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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这乡邻们,很多连银票都没见过,平日里有几个铜板傍身都是不错了,柳三升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众人耐心地道:“那番瓜肯定是哪里的地都能长出来的,沙地里长出来的最好吃,我准备明年扩大种植规模,租你们的地来种番瓜,你们要是肯租,我就付租金,你们要是肯卖,我就一次性付清全款,要是肯帮我种番瓜,我还要给工钱。”
“啊!租我们的地?那我们不是就成了地主了!”
“你会教我们怎么种番瓜吗?”
“番瓜好种吗?”
对于他们的问题,柳三升都一一解答了,她将自己的设想简单地说了一番,很多乡邻当场就表示同意要租地甚至是卖地,反正那沙地也是种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正说得热闹,张氏跺着拐杖从后面来了:“你们的地哪里能种出番瓜来!只有我家的地能种!”
众多的乡邻懒得跟张老太太拉扯,便散去了,张氏用拐杖指指柳三升:“吃我们柳家的饭,就要守我们柳家的规矩,柳家可不养吃里扒外的闲人,那种番瓜是我们柳家的秘方,怎么能随便的告诉别人。”
柳三升动动嘴巴,什么都没说,她本想好心地告诉这老太太,那林招弟前几日去镇上的成衣店做了三件衣服,料子好的给了她娘家二老,料子次的此时就穿在张氏的身上。
她也自是退开了。
今日是柳家的大日子,来了不少亲戚朋友,林招弟娘家人和林盼弟一家人都来了。
那负心汉王朝也来了,与苏鸾凤一个照面,苏鸾凤似乎是未曾见到他,擦肩而过,王朝心有不甘,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真是不好。
林盼弟就是见不得苏鸾凤好,上前就拦住苏鸾凤要奚落奚落。
“这不是苏氏吗?在这乡下活得可好?想你从前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在我王家也未曾亏待你,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自己不知好歹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活该了,瞧这手,离开了我王家都粗了好多,瞧这脸,啧啧,怎么看着像是老了几分了。”
苏鸾凤只是低声问候道:“原来是王夫人。”
林盼弟眉飞色舞,又道:“这可是人家纳妾,你这么一个破鞋在这里实在是碍眼,我好意提醒你,莫搅合了别人的婚事,落得在这乡野都呆不下去。”
苏鸾凤还是未曾说话,但面上不见半点的胆怯,淡然无比,昂首挺胸,着实令林盼弟心中不爽。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翠色的襦裙,外罩绿色的大袖衫,显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韵味,那本来便是美丽无比的脸蛋化上了几分淡妆,越发光彩夺目,她淡淡地道:“这村中并无下堂妇便不能入席的风俗。”
林盼弟笑得异常嚣张:“这下堂妇便就不该出来,实在是伤风败俗,我要是你,我早就一头撞墙死了。”
“哟,这不是王夫人吗?”柳三升磕着瓜子从一边来了,逮着那林盼弟便开始夸赞了:“王夫人这衣服料子,是县城里最好的那家凤还巢锦缎庄的吧!还有这头饰,可是明翠阁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啊!王夫人真是气派!”
听柳三升这般夸赞自己,林盼弟尾巴都上天了,摸摸鬓边的那一套首饰,道:“你这丫头有眼光,我这首饰是县城最好的明翠阁里的,衣服料子也正是凤还巢锦缎庄的。”
柳三升磕着瓜子,道:“也只有那两家的东西才有这般的气派,我看这料子,应该是凤还巢的二等货,一丈就要好几两银子,您这一身起码也得十来两银子吧,还有这首饰,我看也要十几两,真是气派,气派!”
被柳三升这般夸,林盼弟尾巴翘高得都要捅破天了,道:“想不到你这丫头还真是有见识,不过这料子可是顶贵了,你们这些乡下丫头恐怕见都没见过。”
苏鸾凤嗤笑了一声,不曾言语。
柳三升道:“说来也巧,那日凤还巢的老板请了我去他们店里,我见他们店中的绸缎分了好几个等级,您这二等算是上好的,店中还有少量一等货的,那只有城里最顶尖的富贵人家才穿得上,老板还给我看了特等的绸缎,啧啧,那特等的丝绸只有首富王老爷这等富豪才穿得上,我与那老板夸赞了几句,他二话不说,便送了几匹与我。”
林盼弟一愣,那凤还巢的一等和特等她都是见过的,但买不起。
见柳三升又道:“我拿了那布匹,去了陈氏成衣店,那可是县城里最好的成衣店啊,进了店,老板二话不说就指派了宁山县最好的裁缝师傅来给我做了几身衣服,您瞧瞧,就是我身上穿的这一身,”她晃晃那衣服,又道:“我就不给您摸了,您这双粗手一摸,怕是就摸坏了,怕是你王家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她将那‘倾家荡产’四字咬得重了几分,几乎是从牙缝里赛出来的,林盼弟的神色变得异常惨淡,被柳三升的话奚落得上下不是人,方才的底气一下子便没了。
柳三升又指指苏鸾凤的衣服道:“那也是凤还巢同一批特级绸缎做出来的,我给全家人都做了一身,鸾凤姐姐这一身是最好看的,还有那头上的发钗,还是县令大人的正房夫人相赠的,夫人当时拉着鸾凤姐姐的手可是喜欢了,还道谁家不长眼又下不出蛋的王八蛋,这么好的媳妇儿都舍得休,要是他的儿子未曾娶妻,就娶鸾凤姐姐过门。”
那林盼弟看了看苏鸾凤和柳三升那一身的绫罗绸缎,狠狠地揉捏着帕子,却实在找不到话来反驳柳三升那明晃晃的炫富。
那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王朝眼见着自己母亲受奚落了,忙出来怒斥那苏鸾凤道:“苏氏,你好歹也是我王家的下堂之妇,见到我王家人便该低声下气,不要太嚣张!”
听见这话,苏鸾凤笑而不语,但听得柳三升低头把玩着自己那金贵的金镶玉戒指,淡然道:“真不知道某些王八蛋哪里来这么强的优越感,要钱没钱要功名没功名,只敢来我们这乡野之中耍耍威风,进了城,见了城里的老爷,连个耗子都算不上,一辈子下不出蛋的土鳖!”
“你——”林盼弟气极,回道:“好歹我王家良田几十亩,可不是你这小小的商女能看低的。”
柳三升耸耸肩,未曾言语。
林盼弟和王朝才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见她走了,柳三升对苏鸾凤道:“我们现在是土豪,对待这种有点钱尾巴就上天的人,就该这么整。”
苏鸾凤用袖子遮唇一笑,仪态万千。
两人正说着话,见柳蓉朝自己走来,这柳蓉很少出门,柳三升来柳家这么长时间也很少与她说话。
这人自带了一种高傲之感,总觉得和这些乡野之人说话是辱没了她的身份。
此时却见她妆点精致,竟然柔声对柳三升道:“三升,你与卫老板时常来往,今日卫老板可曾会来。”
柳三升心一动,但见柳蓉笑颜如花,打扮得异常的美丽,心中了然。
原来这厮是看上了卫瑾了。
的确,那卫瑾年轻俊美,为人沉稳,且有能力,如今吉祥酒楼的生意非同寻常,听说求亲的把卫家的大门都踏破了好几遭了,卫瑾正是事业上升期,还未曾开始考虑终身大事,不少待字闺中的姑娘可是急红了眼了。
她悠悠地道:“那可说不准了,城中的生意太忙了,卫老板可能是走不开了,正好我让二狗子去镇上吉祥酒楼送些东西,可能指不定一会儿二狗子回来的时候,卫老板就来了。”
柳蓉一喜,眉眼弯了弯,转身便入了房中。
柳三升自和苏鸾凤说话,其实那卫瑾是不会来了,柳大给他送了请柬的,本来看在柳三升的份上,这柳家的大事卫瑾是要来的,但吉祥酒楼正在上升期,他无暇分身,这几日便去了凉州城之中考察,准备要在那处开几个分店。
二狗子去镇上,一是给卫瑾带最后的一批番瓜去,二是去拿卫瑾的那份礼,人不来,礼还是得来的。
那柳蓉是要失望了。
正说着话,听见席间传来了争吵声,柳三升忙过去看,原来是王家人了。
这宁山县之中,王姓李姓的特别多,这王家是那王小莲的娘家,王二牛那一群赖子,此时领着几个壮丁,坐在柳二家要摆席的桌子上,一脸混相就是不下来。
“你这赖子,你给我下来,今天是我们柳家的大日子,你要是敢捣乱,我跟你没完!”张氏甩着拐棍,恶狠狠地骂道。
王二牛可是不管什么喜不喜事,就是看准了今天是喜事才来闹,此时他双手一抱,傲然道:“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十两银子,我就不走!”
“我哪里有十两银子,你给我下来!”张氏甩着拐棍去打那王二牛,王二牛一把握住那拐棍,道:“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家的老三今年种瓜卖了不少银子,你家里有大把大把的雪花银,怎么可能没十两?亲家母还是快点交出来吧,你儿子还要纳妾,怕是耽误了好时辰了!”
原来是王二牛得了风声来要钱了,见那场景,可是把众人乐了,纷纷抓了几把瓜子,围着看热闹。
张氏咬牙切齿地道:“那是老三家的,老三那忘恩负义的东西,卖的瓜一分钱没落到我手上,你要钱,问他要去!”
王二牛可是不信,还笑得奸:“亲家母,咱们谁跟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老三有点银子不都是落到你手里吗,快快交出来吧!”
张氏气得横肉颤抖,用枯槁的手指着那王二牛,“王二牛,你迟早天打雷劈!”
“亲家母这是说哪里话,我家女儿没要你们柳家一分彩礼钱就来伺候你家老三这么多年,您现在是有钱了,补上那彩礼钱也是理所应当,怎么还敢说这天打雷劈的话来,快快拿钱,误了你家老大纳妾可就是不好了。”
那围观的众多的乡邻们也是怂恿,“老太太,你们家这么有钱,就拿给他几两银子又如何!”
“快快,一会儿小媳妇就要来了,别让人家看笑话了。”
今日贵客不少,有那王朝家人,柳大的面子可是伤了,最终没办法,掏了十两银子给那王二牛,王二牛乐呵呵地下了桌子。
今日是家中的大喜日子,张氏也没骂了,气呼呼地回了房去。
此时,鞭炮响得通天,一行人拥着一顶滑竿从村外来了。
“来咯!”
小孩儿们一路追出去,只看见那滑竿之上的女子一身粉红色衣衫,盖着盖头,据说是个才二八的姑娘,家里不富裕,才送来做小妾。
柳三升也跟着去看热闹了。
正家中看热闹的时候,二狗子正被两个灰头土脸的青年死死地抱住大腿,二狗子脸色未变,费力地挪动着步子往前走,那两人还是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一路拖动,在那大路之上都拖出了两道印子来。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种田的普通人!”二狗子面色异常冷峻,三狗子停在他的肩膀之上,无可奈何地看着那死赖着的两人。
“爷您当初被追杀之际我们失散了,属下两人在苍洱国寻了许久也未曾寻到你的踪迹,好不容易郡王透露了一些,才找到您,我们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绝对不可以丢下我们!”
“你当普通人,我们也当普通人,你种田,我们也要种田,求您不要丢下我们!”
两个大男人,死皮赖脸地抱着二狗子的大腿一顿痛哭。
二狗子愤怒:“我说过现在以后都不需要你们,你们武艺高强,生路多,自去寻生路!”
“主子,我们是您自小培养的,在你身边伺候惯了,离了您我们活不了!”
“您就收了我们回去挑大粪吧!”
正此时,那三人异口同声地道:“有人!”
咻——
咻——
那方才还死死抱着二狗子大腿的男人瞬间便消失在这路上,隐入了一边的树林之中,树叶子在威风之中一阵晃动,再也寻不着里面的人影,真正来无影去无踪。
对于他们的身手,二狗子还是十分自自信的,毕竟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
当初被追杀之际,他们一同逃入了苍洱国,二狗子身边的死卫暗卫一个个被杀,他们是最后两个,最终也双双坠下了悬崖,本以为他们是死了,没想到现在突然蹦出来了。
他们的忠心不必怀疑,但是确实是不需要他们了。
二狗子走了几步,便看见前方拐弯几人匆匆地出现了。
“咦,二狗你不去吃酒,怎么往外走啊?”那人问道,原来是萝村的乡邻。
二狗道:“我去镇上送点东西,送完了我就回来了。”
“那可要早点回来,别误了吃酒。”
二狗子点点头,