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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司马道福一直被关在宫内一个偏远的院落里,被桓姚的人看守着,不得自由。
看守的人都很凶狠,没有人跟她说话,她若闹得厉害了,她们便把她绑起来,堵住嘴。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司马道福成日在惶惶不安中渡过,她不知道桓姚会不会一直这样把她关下去,或者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会用酷刑折磨她,更有甚者,直接杀了她。面对未知的可怕事实,人都是无限恐惧的。
短短十来天,司马道福便已经变得憔悴无比,原本灵动的双眼凹陷下去,看什么都草木皆兵,战战兢兢。
她以为,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得见天日,却没想到,司马昱出殡以后,桓姚竟然把她送回桓府了。
桓府内原还为司马道福孝期出城有过一阵议论,如今见到司马道福狼狈不堪地回来,俱都十分惊奇。
司马道福已经被桓姚吓破了胆,一回府就跌跌撞撞地朝桓温院里跑去。
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桓姚活到桓歆回来!
知春对于桓姚放走司马道福也十分不解:“七娘子,您这般放她回去,岂非是纵虎归山?”
桓姚折磨了司马道福这么多天,司马道福必定已经明白桓姚得知李氏之死的真相了。这其中,牵涉到的不止是司马道福和南康公主,还有桓温。桓姚此举,无异于打草惊蛇。司马道福又惊又怕,还十分痛恨桓姚,此番回到桓府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了。
一旦惊动了桓温,后果不堪设想。甚至桓姚的安危都会受到威胁。
知春越想越觉得桓姚此举大为不妥,请求桓姚派人追回司马道福,急性子的知夏听知春这样一分析,立刻就要出去找人。
桓姚却制止了两人,她似乎对于司马道福很不放在眼里:“如今可不比当年,你们以为,她还能做到什么?放她回去又有何妨。”
她等着呢,等着司马道福狗急跳墙。她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这正是她目前需要的。
桓歆昨日来信,距建康已经只有六百里了。这个时间放司马道福回去,是最合适的。
作者有话要说:打雷天用无线网好提心吊胆,原谅我只能卡在这里,明天再写三哥回来的情节了t…t
第113章 归来()
“郎主,二少夫人求见!”侍人在桓温耳边轻声道。
桓温微微睁开眼;摆了摆手;示意不见。
他自从这次生病以来;身体就极度虚弱了。浑身疲软乏力;一整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是以这些日子都很少下床了。也亏得是冬天,要是夏天,褥疮都要躺出来了。
作为一个翻手云覆手雨的权臣,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如今全然耗费不得心力,稍微费神一点,就觉得头又痛又晕;天旋地转并伴随着反胃。医者都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只说是体虚,让他安心静养,因此,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少理事,不是特别要紧的人都一概不见。
也不是没怀疑过自己遭了暗算,但看了许许多多的名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停调查,将心思都放在求医和争夺皇位上。
司马道福这个儿媳妇,早已让他失望透顶,进门这么多年,都没给二儿添个嫡子嫡女,还常常惹事,如今司马昱一去,她也没什么可利用之处了。明知她在府上处境不好,却也任由她自生自灭。司马道福孝期出城,他也并未多加理会。
“郎主,二少夫人很是焦急,说有与郎主安危攸关的要事禀告!”侍人收了司马道福一个上好的白玉佩,因而帮着多说了一句。
桓温闻言,心中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与他的病情有关了,遂打起了些精神,传司马道福进来。他自己也让侍人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如今这身体,也顾不上那些礼节了。
“父亲!父亲!救命啊!七妹妹要杀我!”司马道福一进来就夸张地哭喊着。
桓温见她一身狼狈,头发乱蓬蓬的,脸色也极其憔悴,又很是惶恐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这模样实在有些丢人现眼,轻咳了一声,司马道福还不知收敛,幸得一边侍人上前提点了司马道福一句,她这才禀告起正事来。
听司马道福说,她这些时日都是被桓姚软禁了,并且还被用了私刑,桓温心头不由有些疑惑,桓姚和这几个内宅妇人之间,是有些私怨,但也不至于这个关头来清算。如今司马昱过世,桓姚没了夫家的靠山,又无子嗣,一切都只能仰仗娘家,哪来的如此气焰还敢对娘家的嫂子用刑。
“无缘无故的,她岂会如此对你?”桓温如今精力大不如从前,也不想管这些妇人间的恩怨,“你们小女儿家的是非,为父管不着,找你母亲去罢。”
如今,能救她的只有桓温,先前大哭大闹只是做戏,现在司马道福却是真的着急了。要见桓温一次实在不容易,若是错过了这次,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父亲,如今我也不敢再瞒您了!七妹妹她,恐怕是知道五姨娘真正的死因了”司马道福犹豫了一番,将自己和南康公主如何合谋陷害李氏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你们!宛珠她竟是被你们冤枉的!”桓温怒目圆睁,对李氏他也是有些感情的,如今知道自己错怪了李氏,还将她处死,又是愤怒又是懊悔痛惜,立刻要吩咐人传南康公主过来。
这两个不知轻重的蠢妇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还让他做了刽子手,他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父亲!我和母亲做错了事,您如何发落我们都毫无怨言,如今重要的是,父亲您的安危。”司马道福膝行到桓温床前,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一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孝顺儿媳模样。见引起了桓温注意,这才道,“父亲,您别忘了,下令处死五姨娘的是您,您想想看,七妹妹这些年,是否常常对您阳奉阴违。她对儿媳说了,害死她姨娘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话自然不是桓姚说的,但历史上,她的确这样做了。如今想想,历史上桓皇后的生母也是在她出嫁后去世的,而桓温,南康公主都没落到好下场,或许就是与此有关。司马道福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己一直所做的,不过是重演了历史而已。
桓温眉头紧锁,难怪桓姚这两年办事如此不尽心,莫非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只是伺机报复不对,她如今一届弱女子除了娘家就没别的依靠,弄垮了娘家,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你下去歇着罢,此事为父会让人调查的。”
司马道福意识到,桓温必定是在怀疑她,心知没办法如她预想的一样卖关子了,便不再循循善诱,直接道出了自己所知的历史事件和想法:“父亲,我知道您必是疑心我因个人恩怨有心构陷七妹妹,此事不怕您查,我今日说的话,绝无一丝虚假。”
不得不说,司马道福此时把桓温的心思猜了个正准。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在害怕被桓姚报复的恐惧下,这些天,她曾无数次想过,若是自己侥幸能逃脱,该如何自救。因此,该说什么话,可能会遇到什么阻碍,她都在心中演练过数十次了。
“您或许认为,七妹妹她如今不敢对您怎样,可是,三郎马上抵达建康了。有三郎在,她没什么不敢做的。”
桓温双眼微眯,审视着司马道福,司马道福丝毫不惧,继续道:“当年母亲所说两人有染之事,绝非随意构陷,只是当初三郎太精,没被抓住把柄罢了。”
“三郎才是七妹妹的靠山,不然,我阿父都过世了,七妹妹何以敢如此嚣张?您不要小瞧了她,看看我阿父,自从娶了她,就再没上过别的妇人的床,三郎他,可比我父亲还要痴迷”说到此处,司马道福变得有些咬牙切齿,“他这一辈子都栽在桓姚手上了!从头到尾就没别人!所以才会年近三十都不娶!”
桓温靠在床上,闭了眼睛,道:“下去罢!”
司马道福摸不清楚他这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肯轻易放弃,喊道:“父亲!三郎很快就要到建康了,没时间多想了!想想三郎的兵权,留下桓姚后患无穷!”
桓温没有作答,只是挥了挥手叫人将她送下去。
桓歆是在路途中得知桓温病重的消息的,当时心中或许有丝淡淡的感伤,更多的,却是一种觉得如此也好的情绪。为了桓姚,他必须要得到这个江山,如今在他面前最大的对手,其实不是建康士族江南世家,而是他的亲生父亲,当朝最大的权臣。若是父亲病重过世,那便可免了这一场争斗,算是全了父子情分。
当知道司马昱驾崩时,他委实觉得一口气闷在胸中出不来,司马昱死得太便宜了!他如此紧急地赶路,竟都还是没赶上。不过因为想早些见到桓姚,他还是没放慢行军进度。不过,走到离建康不到六百里的城镇还是休息了两天。赶了两个多月的路,士兵们大都疲惫了,到建康用人的地方太多,让对手以逸待劳可不是好事。为了桓姚,一切都得以稳妥为要,任何一点都不能出差错。
达到建康的这一天,尚书仆射谢安率领着十几位官员来迎接。桓歆毕竟是打败了秦军的主帅,此前对抗燕军也战绩斐然,算是整个晋朝的大功臣。对于武官,大家士族们心里从来是不屑的,但实际上,却没有人不畏惧他们手中的军队。这隆重的礼节,除了表示尊敬以外,更多的是对于强权的屈服。
桓歆在进宫的路上,通过祠部的官员之口,才知道,他今日入朝,就能见到桓姚。朝中无国君,便由先帝长子会稽王司马道生与先帝皇后一道设宴款待功臣。
他事先没接到任何建康下属送来的情报说过此事的,因此,对他来说实在是个意外之喜,想到即将要见到桓姚,他这一路,心跳都没正常过,接受封爵时也心不在焉。
“皇后娘娘到!”听到黄门的唱诺,桓歆刷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不过,在此时并没引起太多的注意,因为紧接着其他在场的官员也都起身来,准备向皇后行礼。
桓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被侍婢簇拥着从殿门外进来的绝色女子,四年不见,她更美了。眉眼长得更加精致迷人,身段也更婀娜多姿了,即使是最为端庄的皇后礼服,也掩盖不住她的绝美姿容,明明是最稳重大方的步子,却也叫人觉得步步生莲如同在舞蹈一般。
她似踏着彩云,伴着微光而来,似最神圣不可侵犯的仙人,又似最妩媚多姿的妖女,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屏住了呼吸。
桓姚目不斜视地径直走上西阶,经过桓歆时,没有任何的停留,桓歆不由有些失落。
“众卿免礼。”桓姚轻柔空灵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众人起身落座。
司马昱过世还不久,宴会一切从简,禁歌舞酒肉,是以,官员们多是以茶代酒相互谈论,身为主角的桓歆,自然也是话题中心。不过,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比较寡言的,对他的个性有所耳闻,许多人都见惯不怪了。
桓姚如今虽说是代表皇室来主持宴会,毕竟是新寡,要避嫌,也就跟桓歆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退场了。
她一走,桓歆没坐多久,便也借故离场追了出去。
第114章 甘醴()
桓姚刚回到广明宫;便听到侍人进来通传:“禀娘娘,桓都督求见。”
桓歆受封北伐大都督;作为西部战场主帅对抗燕秦联军,如今才回建康;未曾卸任,故侍人依旧以都督的官位作称。
“请进来吧。”桓姚吩咐道,自己步上西阶席地跪坐着,俨然是准备待客的端庄架势。
桓歆进入殿中,桓姚站起身,两人遥遥对望着。知夏很是贴心,擅自吩咐其他侍人:“娘娘与大都督许久不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咱们都退下罢!”
桓姚暗叹知夏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跟着她这么多年,还是一心为原来的主子桓歆。不过,如今早已经做了决定,便也没那么多挣扎了,沉浮飘零这么多年,却还是要回到桓歆身边。
桓歆一步一步踏上汉白玉阶,他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她,来到桓姚面前,在离她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贪婪地流连着她的每一寸面容。许久,他才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花朵般细嫩的小手,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喜悦:“姚姚,我回来了!”
短短几个字,却饱含着无限的柔情与叹息。
桓姚长睫轻垂,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片刻,轻轻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她的抗拒让桓歆心中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手一松,便让她挣脱了开去。
桓姚转过身,两人沉默而立。
不多时,桓歆便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形了,桓姚给他的信,明明是“盼君归”,可真见到他了,为何又要如此相待?他有些不甘,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