叔进城没几天,认识了桂花树不算,竟然连蟾宫折桂的典故都知道了,不觉暗自赞叹,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听李满园这么一讲,众人也恍然大悟,当即就吵吵开了。
“满囤叔,这桂花树,你还有吗?”
“有的话,也给我两棵!”
“对,我也想要两棵!”
……
谁家都有孩子,谁家都望子成龙。何况几家人手里都有余钱,且还都听说了李满园为了孩子读书搬进城住的的事儿,当下自是人人争先,不甘落后的给自家孩子讨口彩。
“有,有,都有,”李满囤赶紧点头。
听李满囤答应都有,李满囤的几个侄子方才安静下来。李高地却不大放心地问道:“满囤,这桂花树这么金贵。你能有这许多树吗?”
“有的,”李满囤点头道:“这个庄子的庄头惯会伺弄花树。”
“庄里桂花树长了不少。”
“不过,似这院里碗口这么大的树,并没有的。”
“有的,只是一人高的树苗。”
“这树长得慢。从种子到树,然后能开花,要十来年。”
“这两棵大的,都是近百年了!”
百年老树,和百岁老人一样,让高庄村的村人难以想象。
高庄村林地里的树,大部分都活不过三十年,就会被人伐了建房或者制家什。
存活百年的生命,即便是棵树,也是让人肃然起敬––毕竟这世界,似黄鼠狼都能被尊为大仙,两棵百年的树有了灵性,也是寻常。
红枣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以于氏、陆氏为首的女人们,甚至还有她娘王氏都双手合十给树拜了三拜,然后又扯过各自的儿子、孙子强按着作揖,而她娘则是拿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口里念叨着:“好好拜拜。”
“让桂花树神保佑你聪明伶俐,念书有成,将来折桂!”
我说,红枣禁不住搁心里吐糟,这神也造得太快了吧!比前世巨信朋友圈创业制造富豪的速度还快!
客堂也有几株腊梅。现在,族人再看到腊梅便不再觉得这花不结果是啥大缺点了。
于是,李贵林便乘机与李满囤讨要一棵。李满囤闻言自是满口答应。其他人见状也是立刻跟风,李满囤大手一挥,便干脆地全答应了,一家也给两棵。
都是至亲,男女也不必分堂见客。李满囤把所有人都领到了正院。
“这就是老北庄的宅子了,”李满囤告诉人:“现我就住这儿。”
李高地瞧宅子是个方正齐整的七架梁大院便觉满意。待进院瞧到井,就更满意了。
李满囤屋里的家什,男人们此前都已瞧过和惊叹过,现在问清楚了是村里搬过来的,也就罢了。一个个按辈分坐好,吃喝王氏给准备的枣子茶和年糕、桃酥、瓜子花生之类的点心。
女人们则是第一次见到这红木家什,简直是看迷了眼––原来世上还有似天上日头一样红亮的漆器,摆在屋里好像能发光。
女人们看过堂屋的几柜桌凳不算,还跑进红枣和王氏的房间将架子床、衣橱、炕柜、炕桌,每一样家什都仔细瞧看。
明明都是一样的花样,红枣实在理解不了这些人看完了王氏屋里的家什,又到她屋里瞧看是闹哪样。
幸而暖房饭也是难得一次。所以当下,红枣的涵养还是有的––她还可以脸上挂着笑不厌其烦回答家什的价格问题。
“对,这个架子床是五吊钱!”
“衣橱四吊。”
……
好容易瞧尽了兴,女人们才恋恋不舍地坐进了东厢房,吃王氏给盛的枣子茶。
于氏今儿混在人堆里仔细瞧过大房的家什以及蚊帐、铺盖这些日用细软,心里对大房的财力越发有了肯定。于是,她对促成红枣和她亲外甥刘茗亲事的愿望就愈加强烈了。
自古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氏想,既然红枣注定是她李家的赔钱货,那这货还是赔给她亲闺女家,便宜自家人的好!
与于氏有相同想法的人不止一个,毕竟谁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都有三亲六故。于是当下便有人出言试探。
“王家妹子,”李贵银的娘孙氏笑道:“你家这许多家什里,我就最中意这架子床。”
“这架子床有床顶和围栏,外头样子就像一间小屋子。”
“孩子夜里睡在架子床上,就不会和炕上一样滚地上,磕到脑袋!”
孙氏一直怀疑她小儿子李贵银是不是因为小时侯从炕上滚下来太多次,以致至今说话做事都少根筋。
“东西好是好,”孙氏的妯娌赵氏愁道:“就是太贵了,要五吊钱呢!”
“其实,真想要也不是没有办法。”李贵林的媳妇江氏插言道:“咱们可以去问问村里的木匠能不能做?”
“如果能做,”江氏笑道:“咱们自家出木头,想必只要出个工钱就够了。”
“当然,这木头、工钱、还有油漆加一块儿,也不会太便宜。”
“估计,也得有个两吊钱!”
孙氏本意虽是引王氏说话,但听到江氏如此说还是大喜,当下笑道:“你这主意好。”
“两吊虽然也贵,但实际真要拿出的钱,只工钱和油漆,估计一吊,也就尽够了。”
“这床虽然费木头,但木器这个东西,没有新旧。”
“只要爱惜着用,使个几十年都还是一个样。”
“等实在太旧了,就请了漆匠回来重新刷一层漆,就又和新的一样了。”
对于现今的族人来说一吊钱实在不算高不可攀。当下,家有调皮孩子的女人便都开始搁心底合计自家是否也要打一张架子车。
于氏想着李贵吉才三岁,现夜里跟她住,家里打一张床搁她房里倒是不错。于是也点头道:“你说得对。”
“说得我都想给我家贵吉打一张睡觉了。”
“这孩子,睡着了,满炕乱滚。”
“我看,往后有了这架子床圈着,他还怎么滚!”
众人听了,想着自家孩子的狂野睡姿,都撑不住笑着吐糟。一时间满屋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王氏第一次融入这样的氛围。她受气氛感染也禁不住笑道:“我家红枣虽是女孩子,睡觉也是野蛮。”
“夏天睡竹床,也是经常滚到地上。”
“今年有了这架子床后,倒是再没摔过!”
今儿红枣听了多个堂兄弟和堂姐妹的黑历史,正捂着嘴笑得开心呢,不想火竟烧到自己个头上,当下便扯她娘王氏的衣裳示意她别说。
孙氏瞧到当即笑道:“没事的,红枣。”
“将来至多让你爹把你现在睡觉的架子床添到嫁妆里罢了。”
“横竖你爹剩钱,赔得起!”
红枣此前从未想过嫁人的事,现听孙氏突然提起,立打了个冷战––靠,她怎么把这世姑娘十八岁必须嫁人的规矩给忘了?
想她前世,那许多985、211毕业的青年才俊她都没看上,这世却得嫁给……
红枣搁心底过了一遍这辈子所见过的男性——主要是男性族人以及他们的姻亲,不觉叫苦不迭。
自古以来婚姻都讲究门当户对。她家这些亲戚,包括她爹在内,就没个像样的文化人。
她家这样的门户,又哪里能给她说到一门好亲?
她的将来顶多也就像贵林嫂一样嫁个小氏族的嫡长子,然后温饱不愁、平淡无趣的活一辈子。
真是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许是红枣的表情太过难看,王氏当即就安慰道:“好了,娘不说了!”
“娘以后只说我家红枣乖,好不好?”
虽然王氏没就嫁妆说一个字,但就眼下这个和孩子说话的态度,众人还有啥不明白的。当下各自将话岔开。
一时吃过午饭,李满囤有把族人领到正院后的地里,由着族人们随便瞧,随便看。
老北庄的地、是和高庄村一样的黑土地,现在也一样的结着冰、盖着雪。族人们看着这样的地,实在是看不出和高庄村有啥区别。加上天冷得很,所以不过一刻,族人们解了疑,便都自发地回到正院,窝进暖和的堂屋喝了热茶,就都回去了。
毕竟,先前盯上李满囤的贼还没被抓住呢!出门太久,他们可不放心家里的钱财。
送走客人,李满囤方悄悄问王氏:“红枣咋了?咋突然就不高兴了?”
王氏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