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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直接撞在了冯推官的文案上,才算是缓了这道强悍的力气,在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囚犯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几个兵卒团团将冯推官护在中央,眼看着没事儿了,冯推官这才缓缓地探出头来,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情况。
朱卫急忙上前扶住赵普,“大公子,你没事吧?”
赵普连喘了几口气,这才摆手,“没事。”
“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走咱们回家吧。”朱卫上前刚要拉着赵普离开,他们二人却被几个兵卒团团围住。
朱卫脸色一变,马上挡在赵普面前,回头冷声问道,“冯推官这是什么意思?”
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冯推官冷哼道,“今日的逃犯由赵大公子行刑,这犯人脱逃了,我不能没有交代不是?本官有理由怀疑,赵大公子这是刻意为之!”
赵普顿时脸色一黑,这下好了,这武将当不成,难不成还得搭了一条小命?
“放肆!”一声怒吼如同平地一惊雷,赵老爹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脸上的威严十足,拨弄开一旁的几个兵卒,直接横在了赵普和冯推官之间。眉宇之间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流露出一种彪悍,“冯推官,今日之事,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明白,这是有人劫走了囚犯,是守备不严。况且你还尚未下令砍头,关我儿什么事儿?”
“尊称你一声赵司马,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冯推官冷哼一声,“若不是赵大公子如此推三阻四的不下刀,那犯人能跑?”
“这年头本来劫狱的就大有人在,今日之事,换成任何一个刽子手,这犯人一样是会逃走。我看你冯推官这是心疼自己的粮饷,不愿意担这个责任,竟然想拿我儿子的性命填坑!姓冯的,你别太过分了。”
冯推官冷笑一声,“呦呵,赵司马这话说得对,今天我还非得拿下你儿子不可了!动手!”
冯推官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指,抬眼看了面前的赵老爹和赵普,冷哼一声。
周围的兵卒便纷纷的围了上来。
“今日,我赵迥还真就不信了,我还真就告诉你,今日有我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动我儿半根汗毛,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刀不答应!”
赵迥说着,眼中便多了一抹戾气,脚尖轻轻一荡,那柄断刀便已经被他捏在手里。
几个兵卒看见赵老爹这虎狼之势,却是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反而是各个都往后却步。他们畏惧的并非是赵迥手上的断刀,而是赵迥这个人。
在这常州城落户的,谁没听过赵迥的凶名?契丹来犯的时候,这位赵老爹可是凭一己之力就杀了十来个契丹人。更何况这几个小杂兵?
身旁有朱卫护着,赵普虽然被困住,却并不危险,抬头看着赵老爹苍劲的背脊,赵普登时鼻子一酸,在家中只道林氏舐犊情深,没想到赵老爹竟然也这样护着自己。
两方僵持,虽然有赵老爹的保护,那些人并不能奈何赵普。然而,这兵卒越来越多,赵老爹却也是出不去。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队兵马便已经行到了众人面前,一队并做两排,一个身穿寻常人家灰布袍子的中年男子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
“赵兄这是做什么?什么事儿不能回我府中再议?”说着,那人也是走了过来。
冯推官先是一愣,而后上前作揖道,“还请符司马不要掺和此事,以免引火烧身啊!”
符司马微微一笑,“冯推官,赵兄原本是你的上司,你不敬他提拔之恩就罢了,如今还刀剑相向,这是什么意思?”
冯推官一摆手,“为官之道,在于公私分明,符司马,如今赵大公子惹下大祸,我身为推官如果对这事儿都放纵,还要这顶乌纱帽做什么?”
“今日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赵公子是我找来的,若按照你那个意思,难不成是我也勾结了刺客?”
“下官不敢乱说。”说着,便是一鞠躬,冯推官的脸上多了一抹奸笑。
“不干符司马的事,今日若是冯推官非得讨个说法那也好办,拿了我这条老命去就是了,只是别碰我儿子!”眼见冯推官要拉符司马下水,赵老爹急忙说道。
“那带走。”嘴角一抿,冯推官冷声道。
四周一片沉寂,几个兵卒碍于赵老爹和符司马两人的威仪之下并不敢动。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却显得格外洪亮,“我赵普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少动我爹。”
一双黑眸顿时一亮,赵普虽然不懂武学,可身上的血气却也是十足。
冯推官轻蔑道,“大公子,你说我拿你这条小命做什么?你要是抓着刺客,我还用得着费这么多事儿吗?”
赵普往前走了一步,朗声道,“我若是能够抓到刺客,你就不再提此事?”
“那是自然。”冯推官狡诈的一笑,“不过,我总不能给你太长时间,三天!若三天之内你能抓到那女囚犯,我就当没有今天这码事。当然,你如果抓不到,问斩的,就是你,要真是节度使大人怪罪下来,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你娘,你们一家都跑不了!”
“十天!”符司马朗声道,“冯推官,那个女刺客可是来无影去无踪,连逃了四座城都没被砍死的。”
“十天就十天。”冯推官笑道,“反正赵大公子正值青年,让你多活几天也无妨”
“你”赵老爹登时咬得牙齿‘咯吱’作响。
符司马屏退左右,拉着赵老爹和赵普就往府上走去,朱卫紧随其后。
第五章 给两个瓢来捂裆()
一间宽敞的正厅中,摆设几盆文松,看起来极为雅致,紫檀桌子旁,灰色衫子的中年人刚一坐下,脸色就是一沉,“赵兄,是我害了你啊。”
赵老爹一愣,手中的青瓷杯险些滑落,“符兄这是什么话?是我赵家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才是。”
符司马连忙摇头,关起门来,屋中只剩下他们四人,这才开口道,“我刚允了你那边的事儿,下午就听见两个家丁提起今天要问斩的是两个刺客,这两个刺客极为善于逃脱。本想着去你那边告知一声,却只剩下了嫂夫人在家”
赵老爹的神色也是有些凝重,“那刺客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接连杀了四城的要员,也曾落网几次,不过,从来都是毫发无损,无一例外,只是不知怎么的,这次竟然死了一个。”符司马连忙摆着头,“可恨那冯推官明知其中原委却仍让赵普上场行刑,可见他一早便打算让赵普做这个替死鬼啊。”
赵老爹眉头深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摇头叹息道,“我总道让普儿出去历练,想不到,竟然让自己的儿子毁在自己的手中了。我这”
赵老爹虽然面色如常,并没有半分泪眼,不过声音之中却是有些哽咽。
“这冯推官从来跟我就不是一个派系,想必也是冲我来的。赵兄你放心,这十天我说什么也要捉拿那个女刺客。若是实在不行,我就算是不要这乌纱帽也得保住你儿子!!”
“符延段,你”赵老爹的手掌明显有些激动地发颤。
符司马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一早就羡慕赵兄的清闲自在了,成天繁忙,若是真能辞官,也挺好。”
赵老爹没再说话,叹了口气,带着赵普和朱卫离开了符家。
刚一出门,迎面而来一个哭喊的妇人,“你个老不死的,非得让我儿去当个屠夫,这下好了,我儿命都要被你害惨了。”
脸上浮现出一抹沧桑,赵老爹轻轻闭着眼睛摇着头,“贤淑,是我的错。”
林氏趴在赵老爹的怀中一阵猛锤,却仍旧是不见半点缓和,问道,“我儿可怎么办啊。”
“先离开这里,咱回家说。”赵老爹轻拍着林氏的肩膀跟哄孩子似的。
祠堂的蒲垫上心事重重的昏睡了一宿,第二天天一亮,赵普抻着懒腰便推门来到了院中。
“大公子,你没事吧?”一看见赵普,朱卫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跟了过来。
“我出去转转。”赵普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朱卫急忙从小屋中跟出来,“大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
“那你也好歹带些银钱。”朱卫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交到了赵普的手上,“对了,还有这匕首,外面世道乱,公子自己小心。”
赵普点点头,接受了朱卫的好意。低头看着雕花精美的匕首,想来也是这朱卫极为珍视的。
独自一人来到了街上,赵普坐在墙边,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揉了揉空瘪的肚子,随便来到了一个路边的小摊,“老板,你这卖什么的?”
“馉饳,十文钱一碗。公子,你要不要?”
赵普一愣,“骨朵?你是卖花的啊?”
“精神不好吧?”那店家登时翻了个白眼,有些歧视的看着赵普。
想到这里跟现代还有些差别,赵普也就不计较了,掏出十个大钱说道,“给我来一碗吧。”
那店家笑着收钱,赵普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那店家也是将一个大碗端了过去,“请吧。”
赵普低头一看,这玩意就是馄饨,“呵呵,合着我在这儿装祖宗装不成,当了孙子。还能吃到馄饨他祖宗!”
趁热往嘴里塞了一个,赵普顿时双眼瞪圆,别说,这东西还真比现代做的还好吃。
饥肠辘辘的情况下,赵普愣是吃了两碗,这才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随便喝了点茶水,刚要离开,一队官兵就走了过来,站在一桌面前,举着一张画像问道,“你们,看没看见这个女的?”
赵普一愣,旋即重新坐回角落,想必这也是符司马的人,在这儿替自己奔波呢。
几个闲人便开始笑谈道,“说来也有趣,那赵家的公子哥还真是命短,竟然遇到这种倒霉事儿,唉,可怜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公子哥都那么大了,居然还不敢杀人,真是窝囊,我家儿子,今年十五,前些日子捅死了个契丹女娃,哈哈。”
赵普听这话皱了皱眉头,不愿再听这种残暴之事,一转头却发现两个穿着寻常麻布袍的男子正要转身离开。
一双眼睛便开始有些注意了起来。
“什么人?站住!!”几个兵卒也发现了异动,急忙追了上去。
眼角难免流露出一抹笑意,赵普看着十几个兵卒将那两个行踪诡秘的人团团围住,心中大有一阵宽慰。
“我不用死了?”嘴角的笑意刚咧到半截,赵普的脸色忽然一沉。
只见那两人虽然换上了汉人的发髻,这皮肤却是黝黑粗糙,长相也是格外的凶狠,两人相视而后各自点头,一双弯刀纷纷脱手,这手法凌厉,却略显生疏。
“快跑啊,是契丹人!!”
一时间馉饳小摊上的食客顿时四散逃开,就连那小老板也是弃摊不顾,转身逃命去了。
赵普有些惊慌,匆忙随着人流躲到了一旁的干草垛旁边,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战况。
契丹人到底是游牧民族,身上的力气和凶悍劲头,都比普通人要重上很多。
一双弯刀几乎是让周围的十几个兵卒都无法近身,不过,终究还是在常州城的地盘,这两个契丹人不敌,还是败下阵来。
“我们不是坏人。”这两人的汉人话说的倒是格外的纯熟。
“能来常州城中的契丹人,不是探子,就是来打草谷的,你们明明是契丹人,还说得一口纯正的汉人话,看来也是行踪已久了。”一个兵卒的头目朗声大骂道。
其中一个契丹人慢慢的将弯刀放在地上,对着一众兵卒摊开手掌,慢慢示意道,“我和哥哥已经在燕州定居,我们只是小贩,契丹人也是人,也需要活命,我们需要吃的。”
“你们契丹人就只会打草谷,若真是无意害人,又怎会随身带着弯刀!!”
“为了自保!”另一个稍小点的契丹人开口愤然道,“刚才馉饳摊上的汉人,以自己儿子杀死了我们契丹小小女娃为荣,若是不随身带着弯刀,我们兄弟也是不能活命的。”
“先带走。”领头的兵卒稍稍勾手,一群兵卒就要围上来。
“且慢。”一道身影从一旁的干草垛边闪了出来,赵普缓缓说道,“这位大兵哥,他们说的不无道理,还是让我问问吧。”
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太平盛世,赵普本就对于刚才那些人口中的契丹女娃抱有恻隐之心,这两个契丹人若是进了牢狱之中,八成因为是契丹人就直接砍死泄愤了,左右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行善事或许还能为自己积德。
兵卒纷纷侧目,一扭头只觉得那青年看起来有些面熟,“你是赵家大公子?”
赵普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