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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姑姐家等王建国中午来接，现在距离晌午也还有些时间，翠莲今早起得早，加上怀孕大着肚子，大姑姐家现在除了今天休息的大姑姐外就没人了，听王玉兰说，两个孩子大多数时候是她婆婆在带着，白天基本上不在家。所以，翠莲也没委屈自己，打断了准备又要给自己上上家庭伦理课的王玉兰，直接给讲明自己要补眠。王玉兰心里再不高兴，看在她大着肚子，怀着王家骨肉，又给自己带了一大块布料的份上，也不得不停下心思，脸色不算好的给她安置在她丫头的床上歇着了。
第八十三章（）
王建国来接翠莲的时候，王玉兰家里的钟表上显示已经是十二点二十多了，这个点正是他们这些上班族的午休时刻，王玉兰的丈夫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之前就给王玉兰说过今天中午不在家吃饭，所以，王建国带着翠莲在晌午饭走的时候，王玉兰也没多加挽留。
“今天大姐没为难你吧？”熟知自家大姐是什么样人的王建国，刚走出大姐家住的筒子楼就向翠莲问道。
“没呢，大姐可没二哥说得那么难相处。”翠莲有些好笑自家男人这样说大姑姐，可心里却是暖暖的，很高兴就算没把自己嫁进王家第一天发生在婚房里的事情告诉王建国，王建国依然向着自己。
“大姐什么样的为人我这个做了几十年兄弟的还能不知道？只要你们相处的好就行。要是大姐说话尖酸刻薄了，你就当没听到吧。”对于王玉兰这个大姐的性子王建国当然了解，什么大的坏心思没有，就是有些小心眼，说话还不好听。可，谁让她是大姐呢？弄了烂摊子还不得帮忙收拾啊，还好自家媳妇是大度的人。
“大姐真没说什么。”
“行，没说什么就好。走吧，红军已经在饭店等咱们了，我想毛宁翠应该也到了。”不想跟翠莲多加纠结大姐的为人，王建国急忙转移话题。早在好几天前，确定翠莲能来县城时，王建国就通知了毛宁翠今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想到今天来县城的主要目的，翠莲也没在多说，只在王建国的维护下往县城唯一一家国营饭店走去。说是饭店，其实也就是一个能摆下七八张桌子的饭馆而已。
“二哥，嫂子你们来啦，嫂子，赶紧坐，喝口热水！”两人刚走到那挂着“大庆县饭店”牌子的饭店门口，就被早已等候着的郭红军看个正着，郭红军就带着两人往在一个角落很隐蔽的桌子走去。
“等了很久吧？”在王建国的帮助下坐在椅子上的翠莲，看着忙上忙下的郭红军，不由得有些无语！这人真的是越来越不稳重了，有这么激动么？不就是来谈个生意？翠莲不由有些担心，郭红军要以后都是这样的性子，自己还敢不敢找他合作，一起发财挣大钱啊？
“没多久，我也刚到。对了，那个毛宁翠也到了，不过去茅房了，就等你们来点菜。”给两人倒了杯热水后，郭红军才在另一边坐下说起来。
“能吃的还不都是黑板上那几样，你去决定就好。”王建国听郭红军还没点菜，担心饿着自己媳妇，于是，赶紧催促郭红军去点菜，还要求多点几个。三个大男人加个孕妇，肯定能吃！如今知道家里有多少存款后，王建国也不小气。
“那个毛宁翠知道你去找他说的这事，他就没什么反应？”等郭红军点菜去了，翠莲才有些好奇的问稳坐在自己身边的王建国。
不怪翠莲瞎想，据她所知，王建国是钟主任的关系进的革委会，算是钟主任的人马。而那个毛宁翠，住在毛副主任家里，算是毛系人马。而钟主任之所以要把王家人进革委会给他搭把手，就是因为这个毛副主任。这样一算，两系人马就是死对头才，如此情况，王建国去找毛宁翠说合作的事情，怎么都很奇怪吧？
“刚开始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对方就恢复了常态，这个毛宁翠是个人物。”翠莲的意思王建国当然明白，当初决定让他出面去找毛宁翠约时间地点的时候，就是存了试探的意思。
两系人马关系如今正是紧张的时候，作为两系人马中，领导者的亲近人员却在私底下谈起了合作，虽然这个合作只是利益驱使，可有一就有二，以后关系只会更复杂。若毛宁翠见合作方有王建国的家人就放弃，虽然情有可原，也不得不让翠莲他们以后做事更加的谨慎小心。
真的让王建国放心两方合作，就是那天毛宁翠的态度。
王建国还记得自己当时去找毛宁翠的时候，毛宁翠没有多大的反应，好像自己这个敌方人员专门出现在他面前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就算说自己是代表郭红军及另一人来和他谈合作，约定时间地点的时候，毛宁翠也只是挑了挑眉毛，仔细看了自己一眼，就点头定了时间地点。王建国记得很清楚，真的是没什么反应啊！那双眼睛里，连点惊讶都没出现过。如此，王建国才觉得这个毛宁翠是个人物，家庭背景很不简单。作为这个社会的小人物，能有机会跟着这样的人合作，也算是一种机遇，更可能是一个家族命运的转折点。
“毛同志来了，这是内子赵翠莲，翠莲，这就是毛宁翠毛同志。”没等王建国再多想，看见出去上茅房的毛宁翠回来了，急忙给翠莲与对方介绍。
“你好，毛同志，我是赵翠莲。”看到来人，对方没什么反应，翠莲倒是惊讶万分。原来这个人就是早上在革委会大院引起自己注意的男人，翠莲更没想到，是这样的人物要与自己合作做生意。不过，惊讶也只是瞬间的事情，很快翠莲就回过神，小心的站起来，与毛宁翠问好。
“你好赵同志，请坐！”微微向翠莲和王建国点了点头后，毛宁翠就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并示意还站着的两人坐下，好似他是主人在招待客人般占据主导地位。
三人坐下后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在等郭红军点完菜回来，毛宁翠才再次开口，不过，他是直接对翠莲在说。“你们所拥有的布料确实都是你织出来的？”
“对，都是我织出来的。”翠莲点了点头，很干脆的承认。
“之前的布料质量一般，还有没有上品的？”毛宁翠直视着这个怀着身孕的女人，从穿着上看，就是个普通的妇女打扮；从年龄上看，不知道本来就小还是只是看着显小，不过配王建国这个男人倒是有些可惜，因为从气质上看，对方是个很温和、贤惠的女人，配王建国这样的农村大老粗是有些糟蹋了。而且从这个女人身上，毛宁翠感受到了家里老太太的那种封建时代女人的温顺与韵味。
“今天我带了一块布料，和两套衣裳，还请毛同志过目。”翠莲也不扭捏，拿出早准备好的布包，打开，把东西拿出来给毛宁翠过目。这些东西今天她一直带着，本来打算全给大姑姐的，后来也是记着要先去大姑姐家才是约谈合作的事情。索性，翠莲就剪了一小块下来带来饭店。
毛宁翠不客气的接过布料和衣服，就仔细的看起来。他的认真与慎重对待，不禁让身边本有些激动的郭红军都紧张起来，忐忑不安的看了看毛宁翠，又偏头看二哥和嫂子两人。
“纺织、染色算得上品级，这是双面绣？”
“对，双面绣。在大庆县不需要多少有品级的布料，所以我只织出这样的低品来。”毛宁翠的这话王建国和郭红军这样的人肯定听不懂，但从古代存在到现代的翠莲却听得很明白。也因此，刚刚还有些轻松的心情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说布料有品级，那只能是常年经营布料生意的行家才能知道的行业术语！一般外行人是不懂的，就算翠莲，也是在几百年时间里，在那片土地上曾经有着大规模的布庄，跟着那些织布、染色的师傅身边才懂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听到翠莲的回答，一贯稳如泰山的毛宁翠不由得再次的打量起眼前的女人来。
第八十四章（）
“当然明白！”看着对方的眼睛，翠莲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好似懂这种早已经消失在社会洪流中的行话是件多么平常的事情。
“你还会什么样的织法和染法？”
“也就还会大染、精染、会染以及挑染，织法，也就只会秦淮织和苏式织。”
“看来你懂得不少！”
“托有位好师傅的福学了点皮毛而已。”
大庆县，卧虎藏龙啊，如今看来，到这里也不算不白来。“不知贵师傅？”
“家师早已经过世多年！”
“可惜！”
“是可惜！不过，凭着我学的那么点子的手艺，在这大庆县里摆个专柜，想来是能应付的了，毛同志，你有啥想法直接说吧。”翠莲一点不束，想着什么话都先说在前头好，免得以后有什么矛盾的，伤感情不说，还影响她的事业。
毛宁翠觉得他一点都不小看赵翠莲与这个叫郭红军两人的那么点生意，要是小看了他就不会主动提出来与对方合作了。他也是在无意中发现了这里面的道道，有着那么大的利润可图，想着自己的困境，想着家里人的窘迫，他觉得他真的不能小看了底层人民的智慧与胆量。
“最高领导说的不吃老本，要立新功。做事情不能只想着循规蹈矩，有能力就该创造新世界，走出新道路出来。我这个人不讲究那些，成衣专柜，这个事情简单，百货大楼那边我负责，货源、人员安排、售卖、资金周转你们负责，整个利润咱们三人各占两层，三层走路子，一层用来周转。各位如何？”毛宁翠深深的看了眼前这位明明一身农村妇女打扮，却有着让他这个半个内行人都比不了的行内规矩，一身的气韵一点不像是个农村那样的地方养育出来的。不过，所谓在商言商，既然他打定主意要与对方合作，那么他就要将自己改得的利益牢牢的抓在手里，也要把自己的优势摆在明面上，虽然对方可能比较顾忌他身后毛主任不会干出欺诈他的事情，可他也要让别人看到他的能力不是。
“我就喜欢毛同志这样爽快的人，咱们什么都先说在明面上，以后万事也好商量。不瞒毛同志，只要专柜正规化，无其他的‘苛捐杂税’，货源、售卖、资金周转都没有问题。而且，咱们货源的质量就算没有今天我带来的这样达品级的，跟纺织厂出来的，也是能比的。利分，我们也没有意见”见毛宁翠突然间就从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到沾染尘世铜臭，翠莲还是心里有些别扭的。可，能听到毛宁翠答应合作，翠莲与王建国、郭红军三人对看了一眼，都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所以，翠莲代表自己这方就跟毛宁翠表示自己方对刚刚毛宁翠提出来的意思没有意见。
翠莲心里对毛宁翠的身份倒是有了些猜测，知道布料行的行内规矩的人家现在不多了，大多都是那种家里几代都是从事布料相关的事业的人家才能有这样的见识，所以，这个毛宁翠应该就是从这样的大家庭出来的。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能出现在大庆县，还看得上郭红军倒腾的这点子事业，那就对方家里肯定也不是不乐观的。既然大家的目的都一样，相互之间的信任要会容易建立，只要这个人把红卫会那帮子人摆平，能在如今的世道里不引起红卫会的关注，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翠莲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自己的事业在这几年做起来。
接着来几人就因着这成衣专柜在百货大楼的具体设置的详细问题进行了讨论，主要是毛宁翠与郭红军在说，王建国在记录的同时偶尔也补充两句。其实，翠莲只要负责货源的问题，其他的都不是她擅长的。她也有自知之明，搞外交，搞销售，她肯定是不如郭红军的；大局观，这个社会的生存之道她不如毛宁翠和王建国，所以，她干脆就坐在旁边喝着水，听着三个大男人低声的讨论着细节。
“翠莲，货源你是如何考虑的？”在回家的路上，王建国载着翠莲慢慢骑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王建国不无担心的问着坐在身后的翠莲。
要是真的将这个成衣专柜在县百货大楼设立起来，虽然不会天天都有多少人拿着布票到店里买布、做衣裳，毕竟大庆县还是有着国家供应布料的，少是少，也不代表就没有。可王建国相信，只要这个专柜设立起来，布料的供应光靠翠莲一个人也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她现在还大着肚子。
“二哥，你别担心。前段时间我不是一直在教着树根嫂子织布么？现在嫂子一个人一个月也能织出两匹布来，还有大丫和我呢，你放心，我会顾着自己身子的。咱们一个月出三到四匹布到铺子里就足够了，现在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布的，我琢磨着，咱们的销量肯定还得靠红军走街串巷的倒腾才是大头呢。”从郭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