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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宝钗点头,“所以,他不能让东平王府将他的下堂妻带回去。”回望一眼已被控制住的火场,宝钗眸光清冷,“正如六婶娘告诉我的,意图要我们兄妹性命的,不仅有二婶娘,还有咱们二叔;同样,谋害东平王世子的,也不仅仅是二婶娘,咱们二叔——就算没有参与其中,也是默许了的。”
这才对嘛。假山后头的穆梓安满意地点点头,他是王府“独生子”,在他兄姐看来,要是干掉了他,大哥就有机会做世子,大姐至少能捞个县主的身份。县主的丈夫称仪宾,多少算个爵,不比那户部九品小副史实惠多了!
所以说嘛,那对夫妻就是狼狈为奸,谁也别嫌谁臭可不可闻。
宝钗继续道:“谋害王府世子是死罪,二叔怕牵连自己,才决定痛下杀手。”
貌似爹也说过,谋害王府世子是死罪……而且还是族罪。
薛蟠猛得跳起来:“那老混账想害死全家是不是!”
“哥哥冷静些,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宝钗无奈地安抚火冒三丈的哥哥,“爹是不会让我们有事的……要不然,他今晚也不用领着徐大人一道‘守株待兔’了。”
薛蟠又愣了:“你是说,今晚的事,是爹……安排好的?”
“你说呢。”
静谧夜间的一场大火,以其妖异的猩红为多灾多难的薛家又添了一层烟灰火燎的阴霾,却又如巨大的灰色羽翼一般,笼罩而下护住了全家。
空气中还弥漫着焦糊的烟尘,宝钗不舒服地咳嗽了两声,眺望着火场:“二房犯的是族罪,最上之策当然是隐瞒,可东平王府上门来要人,瞒是瞒不住了。接下来的中策,也只有断臂求生——舍弃整个二房来保住全家。”
略一回头,宝钗眸光闪烁,映出远处一丝丝明艳的火光:“父亲,让二叔犯在了徐大人手里,人赃并获。”
而除却二房,整个薛家都是受害人,论牵扯,真比东平王府还无辜。
族罪归族罪,但朝廷律法还有一条道:不知者可减免罪责。只要不是如谋反类的大罪,无辜的家人可免连坐。
——再说,东平王府可不愿意家丑外扬,这种破事儿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董夫人在薛家病倒,大夫诊出她身患绝症,徐龄不可能无情到完全不管发妻的死活,他一定会来薛家。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薛彬趁此将二房这一团脓疮从家中剜了出去。
薛蟠依然有些糊涂,可又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找到了重点:“白天时候,爹不是还说……要先保下二叔……”
宝钗淡淡道:“郑伯克段于鄢。”
薛蟠一听古文就头大,满眼蚊香圈儿:“什么意思啊!”
宝钗没解释,扯着由癞蛤|蟆进化成蚊香蛙的哥哥慢慢走:“先回去吧,照爹说的,梳洗一下,好歹弄得能见人。”
等薛家兄妹离开,一只躲假山后头练顺风耳的穆梓安终于闪了出来,先摇头晃脑地念一段:“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之云尔,甚之也。”
又伸个懒腰、拉拉筋骨,穆梓安耸耸肩:“哪有资格鄙视人家,换我,做得还未必如郑伯呢!走了走了,再不回去,郑泽得哭成花猫了。”
说着,穆梓安一边自言自语,一面“翻山越岭”地蹦回自己那小院——明明一路上没几个巡夜的,这世子爷就不爱好好走路,有什么办法呢!
小院里,可怜的郑泽长史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夜黑风高杀人放火夜——这火不会是他家世子放的吧?想想平时那小混蛋的所作所为……哎呦喂,凶手就是你哦!
穆梓安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上滑下来,故意绕到后面,蹦起来“哈”一声,同时狠狠一拍郑泽:“郑叔,我回来了。”
半夜三更鬼拍肩,郑泽吓得脸都白了,蹦着转了一百八十度,转眼瞧见他家小祖宗,赶紧扑过去:“世子您没事吧?”
穆梓安不以为意:“好得很。不就是场火嘛,我跟舅舅去烧鞑靼人的粮草的时候,场面比这壮观多了。”
跟京城的一般神经病型纨绔不一样,东平王世子是二般的神经病,不仅遛狗遛马,他还遛过战场,死乞白赖求他舅舅带他出去见世面。成国公一见外甥这张漂亮的脸儿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心疼到爆,投降!
郑泽知道自家世子病入膏肓,赶紧抓着衣摆问:“是您放的火?”
穆梓安抽嘴角:“郑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郑泽用喜极而泣的表情充分诠释了他家世子的人品,拉着穆梓安的衣角哎哎哭:“不是您就好,不是就好!”一蹦三颠实在太激动了,“您赶紧歇着,下官去——嗷嗷嗷,世子别揪我头发!”
穆梓安揪着郑泽的发髻往回扯,笑得阳光灿烂:“您去哪儿?”
郑泽被揪得只能仰着头,真想哭了:“徐龄刚刚派人喊我过去呢。”
“徐龄啊。”穆梓安想了想,这是南京父母官,清流得都成了不入流,与公与私都得见见,“我跟你一起去。”
“您怎么去?”进城时候报的名录上可没东平王世子这个人!
穆梓安有办法:“我去化妆,就用阿琦的身份去见徐龄。”
郑泽仰天长叹:我这官儿当的……我辞了回家卖红薯行么?
妆扮回“阿琦”才能见人。时间太仓促,穆梓安只能抓紧往脸上抹粉,一不小心就糊多了。进堂屋时,“阿琦”跟梳洗完了的薛蟠与宝钗兄妹打了个照面,宝钗顿时愣住,而色胚薛大傻简直想伸爪子——不是占便宜,而是狠狠帮“她”擦脸、揉脸、搓脸!
暴殄天物啊!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化这么浓的妆做什么?
下午时候,宝钗听周嬷嬷她们说过,东平王府来了个“小妖精”,祸水的不得了,嚣张跋扈得只拿下巴看人。闻名不如见面,宝钗亲眼确认这确实是个美人儿,却见她哥哥盯两眼发直,不由担心这青春期懵懂少年会陷入冲动的初恋诱惑。周嬷嬷她们都说,这小美人或许是世子的房里人。
薛蟠却转过头来瞧宝钗,自家妹子只扑了淡淡一层杭粉,泛着莹珠色儿,越发衬出白皙柔滑的肌肤;哪像对面那个,糊得都看不清楚了,哪叫美容,简直毁容!对比起来,薛蟠顿时心生自豪,不经大脑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哪有那些婆子说的那样,还是我妹子漂亮嘛!”
当然,还有个至关重要的,宝钗生的肌骨莹润,才十二岁就已显出玲珑婉转的身段,而对面那个,也不算瘦,但是——没有胸!
发现自家哥哥的眼神儿再往对面小医女的胸口扫,宝钗不由蹙眉,拢在轻纱薄袖中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思忖:刚刚是拿我与“她”做比的……这算不算调戏妹妹?
女子的装束都是长袖,“阿琦”眯起眼儿,在袖子里暗暗扣着指节,发出“咯吱”的轻响:“调戏”本世子、还敢嫌本世子长得难看,真欠揍呢!
薛蟠浑然不知,一句话已经得罪了俩。
第十六章()
薛大傻一句傻话,惹来两道戳戳戳的目光,顿时冷汗涔涔……好像、又说错话了。
可不是说错话了么?薛蟠命中注定的天敌、徐大人正以逼视的目光冷冷地看过来呢。
大火已经被扑灭,所幸没有死人,但不少人都受了伤,还有好些马,蜷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哀哀地舔着伤口。
白胡子老大夫背着药箱救助伤患,徐龄则——夜半升堂。
宝钗是被薛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都是这场火灾的见证人,因此也被召来“上堂”。
薛彬示意儿女:“蟠儿,宝钗,都过来拜见徐大人。”
薛蟠吊着个不满的横撇嘴,宝钗则是规规矩矩地向徐龄行了礼,随后坐到了绣墩之上——按照规矩,女子可以进堂屋、但是绝对不能坐椅子,必须坐在专门添置的绣墩之上。
“阿琦”当然也只能坐绣墩,自然摆不出宝钗那般双手交叠在膝上的标准淑女坐姿,随便一坐,摆一副慵懒美人的模样,引得郑泽不断想捂眼睛……世子啊,亏你是独生子,亏你没有姐姐妹妹,要不然都要叫你带累得嫁不出去了!
当然,即使内心不断悲哀地吐槽,郑泽在人前依然摆着方方正正的棺材脸,坚决要通过自己这张脸将世子给自家王府丢掉的面子全都捡回来……面瘫脸看徐龄,对着正三品也不客气:“徐大人,深夜传召,不知有何要事?”你可千万别说要带走我家“大姑娘”,那可是咱们要带回京城的,要不然——王爷会被王妃活活拧掉脑袋的!
徐龄的个性比他的表情还要刚硬,身为一届寒士清流,他既厌恶官商勾结的薛家,对闹出私生子女的东平王府也是万分的瞧不上,哪怕薛家救了他媳妇儿,哪怕东平王位高权重,他徐大人都不吝给出一丝好脸色儿,黑着一张脸开口:“薛舍人告知本官,今夜薛家失火,乃是因为薛澄丧心病狂,害怕其下堂妻穆氏暴露其意欲谋害兄长的图谋,便在穆氏被带离薛家前,意欲杀人灭口。”
薛彬起身,趁势接下,用袖子抹了抹泪:“正是如此,家门不幸。”
确定薛彬没有下文了,郑泽一直吊着的一颗心才缓缓放了下来。看来薛彬够意思,而且薛澄与穆氏也够识相,只交代了薛家门里事,没往东平王府上头攀扯。
薛彬纹丝不动。所谓断臂求生,已经决定彻底放弃二房,那也没什么舍不得的,更不需要拖垫背的,尤其那垫背的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王府。
穆梓安眼中则流露出一抹深意。郑伯克段于鄢,纵容薛澄恶向胆边生、将“家事”闹到徐龄跟前的正是薛彬这个大哥;回过头来再看,徐龄张嘴就是薛家的内乱,却丝毫没提到东平王府投毒案,哪能没有这位薛舍人事先的“周密考量”?薛澄不会傻到主动交代,穆氏也没那么想死,但是这全家的主子奴婢要统一口径,没有事先的安排,怎么可能做到。
这般两头顾虑的行径……设身处地去想,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别指望自己这头会傻乎乎地念他的好,他可是连东平王府都算计在内了。
穆梓安抱着胳膊优哉游哉,再次确认自己的判断:薛彬长了一张俊美儒商的脸,看起来沉默寡言,内里却丝毫不却为官为商皆需的狠辣。可惜到现在还坐在留都七品官的位置上,只能说,行商占用了他太多的时间,忙到连儿女都没时间教导,瞧那儿子,瞪一双牛眼死死盯着徐龄,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有深仇大恨似的,可又没胆真挠上去,只能说,一副熊样儿。
……不过嘛,那女儿倒是养得不错。端庄美艳的小淑女,要是领家里去做客,他娘非得自惭形秽地——揍他爹一顿,嗯、只是为了出气。
薛彬不欲将事情闹大,可徐龄不配合。徐龄刚硬的眉目皱做一团,转向郑泽:“可让本官不解的是,王府如何得知远在南京的穆氏不守妇德,为何特意在水患时还特意来金陵接人?”
穆氏是东平王的私生女——徐龄早就知晓。
东平王这段女强男弱的不幸婚姻,还有他当年盯着母老虎喷火的威胁,接外室进京、还差点让私生子承了王爵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早在京城脍炙人口了啊!
徐龄也曾是京官,正因为个性太特立独行,得罪了太多京城实权人物,才被排挤到南京来。
不得不说,东平王府来的时间点太微妙,惹人疑窦。徐龄怀疑奸商薛家有所隐瞒。
当然,这只是疑虑,做不得证据。穆梓安随随便便就能找出十个八个理由顶回去,可他不说话,还暗搓搓地捣了捣郑泽不许他说话,一边将促狭的眼神投向薛彬。
这破事儿是薛家找出来的,得薛家自己解决。要是徐龄扣下了“大姐”不让他带回去……嗯,爹得被娘打死,那他跟薛家就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保留所有的报复手段。
郑泽得了自家世子的暗示,板棺材脸:“这是王府私事,大人不必过问了吧。”
徐龄皱眉,厉声又问了一遍。
郑泽继续不理会,他可是宰相门前的七品官,没必要看徐龄的脸色。
徐龄便转向薛彬:“若薛舍人不给个明确的解释,本官只得办你隐瞒不报之罪!”
薛彬镇定依旧:“不瞒大人,二弟与穆氏的三个儿女皆已半年前已开始议婚。穆氏无知,竟然与媒人胡言乱语,说下官的侄子侄女有王府血脉……下官觉得不妥,几个月前,便向京城王府去了信。”
言下之意,长史官一行原是来“教育”穆氏闭紧嘴巴的,只不过恰逢穆氏夫妻的狼子野心暴露,这才变成了接人回去。
这纯粹胡扯了,不过东平王府显然没有不认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