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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阳光太过明媚,央玄凛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由地有了些怔神。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年的那个凤仪,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有了君王的气势。
只听得一声轻喝,颜漪岚已经驾着马儿追着姜凝醉的方向而去,默默看着颜漪岚远去,央玄凛不知瞧出了什么,突然蹙起了眉头,随着颜漪岚的动作站起了身。
“她何时受的肩伤?”央玄凛这话,是冲着仍旧留在看台上的碧鸢问去的,可惜回答他的,只是碧鸢一径地垂头沉默不语。央玄凛既然能花八年的时间去了解颜漪岚,自然也多多少少了解她身边这个心腹的脾气,见碧鸢不回答,央玄凛神色一凝,转身对他的御前侍卫吩咐道:“派人跟着长公主,切记不可让她受伤。”
听见央玄凛的交代,颜灵戈低头看了眼愣在赛道之上的祈月,连忙快步走下看台,往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下来!”
祈月被颜灵戈的这一声厉喝惊回了神,她仍有些懵懂地看着颜灵戈,半晌才歪了歪身子滑下了马,似乎这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她几分胆怯地抬头看了看远处看台上的央玄凛,低声问道:“皇嫂,我”
“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颜灵戈一边扶着祈月站稳,一边看着颜漪岚骑马而去的身影,道:“瞧着皇姐的模样,若是凝儿有个三长两短,你皇兄也护不了你。”
祈月向来畏惧央玄凛,又心知颜漪岚在央玄凛心里的分量,听颜灵戈这么一说,心里立即就没了底。
“不对啊。”祈月一路随着颜灵戈往看台上走,脑子里净想些有的没的,突然,她脚步一顿,恍然道:“这颜国太子妃不该是太子的心爱之人么,为什么追出去的,是长公主而不是太子呢?”
颜灵戈一怔,她连忙掩下心里的异样,对祈月说道:“不许胡说!”
在颜灵戈这里得不到答案,又看颜灵戈脸上的正色不似作假,祈月自然不敢再多问,但是这个问题她却是记在了心里的。
马蹄扬起了漫天的黄沙,颜漪岚的心里也像是被砂砾反复划割,久违的惶惶不安渐渐涌上她的心头,那种无力的感觉甚至比她自己身处险境还要难捱。
肆意飞扬的沙尘之下,隐隐约约有一抹身影缓缓跳跃出颜漪岚的视线之中,她不由地怔了怔,扬声勒住了缰绳,定睛看着那人的轮廓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姜凝醉骑着追尘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身大红宫装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只是神色依旧淡漠,显出那么一点临危不乱的镇定。看见颜漪岚驱马赶来,姜凝醉默默睨了她一眼,随后骑着追尘行到营帐外,松开握着缰绳的那只手,身子微微往前一倾,取下了营帐上挂着的彩旗。
姜凝醉满头绾发的簪子已经在之前的慌乱中不知散落在了何处,如今她的一头青丝满泄,随风漫天飞舞,她的眼里透着倔强和隐忍,凉薄的唇角微微抿起,似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
空气中似有什么不寻常的气息流动,那股熟悉的味道不觉地让颜漪岚蹙了蹙眉,她双腿一夹马肚,朝着姜凝醉趋上前几步,只见姜凝醉一只手拿着彩旗,另一只手毫无生气地垂在身侧,她右手的广袖已被割破,隐隐中有血色沁透出衣衫,印得绯色袖衫如火般灼目。
瞧着姜凝醉的伤势,颜漪岚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追尘受了祈月的暗害,一路失了控般地往营帐内冲去,姜凝醉无法勒令它停下,幸得把守在营帐里的士兵们听闻动静赶了过来,他们识出了姜凝醉,所以立即前来替她拦马。
可惜追尘身经百战,气力大的惊人,士兵们拉不住又追赶不及,眼见着它又要往别处跑去,情急之下,其中一名士兵便想起了手里的长矛,想要以此刺伤追尘的腿侧,好让它疲于奔跑。
恍惚之间,姜凝醉想起青芙之前同她说起过,追尘向来是颜漪岚最爱惜的一匹马,这么想着,她的动作已然先于意识之前,徒手生生拦下了士兵的动作,长矛锋利的顶端挑破了她的衣衫,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臂腕处。
许是嗅到了久违的血腥气味,渐渐唤起了追尘身为一匹战马的本能,它竟也从失控之中平静下来,停下了紊乱的脚步,只见它不停地打着憨气甩着头,神情模样又慢慢地归于了常态。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姜凝醉回神看着颜漪岚,抿了抿唇,并没有想要如实相告的打算。
“我没事。”
姜凝醉说着,固执地骑着追尘走回去,瞧见之前冲出营帐的姜凝醉这时居然只身一人走了回来,手里竟还取下了约定的彩旗,看台之上又是一阵唏嘘,祈月这时也愣愣地走了下来,打量着姜凝醉的目光也不觉有了几分敬意。
“你”
饶是向来大大咧咧的祈月,这时也不觉有了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理亏在先,如今看着姜凝醉受伤而归,她的心里始终也是不太好受。不过,若非刚才亲眼所见这一幕,打死祈月都不会相信,这个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姜凝醉,面对危险时竟然会是如此镇定自若的神情。
“这个,可是祈月公主的?”
姜凝醉说着,将手里的三枚暗器递给祈月,看见祈月闷声接过那三枚好比烫手山芋一般的暗器,她微微一笑,眉眼却是极冷的。“颜国人做事向来坦荡,我技不如人,这场比赛是我输了。”
虽然姜凝醉只字未提这三枚暗器,但是话语之间的意味却好比是直接给了祈月一记响亮的耳光。
什么颜国人做事向来坦荡,姜凝醉不过是在笑话祈月做事不够磊落光明,只会玩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罢了。而姜凝醉虽然大大方方的承受自己输了,可是这么一来,所有人心里都清清楚楚,她就算是输了,也是皆因祈月的暗算而已。
姜凝醉就算是输了,但是她仍旧是赢了,并且赢得风风光光,全然没有让颜国输掉一丁点的面子。
这么想着,祈月先是低头看着手里沾染了鲜血的暗器,又抬头看着眼前淡漠得不近人情的姜凝醉,心里一堵,一句话也反驳不上来。
第八十八章()
颜国与央国的这一番比试,胜负早已不是人们如今最关心的问题了。
颜漪岚这时也已经趋马折回来,她侧身下马,眸色冷冽,透着不怒自威的凛冽之气,她的目光自姜凝醉的身上一望而过,最后落在看台之上,道:“严御医
。”
话落,只见看台上一道身影急忙听令走出来,一径快步行到颜漪岚的身边,行礼道:“臣在。”
“还愣着做什么?”颜漪岚眉头微蹙,话语却说得异常淡漠。“太子妃受了伤,随太子妃回营帐好生诊治。”
“是。”
严御医领了命,正要退下,颜漪岚眉眼一扫,这次望向的却是一径安坐着的颜君尧。凝着死寂的沉默,颜君尧自然察觉到了颜漪岚这抹目光里的意味,他连忙恍悟过来,快步走出看台,他先是查看了一遍姜凝醉的伤势,最后伸手牵过姜凝醉手里的缰绳。
“严御医,随我来。”
姜凝醉的一只手疼得抬不起来,太阳灼烈,似要烤尽她最后一丝意识,她抿着唇,脸上仍旧是极力隐忍的表情。看见颜君尧牵着追尘离开,途径颜漪岚的时候,姜凝醉微微敛了敛眸子,神情一瞬间显得迷离而沉默。
或许是颜漪岚刚才的举措看上去太过情真意切,所以姜凝醉才会一时之间忘记了,忘了她始终是颜国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她自有她的自持和克制,她永远不会为了谁而方寸大乱。
这些姜凝醉明明都知道,但是不知怎么地,她竟会在今时今日,觉得这般的落寞讽刺。
擦肩而过的瞬间,颜漪岚虽然未曾抬头,但是姜凝醉眼神里沉默的神情,她却是看见了的。心里空空落落的,姜凝醉最后的那一抹眼神,好似把颜漪岚的心都剜了去,脑海之中始终盘桓着姜凝醉隐忍下无言的神情,颜漪岚微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藏起满心的萧瑟,转身走回看台。
一直等到颜漪岚重新坐定,央玄凛这才从沉默里回过神来,他不发一言地看着颜漪岚冲身边的碧鸢使了个神色,碧鸢立即会意,点头随着颜君尧和姜凝醉离去的方向追去。
“若是担心她,何不亲自去看看?”
颜漪岚愔然,她神色平平地望向央玄凛,哂笑道:“有太子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颜漪岚的话回得稀疏平常,央玄凛深望了她一眼,似是在思考颜漪岚这番话的真假,最后终是在颜漪岚毫无破绽的神情里放弃了试探的念头。
“你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央玄凛不提也罢,如今这一提及,肩上的伤像是在回应央玄凛的话一般,竟然开始生硬的钝痛起来。明明已是痊愈多时的伤口,可是留在骨子里的创伤,却是久难愈及。
倚着座椅,颜漪岚笑得一派慵懒,说出口的话却犀利异常:“北央王这些年留在我颜国的探子这么多,又怎么会毫不知情?”
不理会颜漪岚的揶揄,央玄凛略一沉吟,眸色深如墨夜。“是上次吴王回京之时?”
“嗯。”随口应了一声,颜漪岚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不愿多谈,她的神情恹恹的,透着那么一点疲倦。
颜漪岚眉眼之间掩不住的倦怠惹得央玄凛心下一疼,他眼眸渐转深邃,轻抚着左手的碧玉扳指,沉声道:“看来是孤王心慈手软了,近来东楚的祸乱显然是没能让吴王收敛
。”
“果真是你?”近年来东楚一直祸事不断,虽频繁,但是却并未造成多大危害。颜漪岚一直有所怀疑,如今听到央玄凛这么一说,她才明了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想着,颜漪岚看向央玄凛的目光带了几分警告,冷道:“颜国的事,我自会处理,就不劳北央王费神了。”
央玄凛默然抿了口茶,道:“吴王最近的野心愈见扩大,连孤王身在央国也有所耳闻,你不会没有察觉。”说着,央玄凛放了手里的茶,眼睑微敛,便凝成一抹格外阴冷的目光,“凤仪,该动手了。”
“我明白。”
颜漪岚说着,偏眼看见碧鸢从营帐内走回,她收回思绪,没有再多说什么。许是感觉到了颜漪岚的视线和心思,碧鸢快步走回她的身边,附在她的耳边轻道:“殿下,严御医已经替太子妃诊治过,伤口未伤及筋骨,并没有什么大碍。”
微微点了点头,颜漪岚示意碧鸢退下,随即,她回头笑看了央玄凛一眼,笑意妩媚而深重。“说起来,我倒是很有兴趣问一问北央王,关于刚才赛场上的闹剧,北央王打算如何收场?”
“你也说了,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央玄凛轻瞥了一眼碧鸢,不以为意道:“这次是祈月闯的祸,孤王日后定当严加管教。”
“怕是关心则乱,只会愈加放纵吧?”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卖给央玄凛这个面子,颜漪岚谑笑起来,冲身后的碧鸢扬声道:“去,把祈月公主请过来。”
无论颜漪岚的表面看上去如何的成熟内敛,都无法掩盖她骨子里的恶劣狡黠,卸下外表的稳重城府,她的性子其实比谁都要睚眦必报,偏偏还极其的护短。
瞧着颜漪岚的模样,央玄凛一眼便知她定是不打算善罢甘休,想着,他不觉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道:“别玩得太过火。”
“放心。”颜漪岚说着,唇边滑过一抹微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劣至极。“我再怎么过火,也不及你的好妹妹。”
祈月来得时候,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些许忐忑,她一边不安地拿眼光打量着看台上的颜漪岚和央玄凛,一边一个劲地往颜灵戈的身后躲,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将祈月的模样明明白白地看进眼里,颜漪岚始终是笑着的,只是笑意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愉悦和善意的成分。她一手轻支着头,一手抬了抬,道:“来。”
颜漪岚生了一双极其妩媚的眼睛,可是那其中藏着的却不全是妖冶的风华,更多的是一种逼人心魄的气势,犹如一把锋锐的宝剑,眼睑稍稍眯起,便能骇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祈月一阵地胆战心惊。
“长公主。”
许是自小生长在皇宫之中,祈月自然而然沾染了宫里的习性,央国向来在四国之中堪称翘楚,所以祈月的性子也难免心高气傲一些,就算她心里喜欢颜君尧,可是对于颜国,却也是从未看在眼里的。但是不知怎么地,祈月如今面对着颜漪岚,单单只是凝视着她那双宛若能洞察一切的明眸,便会感到一阵心虚。
“先前的比赛,你既然赢了,本宫自然是要替凝醉履行承诺的。”
“不不不。”颜漪岚不提比赛还好,一提起来,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