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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渊是家中独子,酷爱男风这点儿简直让一家子老仆呼天抢地恨不能随老爷夫人去了。本以为冯家就此绝后,却是天无绝人之路,峰回路转间柳暗花明:冯渊公子在市集上对个小丫鬟一见钟情,当下决定将人娶回家,并立誓再不结交男子。
律法有言良贱不婚,但是这种在人牙子间流传的小丫头叫做私奴,不同于由官府掌控的官奴,私奴只需经主家首肯便可获得自由身。冯渊买下小丫鬟后,立刻就办了放良的手续,还特意出钱给她在官府登记了户籍。
良籍娶良籍没什么问题,冯渊便欢欢喜喜地准备办喜事。谁想到,一家子老仆不愿意了,在他们看来,放良的奴婢也是奴婢,给自家少爷做妾可以,但是绝对不配做冯家的主母!
这回来官府告状的便是冯家的老管家,名冯高远,冯姓是当年冯家的老家主赐的。他状告自家少爷的未婚妻——那个贱婢对自家少爷施展了妖术,求官府大老爷一定要为冯家做主!
说实话,这种诉状在官府看来,就是两个字:荒唐。
结亲嫁娶这种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家少爷父母双亡,当然是凭他自己做主了。你说你要是他的长辈,还能管上一管,可你是冯家家奴,少爷要娶谁难道还得问过你才作数?
而且,律法有言,奴告主,甭管有理没理都得先敲上二十大板。冯高远告的是未来主母,也算半个主子,于是——该拖出去打板子?
衙役觉得没必要,也有点儿不忍心:这都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了,二十大板下去还不直接没了命?
冯渊也不是狠心之人,毕竟有着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一听说出了事,冯渊急急忙忙赶到衙门,掏钱赎板子撤状纸,可没成想,他家老仆抱着衙门口的石狮子不肯走了:少爷要是坚持要娶那个妖女,老奴就撞死在这府衙门口!拼了老头子这条命,也要把少爷拉回正道!
冯渊真的傻眼了,衙役也傻眼——按律,扰乱府衙的应该乱棍打死,可冯渊真是心疼这个一手将他拉扯长大的老仆人,亲自扑过来给冯高远挡板子!
衙役也不敢打了,要知道这冯渊身上挂着个秀才的功名呢,是不能打的!
再加上林如海刚好不在,衙役也记着呢,林大人去扬州之前千叮万嘱千万不能闹出事来,他半途接管留都很难服众,再加上百废待兴一切都要从宽处置……这可怎么办呦!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求助于禁军,要知道卓尧也住这儿呢,给他们安一个“惊扰皇子”的罪名,或抓或撵或打死,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卓尧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往大了说,他今后还要镇守这座留都城呢,可不愿现在就担上几条莫名其妙的人命;
往私心上说,这出闹剧已经惊扰了后院里头那只毛绒绒的白兔团子,难道要告诉她,今天的处置结果是简单粗暴的“大皇子把人打死了”?
人家正打算结婚,他提前给人见了血?
不过是出喜剧,笑笑便罢,真犯不着你死我活的。
——现下有个更好的处置方法。
……
另辟蹊径的“处置方法”直让穆梓安恨不能仰天长啸:老子绝对要跟他绝交!
冯渊长得不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后脑勺是后脑勺——能看到后脑勺,是因为站在穆梓安对面的冯渊正维持一个扶着柱子弯腰的姿势,脸色青白的,在呕吐。
衙门大门前一片抽搐。
不过,抽搐的原因是天差地别。衙差抽搐是因为嫌脏,禁军抽搐当然是暗爽(他们之前被小混蛋欺负了一直记着仇呢),穆梓安抽搐则是拼命忍着捏拳头揍人的冲动:你大爷的,老子长得倾国倾城,你居然看吐了?
还有个从一抽一抽恨不能哭出来的,当然便是冯高远,也顾不上寻死了,围着他们家少爷急得手足无措:“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卓尧告诉他冯渊到底是怎么了,一指穆梓安:“他是男人。”
冯高远长大了嘴,看着漂漂亮亮的“阿琦姑娘”,胡子一抽一抽:怎么可能?
早有会看眼色的禁军递了根铁条过来,穆梓安眯起眼睛,也不用手拿,只拿两指轻轻一捏,只听咔嚓一声,铁条从中间断成两截。
冯高远一张老脸青青紫紫,比他家少爷还五彩缤纷,不过总算是信了:这绝对是男人,女人哪能有这么大力气!
——正在后院舞刀的祁连雁动作一顿,随即狠狠打了个气吞山河的大喷嚏。
卓尧抱着胳膊,继续道:“你说你家少爷想娶的那个小丫鬟是妖女,或许她真是吧,至少,治好了你家少爷好男风的病。”还矫枉过正了,现在冯渊看到人妖的反应已经是吐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冯高远傻眼,根本说不出话,只听眼前这个一身雪白看起来冷飕飕的少年用一种调侃的语调继续说:“要是将妖女‘撵走’,你家少爷说不准又要‘犯病’,你自己考虑考虑,是让少爷娶妖女,还是就此绝后的好。”
穆梓安已经彻底明白了他家竹马的险恶用心,嘴角一吊,一手往冯渊后脖颈上一拍,干脆利落地给冯高远演示了另一种“可能”的后果:
往冯渊耳朵边吼一句“那小丫头不嫁你了”,然后,冯渊公子不吐了,抬头看着穆梓安的脸——恍恍惚惚的,冯渊脸红了。
冯高远只觉毛骨悚然,飞快地从穆梓安手里救下他家少爷,老夫聊发少年狂地架回家请大夫!
至于告状——当然是不告了,坚决不能告,衙门有妖精,会惹得他家少爷再次犯病!
求小丫鬟,求主母,快来给少爷治病啊!
闹事的人自己被吓得脚底抹油溜了,衙役抽着嘴角来收拾脏兮兮的呕吐物,而禁军大爷们纷纷捂着肚子往四面八方蹦,不行了太可乐了得找个地方笑一笑!
穆梓安抱着胳膊,眨眨眼睛,一副了然于心的狡黠样儿:“林姑娘听说这事,应该也会笑的。”
卓尧不接茬,慢条斯理地转移话题:“刚刚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很简单。”穆梓安捏捏手指,骨节作响,“我锁住了冯渊的喉咙,他怎么可能还能吐出来。至于脸红,也是因为被锁的,血液不畅,涨红的。”
“他竟然没疼得脸青?”
“不会发青的,我算好了力道,最多涨到发紫发黑。”
卓尧:“……”
穆梓安摊手,表示自己一点都不记仇:“谁让他看见我就吐的。不过,这是因为你给他下了药吧?”
卓尧沉默了一会儿,才告知:“我没给他下药。”
“啊?”
“我已暗令禁军去打穴,你也知,胃部穴道受痛会引发呕吐。”但是没来得及,“可他一见你,竟然真吐了。”
穆梓安怔愣——也就是说那冯渊真是看他看吐的?
捏拳头,暗磨牙,眼里闪鬼火:今晚就去冯家揍他几拳!
卓尧摇摇头,本着难得的良心,转移话题也是救冯渊的命:“冯渊看上的那个小丫鬟,一开始是被卖与薛蟠的。”
“什么意思?”
“一奴两卖,可以引发冲突。那个叫赵现的人牙子现正被押在府衙的地牢里,我审了他,他说,有人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做这一笔人命买卖。”
穆梓安赫然觉出不对来,立即皱起眉:“什么人命买卖?”
“杀了冯渊,然后将这条人命——扣给薛蟠。”
第六十七章()
教唆杀人,买|凶|杀人,将冯渊的命扣给薛蟠……
穆梓安紧紧皱着眉,几乎是脱口而出:“又是荣国府?”
确实,正如宝钗自己说的那样,自家太有钱了,在出身大都十分普通的秀女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对贤妃而言,金陵薛氏嫡长女并不是一个易于控制的人选。
但薛蟠就不同了。
薛蟠莽撞又不够聪明,顶这个金陵一霸的名头这么多年竟没闹出大事来,一来得感谢薛彬这个爹多少还有点威慑力,二来嘛,幸好之前的应天府尹是徐龄……薛蟠的天敌。
现在,接任应天府尹的是荣国府的女婿林如海,而京城的顺天府尹是荣国府远亲贾雨村,不管是什么重案要案杀人案,在送往刑部结案之前大都会过这两人的手。
薛蟠要是闹出人命官司,必会惊动两人之一;而薛蟠若想保命,也必要求到荣国府。
……若能将薛蟠捏在手里,还怕薛宝钗不乖乖听话么?
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性,卓尧示意禁军将衙门口围观的百姓都驱散,才告知:“赵现拿的一千两是银票,来自京城,跟荣国府派来的两位教养嬷嬷所持的银票出自同一家连号的钱庄。”
“这就是了,证据确凿。”穆梓安咬着牙,眼睛里再次闪鬼火,扑簌扑簌的。
一次两次地对他喜欢的小姑娘下手,而且一次以一次阴险毒辣,真当他是死的?
“是谁买|凶|杀|人的?”
“尚不知道,赵现只说一个眼角带疤的男子,我以命禁军全城暗查,不过——”卓尧摇了摇头,皱起眉:“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赵现说,他是个拐子,为躲避官府四处躲藏。七天前,他才悄悄来了留都;四天前,他才接到这个任务。”
“什么?”穆梓安气归气,可还没丧失理智、或者说已经达到比气糊涂更高的境界了,眼睛里扑得又是一道绿幽幽的火花,森森的,“这说不通啊!”
想以薛蟠的“命案”来要挟薛宝钗就范,应该是一个周密的计划。早就该做好方案,挑选好挑事的杀人的甚至看热闹的,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可眼下,赵现这只鬼鬼祟祟四处偷食的黑耗子——怎么好像是随手拽过来顶缸的?
如果说是临时起意的,也该有一个因由,或者说源于一个计划之外的变故。对荣国府而言,目前最大的变故就是薛家那只又白又凶的狐狸小姐识破了他们的险恶用心甚至反将了一军。
可是,如果荣国府方面知道计划败露,最好也是唯一正常的选择,难道不是——扯乎、风紧,赶紧撤啊!
甭管贤妃和王子腾想做什么,在选秀开始之前都只是个想法,他们大可以把所有的破事儿都推在教养嬷嬷的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什么暌违内宫,什么内外勾连,什么擅权自专,都没开始呢!现在把薛蟠往死里整就等于是跟金陵第一富的薛家鱼死网破,这贤妃是属猪的还是王子腾是属驴的?
还有,属马的表示十分不忿,要上诉:
薛大姑娘反制住教养嬷嬷,将人□□在温泉山庄里,距今仅仅半月。这点时间倒是够八百里加急送信入京,但是要打个来回还要在短短几天内安排好“陷害事宜”——
别说跑死马,跑死千里马也办不到啊!
所以,穆梓安笃定地把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意图栽赃陷害的混账,甭管是被推出来当幌子的还是不知猫在哪儿躲着的幕后黑手,肯定都在这金陵城里——小爷我为了她专门在城门口设了里外四道禁,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宝钗抓了两个嬷嬷之后,穆梓安便把之前查出的其他“同党”都控制了起来,甚至包括秦淮河畔的那十二匹瘦马。
卓尧托着下巴猜测:“如果不是贤妃或王子腾授意,而是下面的人因为出师不利而自作主张。看似很急且毫无章法……最好,暂且瞒着薛姑娘,待查明真相再说。”
“我知道。”确定的事儿可以扔给那小姑娘自己处理,可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这遭子“忽如其来”是怎么回事呢,怎能让她去涉险。
可事情总不如人意,一个禁军匆匆走来,神色是难得的严峻:“殿下,世子,刚刚秦少监抓住一个假扮皇陵卫的可疑之人!”
“假扮皇陵卫干什么?”假扮官儿大都是为了捞好处,但是假扮宦官——这得有多想不开啊?
“此人假扮皇陵卫去薛家传信,说荣国府买|凶|杀|人,意图陷害薛大公子!”
“什么?”穆梓安一把揪过禁军,“难道她现在——”
“据说薛大姑娘正带着人去关押教养嬷嬷的温泉山庄!”
穆梓安立即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这遭买|凶可能只是个幌子,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是要把她引出薛家!
“……糟了!”一刻都不能等,穆梓安刷得窜上府衙的高墙,回头跟卓尧说了一句,“我得去看看!”
卓尧皱着眉,看他飞快地离开,忽然——转头,紧紧盯着报信的禁军,神色严峻:“你带些人,跟上去。”
大皇子一向冰凉凉的,现在冷下表情看起来更是严肃了十倍。禁军心中一凛,抱拳领命便匆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