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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她不禁沉吟一声,脑中灵光一闪就忽的顿住了步子。
本来这件事她也没太在意的,只是匆忙之中脑子里却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
这念头一起,她便直接回头对路晓道:“你那帕子——借本宫瞧瞧!”
皇帝和季淑妃也都大为意外,不由的也都顿住脚步看过来。
路晓更是意外。
彼时那帕子他已经塞进袖子里了,这就迟疑道:“奴才的东西,拙劣的很,不敢污了娘娘的眼睛!”
陆贤妃却没放弃,又道:“不妨事!本宫就是觉得那刺绣的花样很别致,想借来看一眼!”
她这样的位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宫里绣娘刺绣出来的衣裳手绢,都是随着她挑的,堂堂陆贤妃,居然会把一个奴才的东西看在眼里吗?
众人都觉得奇怪,就都止了步子,盯着两人在看。
陆贤妃的态度坚决,路晓也不能拒绝,就只能顺从的掏出帕子,递过去,一边道:“是下头的小太监拿过来的,奴才就随便用着了,实在担不起娘娘的夸赞!”
陆贤妃没说话,接了那帕子在手。
那手帕,是比较素净的绸缎料子,因为是男人用的东西,所以看着比较低调朴素,只在其中一角上,绣了一簇花。
那是一簇君子兰,翠绿的叶子,花朵娇艳,开的栩栩如生。
路晓瞧着暗刺绣,就觉得不对劲了——
虽然这帕子和他的那个没多大的区别,但是这绣品却绝对不是一样的,具体的差别在哪里他一时说不出来,但心里就是知道,这就绝对不是他这几天用的手帕了。
“这——”难不成是自己被人算计了?路晓一惊,刚要说话,陆贤妃已经神色凝重的开口道:“这刺绣的针法,本宫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啊?”路晓还没反应过来,季淑妃也狐疑的拿过那帕子翻看。
这时候,却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脱口道:“这是昭阳宫里出来的吧?奴婢记得——以前有见过瑞王殿下佩戴的荷包和这个很像。”
此言一出,本来对这些女儿家的物件不感兴趣的皇帝也是眸光一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这一看,路晓登时就出了浑身的冷汗。
季淑妃却好像根本就没多想的样子,抿着唇笑道:“这是贵妃姐姐宫里哪个丫头的绣活吧?”说着,就又仔细摩挲着那花样打量:“这针脚细密,是真做的不错呢!”
路晓这个时候,纵然想解释这东西不是自己的,也居然是舌头僵硬的开不了口。
这时候,皇帝已经从季淑妃手里把拿手帕接过去了。
“皇——”路晓张了张嘴,却是如鲠在喉,说不出个什么来。
皇帝捏着那帕子在手里,眼底的阴霾一纵而逝,虽然是没人看得清楚,但是他抓着那帕子的手却是太过用力了,掐着那帕子上面的布料都变了形。
季淑妃仍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笑道:“皇上,该入席了,大家都等着呢!”
她原是想把那帕子还给路晓,可是这一扯之下才惊觉皇帝捏的太紧,她根本就没抽出来。
陆贤妃这才察觉皇帝腮边的肌肉紧绷的有些过分,不由得就是一愣,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听前面不远处有人喊:“见过贵妃娘娘!”
季淑妃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循声望去,果然就见常贵妃带着一行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走。
她今天是真有点累了,路晓走后打了个盹儿,不想就错过了时辰,醒来后急匆匆的就往这边走。
“贵妃姐姐怎么才来!”季淑妃还是聪明的,赶紧就松了手,不去招惹皇帝,含笑招呼常贵妃。
按理说这时候已经应该开宴了,所以从远处看到这里聚集了一群人的时候,常贵妃就只觉得以为事情不太对劲。
她多了几分小心,谨慎的注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走过来,冲皇帝屈膝一礼道:“臣妾来迟了。”
季淑妃刚想打个圆场,不想——
皇帝却居然没有叫起。
他手里抓着那方帕子,面上表情倒是收放自如的盯着常贵妃的头顶看了眼,随后便是语带调侃道:“你来得是晚了些,不过也正是时候,方才贤妃他们还在说你宫里丫头的秀活儿好呢!”
他是阅人无数的上位者,不用想都知道,陆贤妃在开口的时候就已经认出那帕子是谁绣的了。
这时候,她特意提及陆贤妃,明显就是提醒常贵妃的。
陆贤妃的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却是不好说什么的,只就僵硬的扯了下嘴角。
常贵妃去是被皇帝这反常的举动镇住了。
她还半蹲着膝盖,这时候悄然抬眸,看向了皇帝:“皇上——”
话音未落,已然注意到皇帝抓在手里的那方帕子。
常贵妃一惊,脑中轰然一声,惊雷乍现,一时间就完全丧失了思考。
这边路晓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就跪下去请罪道:“皇上明察,这手帕不是得自贵妃娘娘宫里的,是下头的一个内侍小林子送给奴才的!”
这帕子上的绣活是出自常贵妃之手的,其实平时她不太做这些的,只是爱子心切,便经常给西陵卫绣些小物件。
这帕子是她宫里出来的,这一点她十分确定。
只是——
怎么会落在皇帝的手里,她就实在想不通了。
皇帝是肯定也认出来了,这时候说是她宫里丫头的手笔,那是明显给自己留余地呢。
路晓却知道大祸临头了。
“哦?”皇帝看了他一眼,那表情虽然似笑非笑,但是目光却很有几分威压之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路晓知道大祸临头,也不含糊,赶紧扭头冲着个宫女低吼:“还不去把小林子找来!”
“哦!”宫女到底还是怕他的,答应了一声扭头就跑了。
路晓转过头来,仍是给皇帝磕头:“皇上明鉴,这帕子真的是下头的人孝敬的,奴才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任何鸡鸣狗盗之事啊!”
不是常贵妃宫里的丫头做的,而极有可能就是出自常贵妃之手的,否则皇帝不能一眼就认出来。
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明摆着澄清他和常贵妃之间没什么,只能是冲着在场其他人心里的想法,极力的澄清,她也宫里的宫女们也没有什么牵扯。
这个时候,路晓的脑子里基本也是乱糟糟的一片了。
之前小林子给他手帕的时候,他是觉得料子不错,刺绣也算精细,看着瞬间就留着用了,而且那帕子虽然没有用过的痕迹,可是看着成色不是很新,应该是珍藏了不少的年头了,想着也宫里的宫女偶然得了好料子,就一直留着没舍得用了。
这时候他倒是想明白了——
他之前的手帕,绝对不是皇帝手里的这一块,只是有口难言,却是多说多错的只能闭嘴了。
这边皇帝不说开宴,其他人也不敢提。
毕竟——
如果真是路晓和宫里的宫女有染……
对食一事也是宫里的大忌讳,皇帝要严查,谁都不敢求情。
这里的气氛,一时间完全冷凝了下来。
老夫人隐在人群里,她倒是没有细看皇帝手里的帕子和她之前送出来的其实是不同的,只是觉得胸口里积压了多年的一口恶气总算今天能泄出去了。
当然,她深知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所以为了避免被人察觉,这时候就尽量避免,把目光落在别处,都不敢往常贵妃身上看的。
常贵妃这时候也是心急如焚——
她其实很有信心,知道皇帝肯定不会把她和路晓之间的关系想歪了,可是——
她才刚刚略是小计,软硬兼施的威逼了路晓站到了她的阵营里,现在皇帝开始怀疑她了,只要一步一步的追查下去,发现她在拉拢路晓,那么,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而显然——
现在,皇帝的心里已经是这种想法了。
他根本就不信这手帕是别人给路晓的,这时候肯定就已经认定了是她的手伸得太长,做了不该做的事。
并且,她心里也有种十分鲜明的预感——
路晓今天八成是栽这里了。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捏了又捏,常贵妃使劲的克制,不叫自己的情绪外露。
皇帝就很有耐性的等着,一直到那个叫做小林子的小太监被人叫来,匆忙的跪在了跟前:“奴才……奴才见过皇上,贵妃娘娘,贤妃娘娘,淑……”
话音未落,路晓已经等不得的扭头呵道:“你还不快说,之前你给我的那两块手帕是从哪里来的?”
这小林子不明所以,张了张嘴,迷迷茫茫的道:“是——是翠珠给我的,她在花房做事!”
皇帝没说话。
路晓为了摆脱干系,赶紧道:“快去把她人找来!”
“这……这……”小林子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半天才说:“奴才听说昨儿个她央着跟管事出宫采买,然后……然后在半路上给跑了。管事的报上去了,内务府已经给外头的衙门报了案,官府正找她呢!”
居然,又是个死无对证?
路晓忽的又出了一身的冷汗,结结实实的又给皇帝磕了个头道:“皇上,这事情太蹊跷了,怎么可能这么凑巧?是有人设局陷害奴才,请皇上为奴才做主啊!”
小林子是真摸不着头脑,只也跟着他伏在地上不敢多说话。
皇帝对路晓的话,是心也不信的——
这小林子的确确有此人,并且在没有串供的前提下就指出了这帕子的来历,可是——
毕竟是无风不起浪的。
常贵妃在宫里这么多年,人人都知道她的地位稳固,如果不是真的有迹可循,谁会去踢她的这块铁板?
路晓和常贵妃之前——
必定是有的查的。
路晓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皇帝半晌没做声,气氛突然就冷凝了下来,让人浑身不自在。
不得已,常贵妃也默默地屈膝跪了下去。
她也不敢贸然开口说什么,隐忍之余,腮帮子都咬牙咬得有点疼了,又过了片刻,一直站在稍远地方的另一个小太监突然缓慢的走上前来,又慢慢的跪了下去,道:“皇上,今儿个中午,昭阳宫里来人,大总管是悄悄去了那边的!”
看,有时候,真的不必要每一步都安排周到,利益趋势之下,自然有人前赴后继的主动站出来。
路晓是皇帝身边的第一人,这个位子,多少人眼红,就有多少人不介意落井下石的踩他一脚!
第197章 你后悔了?()
这个主动站出来的小太监梅正奇,对老夫人而言,算是意外之喜了。
“你这狗奴才!”路晓怒极,回头猛地呵斥。
梅正奇咬紧牙关,匍匐在地,强迫自己不去接触他的眼神。
当着皇帝的面,路晓就是再有脾气也稚嫩忍着。
他部能拿这小太监怎么样,就只能是又转向了皇帝,磕头道:“皇上,奴才冤枉!奴才跟了皇上几十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
小林子那边也不吭声了——
虽然那个宫女逃走的时机蹊跷,但是皇帝不往这个方向追查,谁愿意多事?
常贵妃跪在皇帝面前,这时候更是汗毛倒竖。
今天路晓去过她那里,但凡皇帝相查,就能让她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她也是刻意的微微敛眸,避免和皇帝的视线接触。
那边路晓吓疯了,但是对面的人是皇帝,是这天地之间的主宰,即使他跟了皇帝很多年,知道皇帝的很多秘密,这时候却全都起不到作用的。
这普天之下,皇帝最大,他就是抖出再大的把柄来……
能威胁谁?
路晓语无伦次的不断哀求。
皇帝面上的表情很淡,就只是听着,半晌,他仰天长出一口气,摆摆手道:“拖下去吧!”
这就是要追究定罪了?!
“皇上!”路晓几乎是惨嚎出声,声音脱线凄厉。
说话间已经有两个侍卫上前,将他架起来拖走了。
“冤枉!皇上,奴才冤枉!这是构陷!所有人设局陷害奴才啊皇上,您要替奴才做主啊!”路晓不死心的不断挣扎,一直到被拖出去好远都还不住的回头,希望能喊到皇帝心软,收回成命。
然而,没有!
皇帝表面上看,并不曾发怒,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几乎是毛骨悚然的大气不敢喘。
那个人,可是路晓啊!
从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追随,存在于皇帝身边几十年的心腹,就连后妃和皇子们都要忌惮三分的太监大总管。
这样人,从云端坠入泥泞,甚至粉身碎骨,也不过就只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