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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司徒情来说,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本就是可有可无,因为他平日里根本就用不到这些东西。
可现在,司徒情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最终司徒情只能将剑柄上的那一颗龙纹宝珠给抠了下来,去当铺当了一百两银子。
中途他受了很多冷眼,甚至有人怀疑宝珠是他偷来了,但司徒情并不想杀人,所以他只是一掌拍碎了当铺的柜台,吓得掌柜当场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捧上了银票。
“东西我一定会来赎,若弄丢了,后果自负。”司徒情将龙纹宝珠放在当铺柜台上的时候如是说。
最终他在几个跪在地上抖的筛糠的当铺伙计中走了出去,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一直在隐忍,这会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往日里,司徒情总觉得一百两不算什么,可现在他明白,一百两,其实可以做很多事。
一文钱两个包子或是一个鸡蛋,一文钱一份阳春面,一百两银子,足够他吃很多这样的饭食了。
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对于司徒情来说,这些东西跟山珍海味也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因为司徒情的味觉早在十三岁那年试药的时候就退化的差不多了,勉强能辨别出苦辣酸甜,但也都是稍纵即逝,根本谈不上能够尝味,倒是各种,只要触到他的舌尖,他便一下子就能知晓。
前面就是深山,据这里的山民说,巴蜀大蛇就在深山的一个洞穴中,可具体在哪,没人知道,因为进山之人大多不会武功,而会武的也不会贸然去送死。
司徒情给自己准备了一水囊清水和一袋干粮,便踏着蜿蜒的小路进了山。
他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去观察山中走兽的动向,然后渐渐辨别出了大蛇居住的方位。
毕竟是山中之霸,所有的走兽都不敢妄自去接近,所以越是那些走兽不敢靠近的地方,大蛇存在的可能性越大。
这天午时,司徒情准备出手了。
那是个极其深幽的洞穴,外面长满了藤蔓,一大半的洞口都被藤蔓遮住,所以乍一看似乎只是个小小的溶洞,但踏进去之后,才知道里面究竟是多大的天地。
洞中滴答滴答响起水落的声音,司徒情没有举火把,但洞中所有的情形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时候他忽然又有些庆幸当年被逼喝下的那些药了。
藤蔓和青苔的湿气在洞中分外明显,隐隐还能嗅到一股腐朽的血腥气,司徒情顺着地面上散落的骨骸和鲜血的痕迹一步步往里走,转过了好几道弯,他总算是见到了那条大蛇居住的地方。
是一个极大的天然溶洞,溶洞顶上居然还有投下光的地方,溶洞的四壁光滑,似乎还刻着什么东西,但因为年代久远,墙壁上的东西早已脱落殆尽,长满了青苔。而溶洞的地面四周散落着无数尸骸和骨骼,想必就是大蛇的战利品。
这分明分明就是人为建造的
司徒情看到这样一个巨大的人造的溶洞,只觉得暗暗心惊,而他现在心中更生出了另外一个怀疑,如果这里是人为建造的,那么大蛇,也是人工豢养在这里的吗?
司徒情无法知晓,也难以判断。
而这个时候大蛇还没归位,司徒情便找了一个隐僻之处,将自己藏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天光渐渐消失,整个洞唯一能投下光的地方也渐渐暗了下去,司徒情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神情也有些困顿,但他一直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大蛇就要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司徒情就听到洞穴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然后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爬进来。
这个口哨声让司徒情更加断定了自己的推测。
居然真的有人在豢养这条巴蜀大蛇。
伸手默默握紧了剑柄,司徒情有些不安,他很少有不安的时候,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要对付的,只是一条蛇而已,即便这条蛇有通天贯日之能,那也只是条蛇。
可现在不同,这条蛇,似乎是由人豢养的,而能豢养巴蜀大蛇这么凶残的生物,这人也一定不是善类。
司徒情的武功现在剩下不到三成,而他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转,他真的没有信心,能够一举拿下蛇和蛇的主人。
声音渐渐的近了,司徒情不知道为什么,掌心都微微渗出了一层细汗,他在阴暗处紧紧盯着声音来的方向,神色紧张。
终于,有一个巨大的青碧色蛇头从洞穴的转折处探了出来,巴蜀大蛇果然不负其名,那碧莹莹的眼眶和凶残的竖瞳都让人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它的体型,几乎要一个成年人环抱才能完全抱住。
就在司徒情决定这次暂时不出手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极其奇异的场景。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就这么仰躺在蛇背上,他还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衣裳,头发也是梳理得工工整整,一点都不像一个会豢养巨蛇的疯子。
37。往事()
看到这么一个干净清秀的少年,司徒情皱了皱眉头,他其实有想过趁养蛇之人不备时一击毙命。om可看着少年的模样,他又下不去手了。
无冤无仇,他没有理由这么随意去杀人。
少年在蛇背上趴了一会,然后坐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支笛子,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司徒情听着这曲子,总觉得有些耳熟,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直到他看到了少年手中的那支白玉笛。
那笛子分明是
司徒情伸手用力掐了一下手臂,竭力定睛去看,然而越看却越让他肯定,这就是当年,教中叛逃的那个右护法随身携带的白玉笛。
这笛子,司徒情绝对不会认错。
右护法擅长用毒,当年也就是他在前教主难以突破天问第九重的时候提出了自小用药物喂养教中弟子,以达到扩充他们筋脉的目的。
对,当年也就是他,逼着司徒情和一些年龄尚幼的孩童整日整夜浸泡在他亲自调配的药水中,谁要是挣扎或是痛苦,他便命人用鞭子狠狠地抽那名孩童,直到那孩童停止哭泣。
可是往往,孩童都是活活被打死了。
司徒情第一次见到那名右护法的时候。他身着青色丝绸外裳,里面是素色的长袍,长发用一根素色的丝带束起,斜插一根梨木簪子,腰间挂着玉佩和玉笛,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儒雅,如沐春风。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司徒情暗暗咬了咬牙,当年司徒情全家被灭门,是右护法找到了他,说他根骨清奇,问他愿不愿意报仇,如果愿意,右护法可以收他为徒。
司徒情听了这话,当即便倒头下拜。
因为右护法当年的一句话,司徒情即使在浸泡药浴,喝下那些让人痛苦到五内俱焚的汤药时,也一声不吭。
可后来,在无意中听到右护法和教主的对话,司徒情才知道。
右护法当年,对每个孩童都说过一样的话。
“其实他们都一样,我只是想看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根骨这个东西,我可以替他们改,可决心和忍耐力,不是人人都有的。om”
在听到声音温和的右护法淡淡地说出这么一段如此凉薄的话时,那时候的司徒情一直坚持的信念,就这么崩塌了。
所以后来的后来,司徒情一直都告诉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只有自己变强,才没有人敢真正地轻视自己,把自己当做棋子一样玩弄在手掌心
司徒情那时候想,如果自己当上了教主,一定要将右护法千刀万剐,可等他真正成为了教主,当年那个温和俊秀,此刻鬓边却渐染风霜的男子恭敬的跪在他脚下时。司徒情又觉得,报复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直到右护法因为一个女子叛出魔教,还带走了大量珍贵的药典和毒经,司徒情才发觉,右护法并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从来都不在当年他带回的这些孩子身上。
得知这个消息时,司徒情十分平静地下了诛杀令,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诛杀令形同虚设。
没有人敢轻易与教中最会用毒的右护法动手,也没有人愿意为了这样一个叛徒亲自涉险。
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在标榜自私的魔教呢?
这时,司徒情再细细打量起那个蛇背上的清秀少年,才发觉,这少年的口鼻,都与当年的右护法极为相似。
“杨珏。”
司徒情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某些被藏起来的旧伤口又被捅破,汩汩流出了鲜血。
想必那少年就是右护法杨珏的儿子吧。
而看到那个少年似乎并不会武功,司徒情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冷意,他就在大蛇转身钻进洞穴的时候,反手一枚暗器打在了对面的石柱上。
大蛇见状立刻就顺着声音的位置朝石柱扑了过去,而司徒情趁着少年尖叫失措的当口,纵身跃出,猛地扼住了少年的脖子,将他从大蛇身上拽了下来。
“不想死就别动。”司徒情在少年耳边冷冷道。
少年大概是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清秀的脸显得苍白而无助。
司徒情离少年很近,此刻他清晰地看到少年瞳孔里的惊惧之色,这种神色不同于杨珏那深黑瞳孔里的不起波澜,反而就让司徒情想起了当年和他一起遭受那暗无天日的苦楚的那些孩童,心中感慨,手下不由得就松了松。
嘶——
大蛇已经发觉了不对,这时它转过了头来,瞪着碧幽幽的竖瞳,朝司徒情威胁般地吐着信子。
大蛇的这一声嘶鸣将司徒情心中那一点无谓的同情心击了个粉碎,他冷笑一声,手下扣紧,不急不缓地贴在少年耳畔低声道:“看来你的蛇朋友对我不甚友好,那就先劳驾你陪我走一趟了。”
“你是不是认识我爹爹?”少年忽然颤抖着开了口。
司徒情闻言骤然一愣,他玩玩想不到少年居然会猜得这么准,但随即他脸色一冷,道:“闭嘴。”
少年似乎很是胆小,听到司徒情这么一声冷喝,自己打了个哆嗦就抿紧嘴唇不出声了,而对面的大蛇看到少年被困,居然也不敢妄自上前。
司徒情看着场中情形,心下了然,便掐着少年的脖子带着他一步步往外走,一边走,司徒情心中一边觉得好笑。
当年最追求绝世神功的右护法培养出来的儿子,居然连一丝内息都没有,跟普通青年并无差别。
不过司徒情还是嗅到了少年身上那隐隐的药香,但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药材,并不值什么。
司徒情不紧不慢地带着少年走出了洞穴,外面的树林里已经是一片漆黑,头顶只能看到几丝微弱的星光。
大蛇紧紧地跟在二人的身后,蛇身在枯枝败叶里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让方圆几里内的动物都闻声而逃。
“等等。”眼看司徒情就要踏上那条下山的路,少年忽然出了声,虽然他仍是十分胆怯,但他还是出了声。
司徒情在夜色中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道:“你有什么话说?”
少年结巴了一下,低声小心翼翼地道:“别让阿青下山,他会伤人的。”
司徒情听到这话,心中一动,知道少年说的有道理,于是他思忖片刻,抬手点了少年的穴道,然后将少年拦腰抱起,道:“那就换个地方。”
司徒情点住少年的穴道,完全是为了便宜行事,他抱起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大蛇,不紧不慢地就朝山间的空旷处走去。
而这时少年贴着司徒情的胸口,感觉到司徒情柔软的发丝拂在脸上,只闻到一种类似于父亲的清香气息,本来紧张的情绪反而渐渐缓和下来了。
走出了树林,天上的月光便倾洒下来,这时少年才看清司徒情的面容。司徒情经过这些天的长途跋涉,面上带了几分沧桑和疲惫,身形也清减了几分,但丝毫没有影响他清俊潇洒的气质。
而趁着月光,他的五官更显得淡而出尘,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居然看呆了。
半晌,少年忽然脱口而出。
“大哥哥你生的真好看。”
司徒情此时正抱着少年往山间的石台上走,偶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脚下一滑,险些跌倒,他定了定神,冷冷看了一眼少年,道:“让你闭嘴听不懂人话么?”
少年一开始没有看清司徒情的脸,只听到他清冷的声音,感受到他掐在脖子上的强劲力道,所以没来由地觉得可怕。
而这会看清楚了司徒情的面容,少年不知怎么就觉得司徒情生的这么好看的人,应当不是坏人。
所以这一次,少年并没有被司徒情的冷冽吓到,而是抿了抿嘴唇,乖乖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