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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士嗤之以鼻,还将手中的长矛向前伸了伸,要来挑韩致远的公文,口中戏谑道:“叫什么刘校尉,我来看看就行了。”
他这一下不要紧,韩致远出手如闪电,一把攥紧了那长矛,猛地往前一扯,那兵士不防,惊叫着扑了过来,韩致远顺势一记窝心脚把他给踹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那兵士登时痛呼起来,动静震天响,引来不少兵士,提头盔的提头盔,扛长矛的扛长矛,拖泥带水,稀稀拉拉地过来查看,韩致远也不怕他们,一手拽起地上那兵士,就往公府内拖着走,眼见着前方墙壁上正好有个长钉子,顺势把人后领子往上一挂,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把众兵士都看呆了。
韩致远拍了拍手,回过身来,对众人道:“我是来上任的,把你们刘校尉叫出来。”
86。第86章()
韩致远这一手,气势如虹,将那一干兵士都看呆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来阻止,都愣登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各自退开几步。
过了片刻,一个人声从后面远远传来:“原来是韩将军来了!失礼失礼!都让让,都让让。”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道:“刘校尉来了。”
随着那人的声音渐近,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他的头盔,一面向韩致远拱手,打着哈哈见礼:“韩将军,久仰久仰了,哈哈哈。”
韩致远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那刘校尉继续呵斥周围的兵士:“不是吩咐过你们,这几日韩将军要来上任?怎么各个都忘在脑后了?”
他说着又训了几句这才罢休,转向韩致远,笑着拱手赔罪:“末将刘柏,乃是越州城的校尉,韩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这些兵卒子估计把这事忘了,不意得罪了将军,末将在此赔罪了,还请将军不要跟他们计较才是。”
这些守城兵士对于新将上任一事是否真正知晓,都不重要,韩致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本将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然而有些事情却不能不过问。”
刘柏立刻谦虚状:“将军尽管说。”
韩致远指了指墙上被挂起来的那个兵士,开口问道:“为何此处只有一人值守?其余兵士都上哪儿去了?”
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立时噤声,众兵士都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这新来的将军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刚来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眼下还是退开一点好,这万一要是挨揍,也能排在后边。
刘柏咳了一声,这才回道:“这,眼看着下了雨……”他后面便开始支吾起来,估计也觉得这个理由实在说不过去,遂打住了,正欲继续说话,却见韩致远冲他摆了摆手,还以为真的蒙混过去了,心中顿时大喜。
然而还没高兴完,韩致远就伸出手去,在他的衣袖处摸了一把,刘柏心中倏然一凉,打了个突,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闪过:糟了!
韩致远翻开手掌,掌心躺了几粒方方正正的骰子,兽骨制的,边角被磨得溜光圆滑,可见平日里使用的人很是勤快,他拿着那几粒骰子上下抛了抛,刘柏的眼睛盯着看,一颗心也跟着上上下下地晃悠悠,口中喏喏道:“韩、韩将军……”
韩致远挑眉看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道:“说。”
刘柏笑得难看,脸上的眉毛眼睛都挤到一处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这个……只是末将在闲暇时间里……”
韩致远自然不会信他,手中一收,掌心再微微松开,细细碎碎小颗粒状的白色兽骨簌簌而落,刘柏立刻闭了嘴,他意识到这位新任长官的武力值根本不是他能够抵抗的,多说多错,还是闭嘴为好。
“公然聚赌,”韩致远盯着刘柏那张苦瓜脸,笑得意味深长,手一招,对众人道:“今日天气不错,你们都站好了,就在这儿站着,本将没发话,谁也不许走。”
他说完,便抱着手臂,往檐下一靠,众兵士顺着墙根一溜儿排排站好,天上下着牛毛细雨,大伙儿硬生生淋了半日,各个都成了落汤鸡,好容易挨到了午饭时候,韩致远这才发了话,众人忙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到了下午,韩致远才开始熟悉越州城布防事宜,接收守城兵士人手和一应事务,及至天色擦黑,刘柏临走时,还不忘将一串钥匙递给韩致远,告知这是将军府的钥匙,府中已经收拾妥当了,倘若他什么时候有空就可以搬过来。
韩致远接了钥匙,作势在将军府中转悠了一圈,随后把大门一锁,转身便去了城北市集,这破地方空荡荡的,谁爱住谁住。
到了余年茶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市集里有的店铺都陆续打烊了,也有三三两两燃起烛火的,昏黄的烛光透过朦胧的窗纸,在地上拉出一大片影子来。
韩致远进了门,江宁和李跃正坐在灯火下对账,他就在门口站着,也不打扰,看烛光把江宁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投在自己的脚边,仿佛下一秒就能碰到一般。
江宁似有所觉地抬头看过来,于暖黄色的灯火下轻轻一笑,低声对李跃说了一句什么,便将账册都收拾好,起身向韩致远走来,地上朦胧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一直来到身旁。
“回去了?”
“嗯,”江宁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等一下。”
他说着,转身又进了门,过了片刻,再出来时,手中提了一盏小小的灯笼,其中烛影晃动,江宁道:“走吧。”
两人便一同顺着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一路往家的方向去了。
韩致远不知从哪里摘了一片细长的柳叶,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发出轻轻软软的调子,在宁静的夜色中拖得既细又长,仿佛是情人间的低低喃语。
韩致远:“我给你吹首曲子吧。”
江宁惊讶:“你还会吹曲子?”
韩致远不忿:“小看老爷了不是?听着。”
他说完,将柳叶凑到唇边,尔后,细长的调子便倾泻出来,轻轻地传开去。
吹了许久,总算是结束了,韩致远放下柳叶,语气有点嘚瑟:“怎么样?听出来是什么了吗?”
听了这话,江宁有点儿犹疑道:“小白菜,地里黄,三两岁,没了娘?”这个曲子,不太应景吧?
“……”韩致远:“刚刚一时顺口,吹错了,我们再来。”
江宁了然:“哦。”
他拎着灯笼,听罢一曲之后,由衷地赞美:“好听,小星星吹得很棒,感情饱满,抑扬顿挫。”
韩致远:“……”
两人并排而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手提一盏温暖昏黄的灯笼,伴随着轻轻软软的小调子,如同夏日蝉鸣之声,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87。番外 一()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韩致远守着江宁,两人在越州城仿佛是生了根一般,轻易不肯挪动,若是江宁手下的铺子有事,必须出远门,韩致远也会休沐,跟着一同去,他和江宁说,此生除非死别,绝不生离。
听到这话时,江宁还感动了一下,然而还没等他感动完,下一刻就被按倒了,韩总每天都精力过剩,武力值还高,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江宁身上才好。
江宁的余年茶行开了好几家分行,包括边关的沙河城也没有放过,远志酒的名声也传遍了大江南北,火得如日中天,江宁赚了个盆满钵满,两人也不必像从前那样,掰着手指头花钱了,然而他们还是住在那个巴掌大的小院子,后院的槐树越发高大了,等到了夏日五六月,浓荫密布,树上蝉鸣声声,韩致远就会搬出一张大椅子来,两人躺在上面,煮一锅清茶,随意地聊聊天,就是一个下午。
这一日,江宁正靠在塌上看账,韩致远挽着袖子在修那张太师椅的椅子腿儿,不知是不是年纪太大的缘故,这椅子坐上去总是吱嘎吱嘎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似的,江宁让扔了,韩致远没舍得,声称修修补补还能撑三年呢,江宁也懒得理他,随他去瞎折腾。
听见前面有人敲门,江宁轻轻踢了他一脚:“去看看。”
韩致远转身去了,然而过了好一阵也没回来,江宁心中奇怪,侧耳仔细听听,前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的话又低又快,伴随着一阵阵笑声。
江宁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放下账册,正准备起身,便听见韩致远的脚步声靠近了,他想了想,又没动弹了,继续看账。
等韩致远近前来,他从账册后抬起眼,出声询问:“是谁?”
韩致远支吾了一下:“是一个问路的。”
江宁也不追问,这事就这么平静过去了,每天韩致远都会送他去城北市集,自己才会去城南公府,若是碰上韩致远休沐,江宁也会休假一天,两人腻在家里,日日如此,从未间断。
这一日,韩致远离开后,江宁便往市集内走去,没走几步,便碰上了一个老妇人,热情地向他打招呼,江宁认得她,常来余年茶行买茶,遂也笑着同她寒暄几句。
两人说着说着,那老妇人笑容满面地问道:“不知韩将军在何处?”
江宁一愣,还是答道:“他去公府了。”
老妇人笑着继续道:“老身上一回说的事他不同意,这一回啊,可是王员外的亲亲嫡女,模样啊,那是顶好的,人又贤淑,端庄大方,知书达理,整个越州城都找不出另外一个了。”
听了这话,江宁意味深长:“哦……”
那老妇人又扯着江宁唠嗑了小半天,这才意犹未尽地打住话头,又热情地向他道过别,颤悠悠地离开了,江宁抬起头来,莫名地轻笑一声,转身进了茶行。
下午,韩致远过来茶行接上他,两人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相安无事,一切如常,等进了院子,正要关门时,江宁忽然开口道:“等会。”
他取出一个木牌子来,挂在门外边,这才晃悠晃悠进了屋子,韩致远有点不明所以,等他进去之后,伸手把那木牌子拿回来,借着昏黄的烛光一看,登时满头黑线。
上面写着几个清隽的毛笔字:“韩将军不举。”
他抓起那个牌子气势汹汹地进了门,江宁正坐在桌边倒茶,见他进来,挑眉笑:“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这是什么?你还把它挂在门口?”韩致远吧嗒一声把那木牌子扔到他面前,怒气冲冲的。
“哦,这个啊,”江宁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你说说,七天前来这的人究竟是谁?”
听了这话,韩致远一下就蔫了,被泼了水似的,气焰噗呲一下就灭了,他立刻蹭到江宁身边,解释了半天,就差指天发誓,这事才算揭过了。
第二天,门口上还是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韩将军是断袖。
一时间,越州城内的媒婆们都消停了许久,等这一阵子过去了,她们忽然又想起来,越州城还有一个新贵啊,手下铺子良田无数,虽然是个商人,但是胜在人长得俊俏,脾气也好,至今单身未成亲,连妾都不曾有一个!
她们瞄上了江宁。
一时间江宁的小院又热闹起来了,上门说媒的人络绎不绝,这下韩致远暴躁了,把人全轰了出去,门外又挂上一块牌子,上面几个大字:江掌柜也是断袖!
于是这下算是彻底消停了,越州城内众人惋惜不已,真是,好好的人,怎么说断袖就断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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