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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桐心里有些悻悻的。
木槿就上前扶了柳雪意起身,道:“侧妃娘娘,请吧,奴婢送您出宫!”
柳雪意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这时候浑身都冻得麻木,但是双腿却忍不住的发抖,咬着牙费力的才站起来。
木槿也不想出力去扶她,倒是陆贤妃宫里的宫女有眼力劲儿,两个宫女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了她:“娘娘当心着,奴婢扶您!”
柳雪意咬着牙,再就多一个字也不敢说。
她尽量埋着头,让自己的表现看上去谦卑,可是待到走到西陵越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看他的反应。
西陵越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完全看不出情绪。
柳雪意被人扶着,慢慢的走远了。
陆贤妃道:“好了,好在是有惊无险,两个孩子都没什么事儿,都回永宁宫去吧!”
“是!”陆夫人知道她对陆嘉儿今天的表现必定很不满,就很紧张。
陆贤妃转身往回走。
陆夫人拉着陆嘉儿的手要跟,不想陆嘉儿却是强行甩掉她的走,又再两步奔到西陵越的面前道:“表哥,我有话要私底下跟你说,方便吗?”
陆贤妃的脚步顿住,满脸的不悦。
“嘉儿!”陆夫人小声道,扯了下陆嘉儿的袖子。
西陵越没作声。
沈青桐看着陆嘉儿这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就当他是默认了,于是就识趣的道:“我陪母妃回去!”
说完,就转身朝陆贤妃走去。
陆夫人只当她是心里已经对陆嘉儿有了什么,面上顿时一阵尴尬。
陆嘉儿倒是始终一副应该如此的表情,就是表情严肃,目光灼灼的盯着西陵越的脸。
西陵越盯着沈青桐转身的背影,忽而冷笑,质问道:“沈青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青桐的脚步一僵,却是被他问住了——
什么意思?她没什么意思啊!一句额外的废话也没说啊。
于是她皱眉,回头也看向了西陵越。
西陵越看她一脸懵懂的表情,瞬间怒了。
他一个健步冲过来,扯过她的手腕。
沈青桐吓了一跳,心想着这混蛋唯我独尊的臭脾气又要发作了,正在心里暗骂晦气的时候,不想西陵越却是逼视她的眼睛,暴怒的质问道:“不是你说要陪本王回马车上去换衣裳的吗?”
啥?
沈青桐瞬间更懵了。
陆贤妃和陆夫人等人面面相觑。
这又是抽的什么风?换什么衣裳换衣裳?她分明就是随口说着玩儿的。
沈青桐茫然四顾。
陆嘉儿显然也没想到西陵越雷声大雨点儿小的这一闹,最后居然会脸红脖子粗的憋出这么一句,也是诧异的愣住了。
西陵越的眼神实在太不善良了,沈青桐不敢和他呛着来,虽然心里一阵的莫名其妙,也还是硬着头皮扯了下嘴角:“我忘记了,那现在王爷还去吗?”
换衣裳?换个屁!难道换个表妹回府折腾不比你换件衣裳有意思?说的就好像你换了衣裳会有谁稀罕多看你两眼似的!
这个人,就是个喜怒无常的超级大混蛋!
沈青桐才给自己找不自在。
西陵越就只是冷着脸死死的盯着她,也不说话。
沈青桐无奈,只能转向陆贤妃,陪了个笑脸道:“母妃,王爷他仓促自前朝过来,穿着朝服去赴家宴,好像不太好,儿媳陪他去马车上换件衣裳再来!”
陆贤妃本来就一直摸不准儿子的脉,这时候脑子更转不过来,只是僵硬的点了下头:“好!你们早点回来!”
“好!”沈青桐颔首。
扭头,却见西陵越还冷着一张脸在那里摆谱儿。
无奈,她就只能低眉顺眼的扯住对方的袖子,低声的哄:“王爷,我们走吧!”
同时心里却在咆哮——
说要换衣裳的是你,现在你又赖着不肯走,你属牛的啊?不抽不动,不领不走的?
这边同时她也是被自己恶心的不行,装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扯着她家夫君的袖口慢悠悠的把人牵着走了。
两个人,上了石桥,又从另一端走下去,渐渐地不见了踪影。
陆嘉儿一直皱眉盯着这边。
陆贤妃却是顷刻间就冷了脸,道:“还嫌笑话闹得不够吗?还不回去?”
陆夫人知道女儿闯祸,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嗔了陆嘉儿一眼,拉着她跟了上去。
陆嘉儿倒是没有反抗。
一行人回到永宁宫。
彼时晋安公主还有另外几个和陆贤妃关系好的后妃已经到了。
陆贤妃就没去正殿,而是以更衣为名,带着陆夫人母女去了偏殿。
一进门,陆夫人就先拉着女儿跪下去了,请罪道:“娘娘,嘉儿今天做事的确是欠缺着妥当,可是这个孩子你是了解的,她不是那种眼皮子浅又不顾大局的人,柳氏好巧不巧的出现在那里,里头又夹了王妃的丫头,事情的原委实在是一目了然的”
陆贤妃又不傻,自然一早就看出来是柳雪意作妖了。
只是陆嘉儿的表现,也的确是让她不满意。
她冷着脸看过来:“嘉儿,以前本宫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吗?”
陆嘉儿跪在那里,十分的规矩道:“姑母跟我说,让我韬光养晦,千万不要和任何人一时争锋,没得平白辱没了身份!”
陆贤妃就是要把她嫁给西陵越的,这件事必定要提前给她透底的,所以陆嘉儿也清楚。
“知道你还”陆贤妃才要发作。
陆嘉儿却是突然仰起脸,委屈之色溢于言表的咬着嘴唇道:“姑母,您的教导,嘉儿时时刻刻不敢忘怀,我也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今天是柳雪意那个贱人做的太过分了,她居然想要我的命!”
说到后面,她就语无伦次的激动起来。
陆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是眉心一跳,惊讶道:“娘娘,柳氏没有理由对嘉儿下手的,她还要依附您和陆家,这么把咱们都得罪了,对她没有好处,而且嘉儿和她之间又素无怨仇的,她却骤然下此狠手,我怎么觉得这事情”
别是被柳雪意洞悉了她们的秘密和打算了吧?
陆贤妃拧眉思索了片刻,却是立刻否决了,摇头道:“不会!沈氏那个性子,藏不住心事,经常给她气受,柳氏又是个拔尖儿的,一心的只想飞上枝头,今天她不是故意哄了沈氏的丫头要推给沈氏吗?本宫看她八成是为着挑拨本宫和沈氏的关系,想借刀杀人的!”
陆贤妃笼络柳雪意又不是这一两天了,如果柳雪意真的要察觉,那应该早就察觉到了。
陆夫人想想也是,只还是心里不怎么踏实。
三个人各自沉默了片刻,外面黄嬷嬷就进来催促道:“娘娘,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公主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陆贤妃看了眼角落里的水漏,点头道:“就来!”
说着,就又恨铁不成钢铁的看了陆嘉儿一眼,不怎么高兴的道:“你赶紧的换了衣裳也过来,别再出岔子了!”
“是!姑母!”陆嘉儿很乖的点了点头。
陆贤妃先行离开了。
待到房门关上了,陆夫人才长出一口气,扶着陆嘉儿起身,嗔道:“你这孩子,平时看着稳健,怎么这一次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刚才你那么做,昭王妃的心里不定要怎么揣测呢!”
陆嘉儿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头发,这一刻,她面上表情已经收放自如,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和前一刻悲愤委屈的小女孩儿模样判若两人。
“只要表哥没娶我,那就都不算,昭王妃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陆嘉儿道。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起嫁人的事情,居然也是半点不脸红的。
陆夫人刚拿了别的帕子过来,听了这话,直觉得就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对劲。
她皱了眉头,看向了女儿。
陆嘉儿就笑了,语带鄙夷的道:“姑母是私信作祟,非要踩着我去上位的,那是因为她妇人之仁,又加上自不量力的太过野心勃勃了,既想把表哥推上帝位,她做皇太后,同时又想把我送上后位,好帮着她里应外合的控制表哥。她是要扶持陆家不假,但是她想的太大了,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哥是什么样的人,你真以为姑母她最后能控制住表哥?以为陆家能凌驾于皇权之上吗?你要是跟着姑母往一条路上走,迟早把表哥得罪了,到时候能有陆家什么好下场?”
陆夫人愣了愣。
她其实知道陆贤妃一直迫切的都想再把陆家拉起来,并且也知道陆贤妃更多的是为了达成自己凤临天下的野心。
只是——
陆家和陆贤妃还有西陵越都是一体的,她一直想着的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此时,被陆嘉儿一句话提点,便是蓦然心惊——
陆嘉儿不知道,她确实很清楚的,陆贤妃不是西陵越的生母,如果陆贤妃真做的太过分了,将来在西陵越的手里还真未必就能讨了好的。
陆夫人的脸色白了白,死死的抓着手里的帕子。
陆嘉儿却不知道她想到了那件往事,只当她是把利害关系想清楚了,于是就不再吓唬她的继续道:“本来我也不确定,到底是该倾向于表哥还是姑母,但是今天看看柳氏的所作所为就知道,姑母她到底还是妇人短视,不堪大用的。所以母亲,以后她的事,我们都尽量不要掺合了,就暂时留个面子情,不至于翻脸也就是了。”
陆夫人只是个妇人心思,想不到女儿那么深远的层面上来,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姑母利用柳氏去表哥后院搅浑水的事,你以为表哥看不出来吗?”陆嘉儿道。
陆夫人的心头猛地一跳,不由的后退两步,急忙解释:“这种事情,其实哪家都有,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就是联姻而已,毕竟那个沈氏是个外人,娘娘她要送个人去昭王府占着位置,顺便笼络关系,这也无可厚非啊!”
话是这样说,她却其实更像是在违心的安慰自己,毕竟她也很清楚,陆贤妃送柳雪意去昭王府就是没安好心,拿她当枪使的。
陆嘉儿也看出了母亲的心虚,一边拿起桌上的干净衣服更换,一边冷笑道:“那就不妨边走边看吧。就算姑母她没别的打算,可是柳氏终究就只有个内宅妇人的见识,回头如果她在表哥后院惹出什么乱子来,表哥会不把这笔账算在姑母头上?”
不管是不是陆贤妃致使,西陵越都肯定要怀疑陆贤妃的。
何况——
事实上本来就是陆贤妃没安好心。
陆嘉儿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苦涩道:“母亲当我今天为什么一定要求表哥休了柳氏?趁着她现在还没闯祸之前,赶紧把这事儿掐了,否则——回头真要闹出了大的乱子来,保不准姑母和表哥之间的母子关系就要全面崩盘了。皇室无父子,何况是母子。现在说是表哥背后需要有个陆家在,但其实说白了,就以现在陆家这样的处境,根本就什么助力都给不了他,有或者没有,真的那么打紧吗?”
如今西陵越要夺位,说是孤身一人,会叫人觉得他势单力薄,背后有个陆家在,会叫人听起来觉得踏实点儿,但实际上——
陆家在朝廷的影响力已经十分微弱了,根本就给不了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陆夫人是头次开始思索这样的问题,忍不住就胆战心惊的。
她心慌意乱的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抬头看向了陆嘉儿道:“嘉儿,你别吓唬我,这样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儿家——”
“我当然不懂,可是哥哥的话,母亲还不信吗?”陆嘉儿道,打断她的话:“母亲你该知道,哥哥说的话,就是祖父的看法,上回哥哥回京的时候跟我说的。他不赞成我强入昭王府,又怕我会对表哥存了那样的心思,所以那一次就私底下和我说了很多的话。”
陆嘉儿的父亲没什么太杰出的才能,一直规规矩矩的在任上当差。
而永定侯陆老爷子却是回了冀州的老家,并且把嫡长孙带着在身边作伴的。
这位老爷子,虽然当年急流勇退,但是依然是整个陆家的顶梁柱。
陆夫人听了这话,就更是心惊。
她焦躁的一把抓住陆嘉儿的手腕,责难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我们也好提醒娘娘,让她”
“可是已经晚了啊!”陆嘉儿一边系衣带,一边道:“柳氏都进府快一年了,保不准已经做下了什么了,就算现在能悬崖勒马的除掉她,万一将来有一天东窗事发,所以的矛头还不是直指姑母的?”
陆夫人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