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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哭!”皇帝沉着脸,怒喝。
古嬷嬷被吓得一个哆嗦,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皇帝一抬眸,又看向了那个校尉。
那人道:“卑职去凤鸣宫查问的时候,把守宫门的侍卫说娘娘已经起驾去赴宴了,后来卑职才在离着凤鸣宫不远的花圃里找到伴驾的宫人,当时所有人都晕了,她们说是走到半路的时候被人从背后偷袭,给打晕的!”
因为是在宫里,陈皇后出席宴会自然不会带着侍卫。
一群宫女嬷嬷,身手稍微好点的人,要用来对付她们,一个足矣。
皇帝的眸色一凛,又看向了古嬷嬷:“看清楚了是什么人吗?”
“没!”古嬷嬷道:“奴婢是被人从后面打晕的,所以……所以不曾看到是什么人,只是醒来的时候,娘娘……娘娘她不见了!”
这些人什么也没看到,皇帝自然也不爱听她们哭丧,直接也没让她进里面来就大手一挥:“下去吧!”
“咳——”古嬷嬷一心想着陈皇后,还想说什么,可是抬头看到皇帝脸上阴鸷的表情,话就卡在了喉咙里,赶紧的一缩脖子,起身退了下去。
皇帝这才转向了韩岑岑立在一旁的太医,问道:“皇后的伤势怎么样?”
太医闻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磕头道:“微臣无能!”
季淑妃等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
皇帝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好,脾气也似乎压抑到了极点。
整个大殿中,寂静无声,只有身后床榻之上陈皇后明显沉重的呼吸声。
“陛下……”不得已,最后还是路晓试着上前,打破了沉默。
话音未落,皇帝便是闭了下眼,缓缓地叹了声:“吩咐内务府,准备着吧!”
身后事,是人生的最后一件大事,断然马虎不得的。
“是!”路晓颔首。
皇帝略一思忖,又突然抬眸看了眼在一旁面露悲悯之色的季淑妃道:“你人在后宫,多帮衬着点儿!”
这时候,季淑妃心中却是百感交集,甚至都来不及觉得受宠若惊,只仓促的应了:“是!臣妾领旨!”
这边皇帝才刚安排好,外面就脚步声匆匆,西陵钰火急火燎的赶了来。
“父皇!”他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些微喘,“听说母后遇刺了?母后她没事吧?”
陈皇后遇刺了,但是人没在凤鸣宫,皇帝却把他找到了这里来,虽然西陵钰是打从心底里不相信有人能在皇宫大内公然伤了陈皇后,但是心里也忍不住的朝着不好的方面想了。
皇帝没说话,先是侧身一让:“过来再陪你母后说说话吧!”
西陵钰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懵了,等到反应过来,便是一个激灵,猛地打了个寒战。
他一撩袍角,直接冲到了里面的床边。
彼时的陈皇后,脸上已经全无人色。
“母……母后?”西陵钰的声音颤抖,本想握她的手的,但是惊吓之余,居然是浑身的血液冻结了一般,迟迟的没能伸出手去。
陈皇后仰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能了,眼神绝望的盯着儿子的脸,嘴唇嗡动半天,只虚弱无比的叫了声:“钰……儿……”
她这眼见着是不行了,并且这个时候显然是不适合挪动的,可是如果让她在别宫断气,再把遗体挪回凤鸣宫的话又不吉利,所以心里略一权衡,皇帝还是说道:“你先送你母后回她的寝宫去吧,也陪着她说说话!”
西陵钰这会儿整个人都慌乱不已。
皇帝举步离开,他都没反应过来要送。
季淑妃等人都默不作声的也赶紧跟着出来。
见到他们转身,沈青桐就也爬起来,上前一步,弯身去搀了西陵越的手臂。
西陵越扭头,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跪了有一个时辰,其实沈青桐自己的腿这会让都是麻的,动一下就难受的厉害,只是她的面色如常,并没有表现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沈青桐没说话。
片刻之后,西陵越就顺势反捉住她的指尖。
他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依旧身姿笔直,眉目冷峻,步伐稳健的大步走了出来。
华阳宫外,皇帝的御驾已经走远了,灯笼蜿蜒成一条火龙,一直延伸到这夜色的尽头。
沈青桐盯着那边看了许久,最后,还是重新扭头看向了西陵越,问道:“我们还过去吗?”
西陵越的视线却失踪没有追随皇帝,只是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处,这时候,他也收回目光,看了眼身边的她。
少女的眸子漆黑,目光清澈。
这宫里的污秽有太多,他经历的多了,早就习以为常,心里轻易起不来波澜,但是这一刻,身边有一个人,于云雾之中让他看到了一眼清明。
这一瞬间,巍巍宫墙林立,浓墨重彩的宫殿群,竟是全不在他的眼里心里了。
这里的繁华或者荣耀,这一瞬间,全都黯然失色,变得无关紧要了。
“不了!”他握着她是指尖,摇了摇头,眸子里荡出一抹惊艳了夜色光阴的笑:“我们回家!”
这一夜之后,皇帝对他的信心必定大打折扣,原来朝中的格局也将面临全面的清洗。
可是皇帝的态度有什么要紧的?他从一开始就没在乎。
这个时候,其他人都还留在承天殿里静候。
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并没有取消这夜的践行宴,跟裴影夜陪了不是,仍是主持着宴会,一直到二更才散开。
席间太子没有出息,昭王也不见踪影,皇帝的态度又很敷衍,所有人都看出不对劲来了,所以这一场宴会下来,气氛十分的诡异,所有人都在熬时间。
待到宴会散了,陆贤妃就迫不及待的吩咐黄嬷嬷:“怎么越儿没来?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皇后的事是——”
她自己说着,就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西陵越必定不会对陈皇后下手,这一点她十分确定,但是却防不住别人的暗算。
陆贤妃想着,就越是心里发慌,用力的抓着黄嬷嬷的手:“快叫人去昭王府问问!”
“好!”皇帝才刚离席,她们这会儿是走在最前面的,后面跟着今天入宫赴宴的其他人,黄嬷嬷也不敢多说,只用力握着她的手安抚。
众人有条不紊的从启天殿里出来,都正憋着好奇心,各自沉默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皇帝的御驾却是被人截住了。
“皇上!”凤鸣宫的总管太监丁永寿急急忙忙的扑倒在地,大声的嚎啕道:“皇后娘娘薨了!”
这一声,如是惊雷乍现,把所以有人都砸得灵魂出窍。
之前有人来报,说宫里闹刺客,伤了陈皇后,大家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皇帝的銮驾停在了半路。
后面,文武百官的队伍里也鸦雀无声,只有丁永寿的痛苦声声声哀痛。
遣散了众人之后,皇帝也没去凤鸣宫,而是回了自己的寝宫。
这天的宴会,常贵妃本来是称病没有出席的,这时候突然听了陈皇后遇刺身亡的消息,终于按耐不住,过来求见。
“娘娘!皇上说了,今儿个谁也不见,天色晚了,娘娘请回吧!”侍卫通传之后,却是路晓亲自出来。
常贵妃是知道皇帝的脾气的,既然路晓这么说了,她也不勉强,只道:“皇上还好吗?”
“唉!”路晓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常贵妃道:“那本宫就先回了,皇上这里,大总管多费心,好生劝着点儿!”
“是!”路晓点了头,常贵妃就又被宫婢扶着原路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身边的大宫女忍不住道:“娘娘,现在后宫都在传,皇后娘娘遇刺的事情可能是昭王殿下做的,那会儿在华阳宫,皇上好像是责骂昭王殿下了!”
常贵妃心事重重,闻言就扭头瞪了她一眼,不悦的道:“别瞎说!”
那宫女脸色一白,赶紧垂下了头去。
但是常贵妃的脾气却不是冲着她的,这时候便是忍不住喃喃的思忖道:“他又不傻,皇后娘娘根本左右不了皇上的一举一动,就是空架子,伤了她,反而把自己腿上风尖浪口上,成了众人攻击的靶子?”
这件事,是谁做的也不能是西陵越做的。
就算能怀疑是西陵钰破釜沉舟的苦肉计,也绝对找不到西陵越身上。
可是——
常贵妃想着,心里就越发的焦躁难平了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宫女见她脸色不好,就又试着叫她。
常贵妃回过神来,只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她其实很清楚,这么多年,皇帝一直因为瑨妃的事情耿耿于怀,他说是纵容宠爱西陵越,但实际上,这种所谓的宠爱只是一张面具,这面具还挂在脸上的时候,就什么都好说,可一旦有朝一日因为什么事情生出了裂痕……
这背后隐藏的真面目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如果皇帝开始忌惮戒备西陵越了,那么,相对的,就会给太子更多的机会……
而如果让太子和昭王继续恶斗下去,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那么——
最后,留下来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大吧!
常贵妃其实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因为一直知道皇帝没有扶持西陵卫上位的打算,所以她也就聪明的一直没有任何表示。
但如果皇帝对西陵越的支持打了折扣,那么西陵钰和西陵越之间就有了两败俱伤的可能性,这个可乘之机,千载难逢。
这一夜,宫里死了皇后。
不算轰轰烈烈,只是闹了一场刺客事件,但是一夜之间,皇城高处却是风云突变,重新洗牌了朝中的整个格局。
东宫之内,卫涪陵彻夜未眠,一直站在床前,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三更时分,院子里青青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娘娘!”她推开房门。
卫涪陵回转身来,语气冷淡的问:“宫里有消息了?”
“殿下刚让人传了话回来,让府上赶紧准备,明日开始,要为皇后娘娘哭灵了!”青青道,反手合上了房门。
卫涪陵面上表情分毫不变,只又确认了一遍:“她死了?”
“是!”青青道,却是一脸的忧虑之色。
卫涪陵听了这话,便是慢慢的闭上眼,轻笑了一声出来。
然后,她挥挥手:“那就照吩咐下去吧!”
“奴婢已经让管家去各院传话了!”青青道,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娘娘,昭王不好惹的,您这是何必呢?”
“他没有证据!”卫涪陵道,忽而睁开眼,眼底神色一片冰凉!
第180章 本王再原谅你最后一次!()
皇宫。
皇后大丧,宫中停灵三日,百官命妇进宫为其守灵哭丧。
死者为大,什么样的事情也大不过丧事,所以西陵钰这一晚上风平浪静,西陵钰并没有就此发难,只是越过了西陵越这个礼部的掌事者,奏请皇帝,亲自着手安排陈皇后的后事。
皇帝自是允了,也没有特意叫人去知会西陵越。
西陵钰磕头谢恩之后,就一脸悲怆之色的离开了,皇帝却是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
路晓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方才贵妃娘娘过来问安,请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靠在椅背上没动,满脸的疲惫之色。
他抬了抬眼皮,问道:“刺客的身份核实了吗?”
“还是老样子!”路晓叹了口气,“禁军已经把正个皇宫翻了一遍,再没有搜到可疑人等。那刺客进宫已经四年多了,本是个侍卫,逐一问过和他有接触的人了,也没有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的衣物也都仔细的检查过,也是一无所获。禁军和大理寺还在彻查此事,希望能早日找到母后主使者吧!”
一个普通的侍卫,没有杀害陈皇后的动机。
虽然那人本来就是为了嫁祸,离间皇帝和西陵越的,但是陈皇后当时奄奄一息,也不知道是口不能言还是故意没说,并且西陵越也没有解释澄清什么,可是皇帝这样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事,不可能是区区一个侍卫的本意作为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路晓低着头,悄悄拿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又再开口道:“皇上您请节哀,生死有命,这些事本来就都是无可奈何的。方才大理寺卿梅彦明梅大人还过来请旨,事发当时就只有昭王殿下在场,他说可不可以去跟殿下再询问一下当时的细节,或者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对破案会有帮助的!”
他没请梅彦明进来,而是直接打发了,那就一定是替皇帝回绝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